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双方队员很快便冲杀到了一起,武器交鸣,身体碰撞,十来个大小伙子混战作了一团!

燕七和对方剩下的那名炮都在外围游走,虽然箭也可以进行近战,但终归不比刀剑来得方便。燕七打算先把对方的这个炮干掉,这么会子功夫他已经射杀了锦绣的两个兵了,实力不容小觑。

奈何这个炮也是挺有心眼儿,见燕七看他,便知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可怕的锦绣炮的猎物,一时间举着弓在战团附近各种走位,借着锦绣队员的身形来做掩体,好让燕七这一箭没法子射向他。

燕七却也不急,一边追着这炮游走,一边顺手往雅峰队的其他队员身上射上几箭,弄得几个雅峰队员很是烦躁,本来对阵着武珽和元昶这样的功夫好手就已经很困难了,燕七还在这儿跟个大蚊子似的时不时来叮上一口,叮着叮着己方的两个兵也渐渐地死掉了,雅峰的队长便冲着己队那一米九的汉子吼了一声:“去干掉那个炮!”

一米九的汉子从战团里脱出身,奔着燕七就大步冲了过来,这位今日带了一个巨大的盾,脖子以下膝盖以上全都能护住,另一手则攥了一柄金丝大环刀,跑起来叮当乱响,像一辆大破三蹦子似的就撞向了燕七。

燕七搭箭,正要射这汉子露在盾外的脑袋,结果这汉子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上一回合被燕七乱战中直接射死,这一回只要一见她搭箭,立刻就把头往盾后一缩,盾上被他开了手指宽的缝隙,从缝隙里看出去,燕七的一举一动皆能掌握。

“狡猾啊。”燕七道,对手针对她果然做了不少准备,相比起来武长戈同志就实在是太不把对手当回事了,对所有的对手所做的战术安排归纳起来就都只有一个字:冲。至于细节方面,全得大家自己琢磨,你愿意在这场换武器你就换,反正上了场你就得给我冲,至于细节上你想怎么冲,你自己研究,长着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一个不会思考的武者将来能有什么前途?

一米九的汉子这面特制的盾,显见就是专为着对付燕七准备的,虽然看上去显得有点怂,但只要能为团队夺取胜利,牺牲一下个人形象也是值得的。

一米九的汉子有了盾的掩护,冲锋起来便肆无忌惮,径直追着燕七就过去了,如此生猛燕七也不敢硬抗啊,掉头就跑,绕着场中的战团开始迂回,手上的箭还时不时关照一下战团里的雅峰队员。

那厢雅峰的炮见状也不怠慢,举着弓从另一边绕过去围堵,场中正面对战的双方队员正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谁也没注意外围两名大汉正在夹击燕七。

这两人一可近攻一可远攻,无论燕七是远远跑离还是近身周旋,都难以逃脱攻击范围,阵亡只怕是无可避免,燕七决定死也要拉个垫背儿的,当下边向着前跑边拉弓引箭,直冲着对面的雅峰炮射了出去,雅峰炮也正放箭,与燕七的箭凌空擦身而过,但听得“噗噗”两声响,双方都被对方的箭射中,然而燕七的箭射中的是雅峰炮的心口,雅峰炮的箭,却是被燕七一个偏身硬是躲过了五分区,将将射在躯干与心口.交界的一分区。

“——瞬杀!”全场观众再一次咆哮起来,那个锦绣炮究竟是什么人?!开场不过片刻已经瞬杀了雅峰三员干将!

观众这一阵惊呼才刚乍起,雅峰一米九的汉子已是追到了燕七身后,手中的巨盾狠狠地照着燕七的后背撞了过来,燕七正因身中雅峰炮的一记重箭而身形受阻略有停顿,眼见躲闪不及,就听得一声急喝:“燕小胖!”紧接着那一米九的汉子就横着飞了出去,身上还贴着个人,却是元昶,因情形太过紧急,他来不及抽回正与对手纠缠在一处的战戟,直接扑过来用身体硬是将这雅峰大汉给撞飞了,两个人一起砰然跌落地面,顿时激起了滚滚沙尘,燕七却在身形还未站稳时就搭上了箭,那两人落地时她已转过了身,手中箭毫不犹豫地劲射而出,比流星还快,比闪电还疾,重而又重、准之又准地擦着元昶翻开半途的身子正中一米九汉子的胸口!

“又——瞬了!又是瞬杀——”观众们前一声“瞬杀”的杀字还未落尾,第二声紧接着又狂呼出口,这一刻大家集体疯狂了——四个!锦绣炮瞬杀了四个雅峰队员!这才开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有啊!从来没有哪支综武战队能在与雅峰队对决时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碾压性优势,锦绣这是从哪儿挖来的这么一个强力炮啊?!之前不是一个小胖子吗?眼下的这位虽然个头也不高,身形也略肉感……锦绣还真是好“炮”的产出地啊!

