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拿起座机打报警电话,用英文夹杂着泰文磕磕绊绊说完,对方说听懂了,马上安排出警。

“报好了,就是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到。”李维斯回到窗前对宗铭说,“泰国警力分布怎么样?”

“不怎么样。”宗铭皱眉道,“不能和国内公安比,这地方有点偏,他们一刻钟都不一定能到。”

一刻钟黄花菜都凉了……李维斯不禁有些焦急,假设把郑天生引到这里来的人和一直以来诱导他们的人是同一个,那他的目的应该是搞死帕第和陈桦,不管这人是谁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万一郑天生一时鲁莽把这两个人给杀了,那线索很可能就全断了。

“怎么办?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李维斯听到耳机里传来陈桦的大叫,还有摔东西打斗的声音,担心地问宗铭,“他们只有两个人,帕第还受伤了,警察来之前很可能被郑天生的人干掉!”

宗铭“嗯”了一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白天买的十字弩,一边整理箭簇一边说:“你在这儿等着,如果警察来之后联系你,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就说自己只是普通游客。”

“你干什么?你要去对面?”李维斯有点惊悚,“太危险了吧?!楼下来了那么多车,他们起码有十几个人!”宗铭的超级脑被血清压制,没有异能,一旦和郑天生的人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我过去看看,如果局面失控起码能保住陈桦和帕第中的一个,不能让线索全部断掉。”宗铭掏出一副蓝牙对讲,将一只挂在李维斯左耳上,“你在这里盯着他们,给我通报看见的情况。”

“太危险……”李维斯抓住他的胳膊,剩下的话却被他用一个吻堵在了喉咙里。宗铭抓着他匆匆亲了一下,说:“放心!”说完拎着十字弩头也不回地走了。

“宗……”李维斯跟了两步,在徐徐关闭的房门前颓然站住——宗铭除了是他的丈夫,还是他的上司,他不能阻止他的任何决定,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

李维斯定了定神,回到窗前,在窗帘缝隙里看见宗铭出了酒店,绕过郑天生的人,从大厦侧面一个加速跑爬上了二层裙楼的广告架,之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楼里。

左耳的蓝牙对讲里传来宗铭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之后是开门和上楼梯的声音,片刻后他低声说:“我撬开了安全通道的防火门,现在在另一面的阳台上,中间隔着餐厅和厨房,你那边能看见客厅那一侧的情形吗?”

李维斯用望远镜观察,看到客卧的窗帘拉着,上面隐约投出几个杂乱的人影,耳机里传来陈桦的惨叫,随后有人抓着陈桦的头发把他拖到了客厅里。

“他们把陈桦拉到客厅了,客厅拉了半副窗帘,我只能看到沙发对面的情形……帕第也被抓出来了。”李维斯一边看一边给宗铭说,“沙发上应该坐着个人,他们让陈桦和帕第跪在那人对面。”

右耳的“隔墙听”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好久不见啊,二位,让我好找。”

陈桦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吐了两口血,哆嗦着说:“郑、郑先生,不关我的事啊!”

原来沙发上的人是郑天生,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不关你的事?那你旁边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也不关他的事啊,郑先生!”陈桦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一边咳嗽一边说,“他脑子有问题啊,为了妲拉命也不要了,非要去找那些劫匪……”

话音未落,旁边的打手抽了他一个耳光,陈桦扑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鲜血在地毯上晕出一团刺目的猩红。等他咳得差不多了,郑天生又道:“不关他的事?奇了怪了,我郑家放出去那么多人手找绑架老爷子的人,谁都没有找到,他可倒好,一下子就找到了,还把人都给杀了……你来替他解释解释,他是怎么办到的?”

陈桦瘫在地上,癞皮狗似的缩成一团,哀哀道:“我、我不知道,这、这小子一直对妲拉……咳咳,他们俩……”看向帕第,用泰语道,“你说啊,快跟郑先生解释解释,不然我们今天都要没命了!”

帕第比陈桦情况更惨,因为牵涉郑老爷子之死,郑天生的打手一点没留情面,把他右臂的石膏直接打断了,他整条胳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拖在地上,怕是彻底废了。

然而他极为硬气,一声没吭,苍白着脸用泰语道:“妲拉是无辜的,她只是被郑天佑利用了,他们想杀她灭口,她偷偷找了机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她……我不能看着她被灭口。”

陈桦连忙给郑天生翻译了一遍。郑天生不置可否,他的打手冲上去二话不说先抽了陈桦七八个耳光,另一边帕第也遭到一通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两人惨叫哀嚎,郑天生不为所动,足足等了两分钟才冷笑着说:“放你娘的屁,你们和郑天佑都他妈是一伙儿的吧?一个表子,一个龟公,一个打手,典型的拆白党,这会儿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蒜?”

