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回去的时候要比往常晚。

齐烨倒没什么,毕竟这个点秦婉还没有下班回家。

棠梨一回去还是不可避免被曾桂兰说了几句。

然而也没说多狠,无非就是说这一次考好了不代表每一次都能考好, 让她不要骄傲自满, 要沉淀下来迎接后面的期末考。

这些话和老师的千篇一律, 棠梨听得多了也懒得反驳, 等到她说完便算了。

原以为曾桂兰歇了一会儿还要继续说上几句,不想棠梨刚把书包放下,她往窗外看了一眼。

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的事情来。

“你和齐烨和好了?”

曾桂兰是看着棠梨和齐烨一同进的院子的,没忍住这么问了一句。

“昨天他身上怎么了?是摔着了还是被人给欺负了?”

她对齐烨的感官一直都很好, 尤其是在前段时间棠梨跟着他一起学习了一阵子,结果考上了班级第二之后。

曾桂兰就更喜欢少年了。

大约是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棠梨能有这样的进步她觉得是受了齐烨的影响,看到他们闹了矛盾后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但是又怕说起棠梨心烦,平日里也只隐晦提上几句,如今看到他们关系明显缓和了之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算半和好吧,至少他现在愿意搭理我了。”

棠梨拿着游戏机的手一顿,这么闷闷回答道。

“至于他身上的伤, 是被人误伤的。问题也不大, 双方也都没什么恶意, 也都道歉了。”

她没把事情说的太仔细, 就捡了个大概说了下, 不想让曾桂兰担心。

更何况这件事前前后后来看也的确是一件乌龙,没什么好提起的。

“这样啊,没事就好。”

曾桂兰看着棠梨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下意识想要说她几句,可想着她最近表现不错,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你打游戏别打太久了,作业还是要记得做。过几天你们那个运动会你爸要来,别好不容易考好一次还没来得及受表扬就被这几天给拉跨了。”

“你放心吧,就算我不想做作业,齐烨也会督促我做的。而且我还要拿给他检查的,要是我不做的话他估计又得生气……”

前面说着说着还好,到了后头棠梨语气听着像是在抱怨,神情却看不出什么不满。

这样的反常举动自然也落在了曾桂兰的眼里。

她知道两孩子关系很好,却没想好到这种程度。

棠梨有多叛逆,多难管她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宁棣或者棠华来让她做作业,只要她不想做她也能扯出一大堆理由来。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按时完成作业,原以为是棠梨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暂时收了性了。

不想是因为被人督促的结果。

而且她还挺听话,挺自觉的,一点儿也不闹腾。

这让曾桂兰很是意外。

“小齐是个好孩子,你和他玩我自然举双手双脚同意,但是乖宝,平日里外婆苦口婆心劝你好好学习你一句都听不进去……”

“怎么单单就这么听他的话呢?”

曾桂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者从这一次她回来时候开始,她就隐约觉察到了。

最近的少女太乖太听话了,每天早起早归早睡不说,都知道好好做作业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齐烨给她补习开始的。

曾桂兰之前之所以忽略这些细节,只要是因为棠梨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男孩子,所以也没往细致去想。

可是她想岔了一点。

要是棠梨喜欢上齐烨了呢?

毕竟少年生得那么俊俏,或许不知道棠梨是女孩子没什么想法,可是棠梨要是先起了心思呢?

曾桂兰回想起棠梨昨天得知齐烨受伤时候那紧张的样子,心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乖孙儿,你老实跟外婆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齐烨了啊?”

正在打游戏的棠梨心下一惊,一个慌神就被对面给打死了。

她压着心里的情绪,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

“……外婆你说什么呢,不是你最先让我多跟他学习学习吗?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吗?而且马上就高三了,我收收心好好学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曾桂兰顺着想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她最初也是看着齐烨和棠梨一个学校,让棠梨得空照顾下人家别让他给欺负了。

这段时间齐烨也是为了给她补习,看上去都挺合情合理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棠梨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性子,她能这么听齐烨的话,哪怕没有多喜欢,至少也是有好感的。

想到这里曾桂兰斟酌了下语句,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

茶几上的手机骤然嗡嗡响了起来。

棠梨听到动静后心下刚松了口气,以为可以逃过曾桂兰这边的追问。

不想余光一瞥,看到来电显示是棠华后,脸又一下子拉了下来。

“是你爸的电话,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

“……知道了。”

棠梨将手中的游戏机放到一边,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位置后这才摁了接听键。

“爸,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你给我打的钱我收到了,谢谢爸,我会好好用的。”

