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渊不相信妻子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儿来。

巫马长公主与他夫妻多年,心意相通,膝下又育有一子巫马沛,小名定儿,活泼矫健,又聪明机灵,时常充当夫妻俩的开心果,一向严厉冷面的妻子在儿子面前也会流露出慈母笑容。

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儿子又在皇帝舅舅的支持下晋为太子,未来是一国之主,他实在想不出长公主与他人私通的缘由。

况且,他方才听到的是“师娘”,口音软脆,应该是师兄弟中最天真烂漫的小六。

小六长相精致秀气,跟自己的儿子年岁相仿,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在他们大人的眼中,也就刚刚脱离玩泥巴的阶段,能招女人什么欢心?

韦渊平复心情,沉稳掀开了暗底青绒的帘子。

“师、师傅?”

小六的手还搭在自家师娘的手臂上,他睁圆了一双小狗般的眼睛,眼皮圆润,眼角下坠,无辜感扑面而来。他原本被师娘拉扯进师傅的内室,惶恐难安,这次又见到了师傅真人,在榻上捉个正着,吓得是魂不附体,一屁股差点没摔下去。

师娘扶住他,似往常一般呵斥道,“乱动什么?你这小脑瓜是不想要了?你要是真不想要了,我就拆下来缝成绣球,给山下比武招亲的姑娘亲自送去!”她十指纤纤缠着布条,继续替他包扎脑袋,紧紧绕了一个圈儿。

可怜的小六儿吓得连眼珠都不敢眨了,生怕自己成了咕噜咕噜的绣球。

呜呜,如来佛祖在上,师娘太可怕了!

比起温和儒雅的师傅,他们师兄弟更害怕的是师娘,每日早课迟到,都要挨板子的。

他们上山修行,没有四五年不能无故下山,除非是新年考核拔得头筹,方有下山游玩的机会。当然了,论起功课,大师兄跟二师兄远远把他们小弟子甩在身后,不过二师兄斯文风趣,经常给他们悄悄带回来一些好吃好玩的。

小六最喜欢就是那些有图的话本子,他想成为飞天遁地打抱不平的大侠,因为跟随在大侠身边的,还有一个十分美貌温柔似水的侠女。

爱幻想的小六自动把气度不凡的师傅代入了大侠的形象,觉得自己长大也就师傅那样,身板高高的,头发浓浓的,很招侠女喜欢,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比偷吃三师兄的蜂蜜还要甜。

随后,小六一看面无表情师娘,小腿肚狠狠一抖。

算了,他还是跟宫师傅好好种番薯仔仔好了,起码没有性命危险,还能活到寿终正寝。

做人不能太贪心呀。

“小六是怎么了?”韦渊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是五师兄抢我的小兔子,要送给七师弟,我不肯,追着五师兄,撞到柱子上,起了个大包。”小六腮帮子鼓囊囊的,活像一只偷吃的白仓鼠,愤愤不平打起了小报告,“五师兄太坏了,他自己手笨笨,非要抢小六的东西送七师弟!”他小声地嘟囔,“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可以的。”

乖乖的小兔崽子还自问自答,话痨本性显露无疑。

琳琅哄小孩子很有一套,给他扎了个小蝴蝶结,剪刀利落绞断,才道,“以后你五师兄再抢,告诉师娘,师娘收拾他。你五师兄不是最怕尖嘴动物吗?等今晚入夜,咱们去捉一只小鸡仔,放他窝里去!”

小六激动地狂拍双掌,“一只不够,要十只,不,是十笼!五师兄都没跟小鸡仔玩过,这次要一次玩个够本儿!”

行,她知道了,这不仅是个小话痨,还是个坑师兄的货,呆到深处天然黑。

说着,小话痨情绪低落起来,“可是,小六的小兔子被五师兄抢走了,小六没兔子了,小六不是好小六。”

“师娘给你找一个新的小兔子。”

琳琅拿起剪刀,咔嚓几下,用剩下的纱布给他当场裁了一只捣药的小兔子。小家伙高兴坏了,宝贝似揣进怀里,连鞋也不穿,哒哒哒跑出外室,嚷嚷得四邻皆知,“师、师娘给我做兔子了!”

