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可能是市长?”可尼思督察一相情愿地说。

他用铅笔轻轻地拍打着那张名单。德默特·克列达笑了。

“一厢情愿的想法?”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可尼思说,“市长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继续说道,“而且他获取不义之财已有好几年了!”

“你不想要他俯首认罪?”

“不,”可尼思说,“他手段太高明,总是走法律的漏洞。”

“那确实可能,我同意,”德默特说,“不过不要太大意,法兰克。”

两个人又一起看那张名单,还有八个人。

“我们都很同意这份名单,”德默特说,“没有一个人漏掉?”

“这份名单我想你可以信任。跟在邦翠太太后面的是牧帅,瑞士为就是贝寇克夫妇,另外还有八个人在楼梯间,那就是市长和他的夫人,罗尔农场的葛雷思和他太太,马奇宾汉的唐纳,那两个美国人,河达韦克·弗因和罗拉·布列斯特,罗拉是个电影星星,另外还有来自伦敦的艺术摄影家,她把照相机架在楼梯口,象你说的,假如邦翠太太讲的没错,玛丽娜·格雷由于看到楼梯间的某个人而脸上出现僵硬的表情,那你就可以从这里面挑出那个人。市长夫妇很惋惜的被剔除,葛雷思夫妇也是,我敢说他们从没有离开玛丽·梅德村,这样就只剩下四个人,当地的那位新闻从业员也不可能,那位拍照的女孩在那里已有半小时,这就是为什么当天玛丽娜·格雷动作缓慢的原因。结果剩下还有哪些人呢?”

“那不怀好意的陌生美国人。”德默特淡淡的一笑。

“这个你说过了。”

“没错,显然他们最受怀疑。”德默特说,“他们出其不意地来参加。阿达韦克·弗因和玛丽娜好几年没见过面了。罗拉·布列斯特曾嫁结玛丽娜·格雷的第三任丈夫,他就是为了和玛丽娜结婚才和她离婚的。我想离婚时一定闹得很不愉快。”

“我把她列为第一号嫌疑人物。”可尼思说。

“真的吗?法兰克。事情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加上她自己也两度结婚,是否有可能?”

可尼思说女人的心很难讲,德默特不表示反对。

“但是你同意凶嫌不出其外?”

“可能,不过我不喜欢这种说法,那些端饮料的人怎样?”

“屋内佣人领班吉斯波负责管理的工作,还有两个摄影室餐厅的女孩,这些人我都认识,虽不是顶聪明,不过也没什么恶意。”

“我想去和那位新闻记者谈谈,也许他会提供一些线索,然后去伦敦找阿达韦克·弗因。罗拉·布列斯特和那个从事摄影的女孩,她叫什么名字?喔,是玛格丽特·宾士,她可能也看到了一些事情。”

可尼思点点头。“罗拉·布列斯特是我最想争议的人,”他说,然后好奇地看看德默特。“你对她似乎没有我对她那样感兴趣。”

“我想到的是其中的困难。”

“困难?”

“下毒在玛丽挪的杯子里却没有一个人看到。”

“这实在是一件疯狂的事。”

“我同意做那种事简直是发疯,象罗拉·布列斯特这种人会做这种事才是更加疯狂哩!”

“怎么说?”可尼思问道。

“因为她是个重要的客人,来头不小,每个人都会注意到她。”

“这倒是真的。”可尼思承认道。

“当地人一定会彼此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而且在玛丽娜·格雷和杰逊·路德迎接过她后,一定是把她交给秘书去照顾。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你多敏捷,你还是无法肯定不被发现。”

“我说过了,对每个人都一样困难?”。

“不,”德默特说,“喔,不,那个佣人领班吉斯波,他忙着盛饮料给客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大可放一两片或一些Calmo在杯子里。”

“吉斯波?”法兰克·可尼思思索道,“你认为是他干的?”

“现在没有理由这样相信,”德默特说,“不过我们总可以发现一个,而且动机相当强烈。”

“你意思是这象其他事情一样有预谋?”

“我们还不清楚,”德默特懊恼地说,“最重要的部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不过例如秘书伊拉·杰林斯基,她也是忙着弄饮料,递东西给客人,没人会对她特别注意。那个又高又瘦的年轻男子也是一样,他们两人都有很好的机会。假如他们想除掉玛丽娜·格雷的话,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要安全多了。”

“还有那些人?”

