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迈步就要往外走,却被那专员瞪了一眼:“先换甲衣啊!”

哦草,甲衣,燕七心中永远的痛。

回过头环视了一下女队的替补队员们,个个儿苗条,她们的甲衣燕七指定穿不下,只好将目光放向男队员们的身上,男队员们齐齐打了个颤:为什么有种要被这小胖子扒掉衣服的恐惧感。

“穿我的!”元昶倒是大方,把自己用来盛放赛服等比赛用物的大包拎过来往燕七面前一丢,“比完就赶紧回来给我。”

燕七把元昶的甲衣拎起来看了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腰窄,穿不下。

元昶没良心地哈哈大笑,硬是扯过燕七把甲衣给她往身上套:“你憋住气!——收腹!收了吗你?!你中午吃了什么啊?缩一下!缩一下肉!”

守在门外的赛事专员心道不愧是锦绣书院的综武队啊,你看人这心态多好!一个个地在里面笑得那么开怀,一点都不紧张,也不知都在乐啥。

大家用欢笑声将被紧绷在甲衣里的燕七送出了备战馆,直接进入可以下到战场的石阶甬道,见武长戈就在栅栏门前立着,瞥了要把甲衣撑崩了的燕七,淡淡道:“怎么样?”

“勒得有点喘不过气。”燕七道。

“我在问你可做好上场准备了。”武长戈看了眼负责执守栅栏门的那位憋着笑的赛事专员,那专员连忙换上严肃脸,眼神不敢再往燕七身上飘。

“我若说没准备好,您是不是可以换别人上?”燕七问。

“不可以。”武长戈道。

“哦。”

武长戈招手将燕七叫到身边,低下头来看着她:“上场以后守在我方阵地,莫要越过楚河汉界,只要见到跨过界的对方队员,只管射‘死’,能一击毙的就不要用第二箭,守好我方将帅和其他留守阵地的角色,这就是你的任务,听清了?”

“听清了。”燕七戴好头盔,迈进了栅栏门,紧接着听得那门咣啷一声在身后关上,整个人登时便置身在了一片从未体验过的场景中。

放眼四望,见一座座五米多高的土墙横七竖八地挡在前方,形成一道道屏障或掩体,东西两侧远远的高处,此刻已经坐满了前来观战的观众,叫喊声在空旷的赛场上空四散,听来有些遥远,但燕七能看清他们每一张脸上的神情,有兴奋的,有好奇的,有在吵架的,也有在指指划划议论刚上场的那坨臃肿之物究竟是什么怪物的。

燕七的面前,站着锦绣书院女子队所有的主力成员,一个个用十分惊讶的目光望在她的身上,戴着队长袖标的谢霏眉头一挑,走上前来看着燕七:“教头让你来替补上场?”

燕七点头。

后面的队员们不由面面相觑,似乎对武长戈出此昏招感到分外不解。

谢霏倒没有质疑什么,只和燕七道:“魏芳菲方才被观众丢下来的石头砸伤了头,由你来担任她的角色,我与你皆是‘炮’,我负责冲击敌阵,你负责守护己阵,上吧。”

上吧。

真酷啊。

燕七背好箭袋,接过旁边队员递来的魏芳菲的弓,那队员用不大信任的目光盯着她:“三十斤的弓,你能使得动吗?”

“还行吧。”燕七拉了拉弓弦,感觉弦有些软,不大顺手,然而现调整已来不及,就凑合着跟着她的师姐们往场地正中行去。

双方队员要先在裁判的主持下于楚河汉界处相互见礼,而后返回已方阵地,听裁判的锣声为准,锣声响起,比赛便告开始。

一场综武比赛需要用到二十一名裁判,一名主裁,二十名助理裁判,这二十名助理裁判有的就只在场地四边进行跑动监督,有的则需要穿着甲衣在场地内跟随双方队员的行动进行近身监督,所以但凡能当上综武比赛裁判的人,一要体能好,二要眼力佳。

双方队员见过礼,燕七就跟着己方队员回到了自己的半场阵地,担任将帅的队员进入位于阵地最后方的“将/帅营”,你可以把它设计成一顶大帐篷,也可以直接垒个屋子,然后把将帅放进去,守好自己的将符/帅印,当然也可以直接把将帅露天扔在那里,但是危险系数肯定要大了,一旦对方的“炮”接近,远远一箭过来就有可能直接结果将帅,而若处于封闭的环境内,至少还能起到掩护作用,以及阻碍对方攻势的作用。

主队掌印的人称为“帅”,客队掌印的称为“将”,实则就相当于象棋中的红子和黑子,主队是红子,角色名称为“帅、仕、相、马、车、砲、兵”,客队的角色名称为“将、士、象、马、车、炮、卒”,将与帅进入将帅营之后,其余队员便各自散开,只待开赛锣声。

燕七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左右看了看,找了己方将营附近一处土墙站好,听得一声洪亮的锣响,场地四周轰然爆发出一阵观众的欢呼,比赛正式开始!

