林盈盈给霍青山手里塞了一个石榴, 让他剥石榴吃, “我去厨房帮帮忙啊。”

她踩着拖鞋哒哒地跑了。

厨房里笑声不断,那是林妈跟霍青芳和霍青霞一边说做饭, 一边聊天呢,说的是林盈盈小时候和人打架的事儿。

陈冲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描补。

霍青芳和霍青霞则给林妈讲林盈盈带着孩子们去打杨老六的事儿, 还有他们参加农机手选拔等等趣事。

林盈盈机警地探探头,“我听着有人在编排我呢?”

林妈笑道:“我做了你爱吃的秃黄油, 端出去给青山尝尝。”她又让陈冲也出去坐, “你来我们家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在厨房里沾一身油呢。”

陈冲心道我也不敢和首长对面坐,他们几个和林盈盈同年的男生, 从初中毕业开始就感觉到林爸审视的目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就是……格外严肃, 不像以前那么慈祥和气, 就好像纠察队的政工干部一样!

眼神特别锋利!

他帮着林妈往餐桌上端菜, 先把之前做好的红烧鳜鱼端过去, 再把林妈一直炖着的蹄髈也搬上桌。

这蹄髈先炖后蒸, 最后还烤了一下,油汪汪, 红亮亮,入口即化, 香酥诱人。

林盈盈就招呼林爸和霍青山,还有外面俩战士,“快来, 开饭啦!”

她洗手,抓了一点米饭,塑了型把秃黄油舀一勺塞进去,然后捏成一个饭团。在霍青山走过来的时候,她朝着他点了点,“啊——”

霍青山张嘴,就被投喂了一个白糯油润的饭团,嚼一口软糯清甜,紧接着尝到了里面独特的味道。香甜、浓郁,简直无法形容,那种芬芳馥郁的口感,就好像没有嗅觉是人第一次闻到了醉人的花香。

林盈盈期待地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霍青山点头,肯定道:“非常好吃。”

林盈盈:“怎么个好吃法?”

霍青山:“从来没吃过的好吃!”

林盈盈:“……”算了。

霍青山:“让我一辈子只吃这个也不腻。”

林盈盈咯咯笑起来,挽着他的手臂让他落座,“一会儿还有秃黄油豆腐,也是人间至美。”

霍青山点点头,突然觉得人间至美这个词好。他第一口尝到的时候,那味道带给他的冲击,就跟第一次亲到她,还有洞房花烛夜第一次看到她,人间至美,美艳无边。

一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红烧鳜鱼、秃黄油豆腐、红烧蹄髈、黄瓜拌猪耳、白糖拌西红柿、海鲜粉丝汤……

霍青山和霍青芳、霍青霞三个,大部分菜别说吃过,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霍青山帮忙给几人斟酒,林盈盈和俩妹妹就算了。

林盈盈嘟着嘴,示意他给自己倒,霍青山假装没看见。

林妈笑道:“我们也是沾青山的光,还是陈冲给送的螃蟹,好些年没吃这么丰盛了。”

林爸咂么了一下,“这秃黄油还是好几年前尝过一次,再就是结婚时候在外婆家吃过一次。”

陈冲:“做二老的女婿,可真是幸福啊,有排面!青山兄,来我敬你!”

霍青山很实在地跟他喝酒,一点都不省。

林盈盈预备着他喝多了就住下,也没拦着,还朝着陈冲使眼色。

陈冲:“?”难道嫌我灌她女婿了?要不要少喝点?

