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豆的下田坐船往南行驶约七里处,有一个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明的小岛,它的名字叫月琴岛。

据说从前该岛被称做“海上之岛”,即便是现在,还是有人则它这个名字。月琴岛则是比较新的叫法。

这座小岛之所以有这么浪漫的名字,是因为它的形状正好和当时所流行的中国乐器——月琴很相似。

月琴是中国的一种弦乐器,因为琴身圆如满月,所以大家便称它为月琴。月琴的直径约一尺一寸,琴杆长约四寸五六分,琴杆上有三条琴弦。

中国的月琴差不多在江户时代就传送了日本,最初先传到长崎。

明治初期,月琴开始在日本掀起一阵流行风,许多妇女都热衷于学习弹琴,到明治中期以后,这种热潮便开始慢慢减退。

到了明治末期及大正初期,更是鲜少有人弹奏月琴,只是偶尔在热闹的场所,可以见到江湖走唱的艺人拿着月琴弹唱的情景。不过大正中期以后,连这样的情景也不常见到了。

顾名思义,月琴岛的形状大致成圆形,直径约一里,而且从西北角起,有一座宽五町、长十五町(一町约为109公尺)的断崖突出于海面上,由此可知,这座小岛的形状的确和月琴非常相似;而这座断崖也因此被称为琴杆岬,它的尖端非常陡峭,可说是全岛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读者们有机会在春寒料峭的二三月份光顾这座小岛的话,一定会对岛上的景观赞叹不已。因为从耸立在小岛中央的兜山山麓到琴杆岬,全都开满了一望无垠的山茶花。

这座小岛上的人们多年来以畜牧和渔业为生,而栽培山茶花则是近年才兴起的。

事实上,这座小岛在江户时代远比现在富有,因为当时岛上有一种利润相当不错的行业,那就是所谓的“走私”,当时称为“拨荷买”。

月琴岛可说是江户时代中期至末期走私的大本营,而它走私货品的来源主要是中国,也就是当时的清朝。

由于江户时代人们对于稀世珍品爱不释手,因此这些舶来品大都以这座小岛为转运站,秘密地流进日本本土。

此外,如果读者们有空造访这座小岛的话,会发现岛上除了山茶花之外,还有另一样东西也十分引人注目,那就是中国式的建筑。

月琴岛上的有钱人家大都拥有一栋中国式的建筑,这似乎是为了款待异国嘉宾而特别建造的。

在被称为“新岛原”的码头附近,甚至还有两栋中国式建筑的妓院。这大概是为了让远从清朝偷渡到这里的冒险家寻求一夜风流而特别建造的吧!说不定这座小岛之所以被称为月琴岛,还是这些冒险家的杰作呢!

总之,月琴岛兴盛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盛极必衰,明治新勇府很快为月琴岛的兴盛期划上了休止符。

由于明治新政府实施锁国政策,月琴岛也因此丧失了走私的利润,岛上原本兴旺的景象一下子化为乌有,中国式建筑也随着月琴岛渐渐失去昔日的光彩,终于在风雨无情地摧残下日渐荒芜。

不过这些中国式建筑仍然让月琴岛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异国风情,所以前来月琴岛观光的游客也时常在这里萌生一种怀古之情。

话说回来,这座小岛上残留的中国式建筑并非只剩下观光价值,其中有一栋门窗紧锁的建筑物,它正是本书要谈及的金田一耕助传奇式破案的发源地。

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得先谈谈有关这座小岛的另一个传说。

据说在昭和五六年时,这座小岛曾经成为报章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

因为岛上最富有的人家——大道寺家自称是右大将源赖朝的子孙,这件事一经来这里游玩的学生日中传回日本本岛,立刻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事实上,源赖朝死于正治元年正月十三日,死因是由于前一年的十二月,他们经相模川桥的途中不小心落马受伤,后来终于一病不起。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当时的状况如下:

右大将源赖朝因和佛法结缘而行,归途行经八地原,却见义经行家之冤魂。至稻村崎,安德天皇圣灵显现。源赖朝见此,忽而丧失神智,自马上跌落。

之后源赖朝虽然经各方良医尽力医治,却始终不见任何起色,终于在翌年正月十三日逝世。

不论是涵义经的冤魂,还是安德天皇的圣灵,一似乎都只是史学家们的看法;不过民间还有另一种传说,声称源赖朝是被他的妻子——政子阴谋害死的。

据说当时源赖朝另结新欢,常瞒着妻子微服探访那位女子。心怀怨恨的政子因此利用原赖朝坠马受伤的机会,悄悄害死了他。

虽然如今已无法证实这种说法的真伪,但是从传说中政子的性格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至于当时传闻中与源赖朝私下往来的女子,据说就是大道寺家的祖先。

