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平静的回到包房, 他是这场赛事最大的功臣,几个胆子大的上去敬酒。

“陆哥,今天多亏有你, 要不要正式加入篮球队?”

陆峥喝了酒,淡淡的说:“不必了。”

他冷淡的一如既往,再加上他身上围绕着害人的传言,所有人依旧与他保持的距离。

直到陆峥听到有人说M高就在旁边聚会。

“他们真有意思, 亚军也来庆祝?”

“谁规定人家不能来了, 再说我们这次是险胜,如果没有陆大佬,我们不一定能赢,他们那个傅队是出了名的进攻强手,多少人被他打趴下了。”

“那还不是我们陆大佬更强。”

“可不是,当初还有人不让他进队,说人家腿不行, 结果自己还不是个不能上场的候补。”

旁边的人杵了他一下,“方铭宇怎么也说是陆家的人。”

“陆家真正的继承人在那儿。”男生指了指坐在边缘依然不可忽视的陆峥。

“他不是被陆家赶出来了?”

“那血缘关系也断不掉啊, 人家是正经陆家人,可不是外面那些猫啊狗的, 方铭宇他算什么啊。”

“少说两句。”

男生喝的有点多,嘴上没个遮拦,“没事,他脾气那么好,听到也不会生气的。”

方铭宇的好脾气, 学校里谁不知道,和陆峥的恶劣名声那叫一个南辕北辙。

不远处的方铭宇微微低着头,温善的表情依旧, 只一双眼噬血的渐渐染上红色的血丝。

******

M高这边,游戏依旧继续,赵今今抽空出来去卫生间,在外面水池洗手的时候肖明月跟来了。

“今今?”肖明月找到她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赵今今笑,“我偷溜也会跟你一起啊。”

“那我们一会儿就走吧。”

“累了?”

肖明月摇头,“我看到傅之衡一直在盯着你,眼睛像是要吃人。”

这个赵今今也发现了,游戏玩到现在,大家又唱又跳,傅之衡始终坐在角落一言不发,这不是他的性格。

连肖明月都发现他不对劲,可见确实事情有蹊跷。

“那好,我一会儿回去拿了包就走。”

反正现在陆续已经有几个人走了,连商雪离开也没见大家说什么,该玩的还是玩,不差她一个。

肖明月见赵今今神色如常,没有烦忧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我现在是终于信了。”

赵今今甩甩手上的水珠,问:“什么?”

“你不喜欢傅之衡了。”

不止是肖明月看得出来,学校里的人现在大多心里有数。

不过跟赵今今亲近的人,像肖明月这样的,多少有点为她不值。

“今今,你不会有点不甘心吗?”

“为什么?”

肖明月绞着手指,小声说:“你以前为他付出那么多的。”

赵今今对傅之衡那么好,他不领情还百般羞辱,遭人嘲笑,从始至终赵今今都没得到一分好。

现在轻松放下,肖明月自然为她高兴,只是心里难免不平。

赵今今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看肖明月依然迷惑,她解释说,“如果对一个人付出的示好,心里想着一定要得到相等的回报,往往最后是落不到什么好结果的,因为那不是在付出真心,而是抱着目的去索求,心里想的全是感动自己的付出,所以如果一旦没有得到满意的结局,就会心生怨气。”

真心的付出,是愉悦的,开心的,在付出的同时已经得到很多满足了。

类似粉丝对明星,父母对儿女。

就像她对陆峥,她在帮助改变陆峥命运的时候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可一旦有意外收获时,惊喜会溢满心间,她按住胸口的奖牌,微微露出笑容。

“所以,Y高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了对不对?”肖明月小声问。

赵今今瞬间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肖明月。

她看到陆峥了!?

肖明月咬着嘴唇,“我、我去找你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放心,我谁也没说,也不会说的。”

赵今今解释:“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肖明月意外:“不是吗?”

“当然不是。”赵今今失笑,她可没那么想过,她只要在一边守护陆峥,让他避免以后的灾难已经足够了,“他不可能是我的男朋友。”

赵今今脆声道。

******

拐角处,男孩僵直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在她看到他之前,仓皇的躲避离开。

直到身边再无人时,大脑的嗡鸣声渐渐偃息。

呵。

他在无声的冷笑。

原来一切全是他的痴心妄想。

是啊,他怎么配的上那样干净美好的女孩。

他就像那只夜里捞水池的蠢猴子,企图捞一弯抓不住的月亮,真的碰到了,水面波动,月影不见,梦便碎了。

陆峥闭上眼。

受伤的腿在不可控的颤抖,蚀骨的痛楚在封闭针的药效过后,剧痛侵袭而来,如同反噬一般不断地啃咬。

可身上的痛楚抵不过胸口的半分。  

如果不喜欢他,她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不是可怜他,更无欲无求。

难道她只当他是个朋友?

看到他可怜无助,所以才帮一把。

他就和站在她身边的那些同学一样?

陆峥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中戾气森森。

他才不要这种随时可以扯断的薄弱关系,他要就要全部。

如果不行,他全都不要!

