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远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陆砚最是厌恶女子接近,这京里有多少貌美的小娘子向陆砚表明心意,最后都被陆砚给拒绝了,甚至有不少被吓哭的。

要知道那些小娘子连陆砚的衣裳都没碰过,然而眼前的姑娘竟然抱了陆砚,也不知道陆砚会多生气。

陆砚皱了眉。

他刚想把霜霜推开,霜霜就又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陈念远怕陆砚发怒,连忙道:“陆兄,这姑娘应当是被水呛得迷糊了,这才如此。”

与此同时,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瞧着人就要过来了。

陆砚起身和陈念远一起离开了这儿。

巧月迷了路。

济宁侯府有些大,她又是头一次来,走着走着就有些晕了,费了些时间才回来。

然后巧月就看见了躺在青石板上面色苍白的霜霜,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鱼食也掉落在地,她连忙跑过来看霜霜。

眼下的情形一看便知,霜霜浑身湿透地晕倒在地上,定然是落了水,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上来的,想来是有好心人把霜霜救了上来。

好在巧月是在水边长大的,熟识水性,也知道该怎么救落水的人,她忙了一通,发现霜霜已经把水呛出来了,现在还昏着只是因着受了惊,巧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巧月这才发现她的手都是抖的。

就在这时,霜霜逐渐醒了过来。

巧月见霜霜醒来高兴极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霜霜缓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她看着巧月带泪的脸,声音虚弱:“我没事了,你放心。”

这会儿巧月的心神也定了下来,她把霜霜扶起来:“姑娘,你身上都湿透了,这会儿到底是四月,奴婢先扶你到屋里去吧。”

霜霜落了水,自然不能再参加宴会,得回府休息,这样一来便要报给夫人听,都是麻烦事,且有的闹呢。

巧月把霜霜扶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好在这池塘僻静,也没有人经过,一路人没碰到人。

等到了屋子附近就有仆妇了,巧月叫了仆妇过来,仆妇见状也是一惊,到底是府上的客人落了水,这事还是要仔细的,仆妇连忙拿来了干净的帕子和厚实的棉被。

客人落了水,主家自然要过来看看,只是这事又不能闹大,仆妇想了想去前头把这事禀告给了自家大姑娘,也就是济宁侯府的嫡长女沈明珠。

等仆妇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霜霜把被子裹在身上,又过了一会儿,身上的那股子寒意似乎是驱散了许多,她也不再打冷颤了。

巧月则是用帕子抱住了霜霜的头发,尽力把头发擦干,免得霜霜生病。

巧月心头有许多疑问,不过她知道霜霜正难受着,故而什么也没问。

霜霜拥着被子,她想起了方才的事,还有那个在她昏迷之际救了她的人,她没看清那人的脸,不过能隐约知道那人是个男子。

方才太过慌乱,霜霜只记得水中那人救了她,至于上了岸以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不过她还记得水中那个人碰到她时的感觉。

霜霜现在还记得,那感觉暖暖的,舒服的很,她形容不出来,她想她可能是呛水呛迷糊了。

正在霜霜琢磨的时候,门扇轻响,是沈大姑娘沈明珠来了。

方才沈明珠在前头同那帮小娘子们赏花,正在兴头的时候,仆妇过来说起了霜霜落水之事。

说起霜霜,沈明珠还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不过霜霜到底是府上赴宴的客人,她自然是要过来照看一下的。

沈明珠走上前:“裴二姑娘没事吧,这是我平日穿的衣裳,咱俩身量相似,你先凑合着穿一下。”

到底是世家贵族的女儿,沈明珠行事很是谨慎,挑不出一丝错来。

霜霜起身:“劳烦沈大姑娘了,我就是不小心脚滑落了水,好在我那丫鬟是在水边长大的,及时把我救了上来。”

霜霜不傻,她当然不可能说起吴景明的事,若不然她的名声就毁了。

巧月也在一旁请罪:“都是奴婢没照顾好我家姑娘。”

沈明珠连忙让霜霜坐下:“没事就好,你刚落了水,还是先换了干净衣裳,免得生病才是。”

沈明珠不知道霜霜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她也不在乎,只要别在这宴会上闹出了丑事累及自家名声就好。

霜霜谢了沈明珠的好意,然后同巧月去了内室换衣裳。

沈明珠看着霜霜的背影,心道承恩伯夫人也应该快过来了,霜霜是承恩伯府的姑娘,这事自然还是要承恩伯夫人来拿主意才是。

进了内室后,霜霜把湿衣裳脱下来。

巧月在一旁伺候,她把霜霜衣裳上挂着的小心玉佩收好:“这玉佩可是姨娘留给姑娘的遗物呢,幸好方才没磕坏碰坏。”

这玉佩是当年纪氏怀孕的时候,一个云游的道士送给纪氏腹中孩子的,说是有缘,纪氏就收下了,后来纪氏难产而死,这玉佩也就当成是纪氏的遗物留给霜霜了。

霜霜刚换好衣裳,就听巧月惊道:“诶,姑娘,这玉佩上的裂纹儿怎么好像变浅了?”