大道寺家原是住在伊豆山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女儿——多衣最初并不知道对方是源赖朝,以为源赖朝只是镰仓有名的大将,因而和他私订终身。

后来她知道自己交往的男人是右大将源赖朝后,不禁感到相当震惊。因为大家都说源赖朝的妻子是个嫉妒心非常重的女子,凡是和源赖朝发生关系的女子,最后都不得善终。

当时多衣已经有孕在身,所以她更加担心自己往后会惨遭政子的报复。

就在她整日提心吊胆的时候,源赖朝突然暴毙,而且他的敌人似乎准备趁机攻打过来,大道寺一族只好赶紧护送多农经海路躲避敌军。

后来大道寺一族来到月琴岛,也就是当时的“海上之岛”。

多次在这座岛上顺利产下一名女婴,名叫登茂。这也是现在的大道寺家为什么自称是源赖朝后裔的由来。

正因为这个故事非常有意思,再加上或多或少有些历史根据,因此当这件事传回东京的时候,历史学家和好事者大为兴奋,相继来到月琴岛,想从中发现些什么。

但是这些人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因为大道寺家的主人展示出来的源赖朝遗物,如大刀、盔甲、族麾等,没有一个不充满着疑虑,特别是族麾的部分,更是令人喷饭。

根据某位考古学家的说法,族麾创始于武田信玄。但源赖朝的年代比武田信玄久远,竟然会使用族麾,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些特地前来月琴岛的好事者虽然对大道寺家的宝物感到非常失望,可是他们也发现大道寺家还有一个远比这些宝物更珍贵的稀世珍宝。

那个珍宝就是当时大道寺铁马的独生女——琴绘。

琴绘当时才十六七岁,她的容貌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八个字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当琴绘来到客人面前的时候,总是穿着一身由中国进口的布料做成的合体和服,连和服用的带子也是江户时代初期流行的款式——细带子在身上缠绕三圈,结子工工整整地垂在身前。

她那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则别致地用白纸束成一束。不知道这是月琴岛特有的风俗,还是款待外宾时传统的装扮。

由于大道寺家十分好客,所以大家在大道寺家逗留的这几天,都未曾感到丝毫的倦意。

特别是当时的主人大道寺铁马非常自豪自己是右大将源赖朝的后裔,所以只要有人前来参观宝物,都会热忱地款待对方。

每当大家看见琴绘坐在色彩鲜艳的中国式建筑的闺房里,在微喷的兰灯下拨弄月琴的倩影,都会有仿若走进桃花源的感觉。

琴终究竟是不是源赖朝的子孙呢?这件事或许已经无从考证了,不过,说不定大道寺家的祖先就是为了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才拿出那么奇怪的宝物,却没想到反而成为大家的笑料。

到了昭和七年,有两名学生一同来到月琴岛。他们也是因为听到那个传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特地前来的。

两人一到月琴岛,便深深为月琴岛上的明媚风光所吸引,不知不觉在岛上逗留了两个礼拜之久,而大道寺家也热忱款待了这两名学生。

在两人逗留岛上的这段时间,琴绘和其中一名学生一见钟情,私订终身。当对方离开小岛之后,琴绘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昭和八年,琴绘平安产下一名女婴,但是在此之前,孩子的生父却已经惨死了,这件事让琴绘不由地联想到多衣和源赖朝的故事。

这些事让我们待会儿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把时间跳回到现代。

昭和二十六年,大道寺智子即将年满十八岁,她的美貌几乎无人能比。

智子的母亲是琴绘。琴绘的美是一种古典的、内敛的、柔弱无助的,相比之下,智子的美就健康多了,她的脸蛋兼具日本女子的古典美和现代感,也就是世人最称羡的瓜子脸,而丰润的脸颊上各有一个酒窝,更增添了她的娇媚。

智子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圣洁和庄严的感觉,但又不至于冷冰冰的。总之,智子的美相当有质感,这也是她和琴绘最大的不同之处。

