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带也许是因为和草津温泉较近的缘故吧,到处可看到喷出的带硫磺的物质,流淌着的小河,溪流都成了扎眼的红褐色。即使没有这些,台风过后的荒凉景象更增添了这里的寂寞、荒凉。

象绿水冲打岩石这种语言描写在这里已不适用。冲击岩石的波浪也好,河边的浅滩也好,到处是红褐色的,长野原火车站的前面就有个纵深的映谷,它的风景自不用说,然而,峡谷底前流水却是一片红褐色。当笃子看到这一片红褐色,不禁难受地耸了耸肩。

为取出硫磺,到处都挖有象盐田般的长方形的浅池,里面都盛满了红褐色的水,由于台风,那些溢出池子的水无情地浸没了附近的田地,看着这番景象,笃子联想起了血池地狱,心情很不愉快。

“真让人受不了。”笃子不禁小声说道。

“什么?”樱井铁雄反问了一句。

“啊,对不起,我是说那水的颜色。”

“袓母,这一带……?”

“我是初次来,虽说每年都来轻井泽,可也不远走,刚才还不是让等等力君见笑了。”

“那么,草津那边呢?”

“不知道,我没去过。”

“那为什么呀,也不是没车,再稍远走一点,怎么样?”

“可能也是年龄的关系吧,真懒得去。再说心情上也没那个雅趣。”

“为什么?您不是没什么挂念的吗?”

得到这样一位年轻、有朝气、无忧无虑的伴侣而多少感到些安慰的笃子的表情,突然间好象受了刺激似的变得可怕起来。被称为后脑勺都长眼睛的等等力警部,对此多少有点察觉。

等等力砮部看起来好象跟同他并排坐着的司机说个没完没了,可全部听觉都集中在了背后的坐席上。

是否察觉了笃子脸色的变化且不说,樱井铁雄也好象到底不是在这种场合说出凤千代子的名字的那种反应迟钝的男人,从那以后也沉默起来。

一种让人感到难堪的沉默,笃子象是要摆脱这种气氛似地说到:

“樱井毕竟年轻,是跑着去找车的吧。”

“怎么?”

“这辆剩下的最后一台车,也让你给抢来了。”

“啊,您是说这个。”樱井铁雄笑嘻嘻地说:

“祖母,这是轻井泽的出租车呀。”

“早晨那会儿,给熙子打电话时,我想,反正长野原是个小站,不会有那么多出租车,所以让她预约了车,从轻井泽来这儿接站的。”

“哎呀,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我也那么做就好了。”

“可以了,有一台就足够了。”

“那也是……”

“哎呀……”

“那么,你妻子昨天晚上就一个人了。”

“是啊。”

“我刚才才想起来,昨天是星期六吧,为什么没来呢。不过,我也知道你很忙。”

“啊哈哈,今天早晨也让熙子好一顿说。可是也没想到台风直接袭击了轻井泽呀。”

夏天的轻井泽,也许是女人们的天国,在东京工作的男人们就要做出很大的牺牲了。虽说跟公司请了假,可一周都要忙得够呛。利用休假,妻子虽来照料一下,可这期间男人们得体验一下一个人过话的滋味了。

可是,对那些不象话的丈夫来说,这期间可以尽情地享受男人天国的自由,而不必为辨解夜不归宿的原因在妻子而前叩头求饶,他们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个痛快。

樱井铁雄也是其中的一个,这已都在等等力警部到手的情报里了。

铁雄和熙子结婚已整五年了。婚后不久,熙子就怀了孕,在六个月时,不幸遇到了交通事故,受到刺激而流产了。这一对夫妇的不幸不仅仅在于此,更不幸的是医生宣告说,熙子可能不会再怀孕了。