“哦,那些做丈夫的。”德默特说。

“又谈他们了,”可尼思说,脸上泛过一丝微笑,“起先我们以为是那可怜的家伙贝寇克,现在我们把这种怀疑转到杰逊·路德身上。”

这时电话铃响了,可尼思过去接。

“什么?是吗?是它接过来,是的,他在这里。”他听了一会儿后,一只手按在听筒上,瞧台德默特,“玛丽娜·格雷小姐,”他说,“她觉得好多了,准备接受访问。”

“我得快一点,”德默特悦,“免得她又改变主意。”

德默特这儿说着,立刻结束交谈,动了身。

在高土丁庄,伊拉·杰林斯基接待德默特,她象往日一样敏捷、精明能干。

“克列达先生,格雷小姐正等着你。”她说。这时他才发现伊拉·杰林斯基有着一种迷人的性格,他对自己说道,“这是我曾见过的一张扑克脸。”她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答得很爽快,看不出有任何隐瞒的迹象。在她那敏捷和精明能干之下,没有什么事情会露出破绽。也许她知道的很多,也许只知道那么多,不过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和杰逊·路德陷入情网,但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找不出原因,这是秘书职业上的通病。或许这不算什么,不过至少显不她有隐藏某些事实的动机,可能是出于爱,也可能出于恨,或是罪恶感,也许她是临时起意利用当天下午的机会,她敏捷而从容地来回照顾客人,递杯子、收捡杯子,眼睛盯着玛丽娜放杯子的地方,后来玛丽娜转身迎接那些来自美国的客人,她就可以悄悄地把毒药放人杯子里,这需要胆量、沉着、迅速三者她都具备,当时下手时,她可能一点都没有露出罪恶感,作案手法干净利落,不可能失败。

德默特心中有一大堆想法,可是当他对伊拉·杰林斯基礼貌地问话时,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那也许只是瞎猜胡扯。

“杰林斯基小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食物是不是食品店筹备的?”

“是的。”

“为什么特别选定那家商店?”

“我不知道,”伊拉说,“路德先生认为从当地找比从伦敦找要方便得多。这件事在我们看来实在微不足道。”

“确实。”他注意到她站在一旁低头微皱着眉头,那额头圆滑、双颊坚投,嘴唇充满严厉和需求,身材很具挑逗性,至于眼神呢?看着那双眼,他微微感到惊异,原来眼眶己红润,难道她哭过?

“你感冒了。”他说。

“不是感冒,而是花粉热,那是一种过敏症,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得这种病。”

这时传来一阵铃响,伊拉·杰林斯基走过去接,她放下听筒后说:“玛丽娜可以见你了。”

玛丽娜·格雷在楼下的一间房子里接见德默特。玛丽娜半陷在沙发里,精神饱满,虽然脸上脂粉不施,却看不出她实际年龄。那优美的下颚、海绿色的双眼,弯弯的眉毛略带修饰,还有那热情而甜美的微笑,这一切都含着一种难以言传的魅力。她说:“是克列达督察吗?请原谅我的失礼。经过这件可怕的事情后我已身心崩溃了。”

“你会感到难过,”他说,“这是很自然的事。”

她瞧着他一会儿,说,“你的理解力很不错,我是个胆小鬼,有人想谋杀我,可是我不想死。”

“为什么你会认为有人想谋杀你呢?”

她不禁瞪大眼睛。“因为是我的杯子,我的酒被下毒的。只是阴错阳差,那个可怜、愚蠢的女人变成了替死鬼,这是多可怕,多悲惨。此外……”

“怎么样?格雷小姐?”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太肯定要说什么。

“你有其他理由相信真正要谋杀的是你吗?”

她点点头。

“格雷小姐,什么理由呢?”

她停了一下才说:“杰逊告诉我,我应该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你曾对他吐露秘密?”

“是的……起先我不打算这样做,可是吉尔克思医生告诉我应该如此。”

“格雷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有人要杀你。”

她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取皮包打开它,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上面有一行打字机打的句子:

别以为下次逃得过。

德默特立刻问道:“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它放在梳妆台上。”

“这样说来是这屋子里的人……”

“未必。也有可能别人从阳台的窗户爬进来。我想他们的目的是想恐吓我,不过事实上没有,我只感到生气,因此请你过来谈谈。”

德默特笑一笑。“很可能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放的。象这一类的纸你第一次收到?”

