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忱说是能在家待着,然而却也不得闲, 毕竟燕家军还在城外大营里进行补给和休整,身为领军的头目也不能总沉浸在天伦之乐里, 于是白天还是得回大营去上班, 只有晚上才能回来陪老婆孩子。

燕子忱回来的第三天, 姚立达还把他请去了大营喝酒,就好像此前对燕家人施杀手的人不是他似的,当然这也不值惊讶, 笑里藏刀尔虞我诈本就是官场常态,实则大家谁不了解谁呢?燕子忱当然知道姚立达恨不能立即置他一家子于死地,姚立达也当然知道燕子忱身边亦养着暗卫专为着提防他。

官场上混得多年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区别只在于谁能抓住谁的一次失误和疏漏来个致命一击罢了,姚立达以为在燕子忱回来之前,他的家人就是他最薄弱致命之处,结果不成想这个薄弱处竟然意外地坚硬牢固,他没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如今燕子忱回来了, 这样的机会已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表面上该把酒言欢还是要把样子做足, 而在背后,该想法子弄死这王八蛋还是一样要弄!

燕子忱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大大方方地去喝了酒,席间不知真醉还是假醉地搭住姚立达的肩,笑着和他道:“姚大人,前两日的事你就不必谢我了,举手之劳,只是这天儿热,平日里还是多喝些降火的东西养肝宜气为妙,你说是不是?”

前两日燕子忱让手下把被燕九少爷干死的那拨死士的尸体隔着墙直接扔进了姚立达的总兵府,险没把姚立达气出肝硬化来,如今更是把这事儿嚣张至极地说到他脸上来,姚立达恨得牙根儿都差点咬断,然而却还是得强笑着同人打哈哈。

“子忱的能耐我最是清楚,”姚立达咬着后槽牙笑,“听说那达力的人头就是你取走的?不知放在何处,我倒也想看上两眼以泄这心头之火。”

“怎么,京中闵家没给姚大人来信么?”燕子忱一点都不介意点破姚闵两家之间的那些敏感往来,“那达力的人头早就挂到了武家的大门外,这会子只怕早就被蛆蚁吃成烂肉了吧!”

姚立达闻言一阵心惊——那达力的人头是几时流出塞北的?!鹰局的审查这样严密居然都没能拦下这颗人头?!难道鹰局混进燕子忱派去的奸细了?那达力的人头被送去了京都武家,这样大的事闵家怎么连个信儿都没给他传回来?!闵家在朝中出什么事了?难道……龙座上那个二百五已按捺不住想要动手了?

燕子忱的一句话,让姚立达心惊肉跳百般起疑,然而却不能在燕子忱面前显露出半分来,就只哈哈一笑,道:“听闻这颗人头取得也是颇为传奇啊,据说是隔着足有六七百步的距离用箭割下的,为兄十分好奇,不知子忱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燕子忱也是哈哈一笑:“不瞒姚大人,六七百步外用箭取人头这样的事,根本就是神鬼传奇话本里才有的故事,你也知道,哪怕是我的燕子强弩也不可能射到这么远,六七百步取人头,不过是做了个假象用以震慑蛮子罢了,实则……若非对方营中有人配合,我们又哪里能取得到那达力的人头。”

“子忱真是足智多谋啊,想不到连蛮子内部都能渗透进去,”姚立达呵呵笑,“不知许了人家什么好处,肯这样担着风险背弃族人给你卖命?”

“什么好处也比不得一片能自己说了算的疆土,都是男人,姚大人对此应该最有体会啊!”燕子忱笑着拍姚立达的肩,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姚立达咬牙的声音都快从嘴里滋出来了,却还是强强忍住,继续摆着笑脸问:“这么说,蛮子的这个内鬼应该是某位有实力称王的人了,莫非……”

燕子忱哈哈笑:“姚大人,我说的话你真敢信?你要知道,蛮子最恨的人就是我,谁敢与我合作?”

“呵呵呵……”姚立达恨不能一杯毒酒毒死燕子忱,然而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燕子忱前脚走,后脚姚立达便将身边的谋士们聚集在了营帐里。

“姓燕的所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燕子忱狡猾的很,他的话绝不能信!”

“可诚如他所言,如果蛮子内部没有他的接应,他又是如何在六七百步处箭杀那达力的?”

“若真有他的接应,又能是谁?普通兵士不大可能,莫说不能轻易离队,便是见到了燕子忱,说话也不够分量,燕子忱亦未必敢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蛮子的一个小兵去干。”

“所以如果蛮子内部真有他的内鬼,必然是个手里有些权势的人!”

“可若他就是故意这么说以令我们上当呢?”