燕七看见己方身后背着“卒”字的五个队员、两个背“车”的连同两位骑马的“马”和谢霏各取路径向着对方场地方向奔了出去,而士和象则不紧不慢地在将营附近走来走去,对方要打到己方阵地怎么也要花些时间,所以她们几个人目前来说算是场上最轻闲的人了。

燕七左右观察了一阵,变换了几处掩体,寻找最佳的视野角度,然后一抬眼,瞅见西边观众席上武玥在冲她拼命招手,她的身边居然还坐着陆藕,想是特意跑来看比赛的,再往上瞅一眼,崔晞坐在最高的那层席位上,阳光灿烂地向着她笑,在他的不远处,燕九少爷及两个小弟还在观众堆里穿行着找空位。

收回目光,燕七搭箭上弓,在迷宫一般的土墙之间寻找向北走的路,锦绣书院的阵地设计,就是由一段段一截截高五米的土墙围组成的迷宫,对方即便越过了楚河汉界,想要到达将营也要很花费一番力气,而在她们费力寻找正确路径的时候,锦绣书院的队员们早已利用这段时间冲入了她们的阵地。

燕七倍觉苦逼,她昨天虽然围观了本校的训练,但她哪里想到自己今天会上场啊,根本就没记这迷宫的路线啊,没头苍蝇似的在土墙之间撞来撞去,更加喘不过气来了好嘛。

就在燕七在迷宫里孤独寂寞冷地来回乱撞的时候,场边能够纵览全局的观众们却早已经被场上局势变化带动得呼声如雷起来,锦绣书院女子队的武力值对退思书院有绝对的优势,双方拥有代步工具的“马”最先在楚河汉界处相遇,楚河汉界宽有百米,放眼看去是一大片平原地貌,因不属于主客队专有,这片公共场地时常会成为双方纵情火拼的地点。

锦绣书院的两位“马”,一使长刀一使长.枪,与退思书院的二马就在这平原上厮杀起来,各人的马也有甲衣,击中马与击中人都会失分,所以说马在人在,马亡人亡,这也是“马”这个角色最大的短板。

“马”之间的缠斗很具观赏性,对角色的要求也高,不但要有出色的骑术,还要有强力的战斗技术,体现在男子之间的对决中更为精彩,而女子出于体力和协调性等方面的天生条件制约,精彩性要很打一些折扣,打起来往往没有什么章法套路,全靠生拼。

女人之间打架,打得好了叫赏心悦目,打得不好了叫惨不忍睹,但不管怎么样,从古至今女人打架都是一件吸睛的事,观众们看得是津津有味,起哄起得最欢的全都是大老爷们儿。

缠斗数十回合,锦绣书院率先将退思书院一“马”斩落马下,另一“马”见状正要退回己方阵中避过锋芒暂做调整,却不料突从斜里飞出一支冷箭,正中心口,循着箭飞来的轨迹望过去,但见一身红甲衣的谢霏如同一团火般由客队阵地中冲出,一手持弓一手搭箭,第二发已然出手,直击主队阵地才刚冲出的一“车”心口——再次命中!

谢霏脚步不停,一行发步疾奔一行再次回手抽箭上弓,以势不可当之势直入主队阵地,在两侧观众震天的叫好声中,如同罗刹降世,恰入无人之境,一路绝尘而去,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主队的“马”从马上下来在原地“阵亡”,忍不住望着谢霏火一般的背影摇头慨叹:挡不住啊,真的是挡不住啊……太强了,她实在是,太强了!

燕七在自家阵地里迷路了。

直到比赛结束时她还在迷宫里找出口。

后来连男子队的队员都入场了。

元昶火急火燎地把燕七从里头捞出来,当着全场观众的面把燕七给扒了——扒了外头的甲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就拎着燕七扔出了场外。

“可受罪了。”燕七一屁股坐到队员席,和跑过来同她坐一起的武玥道,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武玥没好意思笑话好友,只得指着场中和她道:“看比赛吧。”

男子队的比赛也没有什么悬念,元昶一柄方天画戟抡开了连己方队员都怕,一照面就把对方一“马”从马背上拍了下来,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对方的两个“兵”,十回合不到收拾了对方一个“车”,当把第二个“车”处理掉的时候,武珽已经深入对方帅营拿到了帅印,而对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突破楚河汉界踏入客队阵地半步呢。

赢一场比赛积三分,输一场不得分,平手两队各得一分,实事上综武比赛很少会出现平局的现象,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比赛结束,双方还要再次回到楚河汉界上相互致礼,然后回往备战馆,更衣收拾,教头通常会在这个时候给队员们做一下比赛总结,点评一下每个队员的表现,指出一些不足,再概括一下整场的局面,于是点评到燕七的时候武长戈只有一句话:“继续减肥。”

众人齐声大笑,元昶还补了一刀:“把我的甲衣都撑大了。”

每场比赛过后还会由综武协会派来监督并评定比赛的专门人员当即选出当场比赛表现最佳的队员,现代词就是“mvp”,本朝则称为“本场最佳赛手”。于是武珽和谢霏分别当选,不但能得到荣誉,还能得到奖金,奖金也是当场兑发,虽然只有十两银,金额上根本入不得这些官家子女的眼,但重在形式嘛,你可以捐给穷人也可以当成零花钱,怎么说也相当于三千块人民币呢。

“不知道几时才能让我上场。”回去的路上武玥不无羡慕地看着燕七道。

“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新队员做甲衣。”燕七道。

“还说呢,燕小胖,你身上搽了什么东西?弄得我甲衣上全是香味儿,害我在场上都没法集中精神!”元昶哼着瞪向燕七。

武珽和其他几个男生听见这话不由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看了看燕七又看了看元昶,见这两人脸上各自一脸泰然,完全没有他们这伙人内心中那样十八禁的坏思想,不由道了一声:“两小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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