******

赵今今回到包房里面热闹依旧,赵今今让肖明月在下面的大门口等她,她拿了包两个人一起走。

找到自己的包时,桌子上的酒瓶瓶口竟然对准她。

“到你了。”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赵今今一僵,抬起头,撞入一双仿佛在黑夜中燃着火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下明亮异常,傅之衡一字一句,“真心话?大冒险?”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赵今今背着包站起身,“我没玩,这局不算。”

傅之衡置若罔闻,替她选:“大冒险好了。”

赵今今皱眉。

傅之衡看在眼里,蓬勃的怒气与焦躁在心中猛然炸开。

她什么时候开始时常用这种表情看自己的?

她再没有从前的痴迷笑颜,每一次,每一次对自己都是这样厌烦嫌恶的表情!

他有一种永远再也见不到从前赵今今的感觉,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一丝恐慌,自尊强烈的他极快的掠过这段情绪,让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内心的躁动不安。

他气势冲冲的走到赵今今面前,周围人看出他情绪不对,纷纷避让,他眼里快冒出火来,哑着嗓音问:“你要走是吧。” 

赵今今看出他情绪不对,反问他,“是又怎么样。”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傅之衡冷笑一声,突然伸出手在她脖子上一勾,金色的奖牌顺着衣领被带了出来!

傅之衡捏着奖牌,嫉妒的火灼烧着他的心脏与理智,“看看这是什么,吃里扒外到Y高去,你是赶着去Y高那边去庆祝吧!”

大家一阵哗然。

这金牌,不是Y高的篮球队得的吗,怎么到了赵今今手里?

赵今今猛地将金牌从傅之衡手里抢回来,压着火气说,“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傅之衡指着她的鼻子,“这里是我请客,你吃的每个东西,每一杯饮料,全是我付的钱!”

赵今今压着语气回:“放心,我吃的每一件东西都会自己付,绝对不用你傅太子一分一毫!”

傅之衡眼睛通红,屈辱与愤怒同时交织在胸口,她撇清和他有关的一切,恨不得把他干干净净的甩掉,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甩掉他去和别人双宿双飞?

他不允许!

这个念头在傅之衡的心理不断冲撞,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赵今今,“叛徒!你就是一个叛徒!”

“你忘了当初是谁带你出去天天吃香喝辣,如果没有我带着你,你早不知道在哪饿死了!”

“你那对养父母根本没把你放心上过,天天晚上让你出去玩,穿的没有你继姐半点好,每天鬼画符一样的在脸上乱涂,如果不是我,你早在M高待不下去了!”

“现在心野了,敢跟别人跑了!”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谁也不要的孤儿罢了!”

整个屋子安静极了,所有人呆愣的看着傅之衡,只有屏幕上的背景音乐在低声播放,MV画面一变,亮光照到赵今今惨白的脸上。

所有人心中跟着一刺,这种灭顶的羞辱谁能忍得下!

他们全盯着赵今今。

赵今今愣愣的看着盛怒中的傅之衡,倏然想起她妈妈。

她亲妈。

小学时她妈来找她一次,她以为她是要带她走的,可并不是。

她妈只待了一个多小时。

当时她躲在屋子里,偷偷趴在门缝里看她,她那么漂亮,那么年轻,她哭着对奶奶说,“我有新的家庭了,不能养她。”

“——对不起,对不起。”

她流着眼泪转身走了,甚至没说要再见见她。

此后的很久,她都没出现过。

当时赵今今坐在屋子里无声流泪。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以为她要带走自己,原来不是,从始至终,她只是个累赘。

没人肯要她。

傅之衡看到赵今今惨白的脸色,她的目光仿佛碎裂的镜子,裂纹丛生,摇摇欲坠。

他浑身随之一颤,整个人从暴怒的状态中陡然被扔到冰天雪地当中,瞬间冷静了下来。

天,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上前一步,想要解释,“赵今今,我……”

赵今今从回忆中抽出,冷冷地盯着傅之衡。

“你是要跟我一笔笔算账是吗?好,我们来算。”赵今今语气淡淡的,她没有发火,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动容。

傅之衡仿佛整个人被扔到了冰水里,哑然熄火。

不该是这样的。

从前的赵今今会吵会闹,会哭会笑,虽然他有时候觉得厌烦,可她所有的情绪围绕着自己,他心里一直自得暗喜。

后来全变了。

她无视他的存在,不在乎他的举动,每次看到他,不是面无表情,便是皱着眉头,哪怕是看到他和商雪在一起,依然毫无波澜。

直到现在,她连愤怒和厌烦的情绪都不再有,什么都没了。

他胸口混乱不安,混杂着怒气、焦灼、慌乱,一股脑的宣泄,“我不要你还什么,我只要你道歉!”