这玉佩早年前曾摔过一次,好在没摔碎,不过也因此摔出了三道颇深的裂纹。

霜霜对这玉佩不怎么熟悉,自然看不出来这裂纹是不是变浅了。

巧月也有些迷糊了,不过她总觉得这第三道裂纹似是变浅了,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她挠了挠头,她想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承恩伯夫人杜氏正在前头同一众夫人说话。

说得有些累了,杜氏就借口出来歇了会儿。

杜氏的贴身嬷嬷冯嬷嬷小声道:“夫人,也不知事情如何了,可是成了?”

冯嬷嬷说得自然是吴景明的事,这事正是杜氏一手促成的。

杜氏闻言冷哼出声:“那贱人的女儿也就一副皮相不错,事情哪有不成的道理。”

说起霜霜,杜氏就想起霜霜的姨娘纪氏来,那纪氏一入府就得了伯爷的恩宠,勾得伯爷心都丢了,杜氏恨得牙痒痒。

冯嬷嬷连忙道:“夫人莫气,那贱人都死了十几年了,如今老爷的心可是在您这边儿的,您的福气且在后头呢。”

听冯嬷嬷这么说,杜氏的心才畅快了些。

当初她在纪氏生产的时候使了些手段让纪氏难产而死,甚至霜霜她也不想留下,不过她也怕引起承恩伯怀疑,就留了霜霜一命,反正不过一个女儿,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谁料这霜霜越长大越出色,容貌比纪氏更盛,一下就把杜氏的亲生女儿裴嘉宁给比下去了。

杜氏见状越发生气,纪氏在世的时候压得她翻不了身,她岂能让霜霜再把她的女儿给压下去,她起了杀心。

还是冯嬷嬷劝住了她,说是这美貌的庶女留下自有用处,杜氏冷静一想,冯嬷嬷的话确实有道理,她就留下了霜霜的命。

现在一看冯嬷嬷的话果然是对的,这不如今果然有用处,若是吴景明相中了霜霜,那她就能得到一大笔银钱了,眼下府中境况越发不好,正是缺钱的时候。

正在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沈明珠的贴身丫鬟过来了,然后把霜霜落水的事说了出来。

杜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是吴景明那色中饿鬼迫不及待动了手,霜霜不愿意,这才落了水。

不过这也无妨,这反而说明吴景明看上了霜霜,只待日后把霜霜送到吴景明府上便好了。

杜氏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然后由着丫鬟带路往前走。

杜氏到的时候霜霜已经换好了衣裳,头发也半干了,看上去没那么狼狈,她一见到霜霜就假做关心道:“我在前头听闻你落了水,眼下可没事了吧?”

霜霜连忙道:“女儿已经没事了。”

杜氏:“没事就好,你身子自小就弱,还是回府歇着去吧。”

得了杜氏的允许,霜霜又向沈明珠道了谢,然后和巧月出了府。

回府后,巧月连忙服侍霜霜好好地洗了热水澡,也好驱散霜霜身上的寒气。

净室里,水雾缭绕。

巧月又往浴桶里加了些热水:“姑娘,温度可还合适吗?”

霜霜点点头:“挺好的。”

巧月轻声道:“姑娘,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霜霜叹了口气,“应该是夫人做的。”

霜霜有着原身的记忆,记忆中原身从没赴过宴,今天杜氏说要带她赴宴,霜霜很是吃惊,可她是庶女,杜氏管着她是天经地义,她只好跟着杜氏去济宁侯府赴宴。

而且那轻薄男子知道她的名字,这定然是有人提前告诉过那男子。

这下霜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事十有八九是杜氏做的,杜氏一直看不上她,定然是想把她送给那男子。

霜霜记得书中原身最后就是被杜氏嫁给一个年逾五旬的富翁做继室,杜氏因此得了许多银钱。

霜霜下意识地咬唇,她原本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现在看来这杜氏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算了,等以后再说吧。

又泡了一会儿功夫,巧月服侍着霜霜起来,又服侍着霜霜用了午膳,等一切收拾停当,霜霜到了内室午睡。

霜霜很快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杜氏卖给了一个年逾五旬的富翁做妾,受了许多磋磨,这还不算完,她得了病,时常昏睡,身子也越发虚弱下去。

那富翁贪图她的美色,舍不得叫她这么早死去,便叫了大夫过来诊治,可大夫来了不少,却都说不出这病是怎么来的,也治不好。

眼见着要活不成了,富翁把她赶了出去。

在外面等死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听了道士的话后她才知道,原来她身子太弱,只有找到与她八字相合之人,借助其阳气才能活下去。

她问道:“道长,我现在去找那人还来得及吗?”

道士摇了摇头,他看了眼她腰间的挂着的玉佩,叹气道:“玉将碎,来不及了。”

刚梦到这里,霜霜就醒了过来。

霜霜醒来后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且身子酸痛,额头滚烫,她知道她怕是发热了,只不过她来不及顾这个,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梦。

她想她刚才梦到的应该是书中的剧情。

书中没有明确提及女配的死因,只是一笔带过,说女配被嫁给富翁做继室后受尽虐待,身子也一日日破败,最后病死在风雪天里。

难不成书中女配是因着没有找到八字相合的人才死的吗?

霜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就是说,就算她离男女主远远的也没用,若是找不到八字相合的人,她也会如书中一般病死。

霜霜想哭,这都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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