“但他不也自己承认了蛮子不可能同他合作的么?”

“这个狡猾的王八蛋!”姚立达恨得一拳砸在桌上,燕子忱就是故意把话两面说,放迷雾以令他疑神疑鬼,可事实又确实无法解释他是怎么做到在那么不可思议的距离射杀那达力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内鬼这一种可能,但如果真有内鬼,燕子忱又怎么会自己亲口揭出来?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一个声音忽而懒洋洋地从上首传过来,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庄王世子雷豫,怀里揽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那是姚立达给他挑的娈宠,这位自从来的时候丢了军粮不得不贴上了姚立达,就彻底被姚立达给拿住了,说是言听计从都不为过,不过这位纨绔世子爷也没啥可利用的,除了定期往京中递折子交待北塞这里的情况时满篇写的都是称赞姚立达的言辞这一点。

雷豫有多纨绔无能,姚立达算是亲眼见着了,那淫靡荒唐的作为连姚立达都看得瞠目结舌,这位到了塞北可算是放了羊,天天赞他这里是人间天堂,因为天高皇帝远嘛,“在京里这个管那个训,哪儿像在这儿啊,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愈发对姚立达亲近起来,姚立达当然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行哄着他玩儿一行打听朝廷那边的动静,结果这蠢货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许多闻所未闻的皇家辛秘这位都跟你倒核桃似的一轱辘全倒出来,然后姚立达就知道了这位是有多恨燕家兄弟——主要是恨燕子恪,今儿把他最宠爱的娈宠拉进大牢了,明儿带人抄了他名下的小倌馆了,后儿又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把他支到南疆去找树种了——姚立达写信回京探询,没想到果然全是真事!

如今到了北塞,这位恨乌及屋就连燕子忱一并讨厌上了,中间还给姚立达出过馊主意,要用掺了巴豆的军粮给燕子忱的军队做补给,姚立达也是感叹不已:你们雷家的江山你就这么祸祸,人性何在?

人性不比雷豫多多少的姚立达当然也不可能采纳掺巴豆这么幼稚可笑的建议,先不说燕子忱有没有这么傻,关键你特么从哪儿找这么多巴豆去啊?!

建议虽未采纳,但雷豫的下限已经让姚立达有所了解了,眼瞅着这位对北塞的热爱不比他差,对燕家兄弟的好感不比他多,渐渐地也就对他放松了警惕,他既然喜欢这儿,那就暂时把他留在这儿,现阶段可以利用他忽悠朝廷,将来如若情况有变还可以以他为质——他老子庄王爷可是太后最疼的儿子!

姚立达操控塞北的官圈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雷豫是真纨绔还是假纨绔,虽不说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但观察得多了自然就能由各种细节里看出端倪,于是姚立达断定这个雷豫是真而又真的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这种已经浸入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出于对自己识人眼光的自信,姚立达愈发对雷豫放松了戒心。

像想法子“教训”燕子忱这种事,姚立达现今也基本不背着雷豫来做了,只有有了一个共同仇视的对象,雷豫才更能对他信任有加。

所以这会子雷豫也在这营帐里,并且听到大家在议论燕子忱的时候就忍不住插了一嘴,“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他说,“管他燕子忱所言是真是假,咱们都放出风声给蛮子,如若是真,那么蛮子必然会将仇恨转移到内鬼和燕子忱的身上,如若是假,能让蛮子来个窝里乱对咱们也是有益无害,左右咱们都不吃亏,何不顺水推舟看他们死斗呢?”

这主意倒也不错,姚立达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如若能让自己从这次那达力被杀事件中脱出身来,说不定还能与乌犁重新回到结盟状态,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而若是不能,那就让乌犁同燕子忱死斗去,打个两败俱伤,届时他再出兵直接扫平乌犁,有了这样的功绩,就能在百姓中树立更牢固的口碑,朝廷再若想动他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左右对他都有利,不若就试试雷豫所说的这个法子。

那么这个风声该放给谁好呢?

当然是乌犁的新王卓力格图。卓力格图当年还只是乌犁二王子的时候,就与姚立达展开了兵器交易,如今这位在族中内部的权力斗争中胜出,成功上位,渐渐的就有点不把姚立达放在眼里了,而姚立达又岂是能让人说甩就甩的,你卓力格图翅膀硬了想过河拆桥,那老子就再扶植起一个新的合作对象来!造兵器的铁老子这儿有得是,你卓力格图不识好歹,老子就把兵器卖给你的那些仇人,让他们一点一点再把你从你那王位上拽下来!

