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墨一见,吓得面色惨白。

越泽眼睛漆黑得没有一点儿亮光:“认得吧?这就是你爸爸被关进监狱的原因,违禁研制精神刺激药,想靠这个发横财。”

“不要!”舒允墨尖叫着往后退,她突然想起在湖城船上的一幕,高烧无力的倪珈竭力想要躲开,却被她一把扯住头发,狠狠一针刺进了颈部。

越泽看着呆若木鸡的舒允墨,道:“我给你6个小时考虑。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把他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你想试试这药,我成全你。”

说罢,他离开仓库。

再到疗养院,才弯过走廊,阿明紧张地从倪珈的房间里跑出来。

越泽内心一沉。

阿明已跑到他身边:“嫂子不见了。”末了,加一句:“枪少了一只。”

夜色渐浓,舒允墨望着昏暗的仓库,眼神迷茫。

月色很好,从窗子里洒下来,一段段皎洁的月光把这空间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小盒子。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张岚妈妈和倪珞,很久以前的爸爸,甚至还有蠢到可以的宋妍儿。其实,那时候的她是很幸福的。

妈妈宠她,弟弟对她好,宋妍儿也什么都让着她护着她,可这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是她的?为什么倪家真正的女儿会出现在她的周围,天天提醒她的噩梦?

早知道春游的时候推她下山摔死好了,就不会有后来的身份曝光。

是这个世界先对不起她。

周围仍是安静,直到某一刻,仓库门口响起一瘸一拐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空空洞洞的,很是吓人。

舒允墨抬头,看见了倪珈。

她拄着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里格外耀眼。发未梳,被夜风吹散,凌乱地垂在胸前背后。

夜略黑,衬得她的小脸白皙,在月光中有种渗人的惨白。她进来的头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舒允墨。

倪珈眼睛黑黑的,像无底洞深不可测,即使在月光照射下,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

舒允墨脊背发凉,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枪上,她愈发惊恐。

一旁的黑衣人走上来,语气中带着几丝犹疑:“嫂子,这……”

倪珈淡淡的:“你们都先出去。”

几人互相交换了眼色,最终还是出去了。

舒允墨见状,尖叫:“倪珈你要干什么?”

早就察觉到不对的舒玲也挣扎起来,倪珈把她脸上的黑布条和碎步撤下来。舒玲一见倪珈,刚要斥责,却看见她手中的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倪珈,你,你要干什么?”

倪珈平静地看着她们:“我妈妈要死了,我想找几个人给她陪葬。”

舒允墨怔住,眼中闪过痛楚,颤声:“你说什么?”

“啊?”倪珈声音很轻很缓,带着诧异,“你难过了吗?”

“妈妈她怎么会死?”舒允墨迸发出一声厉喊,想扑过来,却被绳子扯回去,“你撒谎!”

“舒允墨,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动手,这件事你都知情。”倪珈俯视她,“给姑妈的车动手脚时,就应该想到家里其他人,奶奶,妈妈,倪珞,都可能坐上那辆车。这种意外你意想不到?现在装悲痛给谁看?妈妈看不到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了。”

舒允墨眼中盈了泪水,伤心,更多是不甘与怨恨:“为什么妈妈死了?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你?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为什么每一步都输?害死妈妈的不是我,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舒玲一脸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帮腔:“她死你找我们干什么?那是她的命该……”

一声震彻仓库的枪声,和哭天抢地的痛呼:“啊!!!”

舒玲腿上破开大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舒允墨惊怔,望着倪珈平静如初的容颜,不会发抖了,舒玲痛苦至极的叫喊如刀一样戳着她的心。她突然转头,怨毒地盯着倪珈,咆哮:

“倪珈,你凭什么枪?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出现,我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谁都不会出事,谁都不会死!就是因为你回来,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自从你搬回家,你对妈妈好过吗?妈妈开心过一天吗?妈妈出事了你找我发气,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舒允墨的头发把她扯起来,枪口抵住她的脖子。

枪口还是灼烫的,舒允墨像被烟头烫了,一扯一扯的痛,不敢动,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时激动开枪。

“我凭什么?就凭你抢了我21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21年的苦;你却是非不分,还要打击报复我。舒允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哪怕调整一点点心态,不要记恨,不要认为全世界都欠你的,不要帮着外人对付倪家,家人还是你的!是你只要独享,是你不肯和平共处,一步步谋害倪家的人,却说家人逼你。谁逼你了?别再给自己找借口。”

舒允墨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杀了我,妈妈也不会醒过来。”

舒玲顾不得腿上的枪伤,连滚带爬地贴过来,求饶:

“倪珈,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放过她,放过我的女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换孩子,不该虐待你,我错了,我道歉。你杀了我,你放过我的女儿!”

终于道歉了。现在却迟了。

倪珈狠狠一推,舒允墨摔倒在地,和妈妈挤在一起。

望着她们,倪珈想起了张岚妈妈保护她的那刻。

她想起,有人说过,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是面对苦难,坏人会获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会将心比心地怜悯。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为什么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倪珈默不作声,立在月色下,一张脸幽白得几乎透明,如鬼魅般幽幽看她好久,道:“舒允墨,宁锦年在哪儿?”

舒允墨咬牙。

“没想到你还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没想过吗?宁锦年逃走都没带上你,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没多重要。”

“我和他本来就不只是有感情。”舒允墨哼笑一声,不管说不说,都是下场凄惨,还不如膈应倪珈。

只是,她觉得自己可悲,连牺牲一切勾搭过来的宁锦年都对她不真,可倪珈却有男人为她死心塌地的。

“舒允墨,宁锦年在哪里?”

倪珈手中的枪瞄准她,舒玲痛哭,朝舒允墨喊:“你告诉她!她是个疯子,是个疯子!”

倪珈脸色一沉,刚要动作,身后有人靠近,她惊觉转身,拿枪对过去,就看见越泽清凌的眉眼。

她像受惊的动物,警惕地盯着他,处于戒备状态。

“珈珈,”他沉稳而清和,伸出手缓缓向她靠近,“听我的话,把枪放下。”

她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却不动。

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珈珈,把枪放下。”

倪珈愣愣看着他,手缓缓下落,在越泽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却突然转身:“我要杀了她。”

“珈珈!”枪响的瞬间他扑过去将她抱住,子弹朝舒允墨的头射击过去,打进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

舒允墨的脸灼出深深的血痕,糊了半边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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