低一次头,你就低一次头,以后我什么全听你的。

傅之衡无声地用眼神祈求。

“道歉,我为什么道歉,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不说别的,从我给你准备的生日会,到送你的生日礼物手表,那些东西足够我以前跟着你吃点东西的费用吧,”在付出上,赵今今绝对比傅之衡多多的,她的语气冷静极了,甚至是冰冷,所有人看着她理智冷静地开口说:“你说我是叛徒,到底是说我背叛同学,还是只是因为你的个人情绪?”

她简直就差说,因为我不喜欢你,不搭理你,你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闹情绪,真是幼稚可笑。

她的话不亚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傅之衡一张脸涨得红紫,愤怒的像野牛一样喘着粗气。

赵今今冷嘲一笑,“傅太子您放心,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您费心赏我一口饭吃,以后我绝不麻烦您。”

傅之衡哪里受得了她这种态度,心上像被砍了一刀,眼睛发红的质问她:“你不要我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话说得又多委屈,多心酸。

赵今今抽出三张现金放到桌子上,正色道:“傅之衡,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她也不会,围着他转。

赵今今转身便走,傅之衡红着眼睛想要拉住她,被旁边的陈阳一把拦住!

在场人有些明眼人看出来了,傅之衡这是嫉妒发作了。

他摆明了是喜欢上赵今今了!

这真是震碎了大家的意识!

原本的舔狗赵今今变得又美又优秀,不恋爱脑,不追逐傅之衡,一心扑在学习上。

傅之衡又跟商雪在一起,可现在事实摆明在她们面前!

傅之衡又喜欢上赵今今了!

那商雪呢,商雪算怎么回事?

大家思想混乱了。

赵今今走了之后,在场的人怕惹怒了傅之衡,依然不敢吭声,不敢玩,更不敢说走,最后聚会以发现方源出事草草收尾。

方源竟然在锁住的楼梯道口跌倒,腿上全是血,他是从半层楼梯趴下来不断拍门才被人发现的。

急救车抬上去的时候,人都昏了。

同学们有的跟去调查,有的去医院,更多的直接走了。

******

喧闹的屋子里没几分钟,人全走了个干净。

满桌子满地的酒瓶果皮,只剩下傅之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陈阳回来时,看到他垂着脑袋,落寞的没有刚才一丝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站到他面前。

傅之衡抬起头,看到是陈阳,懒散的往后一靠。

“傻逼。”

傅之衡豁然抬头,惊愕的看向陈阳。

陈阳一字一顿,对他说:“你个大傻逼!”

“你再说一遍。”他哑着嗓子,“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

“傅之衡,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傅之衡瞪着眼睛,心火往上直冲,正要动手——

陈阳沉着脸问他:“我说这话你爱听吗,不爱听吧,听完了想打人吧!”

“你什么意思。”

“这些话,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是个人,没有喜欢听的,你觉得赵今今会爱听吗?”

傅之衡整个人顿住,下颚绷紧的不开口了。

“你以前就用这种话天天说她,现在还用这种态度,人家以前喜欢你,可以忍,现在不喜欢你,还能忍你?”

陈阳毫不客气的训他,这要是以前,他是决然不会的,可今天他瞧明白了,傅之衡是真动感情了。

既然是真的,那他就让他清醒一下!

其实,从以前开始,他就知道傅之衡脾气不好。

尤其是对赵今今,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个好脸。

他不是没劝过,可傅之衡没收敛,反而被赵今今惯得更加无法无天。

他寻思着,万一人家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天下间千百种感情,每个情侣相处的方式不一样,人家或许沉浸在这种感情里也不一定,他就没再插手。

直到生日会后,赵今今态度大变,他觉得不对劲了。

赵今今是彻底不搭理傅之衡了。

感情就像电池,是需要维护,充电,否则谁受得了你成天每夜的熬,那毕竟是人,不是机器。

“你现在这样,赵今今是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陈阳看着他,“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狗脾气,谁能忍你!”

“赵今今能。”

傅之衡红着眼,咬着牙。

“她以前能忍的。”

她总是跟在他身后,包容着他的毒舌、任性、高傲脾气。

可有一天,她突然不在了,傅之衡发现,没人能像她一样包容他的恶劣,一直惯着他,顺着他,哄着他。

“她怎么能这样呢。”

傅之衡狠狠地咬着牙。

她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在她这样迁就他、容忍他,把他养成只能她受得了的脾气后一走了之,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陈阳叹气,坐到他身边,拍了拍傅之衡的后背,“阿衡,你也看出来,她心里有人了。”

傅之衡咬牙否认,“她没有,一块破金牌代表不了什么。”

陈阳说:“可是,你不是本来也打算,赢了奖杯要当众送给她的吗。”

是啊。

傅之衡忍着心里涌出的酸楚,他本来是要給她的,她要名分、要荣誉、要地位,他会在全校面前给她,宠她,让所有人羡慕。

可他输了。

输给一个几个月前还是一个残废的瘸子!

“我会给她更好的。”

那个废物绝对给不了她的,他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转折有点卡文~

说一下前几天台风的后续,我准备了个寂寞……

下了两天雨,没了。

我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东北人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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