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第一仙顾昭寻得武圣后人娄璋后,竟在返回途中遭遇妖魔道血腥截杀!

正道众除顾昭外,无一活口,尽为戮没!

便是连其中修为最高的顾昭本人,也在妖魔道道主沈独与间天崖左使裴无寂的合围夹击之下,身负重伤!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震动了整个武林。

多久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了?

近些年来随着妖魔道地位的稳固,渐渐已经与正道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小打小闹常有,但这般恐怖的腥风血雨,却已经鲜见。

更何况,这一次牵扯到期间的,还有如今正道新一辈最厉害的顾昭!

以及……

那所有人虽然没说,却都暗自惊心不已的武圣后人,娄璋。

本来顾昭已经找到武圣后人这件事,虽然有消息传出,但毕竟还未为人证实,确定的只有一小部分,更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的行踪。

谁能想到说出事就出事?

江湖上大部分人在得知武圣后人已经被找到之事和武圣后人被妖魔道劫走之事,几乎是在同时。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震动。

别说是正道这边了,就是妖魔道上自己的人都是一万个没想到,一则没想到沈独刚回妖魔道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二则震惊于武圣后人的存在,三则不敢相信为沈独做这件事的竟然是裴无寂……

正道那边只知道正道人死伤得只剩下顾昭一个,哪里清楚他们妖魔道这边也死了一地。

去永嘉关的人,几乎十不存一。

也就是说,裴无寂带过去的这些心腹,九成多都交代在了正道那边。

这哪里是什么截杀?

这分明是一箭双雕,既削减了裴无寂的势力,又重创了顾昭,将武圣后人抢到了手中!

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毒!

从蓬山到五风口,甚至是远在蜀中的天水盟,都对此事表示了极大的震怒,江湖上讨伐之声再起,更有在不空山附近遭蒙沈独毒手屠戮的东湖剑宗和守正宗痛斥大魔头血腥手段,号召武林同道勠力同心,集结起来,讨伐妖魔道。

武林里顿时群情激愤。

负伤的顾昭更向正道众陈情,也向妖魔道陈情,请妖魔道道主沈独对娄公子手下留情,毕竟天机禅院认的是武圣后人,而不是一个为妖魔道胁迫的武圣后人。

妖魔道上人听了自是不屑一顾。

但江湖上原本笃定沈独当初遁逃在不空山之时一定盗走了三卷佛藏的人,这时便有些怀疑起来了:若沈独已经盗走了三卷佛藏,还需要劫走武圣后人吗?若沈独空手而归,那天机禅院那一位慧僧善哉,又如何还要受重罚?

种种说法,一时众说纷纭。

只是消息传到沈独耳朵里的时候,却是半点水花都没溅起来。早在益阳城里与顾昭定下这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了。

唯一惊讶的,或许还是顾昭的脸皮吧。

“为了不让这蓬山第一仙的名号坠落,忽悠正道那帮傻子,竟然好意思说是受到了本道主与裴左使两人的围攻。当真是不要脸得很……”

已经是事后三日了。

沈独懒洋洋坐在冬灰阁书案后面,手中翻着一卷没书名的古籍,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两句。

靠左侧窗下排了三把椅子,各坐着姚青、崔红、裴无寂三人,穿着一身鹅黄衫裙的凤箫则将茶端了上来。

递给崔红的时候正常;

递给裴无寂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递给姚青的时候本来面色不好,但姚青眼神一扫过来,她立刻就缩了一下脖子,吐了个舌头,连忙放下茶盏站沈独书案旁边去了。

沈独看了她一眼,便问众人:“你们都怎么看?”

裴无寂垂眸看着那茶盏,没说话。

姚青则将落在凤箫身上的目光转了回来,斟酌了一下道:“道主您前阵子才从天机禅院出来,怕是已经惹恼了那些秃驴吧?如今娄璋虽然已经抢到了手中,可若贸贸然前去逼索三卷佛藏,他们未必肯。且天机禅院虽不理俗事,却向为正道敬仰,若他们非但不给还要趁我们上山之时下手……”

这是完全应该有的担心。

事实上,沈独考虑了一下,又忆及自己与那慧僧善哉之间的交手,未免觉得天机禅院的和尚并不好说话。

届时不动手的可能,反而很小。

但他也不提自己的真实想法,只眸光流转,又瞧向了一旁与裴无寂一般并不说话的崔红,笑着道:“崔先生怎么看?”

