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梅雪衣是在清静门灭门的血泊中捡到了傀儡白,也就是慕龙龙。

当时对这个小宗门痛下杀手的,是东圣宫的三名执侍。

仙域四圣主门下,各有十二至十五名执侍,他们是四圣最贴身的近侍,心腹中的心腹,修为在化神至问虚之间,专门处理那些圣主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执侍出手,必定代表着四圣的意志。

被灭门的清静门宗主,竟然是东圣主慕苍白唯一的女儿?而一心要向东圣宫寻仇的傀儡白,竟是慕苍白的亲外孙?

所以慕苍白灭了他自己满门?

梅雪衣怪异地看着慕龙龙:“你确定你的脑子随你一道从幻境里面出来了?”

“嗐,”慕龙龙摇了摇手,“也不用那么崇拜我,其实这也没啥好骄傲的。心宜以为我是冤大头,老被人坑东西,其实那种低级丹药法宝我是真的没放眼里啊,掉地上都懒得捡!这事怎么说,就好比我撒把米喂鸡,我真不在意那米,更不在意那鸡。就……看一群鸡在面前啄啄啄,争吃打闹。”

梅雪衣微蹙眉头:“你娘真是慕苍白的女儿?”

“比珍珠还真!”慕龙龙歪歪地斜倚在舟舷上,悠悠道,“东圣宫你们知道的,仙门之首,最重规矩,每个人走路的步子要用软尺量着的,每步都一样。我娘从前都在内宫修行,没几个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后来外公要她和西圣宫联姻,她假装闭关修炼,其实悄悄溜出了宫,在外面干了好几桩大事,故意闹出个浪荡妖女的名声。等到外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喽,若要逼她回去,那东圣宫的脸可要丢到西海去了!”

梅雪衣不禁轻挑眉梢。没想到慕苍白的女儿,竟是这么一位肆意果敢的奇女子。

前一世,她追着云氏三人的行踪寻到清静门的时候,那个女子已被人用剑钉死在大堂上。一剑绝杀,周围完全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你娘的修为?”梅雪衣隐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问虚中阶。”慕龙龙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娘是天才!”

修士的修为从低到高,每一个大阶段分别称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问虚、合道。放眼三界能修至合道的,除了四圣主之外,便只有寥寥二三人。合道大圆满即可破碎虚空成仙成神。

合道之下便是问虚。

难怪慕龙龙不信云氏三执侍能灭了清静门,原来他的母亲修为已臻问虚。放眼整个仙域,问虚修士也不过几十人,通常都是深藏在大宗门里面的隐世长老。

云氏三兄弟只是化神,差了问虚整整一个大阶,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杀死了慕龙龙的母亲。

能让一个问虚修士毫无挣扎还手的余地,行凶者必定是合道!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宗派灭门惨案背后,竟还藏着天大的秘密。梅雪衣不禁感慨万分,觉得自己前世好像白活了。

慕龙龙继续说道:“后来我娘遇到了我爹,再后来就有了我。可惜她命不好,我刚出生我爹就没了,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她修为高,身上好东西也多,支撑这么一个小宗派什么问题也没有,说穿了,她不过是可怜我自幼没了爹,于是找些人来陪陪我而已。”

“慕苍白也不管你们了?”

“放过狠话,说是让我娘永远别回去。”慕龙龙把腿翘得老高,“其实我那外公最是嘴硬心软,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照顾我,悄悄给了我不少好东西,也帮我解决过好多麻烦!”

他洋洋得意地探出手,拍了拍身边的船舷。

“心宜啊,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梅雪衣非常无语地叹了口气:“所以慕龙龙,你有一个修为超绝的娘,还有最好的功法、最上乘的丹药、最实用的法宝,对么。”

慕龙龙眉毛飞到了额头正中,非常夸张地点点头:“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是个筑基修士啊!”梅雪衣一字一叹。

慕龙龙:“……”

“没事,”梅雪衣安慰道,“心宜早习惯了,不会嫌弃你。”

慕龙龙:“……”丝毫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更加扎心。

梅雪衣默了片刻,下意识地偏头望向卫今朝。

虽然他身心都有病,但脑子却非常好用,他一定已经意识到清静门灭门之事绝不简单。

接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勾了勾唇,低笑道:“无事,王后想护的人,我会看着。”

他的目光平和深邃,梅雪衣却仿佛被烫了一下。

她急急转开头,掩饰地轻咳一声,看向姜心宜:“再有一个时辰便到龙临府主城了。”