玛丽娜不知该说些么,过了不久才说,“不,不是。”

“你能不能再说说其他的?”

“三个礼拜前我们刚搬来这里时,有过一张便条纸,没有用打字的,用大写字母写着‘准备临终’,”她笑一笑,那笑声含着一点歇斯底里,“这之后,总是接到那些恐吓和稀奇古怪的字条,我想可能是出于宗教的观点,有人对女演员起反感,拿到后我把它撕碎丢在字纸篓里。”

“格雷小姐,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任何人?”

玛丽娜摇摇头、“不,我一句话也没对别人提起。我觉得那是乱开玩笑,不然就是一些宗教的怪诞反对演戏或这类的事情。”

“以后还有没有再收到?”

“有。宴会当天,一位园丁又拿一张给我,他说有人留一张纸条给我,问我要不要回话,当时我以为和安排见面有关,结果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今天是你的未日’。我把它揉掉说,‘没有什么回话。’然后我问那个园丁是谁交给他的。他说是个骑脚踏车、戴眼镜的男人。对这种事你有什么办法?我觉得再荒唐不过了。我没想——当时我没想什么,只认为那纯粹是恐吓”。

“格雷小姐,那张纸条现在在那里?”

“不晓得。那时我穿一件意大利丝质外套,我想我把它揉掉后放在口袋里。不过现在不在这里,可能掉了。”

“格雷小姐,你一点都不知道是准写的?或是谁唆使的?即使到现在还不知道?”

她瞪大了眼睛,那神情含着无知和疑惑。

“我怎能说?叫我怎么说?”

“格雷小姐,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没有,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清楚。”

“你是个名人,”德默特说,“你获得很大成功,不管在职业上或是个人生活上都是,多少男人爱上你,想跟你结婚,还有多少女人嫉妒你。男人急于得到你的垂青却被你拒绝。虽然范围很广,但你多少总知道可能是谁写的。”

“每个人都有可能。”

“不,格雷小姐,不可能每个人都可能,在众人之中可能有一个,也许是出身低微的裁缝师、电气匠、仆人,也许是你朋友中的任何一个,你一定心里有数。”

这时,门开了,杰逊·路德走进来,玛丽娜转身向他,伸出手臂,那动作很迷人。

“亲爱的吉克,克列达先生一直认为我应该知道那些可怕的字条是谁写的,可是我并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人都不知道。”

“这点很重要,”德默特心里想,“非常重要。是不是玛丽娜·格雷惟恐她丈夫会说出什么?”

杰逊·路德双眼泛黑,显得很疲乏的样子,脸上的皱纹比往日更深,他走过来握着玛丽娜的手。

“督察,我知道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不过老实说,玛丽娜和我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道。”

“这样说来你很高兴没有敌人是不是?”德默特的口气分明是挖苦。

杰逊·路德脸色有些泛红。“敌人?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想不起有任何敌人。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大可找一个更好的,但还不至于在杯中放毒药。”

“说到你太太,我间她谁写那些字条或是谁教唆的,她说她不知道,可是我们实际一点的话,范围就会缩小了。事实上有人在杯中下毒,这样范围就小一些了。”

“我还是看不出来。”杰逊·路德说。

“我

也是,”玛丽娜说,“哦、我意思是——假如我看到谁放东西在杯子里,我就不会喝了,不是吗?”

“我确实认为,”德默特柔和地说,“你知道的比你说的还多。”

“没这回事,”玛丽娜说,“杰逊,告诉他没这回事。”

“我告诉你,”杰逊·路德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事情实在很奇怪,我相信那是开玩笑,玩笑开错了,最后导至危险。”

他的话中含有一丝疑问,过后不久他摇摇头。“不,我知道你没想过这点。”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德默特说,“你应该记得贝寇克夫妇抵达时为情形,你以动人的方式,象迎接其他客一样地迎接他们,可是据一位目击者说你迎接他们后,你就惊视着贝寇克太太的背后,好象被什么东西吓坏了,是不是真的?假如是,那又是什么东西?”