夫妻俩住在主院,为了每日早课考核方便,便在外头设了练武场与书斋。每日卯时弟子先扎足马步,随后由不同的老师教导各派功法,晨练结束便各自松快筋骨。小六刚捉了一只垂耳兔子,上心得很,天天不离身,连上茅厕也带着,差点没把小兔子熏晕过去。

五师兄李千机见小六乖乖糯糯的,又经常跟他喜欢的七师弟奚骄待在一块,指不定是个爱扮猪吃老虎的黑心汤圆。

他借了个由头欺负人,把小六傻子撞到柱子上了,破了头。当时韦渊在外院教书,教的是普通弟子,并不知晓内院的事,由琳琅居中调停,将游手好闲又爱拈鸡惹狗的五师兄赶去刷马了。

其余师兄则是围在马厩旁,纷纷谴责小五的良心,奚娇娇这个小师弟混在其中,同样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千机刷拭马毛,没好气瞪了奚娇娇,“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师兄还不是知道你喜欢兔子,特意给你要过来的,你不感激师兄也算了,还跟着这群混蛋落井下石,五师兄这一年真是白疼你了!”

奚娇娇顿时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她个子小小,又生得玉雪可爱,李千机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转怒为喜,“这样,若你还心疼师兄,以后就叫千机哥哥,怎么样?”

吃瓜的三师兄立马不干了,“凭什么呀?你把人小六撞了,连带我们被师娘骂得狗血淋头,师娘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们呢!现在还得了便宜卖乖!不成,小七,你要是叫他千机哥哥,你也得叫我瞻哥哥!”

李千机一听,坏事了,这老三平常爱作壁上观,比壁虎还能隐,一旦下场就得搅得天翻地覆,他的好牌面一准被破坏殆尽。

他急眼,“呸,公良瞻,你也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撺掇我,我能干抢小六兔子的混账事吗?”

老三这厮熟读兵法谋略,又厚脸皮,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是意志坚定,苍蝇还能叮无缝的蛋吗?”

他最会借势压人,不等师弟反驳,指着其他人说,“小七,大师兄昨日帮你做功课,怎么也担得上一声怀贞哥哥吧?二师兄呢,他给你讲段子解闷,不知废了多少脑子,阿棠哥哥也使得!还有四师兄,前天你崴了脚,把你从书斋一路背回竹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叫声青岭哥哥不委屈!”

三师兄笑眯眯摸了摸奚娇娇的额头,“来,跟我喊,怀贞哥哥,阿棠哥哥,青岭哥哥——”

五师兄的心彻底凉了。

他千辛万苦才挣到一个叫哥哥的机会,这下大家都被小七叫哥哥,哪还有什么特殊待遇可言?他气呼呼转过身去刷马,心里暗自扎小人,果然天底下长了眯眯眼的都不是啥好人!

奚娇娇察言观色,知晓师兄生气了,娇娇软软地喊,“千机哥哥。”

众师兄弟的目光亮了,一个个眼也不眨,流露出渴望之色。

奚娇娇不好意思红了耳根,像一个煮熟的虾米。

五人看得愣愣的,小师弟白白嫩嫩的,还怪爱脸红的。

他们说得正起劲,小六傻子咋咋呼呼跑过来,小脸洋溢明媚的笑容,捧着一块小布,“师兄,师娘给我做小兔子啦!”

师兄们目瞪口呆。

这是哪里下凡的小金童呀?

小六爱捉小动物,哪里有洞钻哪里,时间一长,头发乱糟糟的,小脸蛋也没干净过,东一块泥西一块灰,师兄们开始还怀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勤快给小六洗脸扎头发,后来发现这小混蛋太能霍霍了,不仅霍霍自己,还霍霍别人,他们再好的耐心也消磨殆尽,索性不管他了,反正爷们脏点糙点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他们很怀疑,小六之所以把自己搞这么脏,是为了骗取他们七师弟的同情心,好用七师弟的小帕子给他擦脸擦汗!

这家伙绝对是个芝麻汤圆,他们用自己天天清洗的脚板发誓!