那样的大城,肯定不会放一具直立行走的女尸进去。

也该向慕龙龙摊牌了。

慕龙龙的身世显然给了姜心宜更大的压力,从方才开始,她就不断地往后缩,整具身体都缩到了舟尾。

她垂着头,让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尸斑。

除了慕龙龙那种二愣子之外,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完全不对劲。

女尸缓缓转动身子,脸朝着舟舷,背对慕龙龙。

她鼓了鼓劲,声音幽幽地飘了出来。

“慕师兄喜欢我吗……嘻嘻。”

慕龙龙把眉毛挑起老高:“当然!心宜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就算将来我继承了圣主之位,我也只会喜欢你一个!”

筑基修士意气风发。

这么多年憋着大秘密,可把他憋坏了,难得今日终于得瑟出来,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女鬼幽幽问:“嘻,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吗?”

“都喜欢!”慕龙龙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那……你看着我。嘻嘻嘻!”

慕龙龙凑上前去。

原以为害羞胆小的姜心宜会慢吞吞地回身,没想到,她竟是‘刷’一声拧回了头——只有头。

她咧开了嘴,笑得阴森至极,唇舌纹丝不动,声音从肚子里面飘出来:“慕师兄……喜欢这样的我吗?嘻嘻嘻。”

慕龙龙的视线呆滞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僵硬地往下,看了看她的后脖颈,以及她坐得端正笔直的脊背。

白眼一翻,他‘咚’一声倒栽下去,四仰八叉躺在玉舟的舟底,竟是直接吓晕了。

梅雪衣:“……”

一团模糊的影子从尸身里飘出来,它慢慢地抬起手,捧着那颗拧过半圈的脑袋,把它旋了回去。

小女鬼的声音失落至极:“他不爱我。嘻嘻嘻。不是卫王和王后姐姐那样。嘻。”

梅雪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腔壁中,她腾身而起去突袭魇魔要害之时,曾隐隐感觉到腰间一紧——当时这只胆小的女鬼爆发了巨大的勇气,跟上了她。

所以,小女鬼见证了梅雪衣化身为血雾吞噬魇魔的那一幕,也见证了卫今朝深情吻上梅雪衣半边脸庞的那一幕……

在小女鬼的心中,‘爱情’已有了标准的答案。

慕龙龙的表现显然不合格。

沉默了一路的妖龙忽然闷闷地开口说了一句:“他怕黑、怕鬼,不是故意的。”

鬼修执念深重,自然是听不进去。

模糊的影子拼命摇晃,忽而拉成长长一条,忽而缩成圆圆一团。它剧烈地颤抖,声音尖利呜咽。

“他根本不知道做鬼有多难!嘻嘻嘻嘻!全身都有酸火在烧,有利爪在撕,比死还难受,嘻!我极度厌弃嫌恶憎恨我自己,嘻!一万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尖叫,问我怎么不去死啊!嘻嘻!我为他变成这样,他却这样对我!嘻嘻!”

世间魔修常见,鬼修却寥寥无几。逝者强留于世,每时每刻都在承着天谴,都在渡劫,自然是苦不堪言。

它悬在半空乱舞了一会儿之后,晃晃悠悠钻进了慕龙龙的腰带。

“我要跟着他盯着他折磨他!等我不高兴了,我就杀掉他!嘻嘻!”

梅雪衣轻声叹息:“不一样的。我和陛下那些过往……不要经历那样的事情,才是幸事。”

她没有记忆,倒还算好。

卫今朝就……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病态偏执、狂热隐忍。那些无法言说的深情,那些刻入骨髓的伤痛。

这个男人,他背负了太多。

梅雪衣忍不住悄悄探出手,摸进卫今朝的宽袖,指尖轻轻触碰他冰凉的肌肤。

细碎酥麻的触感自指尖传回,钻向心脏。

他没动,依旧正襟危坐。

梅雪衣坏意地反握着他的手,手指像拨弄琴弦一般,挑动他的腕脉。

把他的命门攥在手中。

卫今朝淡淡地笑,笑得风华绝代。

他忽地大手一翻,扣住了她那只捣乱的手。带着茧的手指,重重摩挲她。

掌心、脉门。

她的眸光忽然便软了。

呼吸微乱,不自觉地倚向他。

身体对他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深刻。

他低低笑着,松开手,单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知道,他要独占她眸中的水波,不让任何人看见。

飞舟忽然重重一晃。

慕龙龙醒转过来,手舞足蹈胡乱扑腾着,闭眼大叫大嚷:“心宜!心宜!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不要走!”