玛丽娜立刻说,“这不是真的,吓坏了——什么东西会吓坏我?”

“这是我们想知道的,”德默特耐心地说,“我的证人对这一点很肯定。”

“你的证人是谁?他(或她)说他们看到什么?”

“那时你注视着楼梯口,”德默特说,“当时有人上楼,一位是新闻记青,还有葛雷思夫妇,一位本地的老人,另有来自美国的阿达韦克·弗因、罗拉·布列斯特。格雷小姐,是不是他们当中那一个人令你感到难过?”

“找告诉你我没有感到难过。”她几乎是在吼了。

“可是你迎接贝寇克太太却心不在焉,你好象注视着她背后什么东西。”

玛丽娜·格雷力持镇静,她立刻开口说话,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

“这我可以解释,如果你对角色清楚的话——这常常发生的。当你机械似的进行某个动作时,虽然你微笑、摆姿势、念台词,但是你的心却不在那里,突然间有一阵子你脑子全是空白,这叫‘遗忘’。哦,当时我就是这样,我希望把宴会弄得很成功,大家都愉快,宾主尽欢,可明个人老是在那里唠叨同一件事情,突然间我觉得很疲倦,脑子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贝寇太太在长篇大论地对我说些什么,她热切地看着我,我没有作答或说什么,这都是因为我太累了。”

“太累了,”德默特拉长句子说,“格雷小姐,你认为是这样?”

“是的,我不懂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德默特转身向着杰逊·路德。“路德先生,”他说,“我想你比你太太更了解我的意思。我很担心,非常担心你太太的安全。那些恐吓信件,有人对她的生命怀有不轨,这可能意味那个在宴会当天出现的凶手还在这里,这个人已经有些前心病狂,这不是威胁的问题,而是处心积虑想毒死格雷小姐。你难道看不出事情的本末,歹徒不断重施故技?唯有一种方法才能获得安全,就是将你知道的所有线索告诉我。”

杰逊·路德缓缓地摇摇头,“玛丽娜,你听到克列达督察怎么说了,可能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假如是这样,看在安全的份上,现在还是告诉我们吧。”

“可是我没有,”她的声音透着悲哀,“你要相信我。”

“那天你怕的是谁呢?”德默特问道。

“我不怕谁。”

“听我说,格雷小姐,在楼梯上或正要上楼的那些人当中有两个是你的朋友,他们令你大吃一惊,你已好久没看到他们了,也没料到当天他们会出现,这两人就是阿达韦克·弗因和布列斯特小姐。当你突然间看到他们上楼时你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觉?你不知道他们要来是不是?”

“不,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英国。”杰逊·路德说。

“我很高兴,”玛丽娜说,“非常高兴。”

“很高兴看到布列斯特小姐?”

“哦——”她以怀疑的眼光迅速地看他一眼。

德默特说:“我相信罗拉·布列斯特的前夫是你的第三任丈夫罗勃特·查斯可?”

“是的,没错。”

“他和她离婚为的是和你结婚。”

“喔,这每个人都知道,”玛丽娜·格雷不耐烦地说。

“她威胁过你吗?”

“哦,是的。可是亲爱的,我希望解释一下,没有人把威胁看得很严重。那是在一个宴会上,他喝了不少酒,当时假如她有枪的话,她一定开枪打我。所幸她没有,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杰逊,不是吗”

“这是真的,”杰逊·路德说,“我可以告诉你,克列达先生,罗拉·布列斯特在宴会中根本没机会以在我太太杯中下毒,大部分时间我都陪着她。罗拉和我们维持一段很长的友谊,她会突然来到伦敦,到我家在我太太的杯子里下毒,这种想法多荒唐!”

“我了解你的想法。”德默特说。

“不只这样,而且她并没有靠近我太太的杯子,”

“另一个客人阿达韦克·弗因呢?”

杰逊·路德想了一想才回答。

“他是我们的老朋友,”他说。“虽然我们好几年没看到他了,但我们常常联络,他在美国电视界很有名。”

“他也是你的老朋友吗?”德默特问玛丽娜。

她回答时呼吸显得很急促。“是的,喔,是的。他——他一直是我的朋友,不过最近几年没看过他。”

“谢谢你,格雷小姐,”德默特冷静地说,“假如你什么时候觉得该多透露一点的话请不要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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