师兄们内心翻江倒海,犹如猛虎下山,不等他们捋捋头绪,素衣钗环的师娘落入了视线中。作为阑门的唯一女性,她衣着白衫,乌发盘绾,颊边明月珰,发上金雀翎,仅是唇边一抹艳色足以点缀满身素白。

女主人一出场,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四岁,全员下意识挺直腰板,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女主奚娇娇昨晚又搞事了,怂恿师兄弟去地窖偷酒,醉了一宿,导致小崽子们今日早课全部迟到,被琳琅训得跟孙子似的,该挨骂的挨骂,该打板子的打板子,又出了小六撞伤一事,烂摊子齐齐扎堆,大家只得夹起尾巴做乖乖小徒儿。

其他人在山上住了起码四五年,身体早就养成了反射性的习惯,腰板子一个比一个直。其中大师兄衣带当风,腰身纤细,颇有几分画中男仙子的模样。

唯有奚娇娇,垮着腰,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将不学无术的顽劣学生演绎得淋漓尽致。奚娇娇有两面性格,一犯错呢,她会麻溜地装小兔子认罚认打,平常的时候又比最不着调的五师兄还气人,坐没坐相,没个正形,把最重规矩仪态的巫马琳琅气得吐血。

琳琅就不这样,直接无视了她跟一众师兄弟,走到小六面前,将靴子递去,“穿上。”

小六迷迷糊糊噢了声,拔起脚就穿,被琳琅制止了,她抽出一条手帕,“擦擦脚再穿。”

师兄弟对小六羡慕妒忌恨。

要是知道他们受伤了师娘会这么温柔,还不发脾气,他们早就这么干了!

白衣师娘督促小六穿好靴子,又对他说,“这几天额头不许沾水,最好也不洗澡,让你五师兄给你打水,擦擦身子就好了。”她冲着马棚里的人扬扬声,“李千机,小六要有什么冷的热的,我拿你是问,这次是刷马,下次就是捡马粪了!”

李千机没想到,自己躲到马屁股里还是被他火眼金睛的师娘揪出来了,少年只好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声小的遵命。

傻乎乎的小六成为今日最佳赢家,笑得面上梨涡浅浅。

等晚课结束,师兄弟结束了一天课程,忙不迭回房,将小六撵到床榻,一人拿了一根鸡毛掸子,进行灵魂拷问。

五师兄是今日全场最惨,满脸苦大仇深,做了第一个发言人,“说,你给师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师娘今天居然没骂你!”简直就是天下红雨好吗!

小六软软地说,“才不呢,师娘上药也骂了我,说要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绣球送给别人呢。”他一脸后怕。

五师兄恨恨地说,“可师娘还给你拿靴子呢!还把帕子给你擦脚!可恶,越想越生气,你把帕子交出来,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不许私藏!”

巫马琳琅虽为他们的师娘,界限却划得很清。毕竟巫马琳琅是盛朝的长公主,而他们来自不同王朝派系,出师以后各自为战,说不准会同盛朝对上。出于这层考虑,他们的衣裳吃喝全是由外院的人准备的,唯有逢年过节,才会收到师娘亲手做的香囊与压岁钱。

小六独吞师娘帕子,这怎么能不令众人生气呢?

“可我擦了脚了,师兄你要闻着我的脚气入睡吗?”关键时候,小六天然黑的属性把五师兄气个倒仰。

李千机气呼呼掀开被子,准备眼不见不干为净。

“叽叽叽!”

五师兄大惊失色。

这什么玩意儿?

一团毛绒绒的黄色窝在他床榻,被他惊扰了好梦,当即开嗓表演。

李千机头也不回拔足撩衣狂奔出屋。

“救命啊——”

他挂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气喘吁吁地求救,“有、有尖嘴的——”

说完他感觉不对,他们大老爷们用皂角擦洗,哪里来的这股甜腻的脂粉气儿?李千机扭过头,见着的是月光下雪洁秀美的轮廓,几缕绒绒的碎发拢在耳后,声音清冷如玉石,“爬完了吗?爬完就给老娘滚下来。”

李千机脸色爆红,慌忙跳下来,结果因为动作太急,啪的一下撞树上了,流出两管热乎乎的鼻血。

“师娘,我、我鼻子好像掉了。”

他疼得眼泪狂飙。

“谁叫你傻,鼻子掉了也活该。”

冰凉的手掌抵住他下巴,随后两指捏住他鼻子,听得她说,“不要仰头,小心血咽下去。”李千机动也不敢动,直到师娘说声好了,又抽了一张帕子堵他的鼻孔,“回去,用冷水敷一下。”

他捂着帕子,傻乎乎往屋里走。

原来,原来受伤还真是有好处的。

拈鸡惹狗的李小霸王突然想到,要是下回他不想学习老夫子的功课,能不能以头抢地撒泼耍赖?