崔红如今不再是左右二使之一,可护法的位置还是能捞着一个的,且他在间天崖的地位从来不低,这样秘密议事的场合,沈独也往往叫他坐着。

只是他不再多说话了。

此刻沈独问起,他也只低眉敛目,正襟危坐地回道:“依属下所看,天机禅院倒在其次,头一个要闹事的怕是正道那边。只是道主既然敢派人去抢,心底想必早有了应对之法了。”

啧。

到底是昔日间天崖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连这么一点端倪他都能看得出来。

只可惜,沈独并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修长的手指一动,慢慢将这一卷书给合上了,也没表露出自己对崔红这一点判断的态度,只将书压回了桌上,道:“顾昭平白吃了这大亏,还在天下正道面前丢尽了脸面,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既然如此,我哪里又怕他?回头找个笔头上功夫好的,公告武林。就说本道主劫人并未有半分恶意,只不过看娄公子体弱多病,实在可怜,想请我避天谷名医倪千千为其医治,本是好心一片。”

话音才落,一旁凤箫眨了眨眼,怨气顿生,提醒他:“道主,倪姐姐人都走了,我们哪里来的神医?”

说完还狠狠剜了裴无寂一眼。

裴无寂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他想要抬头看一看沈独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全然没听见这话一般,再没有别的反应。

沈独是真忘了这一点,也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才记起来。

先前他与顾昭的约定就是如此,用倪千千医治娄璋作为幌子,逼迫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范,再加上顾昭与他的针锋相对,如此一道去天机禅院要佛藏,势必能成。

可现在……

没了倪千千,这幌子还真不好打。

沈独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裴无寂坏事。

他眼帘一掀,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裴无寂一眼,似乎沉吟了片刻,接着便道:“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不过也不算不能解决。裴左使,当年人是你抓回来的,今日也劳动你,再把人给抓回来吧。过了这事儿我就放她走,还请她稍安勿躁。”

“……”

裴无寂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他,心底这一时的感觉,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都倒在了一起,分不清楚。

他也曾问过自己:

放走倪千千,后悔吗?

及至三日前,沈独派他去送死。在顾昭那蟾宫一剑之前,他本已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一刻就想,死了也干净。

可下一刻,他偏偏从天而降……

就那么一句“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动”,竟一下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是。

这就是沈独。

你以为他对你无情的时候,偏又似乎有情;你以为他对你有情的时候,偏又比谁都无情。

分明死水,却忽微澜。

选择的机会,再一次被沈独放到了他的面前。

裴无寂沉默了良久,才起身来应了一声:“是,属下遵命。”

姚青、崔红二人都一下没说话。

凤箫却看得很生气,也从来都是压不住自己想法的,愤愤道:“道主,您忘了,当初就是他放走倪姐姐的!他还背叛过您,天知道他藏着什么祸心!派他再去抓倪姐姐回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动点什么手脚呢?”

“好了,倪千千当年也是裴左使抓回来的,只是在咱们间天崖住着罢了,与本道主没什么关系。所以裴左使放走她也无可厚非。”沈独叹了口气,难得有那份耐心跟她讲讲道理,“如今要抓倪千千回来,这就是我的命令,是妖魔道上的大事了。裴左使心里有数,不会胡闹的。”

“胡闹……”

他那也能用“胡闹”这么轻的词吗?!难道还当现在这个裴无寂是当年那个看人都带了几分害怕的小孩子?

凤箫瞪圆了眼睛,不满也不解。

但沈独已经无意再说什么了,更不用说他下的决定从来没人能反驳:“就按着这样去办吧。至于间天崖附近的守卫,便由姚青负责。只要发现有闲杂人等冒头,能抓的抓,不能抓的先杀也无妨。”

“是!”

姚青起身,挺直了脊背,坚毅有力地应了一声。

三个人这便要出去。

没想到,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便有个侍女手捧着一封信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启禀道主,方才孙护法派人送来一封信,吩咐人一定要呈给您。”

“信?”

沈独看了那侍女一眼,也不起身。

“哪里来的,谁送的?”

那侍女并不敢看信,凤箫便直接走了上去,拿起信封的时候就微微一怔,拆信一看,神情便更为古怪了,回沈独道:“道主,是天机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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