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复礼的后背还肿着,只能趴在床上翻看东西。

敲门声突然响起,季复礼放下手里的,“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衡玉。

瞧见是她,季复礼愣了一下,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顺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还以为敲门的是陈嫂。”

“那我进来了?”衡玉原本已经要走进来,听到他的话脚步微顿,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季复礼失笑,“不要促狭。”

想了想,季复礼长腿一伸,从床上下来,抬手将她拉到椅子边。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衡玉便顺势坐了下来。

“亲自把你请了进来,够有诚意了吧。”

衡玉跟着失笑。

季复礼站在她面前,两只手还搭在她肩膀上,悠哉悠哉看着她,唇角勾起,大有一种她不点头就不收手的架势。

衡玉只好点头,敷衍道:“够有诚意了。”

季复礼这才放过她,随手将另一张椅子扯到身边,奇道:“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在房间待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二哥,也和二哥沟通些事情。”

“和大姐有关?”季复礼眉梢扬了扬,一猜就中。

衡玉默认下来,问道:“今天二哥陪大姐出了趟门,感觉大姐的状态如何?”

季复礼摇头,“强颜欢笑。”

四个字就足够说明情况了。

明明不想笑,明明还在难受,但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季曼玉一直表现出一副很高兴很放松的模样。

反倒是季复礼先受不了,心疼起她,在外面用过午饭后就带着季曼玉回来了。

衡玉说:“我想给大姐找些事情做。”

一个人的眼界囿于内宅,她便容易因为内宅的得失而耿耿于怀、辗转反侧。

这场婚姻的错误从头到尾都不在季曼玉,她却一直因为自己被休弃而难受,甚至失去了自信,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

这些心情季曼玉没有表现出来,但衡玉都能感受得到。无论季曼玉以后要做什么,至少现在,衡玉会帮她把自信找回来。

季复礼奇道:“玉儿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大姐先学习小学课程,每日再多翻阅些报纸,不拘是时政报纸还是市井小说。当了解得多了,大姐才不会为了别人的错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

没过两天,季复礼的假期就结束了。

一大清早,季曼玉坐在餐桌边,瞧见季复礼穿着整齐下楼,眉心轻蹙,柔声道:“后背还疼吗?在学校坐一整天会不会受不了?要不要请假在家多休息两天。”

季复礼理了理衣领,语气无所谓,“没事,也不怎么疼了,别耽误课程。”

一旁的季老爷子合上报纸,冷哂一声,“你也知道会耽误课程,参加游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参加游行怎么能一概而论。

季复礼在心里辩驳一句,余光扫到扶着楼梯下楼的衡玉,想起对方还没好全的身体,季复礼心底的内疚再次漫上来,连忙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不多时,季复礼离开,季老爷子也换好长衫,戴着黑色礼帽,拄着拐杖出门了。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天了,衡玉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她往药里添了些开胃的药材,但一时之间还没什么明显的效果。

不过她还是细嚼慢咽,努力多吃了一些,直到感觉到差不多了才搁下筷子。

季曼玉早早就吃好了,但为了陪她,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

衡玉扭头去看季曼玉,“大姐,我们一块儿去看报纸吧。”

季曼玉微愣,“我还有些手工活没做。”

“手工活可以放到下午,总不能做上一天手工吧。”

这话说得是。她做累了手工就喜欢胡思乱想,又陷入自哀自怨之中。

也许,她该找些其他事情做?人忙起来就不会瞎想那么多了。

可以前郁洛总说她不会作诗写文,连欣赏能力都没有。

她看报纸,大抵也是看不懂很多内容的。

衡玉瞧见她神色不对,脸上带了几份迟疑惶恐,握住她的手,补充道:“大姐,你就当作是陪我。”

季曼玉抿唇,轻应了声好。

走到沙发边坐下,衡玉把《小说日报》递给季曼玉,这份报纸的娱乐性质比较重,正适合季曼玉翻看。衡玉则翻找出以前的报纸,随意翻看着感兴趣的东西。

季曼玉握着报纸,从第一版开始翻看。

渐渐的,她就被报纸上的小说吸引了注意力。

“玉儿,这个字要怎么念?”

