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不是你该担心的。他又顿了顿说,淼淼,我会安排人去找的,你放心好了。他拍拍我的手背,然而我并没有安心多少。想起父亲的叮嘱,我已经走漏信息给别人,难道我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不,你不可以这样。我脱口而出,却没有注意到他惊讶的表情。我又补充一句话,父亲叮嘱我不可以大肆宣扬,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方家的名声。

他摇摇头。黎沐,我虽然不喜欢淼淼。但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弃她于危难吗?我相信你不会,不然你就不会这样失魂落魄了

他说得对,我不会弃她不顾。但是,我也只能够这样隐匿的去寻找她。无疑是大海捞针罢了。

我想过了,如果到了明天早上她还没有回来,我就去找杜月笙。他虽然是贫苦出生,但也不会没有道义的。毕竟,上海滩还是有黎家一席之地的。

在门诊部没有茶,他只递给我一杯微热的开水。好,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我喝一口水,晕头转向的感觉好了很多,我可能有一点发烧,有轻微的头痛感。

杜月笙跟我这落魄的父亲还是有一点交情的。他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里雄霸上海滩,他的手里一定不干净。他成立的三鑫公司能够垄断法租界的鸦片提运,也是因为勾结军阀的缘故。他出任法租界总会联合会主席,父亲还命人撰写了一副对联。“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由此,他的社会地位不断提升。

我摇一摇头,想要清醒一点,可是却越来越难受,脸上也开始滚烫起来。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就要干透了。我只好对他简单说一句好。如果我拒绝他的话,肯定又是长篇大论。而我已经支撑不下去。

你怎么了?他询问我,又用手覆盖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不舒服也不讲的吗?他急切的又把我抱起来,我感受到他的吃力。

他把我抱进一房间,这个房间很大只有我一个病人。他后面跟着的还有手无足措的小护士,年纪轻轻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不知道怎么 样才好。

他把我放下,对她们说快去叫医生。然后就伸手过来扯开我的外套。我还有一丝清醒,立马用手护住胸前,你要干什么。不许碰我。

他拗不过我,好,我不碰你,那你自己把湿的衣服脱掉。他的话语里面都是宠溺,已经很少会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了。可是我,总是激怒他。是不是很不知好歹呢?

我想一想好说好吧。又自己起身脱掉就快干透的外套。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就像有很多只虫子在我的脑袋里面,想要冲出来。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太阳穴。

医生急匆匆的走进来,不是医治我。而是对着方一鸣啰嗦起来,他伸出手想要跟方一鸣握一握。可是,他不理会着一些,把医生推到我的窗前。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医生走到我的跟前才认出来是我,表现出的是颤栗还有窘迫。他想要攀附权贵却忘记了我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他讪讪的对我僵硬一笑,黎小姐。

在我看来,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但是他本末倒置,不看重生命。我别过头去,不想看见他。轻蔑的说一句,有劳了。

有两个护士进来帮忙,我的手臂有轻微的刺痛感。他扎一根针进去我的血管,有拔凉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我的血管进入到我的心脏。完成血液循环的过程。

方一鸣说,你现在好好躺下来睡一觉,淼淼的事情我会安排的。他替我拉好被脚,又要出去。

我看着他转身,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等一下。

他回过头对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会告诉黎冉你在这儿,你就放心吧。

他懂得我的心思。冉冉也愿意屈尊降纡来照看我。他的身影渐渐地在我的视线里模糊起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口干舌燥。

我渐渐地睁开眼睛,有阳光照进来。雨已经停了。

原来已经天亮了,我环视四周只有我一个人,不免心里有些失落。我还想着冉冉肯来看我,看来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门被推开了,我循声望去。她穿黑色的皮衣外套,手里还戴着黑的发亮的皮手套。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她的卷发躲在大大的帽子里。可是真时尚啊。

她也看见我,放下手里的袋子。就走到我的床头扶我坐起来。你昨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稳,怎么我一走你就醒了,不再睡一会?

她昨天晚上也在这里?冉冉见我不说话,又问我。你好点了没有是不是还难受?她又像是领悟了什么一样,把手套脱下来放在我的被子上。跑去给我倒一杯水,先喝点水吧。

水是温热的,我虽然口渴却还是顾忌它的温度,吹凉了才饮一口。外面起风了吗?