只有乌犁内部斗争不断,姚立达才能从中大发战争财。

姚立达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到自己帐中提笔写信,一共两封,一封写给乌犁现任王者卓力格图,告诉他他的军队里有内鬼与燕子忱暗中勾结,另一封则写给乌犁的六王子岱钦——问他需不需要兵器。

岱钦就是乌犁内斗的失败者,被卓力格图发配到了与天.朝交战的第一线,意图借姚立达之手把岱钦给弄死,当然,若能顺手跟姚立达或燕子忱搞个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所幸姚立达留了个心眼儿,一直没有解决掉岱钦,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相当的英明,眼下岱钦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吗?

写好信,并不装入信封,而是反复折叠至最小,放进特制的空心蜡丸里,交给自己的心腹暗卫,两个暗卫分别将这两颗蜡丸含入口中,向着姚立达施了一礼后便悄无声息地出得营帐,今晚天很阴,没有月亮,营地内外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两名暗卫凭借出众的功夫避开所有巡逻的士兵,飞快地奔向北边,从边关军的大营去往乌犁战地,徒步日夜不停地奔行也要几天时间,然而这对训练有素的暗卫来说并不成问题,他们要执行的任务太过特殊,不适宜骑马,且这样的任务他们以前已经执行过了太多次,一切都驾轻就熟。

与姚立达进行过数次交易的卓力格图自是认得姚立达用以同他接头的暗卫,而六王子岱钦也不是没有同姚立达打过交道,自有一番辨别暗卫真伪的方法,因此姚立达并不担心有人会冒充自己的人去与乌犁人交涉,他亲笔写的信也不会真正交到乌犁人的手里,到时会由暗卫拿在手中给对方看,看过便会立即吞进腹中毁掉,而若在半途有人欲劫持暗卫或他的书信,那么暗卫会立即将装有书信的蜡丸整个吞下,销毁证据。

亲笔写信却是没有办法免除的事,因为对方要凭他的字迹来辨别这信的真假。

这样的事姚立达也是做了无数次,次次成功,因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派出暗卫与蛮子接头——此前与蛮子之间所有的通信都是从总兵府发出的,总兵府下面有暗道直通城外数十里处,几十个出口,就算是燕子忱天天派暗卫守在总兵府附近也是没法察觉,要知道这些地下暗道可是十几年前就挖好了的,就算他想的到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手分布在城郊数十里之内。

只不过这一次姚立达没法回去总兵府发这两封信,眼下四夷联盟的军队步步近逼,他万不能此刻离开大营,怕蛮子进击是其一,更怕燕子忱借机出什么阴招是其二。

且因着蛮子逼得紧迫,他也等不及回去总兵府再发信了,给卓力格图的信就是为了要缓和一下现在被逼的局势,所以必须要尽快发出。

因而姚立达决定冒险一试,才刚燕子忱离开的时候他就已派人暗中盯住了他,以防他突然调头杀回马枪,或是给他的暗卫安排什么恶心人的勾当,这会子自己的人既然没有传回什么消息,那就应该是没有问题。

而他安排的两名送信的暗卫,不仅脚头了得,对附近的地势也是熟得不能再熟,莫说轻易不会被人追上,就算被追上,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也能吞了信件服毒立死。

所以姚立达还是冒了这个险,富贵险中求嘛!然而因着今天请了燕子忱喝酒,心里头警惕性就高了不少,没有立即就寝,而是出得帐来亲自带着一队兵士巡起了大营。

这个时间各个帐内的兵士都已经准时就寝了,营地内一片安静,但却有那么一顶营帐里正在不住地传出狎昵调笑的声音,这当然是雷豫的帐子,这货自打跟着来到大营,他那帐子里就没有一个晚上是消停的,也他娘的不怕铁棒磨成针。

姚立达厌恶地皱了皱眉,带着人从这帐前匆匆走过去了,帐子里的粗喘声已经响成了一片,听得人晚饭都快吐出来。

雷豫懒洋洋地躺在营帐里的地铺上,一手支着头一手伸进上衣里挠着痒,旁边盘着腿儿坐在那里的一个少年正脸色尴尬地从嘴里发出一些不可名状的声音,这少年是雷豫带进营里的诸多娈宠中的一个,而雷豫在塞北所有的娈宠,都是姚立达亲自给他挑来的,家世身份,祖上三代,全都一清二白。

可惜帐内没有点灯,更可惜姚立达绝不肯进这帐来,否则他就会发现,雷豫身边这位,已不是那会儿在营帐里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了。

白白净净的少年,此刻刚刚拗断了第二名暗卫的脖子,第一名就躺在他的脚下,脖颈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着。

搜身,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就是藏在口中了。口中也没有?是吞下去了吧。呵呵,以为我不会剖喉掏胃么?