除此之外,熙子的身上没有因为交通事故而留下任何后遗症,夫妻生活也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是,知道不能再有孩子了,这样的性生活,夫妻都不能不感到一种空虚。特别是对喜欢小孩而非常想要孩子的铁雄来说,这种空虚就强更烈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从那以后不久,铁雄开始对爱情不专一了,无论怎样喜欢孩子,但他也绝不想要别的女人的孩子。对还年轻的铁雄来说,是受不了那种烦琐的事情纠纷的。他给自己辨解道,同样都是拖着空空洞洞的女人身体,我只是想变换一下,熙子也一个劲儿地深刻反省自己,说交通事故责任是由于自己没注意造成的。可她也只好默认丈夫的不轨。

这些详细的情况,等等力警部是无法知道的,只是这个人在银座和赤板的商店女主人中间,作为酒色之徒是为人所知的。这些都在警部得到的情报里有记录。

“你妻子埋怨你,也是不无道理的,昨晚一个人在家,一定很害怕了。”

“可她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还有个小保姆作伴呢。”

“可是,那个荣子姑娘昨晚也去盂兰盆会跳舞了吧。”

“您认识我家的那个荣子?”

“是呀,那个姑娘是我给你家介绍去的。”

“介绍荣子……?可那个姑娘听说是轻井泽的人。”

“是的,我家的那个里枝也是轻井泽的,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保姆,好为难呢。所以,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叫她照料了。后来听说你家也想雇保姆,所以就把里枝的朋友荣子介绍到你家里去了。”

“是吗,是吗……,哎呀,给您添麻烦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于是,铁雄低头致谢。

“怎么,荣子去盂兰盆会跳舞去了?”

“毕竟是乡下人,一年只有这一次盂兰盆会,是跟我家的里枝约好去的。听说出去后就停电了。早晨,美沙打电话来说,昨晚很是害怕来着,还狠狠地数落了她一通儿。”

“那美沙比起熙子来还更可怜呢。在那个晚上不在家,您真是个糟糕的祖母。”

等等力警部简直就象圣德太子。听说圣德太子同时可听十个人的讲述,现在的等等力警部也跟圣德太子差不多,他一边听着司机没完没了地讲述昨晚的台风,一边用另一只耳朵听着背后的谈话,并把它留在记忆里。

“祖母,我晩一天来这儿,是有原因的呀。”樱井铁雄无拘无束地说起来。

“那么说?”

“其实,明天是老板主办的高尔夫球大会。为了参加大会,我必须得延迟一天。因为我也是靠工资吃饭的。也不能总休息啊。这三年里,每年都在八月十五日开,我是指老板主办的高尔夫球大会……”

笃子听着听着,那嘴角上的微笑就象冻在了脸上似的,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来是去年的高尔夫球大会的那个晚上。笛小路泰久奇怪地突然死了。铁雄也有点察觉,显得很尴尬。如同不倒翁似的娃娃脸上有些显得不自然的。

铁雄在这里提起去年的事,当然应表示歉意,但毕竟是件不愉快的事情,提起话头的人显然现在很为难,幸好笃子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

“说起高尔夫球,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叫村上一彦的先生。”

“啊,一彦怎么啦?”

突然转向意外的话题,铁雄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显得很惊讶。

“那位先生和您家的那位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他可是飞鸟君看中的人呀。”

“啊,是那个人哪,我也非常嫉妒他。”

“那到底是……?”

“熙子很着迷那个人,总是说一彦君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话她不肯听,可只要是一彦说的,她都听。我这个丈夫也挺丢脸的。”

铁雄还弄不清对方的真意,所以,特意用这种欢快的语调。

“真没想到,那……”

“祖母,说实在的,还是一彦促使我们夫妻结合的呢。”

“那么说……”

“我当时也爱上了熙子,频频发起攻势,因为竞争对手多,当时熙子也很漂亮。”

“现在不也很漂亮吗?!”

