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纱轻扬,拂过琳琅的脚踝,惹起肌肤一阵痒意。

“救世主?什么救世主?”

她眼尾飞上一抹嫣红,“哥哥,只要你把股份给我,别说是救世主了,妹妹把你当成如来佛祖供奉都行,这样,给你造个功德金身,早中晚一炷香,风雨无阻,诚意十足,你看行不行?”

这是行不行的问题吗?

陈愿微笑,“妹妹,你咒我上西天呢?”

琳琅同样微笑,“有些人想上还上不了呢,名额有限,趁早抓紧,哥哥。”

陈愿捏她的手,“那一起?”

琳琅挣脱人的禁锢,回他一个秀气漂亮的后脑勺,“不约。”

陈愿双手环胸,倚着镜子,“这就走了?”

不然呢,陪他在初恋情人的面前来一出干柴烈火吗?

琳琅在玄关的时候,余光瞥见拖鞋少了一双,茶几上放着一罐茶叶,却没有茶杯。尤其是到了二楼,隔壁的书房是紧闭的状态。这么多的蛛丝马迹,足以让琳琅拼凑出一个七七八八的恶作剧了。

琳琅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岂料男主比她更绝,堪比铜墙铁壁。

这厮颇为厚颜无耻说了一句,“你把我的嘴唇咬破了,不打算赔偿么?听说你们金氏翡翠有不少漂亮的女股东,哥哥还打算钓个白富美,少奋斗十年。你这样一咬,不是明摆着说我有主的么?金女士,你用心险恶。”

琳琅眉目含情,指尖拂过红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脱了脚下的拖鞋,抡起胳膊狠狠一扔。

“啪!”

拖鞋正中镜子,陈愿头一偏,迅速避过。

可惜了,这拖鞋没有福分,不能沾到男主的王霸之气,琳琅暗想。

“金女士,你暴力袭人,意图谋杀,我可以告你的。”

他笑吟吟地说。

“哥哥,人家只是一时手滑,别老是吓唬人家,真坏。”琳琅好不心虚,冲他晃了晃脚尖,理直气壮地要求,“脚心有点冷,恐怕会着凉,你给捂捂好不好?”

陈愿不想惯她,捡起拖鞋,啪的一声,精准扔到她脚下,“有手有脚,自己穿。”

小气的狗男人,利用完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琳琅撇了撇嘴,波浪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她不但顺走了陈愿的房子钥匙,还顺走了一只大旺财。

陈愿从落地窗看见自家的狼犬摇着大尾巴,伸着大舌头,屁颠屁颠跟着女人走了。男主人不禁被气笑了,金二小姐顺手牵羊、雁过拔毛的本事愈发熟练,真是一点亏儿也不肯吃。

他转回书房,打开了门。

魏学长眼睛通红,死死抑制住了自己揍人的冲动,“陈愿,你什么意思?”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情敌当面如此羞辱,哪个正常血性的男人忍得住?

“学长,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没有想通?”

情敌露出了讶然的表情,漫不经心笑了笑,“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学长温良纯善,是斗不过我们这些不择手段的小人。与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及时抽身离开,做人,有时候要难得糊涂,学长说是不是?”

最可恨的是,陈愿不是用同龄人的态度对付情敌,而是压根不把人放在眼里,如碾碎蝼蚁般轻描淡写。

魏西哲浑身血液骤然沸腾,他额上青筋突显,拳头紧捏。

陈愿唔了一声,“学长,我劝你不要动手。”他摇晃了下自己的右手,“这只手,刚刚为了救你的爸爸而受伤,万一医生问起来,为什么会二次剧烈撞伤,你说学弟我要怎么回答才好?”

斯文败类扶了扶金丝眼镜,装出头疼皱眉的模样,“我可不太擅长说谎。”

饶是魏学长这么好脾气的人,也被陈愿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愿,你干尽缺德事,会有报应的!”

魏学长憋红了一张俊脸,说出了略带恶毒的话。

“好,我等着下油锅。”

陈愿意志强大,油盐不进。

最终,魏学长拳头暴动,狠狠砸碎了那一面糟糕透顶的双面镜。

陈愿勾唇笑了。

回去的时候,魏学长满手的血吓坏了魏家父母,“你这孩子,成天一声不吭的,东跑西跑的,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还把手弄伤了,万一伤到神经怎么办?好端端的,你可别吓爸妈!”

他们赶紧叫来家庭医生,细致挑出皮肉里的玻璃碎渣,又给魏学长包扎起来。

魏学长看着为他忙得团团转的父母,决定把陈愿威胁他的事情说出来,为了保护初恋女友,魏学长忍住心脏的抽痛,跳过了镜子的事情。

魏母摸了摸他额头,“不烫啊,儿子,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魏父对陈愿的观感不错,更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西哲,你要编故事也不编点像样的,陈愿要真想对付咱们家,按照他今时今日的本事,何苦绕那么大的圈子,又是抢银行的,又是为我挡刀的,他是闲得没事干么,自己虐自己?”

