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巨响,新垒的长城轰然倒塌,露出了白白的尸骨。

“夫君啊……”孟姜猛扑过去抱住一堆白骨昏了过数九寒天,北风嗖嗖,长城内外,雪花飘扬,土道上,一个少妇肩上背着一个布包艰难地在雪地上走着……

她逢人就问:“打听一下,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范杞良的人。”

修长城的民工们看着这个头发上全是雪花、腿脚上尽是泥的民妇摇了摇头……

“范杞良?没听说过!”

她听了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又往前面那个工棚走去……就这样,她已经打听了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了。

她又走到了一个工地,人们哼哼着在垒土砖。

“大哥大叔们,我叫孟姜,从江南来,请问,你们知道一个叫范杞良的人吗?他是我的丈夫,我给他送寒衣来了。”

民工们依旧摇了摇头。唉!这年头到处都是寻夫问子的,来修长城的人,病的病,死的死,不是吗,死了一批,又征来二批,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孟姜又往前面的工地寻去,一路上民工们哀怨的悲歌不绝于耳……

生男慎勿举,

生女哺用铺。

不见长城下,

尸体相支柱。

天黑了,孟姜在村子里找了个好心人家,宿上一夜,这家人男人都被征去当民工了,只剩下了女人,她们婆媳三人知道孟姜是来长城寻夫的,十分同情,便给她吃了饭。

老人叹息说:“唉,这年周不能生男儿呀!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抓走了,一个被抓去修长城,去年修长城的人流行瘟疫,已经病死了……”

年长的媳妇听了嚎啕大哭起来,老人用手撩起衣襟擦着眼泪,又哽咽着说:“我的二儿子,她的丈夫。”老人用手指了指年轻的媳妇,叹息着说,“被抓去当兵,造孽呀!才新婚三天就被抓走了,至今无音信。”

二媳妇听了痛哭起来,这句话触动了孟姜的伤疤,她鼻子一酸,想起自己也是新婚不久丈夫就被抓走,不禁掩面而泣。

夜晚,孟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和丈夫恩爱的一幕幕不禁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她和范杞良从小青梅竹马……婚后夫妻俩相濡以沫,恩爱无比……

范杞良是个书生,晚上,他挑灯夜读,孟姜在一旁替他研墨……

一次她病了,范杞良给她端来了药碗,焦急地一夜不睡的守着她。

范杞良被抓走的那一天,她哭得晕倒在地……

一个个夜晚,她在灯下为夫君赶制寒衣……

想到这儿,孟姜坐了起来,我一定要找到夫君,一定要找到。

次日,告别了这家娘仨,她又冒着风雪艰难地前进了……

北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她眼里挂着泪珠,眼睛不停地注视着挑土的人,垒砖的人,打夯的人……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夫君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杞良……她跌跌撞撞地向一个挑土的民夫奔了过去。

“杞良……”

那男人回过头来惊异地看着她……

“哦,认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走呀走呀,走到长城的一个脚跟处,忽然看见一堆白骨。孟姜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忽然闪过一种恐怖的预感,但是她不敢往下想,她相信她的夫君活着,她要亲自把寒衣为他披上……

她太累了,又饿又困,脚实在是挪不动了,只得在一块土砖上坐下歇歇脚,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民工,在来来往往的挑着土……

孟姜太困了,眼皮渐渐合在了一起……朦胧中她出现了幻觉:“孟姜,你怎么坐在这儿?”

“啊!杞良,我找你找得好苦……”

“孟姜……”

“杞良……”

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幻觉、幻觉,孟姜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这样的情景了,她艰难地站了起来。杞良,我一定要找到你。

她走到了刚垒好的一段长城外,照例先用眼睛在民工中寻找一遍,没有她的夫君,然后打听:“大哥大叔们,请问休们知道范杞良在哪里?她是我的夫君,我给他送寒衣来了。”

民工们照例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

孟姜又继续沿着刚修好的长城寻去……

一天天,一日日,孟姜都在沿着长城不停地寻找,不断地打听……

啊!大海,天哪,都走到海边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夫君,难道要我走到天边?

这天,她来到了一座高高的长城下,忽然她感到心里异常难受,似乎丈夫在呼喊她,可是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雪花在飞扬,朔风在呼啸……她用一只手捂着难受的心胸继续向前走去。

她照例向民工们走去,寻找、寻问……

“请问大叔、大哥们,知道一个叫范杞良的人吗?他是我的丈夫,我给他送寒衣来了……”

人们照样对他摇了摇头……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听了,关切地朝她走了过来,问道:“范杞良?他是你的丈夫?”

“是,他是我的丈夫,您认识他?”孟姜急切地问。

那人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他……他在哪儿?求求您带我去找他,我已经找了他几个月了。”孟姜惊喜地问。

又过来了一个人问她找谁。

“范杞良。”

“啊!他……他已经……”

“他……他怎么啦?”孟姜惊问。

“他前不久已经病死了,就埋在那段长城下。”

啊!天哪!孟姜晕了过去……民工们围上来救醒了她……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孟姜大哭着奔同长城下……

“夫君啊!孟姜给你送寒衣来了,夫君啊……”孟姜哭倒在长城上……

孟姜的哭声惊动了所有修长城的人,大家都围了过来,个个都低头垂泪……

这时出现了一幕感天动地的传奇故事……

“夫君啊!夫君啊!让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孟姜用自己的头拼命的去撞长城,被人们拉了过来。

“夫君啊!……”孟姜凄厉的哭声震天动地,直哭得飞鸟下落,直哭得黑云下沉,直哭得午日无光……

所有的民工都震动得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他们也都哭了起来,哭的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响,如惊涛扑岸,一浪高过一浪;似劈雷震天,响彻天边;如电闪雷鸣,穿山越林……划破长空越过旷野……震天动地!