“怎么样,当初高不可攀的她,也成了我的了,哈哈哈,说这种话要遭报应的吧。不,不开玩笑了,总之,击败了众多的对手,我才成了胜利者。这也是用了各种策略的。我注意观察了一彦,发现熙子对他的爱就象对亲生弟弟一样。于是,我先下手为强,把那小子给治服了。可后来才知道,还有很多竞争对手想要治他呢,也不知为什么,一彦这小子細我投降了,不仅给我提供了很多方便,而且还是个再好不过的出主意的高手呢,承蒙他的帮助,我才踢开了众多的竞争者,成了爱情的胜者。啊哈哈。不,一彦这小子挺不错的。”

铁雄的目光移向车上的后望镜,那表情很无拘无束,这就是在银座、赤板的商店女主人中间以花花公子著称的那个人吗?等等力警部也给弄糊涂了。那么,一彦又是什么人呢?这个圣德太子先生越来越注意背后的谈话了。当然,也仍然跟司机没完没了地聊着。

“你看,实在对不起,跟你说那些自己和妻子的无聊的事儿,哎,祖母,一彦这小子怎么啦?”

“美沙不是说要看看高尔夫球嘛,求朋友带她去了俱乐部。那是去年复天的事了。正巧飞鸟君和一彦君也在那儿,美沙还想去球场转转,就缠磨起人来。飞鸟笑道,好、好,一彦君,求你好好关照一下。于是一彦领她转了转。后来问美沙时,听说一彦君照顾得很好,”

“啊,一彦是个好教练吧,他是运动员,反正是挺不错的人。”

“是啊,所以,还指导了她球的打法什么的。最后又用车把她送到樱泽。当然是飞鸟君托付给他的。不过……”

“啊。”

“那以后,是去年秋天,在某个音乐会上碰见了飞鸟,仍然是跟一彦在一起,那时的他,在现在的年青人中是少有的,举止得体,我很佩服。可我想,和您妻子是什么关系呢……?”

铁雄沉默了一会儿后,“不,我失礼了。关于一彦的身世,也没什么一定要隐祖母,您知道昭和10年的一件事吗?熙子的祖父壮烈之死……”

“啊”,笃子不禁惊讶地叫了一声。

等等力警部也吃了一惊。故意一边和司机搭话,一边更注意听着背后的谈话。

“听说那时在飞鸟家有个叫村上,我记得是叫村上达哉的书生。那天晚上,叛乱军闯进来时,那个村上挺身而出要救祖父,却最先血染祭坛,后来,祖父也死了。”

“是,是、是有那么回事儿,那么一彦呢?”

“他是那个村上达哉氏的遗孤。那时,据说在飞鸟家有个叫阿静的非常漂亮的女佣人。一彦君是村上同她的孩子。是那个事件的第二年出生的,所以,他根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

“可那个母亲呢?”

“阿静也在一彦君五,六岁时死去了,因此,熙子的父母觉得他怪可怜的。就把他跟自己的孩子熙子和现在英国的熙宁一样看待,把他收养了,无论怎么说,毕竟是为祖父而死的人的遗孤哇。”

“难怪……,他跟我熟,人挺不错,在现在的青年中少见。那他应该管飞鸟叫叔叔啦。”

“他是这老头的绝对崇拜者。他一个,还有司机秋山君,你要是在他们面前说老头的坏话,准会挨顿拳头。”

“哪个秋山?”

看来,笃子也很想知道秋山的情况,但是因为考虑到介入得太深了呢,还是因为谈到了忠熙,所以想正是时候呢?