陈桦立刻叫起撞天屈来:“天地良心啊!是郑天佑当初给了我个照片,让我找的妲拉,他要杀老爷子的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一拉皮条的,挣点儿辛苦钱,哪有那份胆子跟郑家作对?我要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事发之后哪还敢露面?当初老太太叫我去别墅,我可是二话没说就去了啊!郑先生您明鉴,我实在是冤枉啊!”

例行殴打,陈桦杀猪似的嚎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郑天生脚下连呼冤枉,最终被打手拖了回来,扔在帕第身边继续跪着。

李维斯看了看表,已经快十分钟了,警察还没动静,小声问宗铭:“他不会就这么被打死吧?”

“不会。”宗铭低声说,“都是皮外伤,郑天生就是吓唬吓唬他。”

郑天生等他嚎叫声小下去以后慢悠悠道:“废话少说,既然妲拉是你们救的,她现在在哪儿?”

“跑了啊!”陈桦哭着道,“帕第为了她在西堰河边被那四个打手打掉了半条命,结果一偷渡回来她就撂下帕第跑了,无影无踪!要不人家怎么说‘戏子无情,表子无义’?帕第走投无路打电话找我,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在外头……”

“啪!”又是一个耳光,郑天生道:“你倒是很会编故事,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很好!左右你们俩也不冤,我这就送你们一程,替我去那边好好伺候老爷子吧。”

“郑先生!”陈桦挣开打手扑过去,一边磕头一边道,“您不就是想找妲拉吗?给我三天,我一定找到她!”

“行啊。”郑天生好整以暇地说,“一命换一命,我就给你三天,三天内你能把她送到我面前,我饶你不死。至于帕第……”随即语气一冷,对一边的打手道,“做了他!”

帕第怒吼一声企图跳起来,被旁边的人按住了,陈桦连声道:“郑先生!郑先生您息怒,求您暂且饶他一命,找妲拉还得着落在他身上,万一那小表子良心发现打电话给他,我们岂不是事半功倍?”

“哈!”郑天生冷笑道,“一命换两命,你很有生意经啊。也罢,一个白痴打手,我要他的命来干什么?我给你三天,只要你们找到妲拉,追回那十五亿,我就饶你们不死。”

陈桦语塞,顿了片刻一咬牙,道:“这件事都是我识人不明惹下的祸端,本该由我承担。郑先生,您是明白人,我现在就是打包票说我能追回那十五亿,想必您也不信。无论如何,我一定帮您找到妲拉,之后您打算怎么在她身上下功夫找到那十五亿,我一定责无旁贷,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这话说得相当实在,也相当漂亮,郑天生这回没再让人打他,沉吟片刻,说:“行,三天之内找到妲拉,后面的话我们再说。”

陈桦整个人都松了一下,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郑先生,谢谢郑先生!”

“好像没事了?”李维斯在耳机里对宗铭说,“他们这是达成妥协了?”

他话音刚落,那头宗铭还没有吭声,忽听一声暴戾的怒吼,帕第像疯了似的跳了起来,挣开压着他的两个打手往郑天生扑去!

李维斯骇了一跳,急道:“帕第!他要杀郑天生!”

望远镜里,帕第拖着一只断臂,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整个人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冲向郑天生!四五个打手一拥而上想要制服他,居然全部被他以极为迅速的腿脚踹开,倒飞出去好几米远!

“帕第!”陈桦厉声大喝,然而帕第充耳不闻,一把抓起茶几下面的水果刀,瞪着两只赤红的眼睛往郑天生冲了过去!

“住手!”陈桦跌跌撞撞地跳起来抱住了帕第的腿。帕第踉跄了一下,一刀刺在沙发上。郑天生趁机就地一滚躲开他的刀锋,闪到了茶几的另一面。

望远镜里,李维斯注意到郑天生手里握着一把枪,陈桦那一扑看似救了郑天生,其实是救了帕第,如果帕第真的一刀刺过去,郑天生充其量重伤,他的胸膛肯定已经被子弹轰穿了。

“吼!”帕第完全疯了,双目血红,不分敌友,转身一刀插在陈桦肩部,拔起来的时候飚出一道血线。

陈桦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帕第还要再刺,一道黑色的闪电倏然掠过,宗铭出手了,十字弩的弩箭越过客厅直直射在帕第右腿,他庞大的身躯晃了一下,摔了下去。

几乎同时,“砰”一声闷响,郑天生开了枪,子弹擦着帕第的后脑勺飞了过去,打碎了落地玻璃。

玻璃渣哗啦啦坠落下来,楼下放风的打手们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往楼上跑去。正在这时,一辆陈旧的警车驶了过来,两名泰国警察飞快下车,抬头看了看陈桦家洞开的玻璃墙,一边呼叫支援一边跑进了楼门。

耳机里传来混乱的叫喊声和搏斗声。李维斯隔着酒店窗户看着对面,视野被窗帘挡住了大半,也不知道宗铭是不是卷入了混战,一颗心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犹豫了两秒钟,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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