“五师兄,小鸡崽都捉到笼里去啦,你可以安心睡觉啦。”小六先前听完五师兄鬼哭狼嚎的一嗓子,怨气烟消云散,很是识趣把小鸡捉了回去。整人也要有个度,不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李千机噢了好几声,见众人盯着他跟小六一模一样的帕子看,分外警惕,“干什么?师娘特地给我的擦鼻血的,都滴血认亲了,你们不会还想要抢吧?”

二师兄秦棠衣冠楚楚,慢条斯理解了错金带钩,褪了满是书生意气的天青珠衣,只余一条雪白裤子,他面相斯文,练了一身爆发力强悍的腱子肉,冬天一如既往赤膊睡觉。他舒展线条匀称流畅的肩颈,精瘦的腰身令奚娇娇看得面上一热,扭过头后又偷偷回去瞄了几眼。

二师兄单腿跪在五师兄的床沿,将人揍得直不起腰,他单边挑眉,“给不给?”

五师兄发出悲鸣,“阿棠哥哥,我还是你亲师弟吗?”

不带这样揍人的,还用暗劲,表面根本看不出来!他想告状都告不成!

“你觉得呢?”秦棠微笑,代言最美阎罗。

五师兄身子一抖。

帕子虽要紧,师兄力更蛮,若为小命故,乖乖当弟弟!李千机双手捧着沾血的白帕,乖巧上贡。

秦棠抽出来,丹凤眼凉凉瞥向一旁的小六。

后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二师兄,我洗洗晾干再给你!”

李千机再度哀嚎。

早知道小六也这么没骨气,他还做什么跟武力最高的二师兄拧着干呀,平白挨了一顿打!

师兄弟们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看医书的,做印章的,擦剑的,吃东西的,对五师兄的挨打视若罔闻,男孩子嘛,皮实耐摔,像老五这种小霸王,就该多教训几次,让他长长心眼,免得放出去给他们惹祸。看看他们小六,虽然有时候傻乎乎得像糯米团子,可哪次又挨过打?

唉,他们师兄们也是为老五操碎了心,长了一张聪明脸,还不如两个小的看得透呢。

大师兄元怀贞是个医痴,从来两袖清风不管事,因此眼神狠、步子稳的二师兄秦棠年纪轻轻就做了山霸,威慑阑门上下。不过二师兄各门功课第一,是夫子们赞不绝口的天才,他为人处世周道体贴,又会笼络师兄弟,外人更难以想象他逞凶斗狠的一幕。

而挨了秦棠最多拳头的老五李千机极为容易被收买,隔天秦棠给他带来一顿肉饭,把人感动得稀里哗啦不要不要的,当场要拜为金兰姐妹,结果屁股又挨了一脚。

奚娇娇在这种和谐的气氛里笑不起来。

这几天师兄弟对他们的师娘展开了深刻的探讨,发现她不苟言笑的面孔下是一颗柔软的慈母之心,他们正打算组团受伤,看能不能博取同情,少上一两个时辰的课,大冬天的来来回回,的确很受罪。

注意力全被另一个女人抢去,对奚娇娇是不能容忍的。

她决定夺回师兄们的视线。

于是奚娇娇提议,去梅园玩摸瞎子游戏,蒙着眼睛去抓人。六位师兄对小孩儿般的游戏不感兴趣,可是架不住小师弟软语哀求,一行人抹了抹脸,豁出去了,不就是玩游戏吗?有什么不敢的。

不会武功的奚娇娇低估了师兄们的武力值,她摸索了一圈,脸冻得肿了,一根毛都没摸到,气得她一拽蒙眼的帕子,嘿,六个人跟灵活的猴儿一样,全长树上了呢!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小姑娘气得直哆嗦。

五师兄好了伤疤忘了疼,嘴贱来了句,“这是二师兄方才用腹语教我们的,说你个子矮,手又短,肯定摸不到树上!”