少年将两颗沾着血的蜡丸收进怀里,看了眼地上被他掏得一团烂的两具尸体,撇了撇嘴,百般不愿下还是将这尸体们拖到了一块大石后面,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非行军打仗,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有人经过,是他专门挑的动手之处。将尸体藏好,少年便一路回奔,却不往大营里去,而是另择了一条路,渐渐行入一片胡杨林,在林子深处,有个人正双手抱怀倚着树干仰着头悠闲地看……没月亮,谁知道他在看什么。

“老大。”少年奔过去,至面前恭敬行礼,“东西到手!”

“喔,姚老畜牲倒真是个行动派,我还道今晚不过是白等一回,想不到还真有收获,不枉我先回城一趟糊弄过了他的暗卫再跑回来。”他老大摸着自个儿下巴,唇上勾起抹坏笑,“把传信暗卫陈尸处告诉湛泸和赤霄,你先回大营去。”

“是!”少年将那两颗蜡丸交到他老大手里,一转身,见树林的暗影处不知几时多了两道身影,大步走过去,把那两名暗卫的藏尸地点同这两人说了,而后也不多留,径直奔向了姚立达所在的大营。

湛泸、赤霄和他,都是老大的暗卫,老大的暗卫人数不多,一共十人,皆以剑名命之。他本姓张,世居塞北,家里有老有小,三代清白。他本可以像父辈那样种种田、打打猎,过着普通百姓最平常最平淡的日子,可是——奇怪得很,他好像生来就和别人的想法不同,他不喜欢平淡,也不喜欢仰面朝天,他只喜欢刺激,喜欢潜伏,喜欢暗挫挫阴森森地在暗处盯着别人,或是捅别人一刀。

讲真,他觉得他自己真是个异类,为此他感到十分烦恼,直到他老大被皇帝从京都派到了塞北来带兵打仗。

如何被他老大遇见、挑中并训练成暗卫的过程已经不必再追忆,总之他觉得他老大真是太有眼光了,暗卫这种角色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太爱他的工作了,太爱给了他这份工作的老大了,知人善用目光如炬说的就是他老大!

最让他觉得开心又痛快的是,姚老狗那老畜牲永不会想到暗卫也会有家人和家,像他们这样的死士,一般都是孤家寡人,只有这样才会心无牵挂,才不会有把柄落在敌方的手中,可他老大偏就不走寻常路,偏就用了他当暗卫,偏就毫无保留地将最好的功夫教给了他,于是恰逢这样一个机会,他就通过了姚老狗的身世调查而光明正大地到了雷豫的身边。

要和他比脚力?呵呵。比对附近地势的熟悉?呵呵呵。

所以就像他老大说过的话: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

比如一个只爱玩弄娈宠的纨绔。

比如一个白白净净家世清白的少年。

……

姚立达快要气吐了血——他两名暗卫中的一个,首级在数日后被乌犁人用一匹又老又瘸的、捕获自边关军的马驮在背上送回了大营——老马识途嘛,不必人赶着,自己就跑了回来。

没有书信,倒是在马屁股上看到一串用剑划出来的血字:不交燕子忱人头,一切免谈!

划在肉上的血字根本无从核对笔迹,而姚立达此刻也无心去核对——这除了是卓力格图让人干的还能是谁干的?!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卓力格图这一边是不用再想了——那蛮狗必然是觉得自个儿翅膀硬了就觊觎起天.朝这块肥肉!

而另一个暗卫派去勾搭岱钦的暗卫还未回来——这说明有戏,岱钦想必还在考虑合作的可行性,毕竟助他重夺大权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家伙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就等他了!

姚立达正跟这儿又怒又盼的时候,燕子忱那老也不死的王八蛋忽地跑来请战了:在家歇够了,不打仗不舒服斯基,求战!

战你麻了个【哔】——滚!姚立达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子他来请战,那卓力格图必然会让六王子出战,正是等待合作达成的关键时刻,岂能让这王八蛋给破坏掉!

刚把燕子忱给打发回去,雷豫那蠢货又来添乱子了:大营里不好玩儿,爷要回城里去,爷想念府里的骚年们了!

——滚滚滚,一并滚!姚立达正嫌他成天给他添恶心呢,闻言立刻让人把他送回了城——当然,负责监视他的暗卫该派照样还是要派。

雷豫兴高采烈地滚回了城,躺到自个儿房间的软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他娘的算是熬到头了!如今姚老狗里通外敌的证据到手,吾皇我叔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赶紧干挺姓姚的让你亲侄儿我回京去吧呜呜呜……塞北这破地儿又干又脏不说,小男孩儿们还一个比一个长得糙!再这样下去老子都要被掰直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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