梅雪衣:“……”

只见这傻小子闭着眼睛爬起来,飞快地撑开半道眼缝,从睫毛缝隙里模糊向外瞄一眼,然后战战兢兢摸向姜心宜的尸身。

“我不晕了心宜,你看我,看我,我不晕了。”摸到那具冰冷的身体之后,慕龙龙把牙根咬得‘咯吱’一响,用慷慨赴死的姿态扑了上去,将它死死搂在怀里。

束带的尖端轻轻晃动。

“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黑,怕鬼,但是!我不怕你!你回来!你再回来吓我一次,我保证不晕,真的!”

虽然眼睛没睁,虽然脊背颤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他还是捧起了她的脸,一口亲了过去。

一根束带温柔地兜住了他的嘴巴。

“心……宜?!是你!”慕龙龙终于反应过来了,“在幻境中你就一直陪着我!”

束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一人一束带嘀嘀咕咕地诉起了衷肠。

慕龙龙越聊越大声:“所以心宜啊!像我这样,本来非常非常害怕鬼的人,为了你可以克服恐惧,这才叫真的爱情,明白了吗?原本不怕鬼的人,看见女鬼敢扑上去,那不叫爱,而叫见色起意!懂吗?那有什么可感动的?”

束带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地点头。

*

飞舟缓缓停在了一座巨城之下。

仙域的云雾是灵气凝聚而成,时常飘在距离地面不到十丈的地方。此刻便有一片云遮在刻了‘龙临府’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更显仙气飘飘。

当然,这样的景象仙域中人早已见惯,谁也不会抬头望上一眼。

慕龙龙把姜心宜的尸身收进了乾坤袋保存起来,抚了抚腰间束带,道:“这次试练是龙临府主亲自点的各宗弟子,我若搞砸了,娘又得应付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心宜,委屈你跟我再耽搁几日,待回到宗门,我会让娘亲想办法救你。”

束带温柔地贴了贴他的手背。

“走吧!”

慕龙龙取出通行令,帮助身份可疑的梅雪衣三人顺利进入城中。

“卫王大哥,王后姐姐,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到清静门寻我,我慕龙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潇洒地拱手躬身,行了个大大的礼。

梅雪衣看着这傻小子,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就像第一次送娃子去学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自己即将鹏程万里报答双亲,殊不知老父亲老母亲还要为他操碎一堆堆的心。

卫今朝偏偏头,示意妖龙随慕龙龙去。

梅雪衣微愕:“陛下,这是仙域。”

好不容易得了妖龙这么大一个助力,他居然把它派去保护她的糟心娃子?

“许多地方要与王后单独去,许多话要与王后单独说。有我在,还用得着谁。”卫今朝温和自负地笑着,执起她的手,径直踏入左边的华道。

这座城便是整个龙临府地域的核心所在,城中两两巡逻的修士,修为皆是元婴之上,放在寻常宗门已是长老级别了。

梅雪衣隐隐有些担心。两个凡人这么大摇大摆在仙域晃荡,合适吗?

仙域毕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杀人夺宝那种事情屡见不鲜。她与卫今朝虽然没露什么外财,但是二人的容貌放在仙域也是非常扎眼,总会被有心之人惦记。即便在城中不敢做什么,但就怕被人盯梢跟踪。

梅雪衣一生打打杀杀,看尽了人性的阴暗面,不得不多虑。她仔细留神着周遭的人。

逛过半条街之后,梅雪衣慢慢把心脏放回了胸腔里。正如卫今朝所料,城中修士看不穿他二人修为,下意识地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化神期道侣,神色间颇为恭敬,根本不敢冲撞。

她问:“陛下今日有何打算?”

“购置些刀剑防具。”他道,“方便我一统天下。”

梅雪衣深以为然:“不错。哪怕最低阶的入门弟子佩剑,在凡界也是绝世神兵。”

卫今朝垂眸正色道:“王后,你我的将士,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荡平四洲之时,冲锋陷阵的得是他们。他们若顶用,便省得我御驾亲征。”

梅雪衣:“……嗯嗯嗯。”

转过两条街,卫今朝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平静:“王后,这便是你常与沈修竹共赴的仙灵泉么?”