结果隔了一会儿他不找霍青山喝酒,林盈盈就又开始给他使眼色,还指了指酒杯,示意他继续喝呀。

陈冲:“……”哦,这个意思啊。

那边林妈还问霍青山住在哪里,是要每天报到还是可以自由活动,晚上是不是必须归宿。

霍青山出来的时候打过报告,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盈盈,所以之前没预备着留宿的,现在碰到林盈盈他心里也依依不舍的。

林妈笑道:“去打个电话啊,就说老丈人热情,留你住两天呢。你白天去办事,晚上回来吃饭住着,没事啊。我懂的,一点都不犯错。”

林盈盈正在咯吱咯吱嚼一块猪耳朵,她看霍青山喝得不少,眼睛亮得跟有水要流出来,眼尾和脸颊都扫着嫣红色,耳朵都红红的。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去打嘛。”

林爸:“没事,吃完饭我替你说一声。”

霍青山:“不麻烦爸,我可以的,一会儿就打。”

林盈盈就又奖励他一个秃黄油饭团,“吃吧,美着呢。”

霍青芳和霍青霞在那边,好吃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就默默地吃,然后帮大家盛汤。那两个小战士和她俩差不多,不说话,就默默地猛吃。

他俩吃饱了,一起起立,给首长敬礼,跟林妈告辞,要去外面站着。

林妈:“你说你这俩孩子啊,老出去站着干嘛?你俩去外面那个葡萄架下呆着。”

两人应了一声,就齐刷刷地转身出去了。

霍青芳和霍青霞看得目瞪口呆。

霍青芳羡慕道:“当兵真好。”

陈冲道:“你不是开拖拉机嘛,好好干,也能当技术兵的。”

霍青芳和霍青霞不懂。

陈冲就给她们解释,“那些建设兵团,都需要拖拉机手呢。”

霍青芳:“那我们不能去的,我们是大队的人,我们家在大队呢。”

吃过饭林爸喝多了要去午休一下,他让陈冲和林盈盈好好陪着霍青山兄妹三人,一会儿可以出去逛逛,去看看电影什么的。

林妈也有点事要处理,让年轻人只管在家里玩儿。

林盈盈看霍青山脸上还有些红,她道:“你喝了酒,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霍青山:“没事。”他看林盈盈倒是上眼皮很想跟下眼皮亲在一起,便道:“你去睡一会儿吧。”

林盈盈立刻道:“那你陪我。”

陈冲故意大声咳嗽,“哎呀,注意影响啊。”

林盈盈朝他做个鬼脸,“你个没媳妇的怎么那么多毛病,嫌我们闷你去找人玩吧。”

陈冲就扭头朝着霍青芳和霍青霞笑笑,“他俩一直这么肉麻吗?”

霍青霞羞涩得很,不好意思说话,霍青芳笑道:“这很正常。”

陈冲:……林小霸王威武,把乡下淳朴的村姑带得这么开放,牛!

他站起来跟林盈盈告辞,“你确定不让青山兄跟我去玩吗?”

林盈盈让他快走吧,“我们要在家里休息,我妈让你晚上再过来吃饭。”

陈冲:“大好的时光窝在家里?”

林盈盈:“我们乐意呀。”你懂啥!

林盈盈让霍青山和青芳青霞待着吃水果说话,她去送陈冲。送完陈冲回来,就见叶之廷的妈妈从那边过来。

她大大方方地跟人打招呼,“柳阿姨。”

柳阿姨站在离她两米的位置,安静地看着林盈盈,语气平直地道:“盈盈啊,听说……你嫁人了?”

柳阿姨笑道:“ 是啊,下乡的时候结婚的。因为不方便,所以没有请你们喝喜酒,抱歉,回头补上喜糖。”

柳阿姨叹了口气,“之廷那孩子……哎,阿姨本来以为你们下乡回来就结……”

林盈盈打断她,淡淡道:“柳阿姨,你别担心啦,叶之廷去了部队,不是挺好嘛。哦,他还让我妈帮忙把叶曼曼调去农场享福了呢。”

柳阿姨脸色有些难看,“这孩子……瞎胡闹。”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皮的本子递给林盈盈,“盈盈,这里有个日记本,我想你应该看看。”

林盈盈垂眼,视线落在淡绿色封面的日记本上。这是叶之廷的日记本。

他喜欢写日记,大大小小估计有好几个本子。

小的时候他会故意把日记本落在她家里,她就悄悄看,然后他假装不知道,还故意在日记本里写想跟她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

后来她和叶曼曼起冲突,他维护了叶曼曼,还在日记本里写她脾气越来越坏,希望她像以前那样善良,想借机劝她改正。她非常生气,直接把那一篇撕掉丢在叶之廷身上,说以后再也不稀罕看他的日记,求她看也不看!