忽然,一声巨响,新垒的长城轰然倒塌,露出了白白的尸骨。

“夫君啊……”孟姜扑了过去抱住一堆白骨昏倒了……

哭倒长城

惊雷击、声震天,

孟姜哭夫长城边。

还我儿、寻我夫,

千人万人悲声哭。

苍天摇、海浪掀,

天崩地裂白骨见。

孟姜寻夫哭倒长城的消息传到了正在秦皇岛巡视长城的秦始皇。

龙颜大怒,竟有人敢哭倒我的长城,他立即起驾过来察看,“把那刁妇带过来!”

当兵士把孟姜带来时,秦始皇惊呆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胜过了阿房宫中的任何一个美女。

“你为何要哭倒我的长城?”

“我找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是谁?”

“范杞良,他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这就是他的白骨。”

秦始皇逼近她,看着孟姜俊美的面容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已无用,木过,我倒是可以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只要你愿意到我宫中……”

“呸!谁去当你的宫女。”

“不,朕看重了你的气节,朕要立你为皇后。”

秦始皇步步向孟姜逼去……

孟姜步步后退…

“你……太美啦……太动人了……”

眼看秦始皇快接近她了,孟姜突然抱起范杞良的白骨纵身从城墙上向大海跳了下去……

秦始皇追过去看了,叹道:“真烈女矣!厚葬。”

咸阳城街上,侯生和卢生在一起愤然议论。

卢生说:“始皇为人刚愎暴戾,自以为是。他自以为兼并了天下就无人可以和他相比了。他专门任用狱吏,以酷刑为威,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自顾保命,无人敢尽忠直言。所以,他根本听不到他的过失而日益骄横,百官们因为畏惧他只是谎言欺上,以讨皇帝的欢心。”

侯生点头说:“卢生说的是,他虽然有博士七十,不过是作为摆设而已,其实他都不信用,一切都取决于他本人,大臣不过是照办而已。”

“是啊,是啊!大家都阿谀他,不敢正面指出他的过错,天下事无论大小都取决于皇帝,如此贪恋权势的人,不可与他为谋。”卢生说。

“对。”侯生点头道:“我们走吧,这种人不值得为他找仙药。”

卢生和侯生便逃走了。

有人把他们的议论告诉了始皇,秦始皇大怒,切齿骂道,抓到这两人定要处以车裂。

这天,咸阳街市中心戒备森严。警卫林立,原来今天要车裂侯生。

不一会儿钟鼓高奏,秦始皇登上了高筑台坐下。

观望的百姓被士兵们拦在了警卫线外。场子中央,准备车裂的五匹马被刽子手牵了等着。

赵高见始皇坐好,便高喊:“带侯生。”

五花大绑的侯生被押在囚车里带了过来,只见他头发在后披散着,一双眼睛目光四射,正毫无畏惧地环顾着四周。

狱卒把他从囚车押了下来,五个牵马刽子手把绳子各缚住了他的两只手、足和脖子,当等号炮打响,便各抽打受惊的马向不同方向跑去,于是霎时间,一个人便可被撕裂成五块。

秦始皇看他毫无畏色,十分恼火,喝道:“侯生,你知罪吗?”

“侯生不知所犯何罪,侯生不过是直言了两句而已,皇上想不想听人在临死前说的话?”

“讲。”秦始皇吼道。

侯生抬头看了看,见秦始皇活像一只老虎立在高台上,心想,反正是一死,大丈夫就死得豪气一点,怕他做什么,便大声说道:“皇上,你已经拥有了天下,拥有了一切,你的富贵已经到了极点,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你富有的程度。你的奢侈荒淫也到顸了,你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珍宝堆积如山,美女成千上万,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你可知道为了满足你的奢望,老百姓已经被搜刮得一无所有了,民力已经耗尽,人民怨声载道。所以,我们才不愿为你去寻仙药,像你这样的皇帝还是早死点好。因为你比夏桀商纣王还要荒淫十倍、百倍、千倍。”

秦始皇震怒了,但天下的事总是物极必反,震怒到了极点反而不怒了,所以他先是按剑而起,然后又坐了下来,想下令车裂却又忍住了,他想听听这个死到临头的人还要说些什么?但脸色却是由青变紫,又由紫到青。

侯生又继续说道:“侯生死不足惜,只是为大秦就要灭亡而感到忧虑。”

秦始皇最怕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怕自己活不长,二是怕国家要灭亡。他从来听到的只是高呼皇上万岁,高呼大秦万岁,赞美皇上圣明,歌颂大秦兴盛久长。从当皇帝以来,听惯了赞美之辞、歌功之言,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恨不得让他早点死掉,当着他的面说他统治的国家就要亡了。难道朕真的活不长?

难道大秦真的要灭亡?始皇震动得从发狂的顶点突然转化为冷静的冰点,他竞忘了下车裂的命令,而匆匆下了筑台乘辇而去。

执行官见秦始皇没有下车裂令,以为始皇不杀他了,便把侯生放了。侯生知道秦始皇生性刚愎暴戾,又反复无常,知道始皇还不会放过他,便急忙没人人群中逃走了。果然,秦始皇从狂怒中醒过来后又想杀了侯生,当听到侯生已经逃走时,又愤怒得用刀把御案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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