在服装方面,琴绘总是身穿传统的和服,而智子则因为时代不同了,大都是一身洋装。不过智子的洋装并不是色彩鲜艳、华丽的服饰,而是相当高雅的衣服。

至于她的发型则和她的母亲很类似,长发齐肩,只在发梢的部分微微烫出了弧度,这样的发型配她那张瓜子脸通,就像一块黑色的天鹅绒布包裹着珍贵的宝石一般。

总而言之,智子的美是无法描绘的,无论你怎样费心揣想。因为她的美根本就是超乎你我的想象。

不过,在我开始讲述这段故事之前,必须先介绍一下大道寺家族的成员,这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因为大道寺家的成员非常简单。

智子的母亲琴绘,在智子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智子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孤寂、忧郁,不论智子如何费心回忆,也想不出母亲的脸上曾经出现过笑容。智子的母亲不只孤寂、忧郁,似乎还有一肚子的悔恨与悲痛的回忆,她经常半夜做梦,发出骇人的惊叫声,直到整个人清醒过来后才停止,但清醒时又会不停地哭泣。

年幼的智子每回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总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与害怕,所以她也搂着母亲嚎啕大哭。不料这反而又勾起琴绘的伤痛,于是她抱着智子哭得越发伤心。

即使到现在,智子仍感到百思不解。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妈妈这么难过、伤心?)

不过,她并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母亲为何有这么异常的举动,因为在智子的潜意识中,总觉得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可怕的。

至于琴绘的父亲,也就是智子的外祖父——大道寺铁马,在智子还未出世时便撒手西归了。

他去世的时候,甚至不知道琴绘已怀有身孕的事,所以偌大的大道寺家目前只剩下智子和外祖母阿真两人相依为命。

智子的外祖母阿真今年六十岁,她的身体从年轻时就不大好,一年到头疾病缠身,可是自从十九年前失去丈夫,隔年女儿又生下一个私生子之后,她的精神反而越来越好。这大概是坚强的意志力的作用吧!

但是她也为自己宿疾缠身、无力打理家里的繁杂事物,以致女儿做出越轨的行为而自责不已。

阿真是明显的转变就是在智子出生之后,便不再穿和服而改穿洋装了。即使是现在,这位强健的老妇人依然身穿一袭洋装。

她十分疼爱外孙女智子,可是绝不会过分溺爱她,这恐怕是因为她自省从前过于溺爱琴绘的缘故。

大道寺家还有许多下人,但是这些下人和本故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在此不说也罢,只是有一位不可轻视的人物却非得介绍不可。

这个人就是智子的家庭教师——神尾秀子。

神尾秀子在大道寺家担任家教已经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她以前一直是智子的母亲——琴绘的家庭教师。

住在离岛的人原本就比较担心子女受教育的问题,大道寺铁马不忍心让独生女远赴外地求学,只好高薪聘请神尾秀子担任女儿的家教。当时琴绘十四岁,神尾秀子二十一二岁,刚从专校毕业。

谁不爱美的事物呢?当神尾秀子第一眼看到琴绘的时候,她就非常喜欢琴绘,而且这份关爱与日俱增。

琴绘不仅美丽,个性又温柔、乖巧,不论男女,只要是接近她的人,自然都会产生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神尾秀子也不例外,她一直视琴绘如掌上明珠般地疼爱。

当琴绘的课业已告一段落时,神尾秀子依然不愿意离开小岛,而另一方面,大道寺铁马也不愿让她离去。因为当时阿真的身体非常羸弱,大道寺家实在很需要一位能处理家务的女管家。

正好神尾秀子年轻、聪慧、有才能,大道寺铁马很放心地把家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由她掌管打理。渐渐地,神尾秀子的身份便从家庭教师变成女管家。

后来

大道寺家遭逢铁马去世、琴绘又未婚生子的惨状,神尾秀子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离开,只好身兼管家和保姆的工作。而且当琴绘去世之后,神尾秀子又担负养育智子的责任,到了智子该上学的年纪,她更是责无劳贷地成为智子的家庭教师。

这时神尾秀子已经四十四五岁了,尽管她把一生都奉献给琴绘母女,但是她从不后悔自己的付出。她爱智子一如当年疼爱智子的母亲琴绘一样,甚至比疼爱琴绘更加疼爱智子。

由于智子比母亲琴绘还美丽、聪颖,所以对神尾秀子而言,将智子教育成一位才智出众、高雅大方的女孩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事实上,智子之所以能成为一位集美丽、才智于一身的女性,也全是神尾秀子的功劳。