奚娇娇怀疑去看站在梅树上的二师兄,对方长身鹤立,气质超群,瞟了一眼隔壁树的三师弟。

三师弟公良瞻:“……”

又被甩锅了。

奚娇娇想到自己的蜜饯瓜果全是二师兄贡献的,登时去瞪阴险狡诈爱煽风点火的三师兄,发起娇小姐的脾气,“我不管,你们欺负我,我要二师兄跟我一起抓!”

隐形的四师兄叹了口气,“小师弟,你这不叫玩游戏,叫作弊。”

他们虽为师兄弟,发展道路大相径庭。老大学医,老二行侠,老三谋兵,老四悍将,老五言商,老六农桑。

若按武功排行,尚武的秦棠当之无愧冠绝阑门,虽还未行走江湖,但他一下山必出血案,无论江洋大盗还是命案犯人,全一股脑儿往他手里撞,银鞍白马的血衣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奚娇娇哼了声,“我才不管,反正你们是师兄,要让着我。”

秦棠衣襟沾雪,闻言轻笑,“行,那师兄就让你好了,抓到谁,谁明天挑水给我们洗脸,反之则然。”

三师兄幸灾乐祸,“二师兄,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因为自己狗鼻子塞了闻不到味儿就耍赖。”

“抓几只小老鼠,用不着狗鼻子。”秦棠坦然得很。

说罢,二师兄秦棠簌簌落地,在雪地上只留下浅淡的印子,他解开手腕的红缠带,蒙上了眼睛。

奚娇娇照做。

两人在雪地里摸索着行走。

奚娇娇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扑上去,高兴大叫,“找到了,我找到了一个!”

韦渊被小徒弟抱着,满是宠溺,正要说话,便见旁边的妻子冷淡走向一旁,仿佛要给他们的师徒之情让开位置,他不禁愣了愣。宽厚的阑门门主意识到了一点点不对劲,他欲要推开奚娇娇,反被对方抱得更紧,嚷嚷地闹,“你不许说话!不许狡辩!反正你是我的猎物啦!”

琳琅对着剧情里的一幕是记忆尤深。

为了让这位成亲多年的阑门门主再度开窍,女主总能在各种场合下偶遇、强抱、错吻等等,制造各种面红耳赤的亲热情节,尤其还当着她这个师娘的面!

她的男人是怎么处理的?先是安抚惴惴不安的小徒弟,再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可是一来二去,巧合生情,要与她这个结发多年的发妻和离!而她疼惜多年的儿子,同样站在女主这边,指责她忙于阑门运作,常年冷落父子,有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她心头哂笑,就算和离,也是老娘提的,风风光光地离开,男人和儿子算什么?以她长公主的地位,男人再找就是,找不到就养面首,至于儿子,那就更简单了,没了拖后腿的,一个人岂不是更加潇洒?

不过,在走之前,她得给这群老男人跟小兔崽子添添堵,否则这一年不是白受气了?

“咔嚓——”

琳琅后退,故意踩断一截枯枝。

哗的一声,冷风夹着雪沫冲上脖颈,温热刚硬的年轻躯体饿狼掠食般袭来。琳琅抬手并住他的手腕,对方放弃正面进攻,双手改为抄住她的膝盖,琳琅宛如落花,旋身闪开,手肘噗嗤一声击中对方的胸膛。

秦棠闷哼一声,双脚缠住琳琅脚腕,两人齐齐跌落雪地。少年人热血劲头十足,不服气被她放倒,闪电般伸手折她的腰。

两根手指宛如刀剑,虚虚点在他的脖颈命脉。

胜负立分。

秦棠低喘一口气,额尖覆着雪粒,“……大师兄又精进了,棠甘拜下风。”

琳琅正欲松手,示弱的一方突然暴起,将她箍于身下,得意道,“大师兄,你被骗了。”

他尾指勾扯开蒙眼红布,一绺碎发从耳际滑落。

“……师、师娘?”

人美路子野的山中一霸终成山中一猴。

二师兄的脸蛋红成了猴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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