“听说飞鸟君拥有很多崇拜者。”

“是啊,我就是其中一个。老头是个很矛盾的人,那又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吧,他有个最好的优点,那就是宽容。我们也让这宽容给宠得过头了,简直不知东南西北了。哈哈哈。”

看来他笑得很从容,可从他那映在后望镜上的脸可看得出,不免有一点悔恨之色。这些都没有逃过等等力警部的眼睛。

从长野原到轻井泽的这段路很长。再加上通过鬼门关的时候,碰到了汽车事故,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是由于粗心的小伙子鲁莽驾驶造成了租用汽车突然撞到了路旁的大树上,以致两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的大事故。为现场检查,禁止通行,在那里倒霉地等了半天,更不必说,笃子一遍遍地叨咕着,哎,现在的年青人哪。

汽车到达中轻井泽时,已过三点半了,从长野原用了两小时。

多亏他们,等等力警部了解到了很多情况,因为后来也谈到了秋山,秋山卓造这个人和飞鸟忠熙的关系也弄明白了。知道秋山为忠熙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另一方,轻井泽警署的近藤刑事根据方向指示器,确信把阿久津谦三致死的汽本是白色号码。等等力警部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骚乱。

从中轻井泽到南原坐车只需一会儿就到。在南原的入口处,等等力警部下了车,那辆车离开公路十八号线,

奔驰在刚才金田一耕助通过的离山脚下的道路上。车从六本街向旧道方向开去。途中看到了白桦宿昔地,小旅店林立,当车通过这里时,不知为什么笃子把脸扭了过去。可能不忍想起去年的事情吧。

从六本街到了旧道的入口时,跟对面来的警察车擦肩而过。车里坐着金田一耕助和日比野候补警部近藤刑事三个人,他们互相都没有察觉就过去了。

樱井铁雄的别墅在旧道的繁华街往东,正是高原旅馆的稍微前一点儿的地方。这一带可能也属旧的轻井泽,两旁的街树非常漂亮,挺气派的小简易房风格的建筑物从林中露出来,等到了别墅外门时,看到有五、六根白桦树歪歪斜树地立着,可是出人意料的干净利落,也许是从神门土地那儿有人来了吧。

笃子在那儿下了车,说要和熙子问候一下,可不巧,熙子正在浴室里洗澡。相反,她硬是拒绝了铁雄去送她,只要下了车回到樱之泽,到那儿的时候,水已经退去了,梄树还是歪斜在那里。

汽车渡过小泥塘的时候,在歪斜的繁茂的梄树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男人,那个人是往这边走来的,当发现了车后,猛地往回急急忙忙地向浅间隐方向走去,登上山坡,马上绕过对面的山崖,消失得无影无踪,步子有些踉踉跄跄。

由于很突然,没他看清他的脸。只看到那人戴着顶样子很怪的鸭舌帽、戴一付太阳镜。脖子上围着条象黑围巾似的东西,合拢在下颚的右手上戴着黑手套。如此看来,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

这一带两侧立着大山,所以有些昏暗。刚刚放晴的天空又阴下来,下起了阵雨。高高的树梢中间笼罩着朦朦胧胧的、薄紫色的雾。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这个人影宛如黑色的蜉蝣一般。

(是谁呢?家里的熟人中也没这样个人呢……)

笃子在刚才那个象黑蜉蝣的人走出去的梄树前下了汽车。水已经完全退下了。美沙和佣人里枝出现在眼下的门廊上。看到里枝,笃子有些放心了,回头对司机客套了一番。通往门廊的台阶是三合土筑成的。门廊的右前边是放自行车的地方,美沙的车在那儿被浇得湿漉漉的。

“美沙子!”

美沙的户口上登记的名字是美沙。但笃子对此不大中意,觉得太简单了。所以,她叫美沙时,就给加了个“子”字。

“刚才从这里出去的人是谁?”

笃子以一种责备的口气说。

“奶奶,您说什么呀?”

“刚才不是从这里出去的吗?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他是谁呀?”

“不,奶奶,没有人从这里出去呀!”