这就是陈愿的可怕之处了,他对付不同的敌人,会采取不同的办法。

像对付邵家那样的书香世家,清誉和名声是重中之重,一旦被毁,爱惜羽毛的主流圈子绝对不会允许邵家“污染”整个文坛,最有可能的是联合起来驱逐邵家,断其传承。毕竟,任何异类在不被认可的情况下,是很难继续存活下去的。

而轮到魏家,陈愿利用了男女主人的宽厚仁慈的性情。夫妇俩不仅是生意的好手,更热衷公益与慈善,年年举办慈善晚会,资助了好几个贫困的学生成功走出大山,有一个还考上了京城名校,一时传为美谈。

有了救命之恩在前,魏家父母对陈愿的好感达到顶峰,完完全全把人当成可以提携的优秀晚辈。

因此,无论魏学长怎么说,魏家父母始终半信半疑。

不过说了那么多,魏母总算发现了儿子遮遮掩掩的关键之处,“哲儿,照你这么说,陈愿做了那么多,只是让你不去掺和金家的事,这两家有仇是有目共睹的,你一个外人,那么上心干什么?”

“妈可跟你说啊,如今是多事之秋,你别瞎搅和进去。陈愿对你爸有恩,你不帮人家,也不要拖人家后腿。”

魏母就差没明说,你的脑子只用于读书,论起阴谋诡计,你是斗不过生意场上那些牛鬼蛇神的。

“那我就得眼睁睁看着学妹被他欺负到死吗?!”

魏学长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魏家父母俱是一愣。

“抱歉,我现在很不冷静,我先回房了,晚饭不用叫我。”今日大受刺激的魏学长吐了口浊气,脚步沉重上了楼。他辗转反侧,整夜难眠,一会儿是陈愿那虚伪的笑,一会儿又是学妹被陈愿压在镜子上的场景。

另一边,两个罪魁祸首反而睡得踏踏实实的,第二天神清气爽奕地起来,还在金氏翡翠的大厦阶梯上碰了头。

一个是新任董事长,一个是昔日太子女,双方仇敌狭路相逢,皆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众人远远围观神仙打架。

“陈董事长今天的头梳得又油又亮,都能当镜子照了。”琳琅笑容虚假,装模作样抚了下头发。

“金女士的眼睫毛也不错,多涂两管睫毛膏,晚上出门鬼都绕着你走。”陈愿眉梢微动。

天生睫毛精的金二小姐很不服气,她端着小腰,哒哒站在了陈愿的眼皮子底下,“麻烦陈董事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什么叫原装睫毛。”

陈愿果真低头凑近人,手掌托起她的耳朵,拇指轻轻地碰触睫毛。

柔软的,纤细的,微微触电。

陈愿垂下眼眸,从她的睫毛掠过鼻梁,隐隐约约窥见饱满的唇线,厚涂一层丝绒哑光的玫红色。再看她一身深灰色西装,束腰款式的亮橘色宽腰带,勾勒出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踩着三寸高跟鞋,凛然得仿佛即刻提枪上马征战世界的女王。

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侵犯。

真想剥了她骄傲的外衣,让她哭得比小兔子还可怜。

“今天哥哥下手会有点狠,你可千万别哭鼻子。”年轻男人哑着声,“我怕我一个心软,就想把你摁在墙上哄,股东带头搞起办公室恋情,影响多不好。”

琳琅眨了眨眼,“哥哥,你再不放手,别说是办公室恋情了,人家连我们孩子姓什么都脑补出来了。”

陈愿的手指一顿,视线划过她的纤细小腹。

莫名的滚烫如连绵的火星,落入潮湿阴冷的心潮。

他若无其事放下了手,率先走上阶梯。

后头的年轻女郎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不穿新鞋来了,磨脚走不快。”

陈愿的脚步顿了顿,放缓了脚步。

两人同时进了旋转门,又搭乘了同一辆电梯。

员工们纷纷交头接耳。

“新董事长跟太子女是不是站得太近了?这两人不是仇人么?”

不止是员工们有此疑惑,股东们也是七上八下,难以判断两人如今的关系,想给陈愿卖个好吧,又怕得罪了金二小姐,但不卖好吧,又怕自己被陈愿整。

陈愿目前持股百分之五十三,是金氏翡翠当之无愧的第一董事长。是的,陈愿履行承诺,把百分之五转给了琳琅,然后金大小姐为了“赔罪”,又将自己的百分之三续给了陈愿。

琳琅被金大小姐的骚操作秀呆了,除了邵老爷子,她这边的基本是猪队友。

众人进了会议室,陈愿理所应当坐在上首,琳琅环视一周,则是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笔盖抵着下巴,冲着他抛了个媚眼,姿势熟练又自然。

陈愿:“……”

开会呢,严肃点。

股东们心道,眉来眼去的,勾搭成奸的,当他们不存在么?

有人为了打破诡异的气氛,率先活跃场子,“哎哟,陈董事长,你最近上火了吧,嘴唇都破了,记得吃消炎药啊。”

陈董事长突兀一笑,冲着琳琅说,“金女士,听见没,以后要轻点咬。”

股东们:“……”

他们果然是不配拥有姓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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