梅雪衣方才便觉着这条街眼熟,循着他的视线一望,只见一间店铺的二层楼栏上系着飞练,像一道悬空的彩虹,落往城外青山腰。

店铺上方悬着一块竹叶匾,上书“仙灵泉”三个大字。

梅雪衣是魔修,根本沾不得灵气,不过她的确常常光顾仙灵泉——洗傀儡。

三只傀儡经年累月陪她出生入死,是她最忠心的属下。

它们越是摆出无欲无求的脸,梅雪衣就越是想要好生照料它们。傀儡不会吃东西,她便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

在仙灵泉洗澡舒不舒服梅雪衣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它是最贵的。

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次数多了,总会被人撞见。那些老贼打不过她,弄了不少艳-情话本来编排,像仙灵泉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令人浮想联翩、文思泉涌。

梅雪衣总算是回过味来了,她怔怔地望向卫今朝,迎着他略微扭曲的视线,缓声问道:“陛下介意我与沈修竹,莫非不单是因为出城一事,还有我夺舍柳小凡之后,在仙域发生的事情么?”

他看到那些话本了?他不是死在阵前了吗?难道……他入了鬼道?!

梅雪衣瞳仁收缩,心脏猛地攥紧。

他的笑容更加温柔,一只大手轻抚着她鬓边的发丝:“不如一边共浴,一边如实交待。”

梅雪衣:“……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解释。”

他笑着,不由分说把她带进了仙灵泉店铺。

一炷香之后,梅雪衣第一次泡上了仙雾氤氲的灵泉。

灵泉呈半月形,池壁和池底用的都是摸上去很有弹性的橙色软玉,泉水很烫,呼吸之间却是清爽的灵息,令人心旷神怡。

冰冷的身躯阴恻恻地贴在身后,他环着她,耳语低沉:“王后可以解释了。”

“沈修竹他不是人。他是傀儡。”梅雪衣一句话就交待得清清楚楚。

她最厌烦就是心思弯弯绕绕,彼此猜来猜去。

“我遗忘了所有与凡界相关的事情,所以一直想不起第一只傀儡的来历,我只知道它叫竹,我带着它屠了飞火剑宗。后来我又炼了两只傀儡,一只叫白一只叫黑。白就是慕龙龙,黑还没有出现,我只大约记得是在南大洲那边捡到的。”

“傀儡不会说话,无法进食,傀儡……不是男人。”她转过身,面对着他,身体坏意地在他身上蹭了蹭,“与陛下不一样的。”

他的眸色蓦地深沉。

他叹息,音色彻底沙哑:“妖精。”

她的脊背撞上了池壁。软玉微微凹陷,承托着两个人的重量。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即便不是人,可他还是伴了你日日夜夜。”

梅雪衣:“……那陛下打算如何罚我?这样么?”

她让他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妖精。

卫今朝:“……”

仙雾肆意翻腾,如有蛟龙在水中迅猛穿梭。

“陛下分明就不吃慕龙龙的醋,”她攀住他的肩,声音软且破碎,“偏要借沈修竹来欺负我。你不如干脆今日一次欺负够了,算完这笔帐,将姓沈的翻篇吧!”

她心中打着小算盘。

如今她未修魔道,灵泉对于她来说就是十全大补汤,身躯的疲惫迅速就能消解,随便他怎么折腾。

反正她的身体很喜欢他。

他低笑着咳嗽起来。

咳了一会儿,将她打横抱出灵泉,压在池边的软玉上。

梅雪衣:“……”

“王后,”他嗓音沉沉,“想征服我?我拭目以待。不过现在,你还不行。”

他覆下来,唇从她的唇角开始进犯。

等到梅雪衣迷迷糊糊再一次被抱进池子里面时,就连灵泉也救不了她了。

她倚着他,任他替她清洗汗湿的头发。

“陛下,”她有气无力,“前世,你入了鬼道对不对?”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之后,胸腔闷震,低低应:“嗯。”

“你为何不来找我?”她道,“难道你找过我了,但我那时已经忘了你么?”

“不,你没忘。”

她错愕地偏过头,仰起脸来看他:“我以为夺舍柳小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致我忘记了过去,只记着要复仇。”

“不是的,你记得。”他不假思索。

“那你为何没有找我?”她问,“你又不是扭捏纠结之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难道我还会在意你是人是鬼?况且严格说来,我入了魔道,同样已经非人。”

他半晌不语。

她回眸看他,见他唇角浮着惨笑:“王后,我找错了地方。”

梅雪衣凝视着他,心脏不禁紧张地悬了起来。

“我遍寻不见……”他垂下了头,“以为你已下了黄泉。”

梅雪衣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所以,你到幽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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