她接过我的杯子,在我的床尾坐下来。昨天半夜电闪雷鸣的下起暴雨,现在虽然放晴了。风吹着还是凉飕飕的。

淼淼怎么样?有没有回来?想到昨晚的恶劣天气,我很是担心。还有沈映年他怎么样了?他也不跟我说一句道别就离开。

冉冉一脸愤怒的样子,你还管她做什么。父亲的态度你也知道,不对外宣扬。她若有什么事情,就只管怪她亲娘去吧!你自己都病了,还操心那么多。

她说的很对。她也明白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但是,父亲对她远远仁慈过我们。我还是开口问她。冉冉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淼淼吗?父亲会这样对她,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对我的。至于你,你自然是不要愁得。

她平静下来,看着我。我说不清楚她的眼神里是些什么。她说,我不要愁?你要是懂得明哲保身就不会辜负父亲对你的一身期望了。

他对我的确是有期望。一个掌权人对傀儡的期望。我知道争不过冉冉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安抚她的心情,昨天晚上谢谢你。

她完全不在意,没什么。你好些了吗?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回去吧。我给你带了衣服过来。昨晚上被淋得湿漉漉的难受吧?

我转过去看她带来的袋子,我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可以回去了。我自己走下床,走进盥洗室换衣服。

她给我的都是新的衣服。我不喜欢这种富贵形态的衣服,她却很喜欢。我走出来,她就忍不住打量我一番,你就应该这样穿,平常都太素雅了。

是吗?她给我一席暗灰色的长裙,上面有用珍珠绣的祥云图案,还有一块大红色的羊绒披肩。我并不觉得有多好,但是也不驳她的面子。

有人再帮我办手续我跟她一起走到外面。太阳的确是刺眼的,但是阵阵微风带着寒意。我立马跟她坐进车内。

汽车发动了,她对司机说去方家,记得绕远点从后门进去。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去?难道她也要避讳这些吗?我想问问她,她看出我的疑问。给我一个眼神。

我沿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有很多周刊的记者躲在角落里拍照。我的一言一行对她们来说,居然如此重要。那么,今天我一定是头版头条了。

我不敢想,冉冉也这样谨慎,是不是淼淼的消息已经走漏呢?

陆元不会不顾我的劝阻的,方一鸣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也会有顾忌。

难道是她那个自诩是公卿王族的女子?她听到我跟方一鸣的对话,所以想要以此来报复,挽回昨晚所受的屈辱吗?

汽车又在淮海路上停滞,又有大批的学生游行示众。我没有心情去看窗外的事情。

忽然窗户上有一个手拿报纸的青年,他的脖子上面还有一台交卷相机。我清楚看到报纸上面赫然写着,豪门秘史。方一鸣欲求不满,怒砸黎氏办公室。下面还印着一张我办公室一片狼藉的照片。他隔着玻璃问我,黎小姐对于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呢?还是真的跟外界传言一样,方一鸣不满婚事是因为你呢?黎小姐。

我以为三姨太的一个耳光可以让她息事宁人,她却比我想的还要狠毒。

方一鸣没有对我动怒,他只是抑制自己的怒火。

面对外界的舆论压力我居然连开窗户与他言论的勇气都没有。冉冉打开车窗,你那家报馆的,这种不确切的消息也敢刊印。你最好立马收回销售出去的报纸,否则我一定告的你倾家荡产。

冉冉说完,窗外又涌出一大批的青年记者,七嘴八舌的围在车外。

黎小姐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解释呢?

是啊,黎小姐你还是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也好让我们还原事情的真实性啊。

黎小姐,据说你是因为黎淼失踪而生病住院的。但是为什么巡捕房不介入事件进行调查呢。还是你们看重颜面而故意隐瞒呢?

黎小姐说几句吧。

冉冉的话对他们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

正在我如坐针毡的时候,他们全部都散开来去旁边停滞的汽车。我听到他们嘈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杜老板。大学生被捕的事情您能给我们说两句吗?

杜老板?难道是杜月笙。我朝那边看过去,原来 是他。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只以为他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被有想到他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

难怪他不告诉我名字,只说一句有缘还会再见面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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