美沙跟在祖母后面,一边穿过门廊往厅里走,一边天真地望着祖母。

厅里一侧是配房,里面是一个8个塌塌米的房间,还有两个8个塌塌米的房间,其中一间是女佣人住的。反正一年里,只使用30天,顶多也就40天。在轻井泽,哪一家别墅都是如此,比较粗造、简单。只有这座别墅的山崖下的沼泽旁,有人开了一所小巧而整洁的茶馆。笃子很喜欢这个小茶馆。

“美沙子,你在说谎吧。我明明都看见了。他穿过歪倒着的梄树,从这个房子出去的,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太阳镜。”

她仍然是一种责备的语气,严肃可怕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着疑虑的目光。

对此,美沙也许早已习惯了,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不对,美沙你可能不认识那个人,也许是哪儿来的推销员。里枝,你看见了吗?”

“不,我也没看见。”

里枝比美沙大两、三岁,却显得提心吊胆的。

“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也没戴墨镜呀。再说,他回去已经半小时了。”

美沙看着墙上的鸽子钟,时针刚好指在三点五十五分。

“你说哥哥?是谁?”

“就是村上哥哥。”

“啊,你是说一彦?”

“是的。”

“一彦他来这儿啦?”

“没错。”

“为什么?”

笃子的每句话都带着猜疑。

“奶奶,您不是说过,让往飞鸟叔叔那里打电榼吗?美沙就按您说的做了。那时,门廊下尽是水,我害怕,所以跟叔叔讲了。”

“应该用敬语的‘说’!”

“是,说了。叔叔说让人来看我们,他讲:‘美沙,行了,你不要担心。’噢,不是讲,是说了。后来,哥哥就来看我们了。”

“一彦君什么时候来的?”

“一点……”

“一点半”里枝补充道。

“啊,对了,里枝,你先去那边一下。”

里枝退下了,只剩下祖母和孙女在桌子边面对面坐下来。

“一彦君在半小时前还在这儿来着,是吗?”

“是。奶奶不是说,坐一点三十五分到长野原的火车回来吗?才正好这时候到家的。哥哥说从长野原到这儿坐汽车,再多两小时也到了,他说他等到那个时候。他来时,水还没从门廊下退去。哥哥说是从阿尔卑斯山回来,挽着裤腿,背着背包来的。”

笃子越听越觉得跟刚才看到的那人不一样。

“那么,一彦在三点半之前一直在这了?”

“是啊。”

“他在的时候都说些什么了?”

“说到了阿尔卑斯山,后来他又讲了埃及和阿拉伯的故事,可美沙没太听明白……”

唉,这真是个坏毛病,笃子暗暗地叹了口气。要是没那个爱好,他可真是个好孩子。

“那你在这期间干什么来着?是老老实实地听他讲故事了吧。”

“是的。”

这与其说是祖母和孙女的对话,倒不如说更象是严厉的舍监和置于他的监督之下的可怜的弟子之间的对话。美沙虽说已习惯了,可有些地方的语调还是显得很胆怯。

“哥哥一说起那些,就非常高兴。”

“那期间你没说什么多余的或做些什么多余的事吧!”

“是的,不过……”

“不过……?你‘不过’什么?难道说什么多余的、做什么多余的事了吗?”

“奶奶,请原谅。可是美沙子手里没活儿闲得无聊,哥哥也鼓励我,所以,我一边听他讲一边绣东西来着。”

在靠一面墙壁的装饰架上,放着一个竹藤做的可爱的小提篮,笃子站起来打开了篮子,里面露出了只有五十厘米长的正方形粗麻布,美沙一定是想用它做桌心布的。绣得很独特,色彩搭配也很绚丽。已绣好了八层了,是漂亮的阿拉伯式的花纹图案。

“你在客人面前绣这玩意啦?一彦君说什么了没有?”

“他还赞赏了一通儿,说很漂亮。”

“美沙子”笃子用严厉的声音叫道:

“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过吗?淑女就要象个淑女样,决不能在客人面前,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奶奶,请您原谅。”

“别叫我奶奶了。你也不是老不懂事的孩子。”

笃子把绣的布胡乱团成一团,扔进篮子里,“啪哒”一声盖上了盖儿。

看来,一彦好象没有对美沙讲有关稹恭吾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凤千代子来这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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