元昶从已“阵亡”的一米九汉子身上跳起身,转头又杀回了战团中,雅峰队在损失了四名战将之后明显已难敌锦绣的众将,且打且退想要收缩回己方阵地,然而武珽又岂肯给对方缓冲的机会,率领锦绣众人一路追打,再加上燕七在外围的飞箭助阵,很快便将雅峰这干人悉数收拾了个干净。

当锦绣的胜利旗帜飘扬在了场外上空,众人的兴奋之情已经压过了激烈战斗后的疲惫,这下是彻底报了去年被雅峰主客场双杀之仇了,武珽先就上来在燕七肩上拍了一掌:“好汉!”

燕七:“……”

又一名队友上来一拳砸在燕七肩窝,咧着嘴大笑:“行啊兄弟!这一场可是全靠你了!”

一时间忘了燕七同志是个黄花小姑娘。

“厉害厉害!”

“不错不错!”

“好样的!”

“本场最佳队员非你莫属!”

“得了奖金记得请我们喝酒啊!”

一个接一个地上来夸赞,燕七肩都让这伙粗枝大叶的家伙们给凿肿了。

元昶最后一个走过来,不大自在地看了燕七一眼就想从旁边擦身过去,却听见燕七的声音一如往常般不紧不慢地送进了耳中:“谢谢啊。”

“……嗯。”元昶低声哼了一声,迈开大步就往场外走,逃也似的。

赛后,本场表现最佳队员奖果然发给了燕七,看着已经换下了甲衣的这位,一帮大小伙子这才想起人是个女同学来着,也就没好意思再追着让请客。

月曜日星期一,课照上,陈八落也照旧暴躁,课堂小考成绩一出来,武玥又是最后一名。

“反正书库里有好书看。”武玥脸上带着因祸得福的得意。

于是中午这位也不回家吃饭了,和燕七在书院食堂好歹吃了两口后俩人就又奔了藏书阁地下的书库去,武玥继续看儿女英雄传,燕七继续看画册。

图片总比文字看得快,燕七翻完手上这一本又去翻别的画册看,在成山的书堆里挑来挑去翻来翻去,也是认真得不行。

许是这书库里的书有的太过年久,在搬挪书册的过程中忽地有一本厚厚的册子散了架,书页噼哩啪啦地掉下来,扬起了大片的积尘,燕七连忙弯腰捡起散落的书页,想着夹回书册里去,却见这些书页里还夹着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铺展开来就着天窗投下的光看了看,是一篇写得密密麻麻的不知所云的黄豆大小的字。

重新折好,正要把它夹回书册,就听得书库门口响起一道暴怒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如此珍贵的书册岂容你们这般糟蹋?!还不赶紧与我出来!”

武玥吓得手一哆嗦把书都掉了,见门口站着位老先生,一部白胡子在胸前气得直抖,旁边还有那位掌书,连忙向这老先生解释:“这两位是来打扫书库的……”

老先生顿足急道:“这库里有许多上了年头的珍稀古籍,哪里禁得起搬挪!若是毁上一页,赔上你们身家银子都是不够!还不赶紧出来!”

燕七和武玥抱头鼠蹿地逃出了藏书阁,“就说陈八落是瞎折腾!”武玥埋怨道,转而又是眉开眼笑,“这回好了,我可有理由不用打扫书库了!”

“别高兴太早,当心陈老师一计不成二计又生。”燕七给她泼凉水,泼完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张书里掉出来的纸,回头看了眼藏书阁,想那老先生还未从书库里出来,这会子不便还回去,只得再找机会,就随手揣在了怀里。

次日便是八月十五,书院从这一天开始放假,一共三天,各类应酬交际活动在这三天里也达到了一个峰值,以各种名头为由的宴请多到数不清,什么赏桂宴、赏荷宴、赏菊宴、赏月宴、赏秋宴,燕大太太手里收到的帖子整整一大摞。

每当这个时候,身为三品官家眷的优越感就在老太太、太太们的心中油然生出了,燕大太太好整以暇地歪在榻上,同着贡嬷嬷谈笑自若地挑选着准备应邀赴宴的帖子。

比自家丈夫官位低的人家儿的帖子首先被淘汰到了一边去。

“通政史家的赏桂宴、闵尚书家的赏菊宴、太常寺卿家的赏荷宴,还有信国公、忠国公、荣国公、永平侯家的宴请……好几家都撞了时间,”燕大太太陷入了幸福的烦恼,“总归是得有取有舍……闵尚书家的赏菊宴是必须要去的,太常寺卿家……就算了,信国公家的可以去,忠国公?咦?这好像是忠国公家的头一次下帖子给咱们家吧?”