最近智子将要度过她十八岁的生日,可是智子、外祖母阿真,以及家庭教师神尾秀子三人,对即将到来的这一天都有不同的感触,她们既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同时也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为什么呢?因为智子年满十八岁,她们三人就得搬到智子住在东京的父亲——大道寺欣造那儿。而且这一两天,智子的父亲就会派人从东京来迎接她们。

如果有哪位读者曾在昭和二十六年五月二十日这天的黄昏,偶然坐船经过琴杆呷的突出处,就会见到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幕景象——一位女子站在如鸟橡般尖细的悬崖峭壁上,在初夏藏青色的山茶树陪衬下,那美丽的倩影宛如一幅图画。她那垂肩的黑发由于海风的吹动,在夕阳的照射下不时闪着金光,并在白色山茶花的衬托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不用说,这个人正是大道寺智子。

智子胸前抱着几株野百合,一动也不动地位立在悬崖上。她那空洞的双眼望向远处的水平线,就像是在默默祷告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回过神来,目光朝下看着悬崖下方。紧接着,她突然全身颤抖,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用力将一株野百合扔向海面。

野百合映着夕阳的余晖缓缓飘落在海面上,海水在岩石与岩石之间形成白色泡沫状的漩涡,而野百合立刻就被这些白色的泡沫吞没了。

智子接着又扔下一株野百合,如此一株又一株不断地往下扔,她一边扔,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着话。

当她扔下最后一株野百合后,终于失去重心似的跪在地上,还双手捧面。

不久,阵阵呜咽声从她的唇间宣泄出来,珍珠般的泪水也从她的指缝间流下。

突然,智子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大吃一惊止住哭声,慌忙取出手绢拭去泪水,站起身来。等她看清身后的人时,不由地瞪大双眼。

对智子来说,这个人真是世界上最怪异的人了。

他上身穿着白色衣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背心,下面配上水蓝色的宽松长裤,有一头垂肩的长发以及黑色及胸的胡须,身高大约五尺八寸,体格壮硕、魁梧,年纪大概四十上下,容貌不算太差。他那高高的鼻梁、清秀的双眼,以及一张大嘴巴,给人意志坚定的感觉。

他站在山茶树旁,深深地凝望着智子,那双眼睛似乎具有磁石般的魔力,被他注视的人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智子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害怕。

(法师……除了法师之外,谁还能具有这种魔力?)

对方大概也注意到智子心中的想法了,所以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你就是大道寺智子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智子不由地位立在原地,默默地点点头。

“亲子间的血缘关系是不容争辩的,你长得真是非常像你的母亲……你母亲很漂亮,不过你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智子吃惊地看着对方,但是随即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她实在很害怕对方凝视自己的目光。

智子低着头,迷扫地问道:

“你认识我母亲?”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

“智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观察你有一会儿了,看样子你好像在这儿扔花、祈祷……”

这一回智子没有答话,对方也沉默了一阵子。

过了半晌,他才语带爱怜地说道:

“唉!看来就算你家里的人刻意隐瞒,你还是知道这个地方对你的特殊意义……”

智子吃惊地抬起头望着对方,她颤抖地问道:

“你……你知道那件事?”

法师点点头。

“我知道,这里就是你亲生父亲的葬身之处。你的父亲想在悬崖边采集羊齿树,结果一不小心摔落到悬崖下面。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智子听了,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不,我不知道。详细情形我并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似乎曾经听过这样的事……那么,我那位住在东京的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呢?从户籍上来看,我应该是他和妈妈所生的孩子呀,可是我……”

法师迟疑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改变心意说:“住在东京的那一位先生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事实上,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出生之前就去世了,而且你的父母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当你父亲去世之后,你母亲只好立刻和东京那位先生结婚,否则,你便会成为私生女了……”

“啊!那么……”

智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那么,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原本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法师的眼中闪烁着一股异样的光芒,他注视着智子的脸,半晌之后才说:“我不清楚……不,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惟一知道这件事的是你那位住在东京的父亲。总之,你的亲生父亲是一位很神秘的人物——像谜一样的人物。”

法师说到这儿便耸耸肩,转身往回走。

智子见状,立刻紧跟其后,并追问道:

“你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你?”

“不久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明天见。”

法师头也不回地走进山茶树林里,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紫色的暮雾中。

智子不禁感到一阵眩晕,她虚弱地抓住山茶花的树枝,情绪激动得不断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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