季曼玉偶尔碰到些生字,虽然不影响阅读,但她还是像前天一样,把报纸递到衡玉面前,指着那个生字询问衡玉,偶尔还会问些词语的意思。

衡玉都一一解释了。

季曼玉看得慢,但一份报纸也就那么多内容,她很快就把手里的报纸看完了。

衡玉看得不怎么专注,余光瞥见季曼玉合上报纸,伸手接过《小说日报》,询问她里面讲了些什么内容,报纸好不好看?

对上衡玉询问的眼神,季曼玉倒是起了些谈性,翻开前面的一版内容,指着上面的爱情小说,“这张翠翠和章丘的爱情可真是感人。”

“哪里感人了?”衡玉接着问下去,“大姐你给我简单介绍介绍。”

季曼玉素来纵容她的要求,稍稍回忆一番,她对这个故事印象很深,很快就把故事复述出来。

衡玉偶尔出声,看似在问问题,实际上是在进一步引导季曼玉往下说。

“你问得太细了,这篇小说前面的内容我还没看过呢。”问到后面,季曼玉忍不住说道。

衡玉便把报纸往后翻了一页,指着另一篇小说。

季曼玉瞥了一眼,“这个叫《吃人》的小说,名字看着诡异,内容我也没大看懂。”

又聊了会儿,不需要衡玉往后翻,季曼玉自己就开始翻找文章,边翻边说,“我还在里面看到一个笔名叫四海潮生的先生,他写了一篇文章在骂一个人。全篇没带一个脏字,但又骂得让人觉得着实难堪,真是厉害。”

从她引导着讲,到季曼玉主动起了谈性,这是一种很好的进步。

衡玉勾起唇角,继续认真听着季曼玉说话。

等季曼玉终于把感兴趣的点说完,衡玉另外抽了几份报纸递给她——是前几期的《小说日报》。

季曼玉接过报纸,认真沉浸到阅读中。

如此几天后,在一次季曼玉又询问一个成语的意思时,衡玉回答完问题后,状似不经意问道:“大姐要不要多学些字词?”

这个问题若是在早几天问,季曼玉定然会温婉而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但瞥了眼报纸,想着自己时不时要问衡玉字怎么念,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

问别人总没有自己学会好。

更何况,在阅读报纸的时候,她全身心投入到阅读之中,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心情随着小说里的人物起伏,完全忘记了自哀自怨。

“也好。”季曼玉点头道。

衡玉便从沙发上站起来,领着季曼玉走进她的房间。

前两天季复礼已经帮忙找到一年级的课本,衡玉让季曼玉自己翻看课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她。

笔记本和钢笔也放在一旁,方便季曼玉练字。

季曼玉许久没碰过钢笔了。

她握着笔的姿势有些生疏,在白纸上写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才算是觉得顺手了些。

等季曼玉完全沉浸在翻看课本里时,衡玉把陈嫂端上来的药一口喝完,轻手轻脚爬上床睡午觉。

一觉睡醒时,季曼玉还坐在那里翻看课本。

衡玉没打扰她,走下楼,去小洋房外面的花园逛了逛。

季家虽然在北平,住的却不是四合院,而是两层带花园小洋房,正好方便她活动活动身体。

散了十几分钟步,身体就有些累了,衡玉也没勉强,转身回去休息。

等她把蜂蜜水放到季曼玉手边,全身心投入的季曼玉才发现她已经醒来了。

“大姐有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吗?”衡玉主动出声询问。

季曼玉点头,问了她好几个词的意思。

衡玉轻声回答完,才道:“二哥房里应该有好几本字词典,等他今晚回来,让他从房间里给你拿上两本。”

季曼玉有一定的基础,但基础不扎实,身边有几本字词典会方便上不少。

瞧见季曼玉没什么问题了,衡玉拿着笔记本和笔下楼,坐在刚好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惬意眯了眯眼,方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的手很稳,从落笔起就没有涂改过,对自己要画的东西显然心中有数。

笔记本上的东西一点点成形,若是有人站在旁边围观,定然会惊讶的发现——她所画的,是一柄手枪的图纸,精确到零件的尺寸都标注在上面。

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只要拿到这张图纸,就能按照图纸的标注做出手枪来。

画了许久,门口有交谈声传来,衡玉将最后一个数据标上,合上笔记本,抬头往门口看去。

季复礼穿着方形立领的中山装,正在温声和陈嫂说话,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稍稍侧了侧头向她看来,与她对视上时,唇畔立马浮现出笑意。

像极了一位清隽雅致的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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