贡嬷嬷想了想,道:“可不就是,老爷素来与皇后娘家这些人没甚来往,且元皇后娘家这边平日行事又极低调,鲜少大张旗鼓地设宴摆席,只除了那个霸王似的小国舅……这回却不知道因何下了这帖儿,太太或者待老爷从署里回来后问上一问?以免无意间得罪了人。”

燕大太太点头,将忠国公府的帖子单独拿出来放在了一边,又继续翻下面的,边翻边叹道:“原本我也懒怠着多应酬这些事,还不是为着能带梦儿出门串串、散散心,把她送去她外祖家也是因着那边人个个儿比我还疼她,想着能把她哄转了,然而那边终归是格局太小,总不比咱们官家圈子,好歹能让她开开眼界和心胸。”

燕大太太娘家人不过是商贾,燕五是个官儿小姐,去了可不得人人疼她巴结她,燕大太太却忘了自己也是那“格局小”的地方生长养育出来的,这会子说起娘家倒有了一股子掩不住的高高在上感。

“太太带着姐儿多串串门子,多结交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的,姐儿心中这股子郁气自然就能开解了。”贡嬷嬷顺着燕大太太的话宽慰道。

“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要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也得替她把着关,这孩子心太实,对谁好就把一片心全抛给谁,万一交友不慎,怕是要吃大亏。”燕大太太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最老实最可爱的。

八月十五团圆节,古人过得也没有那么死板,只守着自家的几口人对着月亮长兴短叹。爱热闹的我朝人民更喜欢的是呼朋唤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即便是八月十五这一天,也一样有许多人家拖家带口大肆串门吃别人喝别人玩别人去。

由于赴宴的时间上有撞车,燕家人决定兵分两路,长房人多,自成一路,燕老太爷夫妇则带着燕三太太母子三人和二房的姐弟俩组成第二路,于是长房去赴了闵尚书家的宴请,燕老太爷一行则前往老相好崔家共度佳节。

崔家今年刚办过老太爷的大寿,很是热闹了一回,中秋便没再大肆铺排,只请了燕家和另外两家向日交好的朋友,上午十点多钟就都到得齐了,趁着秋高气爽的天气,大人孩子凑成一堆慢慢地往后园子里闲逛去了。

崔晞穿了件珊瑚红的袍子,领缘袖角处埋着金丝,阳光下时不时地闪烁着毫光,衬得一张脸愈发像了珊瑚宝树上镶嵌的明珠,惹得几家的女眷不时地拿眼瞄他,他却浑不在意,只管站在桂花荫下笑呵呵地等,等到走在队伍最末的燕七近前,便从袖子里伸出手去,掌心摊开,托着一窝糖果球大的小猫,一个个胖嘟嘟圆滚滚,姿态各异惟妙惟肖。

“真可爱,什么做的,能吃吗?”燕七伸了一根手指去触那小猫,比瓷软比泥硬。

“软陶的,”崔晞笑,“想吃的话下回用面给你做。”

燕七解下腰上的荷包,崔晞便将这一窝小猫帮她装了进去,燕七从里面捏出一只米白色的拿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道:“做得这么细腻饱满,总是忍不住想含在嘴里怎么破?”

崔晞呵呵地笑。

“怎么想起做这个来了?”燕七就问。

“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一群猫儿追着我跑,追着追着向前一骨碌就变成了一个个毛绒绒的球儿,被你看见了,拿在手里揉过来揉过去,满是欢喜的样子,醒了就想着做出来试试。”崔晞道。

“你居然能梦到我欢喜的样子,”燕七指了指自己的面瘫脸,“是不是像这样笑着的?”

崔晞弯起了眉眼,却又从另一袖里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立着个三寸长的小人儿,一样是软陶质的,细软白滑的肌肤,乌亮柔顺的长发,漆眉星目秀鼻红唇,身上也穿了件珊瑚红的衫子,却用黑丝绣着大团的镂空的龙爪花,手里抱着个球,再仔细一看,却不是球,而是一只团成一团儿的猫,再重新看回这小人儿的脸,才发现眉毛眼睛像是活了般带着笑意,唇角也微微地上扬着,明媚又清凉。

“我在梦里是这个样子的?”燕七把自己捏起来,拿在眼前大眼对小眼。

“一模一样。”崔晞道。

“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可爱啊。”燕七叹道。

“谁说不是呢。”崔晞笑起来。

“我觉得我必须得回赠你一个我亲手做的你才行。”燕七道,“不过我手笨,还是画一个你好了。”

“你第一次给我画的肖像我还留着呢,”崔晞笑道,“一个嘴歪眼斜的丁老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多幼稚啊,”燕七道,“如今咱们都大了,这回我给你画一个成熟的丁老头。”

“好。”崔晞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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