虽然后来又和好,大家还是朋友,可她的确没有再看过他日记。

林盈盈笑了笑,“柳阿姨,这是别人的日记,我还是不看了。毕竟我已经结婚了,也要注意影响。”

柳阿姨定定地看着她。

本来双方家长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默许俩孩子亲密交往的,就预备着以后大了结儿女亲家,知根知底,总比外来的好。

她也早就认定林盈盈是自己儿媳妇,也一直用儿媳妇的那种眼光和心态来看待林盈盈。

只是出于疼儿子的心理,她虽然喜欢林盈盈,可心里总归有那么一点点排斥。毕竟林盈盈脾气不好,总欺负自己儿子,她希望林盈盈能守规矩,温柔贤惠一些。

因此看着儿子对叶曼曼照顾,她也没有阻止,毕竟儿子说他对叶曼曼只是同情照顾,希望林盈盈能有同性好友,想让她不要那么暴躁。她就觉得有叶曼曼刺激也能让林盈盈有危机感,不要对儿子太跋扈之类的。

现在,林盈盈突然嫁人了,不再是她内定的儿媳妇了。

她就有一种非常委屈、失落的感觉,明明大家说好了的,俩孩子小时候那么好,长大了就结婚的,自己儿子也为了照顾她跟着下乡了,怎么就……掰了呢?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变化,甚至有点生气,不满。

林盈盈从小就任性,跟谁好就想让人跟她最好,不能有人越过她,总想欺负自己儿子,可她怎么就不体谅一下别人?

她那个乡下丈夫对她也会掏心掏肺不顾一切的好?

他能有自己儿子优秀吗?能有自己儿子对她好吗?

她尴尬地笑了笑,向前走近两步,“盈盈,有时间到阿姨家坐坐。有些话,之廷他一个男人跟你说不出口,其实他对叶曼曼可没那种心思,你别误会……” 

她知道儿子不甘心,从他已经不打电话不写信就能感觉出他有多痛苦低落。因为之前写信打电话,话题都不离林盈盈,现在她嫁人他就不想说话了。

林盈盈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笑了笑,“柳阿姨,我没误会。我和叶之廷也一直都是好朋友,在这个大院里,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柳阿姨道:“盈盈啊,之廷他很痛苦,已经有日子不和我们联系,你能不能……”

林盈盈有点不耐烦了,什么话都不说完,只等着她主动接话吗?

她淡淡道:“柳阿姨,他也没有和我联系,或许,你问问叶曼曼吧。”她笑了笑,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柳阿姨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她,却又收回去,林盈盈显然拒绝和她回家好好谈谈。

林盈盈走了两步,感觉柳阿姨还没走,她就回头看过去。

果然柳阿姨双眼一亮,期待地看着她。

林盈盈:“柳阿姨,你要是没事儿,过来坐坐?”

柳阿姨笑道:“好啊。”

这时候霍青山和霍青芳、青霞三个人见林盈盈一直没回去,就一起出来找她。

霍青芳:“嫂子,我哥说下午领咱们去看电影,行不?”

柳阿姨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青山,虽然是乡下出身的小伙子,却挺拔英武,俊气卓然,并没有她以为的乡下人自带的憨气和傻气。

林盈盈看着霍青山三人的时候,笑得格外灿烂,这笑容落在柳阿姨的眼里,就格外刺眼。

林盈盈:“跟柳阿姨说话呢,这是叶之廷的妈妈。柳阿姨,进来坐吧。”

柳阿姨忙摇头,“不了,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回头再找你妈妈说话。”

她赶紧拎着包匆匆走了。

霍青山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大步上前牵住了林盈盈的手。

这一次他握得有点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妈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老林,青山这孩子哪哪儿都不错。

林爸:我看他有点怕老婆。

林妈:哦,你厉害,你不怕。

林爸:我更怕!我怕老婆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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