【……你可以再敷衍一点。】

男人被噎住了,他知道自己和棠梨有代沟,一般也没什么话聊。

棠梨也不大喜欢和他聊天,再加上小时候他严父形象立得太牢靠。

少女多多少少是有些阴影,不怎么想和他交流。

【你的成绩单我看过了,之前时候太忙了就先给你打了点零花钱过来让你先花着。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给我说,我过几天就要来南城,应该会小住几天,你要什么我给你带。】

棠梨听明白了,对方这一次打电话过来的补上之前的,特意来肯定奖励自己一番。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不耐烦,顿了顿,不大自在地放柔和了语气说道。

“没什么需要的,你到时候过来就成。”

棠华笑了笑,只是隔着手机她看不到他上扬的唇角,但是却能听出他心情还不错。

【不着急,你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以后总会有的。毕竟你好不容易考这么好,总得好好奖励你一下才是。】

【对了,我听你们学校说你是不是还要表演个节目,好像是个舞台剧。叫什么美女与野兽?你在里面演什么?野兽吗?】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什么调侃的意思,是真的在很认真的询问。

毕竟棠梨去年就演了个魔王,当时他虽然没去看,却也收到了他们拍的一些返图。

再加上棠梨从小就是个小霸王,性子也跋扈,他这一次也下意识以为也是个和魔王类似的角色。

少女虽然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噎住了。

“……不是。”

“我不演野兽,我演那个美女,就女主角。”

【……啊是吗?那也挺好的,年轻人多挑战下突破下也是好事。】

棠华明显又停顿了几秒,而后这么干巴巴的顺着苍白的夸了一句。

说完后两人都不约而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久到棠梨以为今天这一通电话要结束的时候,棠华这才沉声开口问了一句。

【那谁演野兽?是男生?】

美女与野兽一般就一男一女演,他听到棠梨说自己演的是美女,后知后觉意识到野兽可能是个男孩子。

一想到棠梨是和一个男生演对手戏,他心下或多或少有些在意。

“唔你也认识,就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的那个男生,就住我隔壁那个齐烨。你还有印象吗?”

男人不知道齐烨和她在处对象,她也没太多避讳,要是故意遮掩着不说反而才更容易被发现。

所以对方问起来,棠梨索性直接告诉他了。

“当时其实是我演野兽的,但是原本演美女的那个女生要主持,一时之间走不开,就让齐烨接替下她的角色。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齐烨,不过他要演女主的话身高不合适,之后就这互换了下角色。”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就舞台剧随便对对台词演一演而已,你要是实在好奇周五时候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什么亲密戏吧?】

棠华对这种文艺汇演的舞台剧不大了解,但是一般对手戏肯定会有些亲亲抱抱什么的。

学校那边又不知道棠梨是女生,万一加了什么大尺度的戏……

一想到这里他便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有什么过了的戏份你给我说,我直接找你们学校让他们稍微删一下。又不是娱乐圈拍戏,点到即止就好了,用不着太认真。】

“啧,爸你想什么呢?就算我们能演,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怎么可能有什么亲密……”

棠梨被对方严肃的语气给弄得哭笑不得,可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亲密戏是没什么,无非就是最后跳一支舞而已。

但是台词的话……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不可避免浮现出少年掐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的时候。

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爱你”。

【怎么了?是你那边信号不好还是我这边信号不好,你后面要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没,反正就是没什么事,你不要大惊小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下面颊。

果然一片滚烫,估计脸也很红。

“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挂了,我这边还没吃晚饭呢。或者你有什么想和我外婆薯片,我把她叫过来?”

【你们还没吃饭?那你们先吃饭吧,我暂时没什么要说的了。】

反正过几天就要来南城,想说什么到时候见面了再说也不迟。

棠梨听后心下松了口气,准备放下手机挂了电话。

那边人又开口说了一句,让她愣了一瞬。

【对了,你给你外婆说一声,让他把靠后院的那间空房也收拾出来。国外那边放假早,你陆哥哥也回来了。他听说你有节目要表演,也说想跟着我过来看看,再到南城小住几天。】

陆哥哥?

陆云泽?

棠梨脑子一下子没倒腾过来,想了半天才想起了棠华说的那人是谁。

陆云泽是棠华朋友的大儿子,比她大两岁,去年刚去的国外读大学。

不过棠梨从搬来南城之后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要是今天棠华不提起来她都要忘了有这号人了。

感觉到棠梨的沉默,对面人一顿。

【……你不记得他了?你小时候不还天天缠着他让他跟你玩,还说以后想嫁给他吗?怎么,一点都记不起了?看来你也没多喜欢他嘛。】

男人这话是玩笑话,但是棠梨之前确实说过。

不为别的,陆云泽好看,男生女相,唇红齿白,跟幅画似的。

再加上他性格也温柔,在京城时候周围好几个孩子都喜欢跟他玩。

棠梨也是其中之一。

她仔细想了下,脑子里隐约勾勒出了少年的模样。

桃花眼,面部轮廓也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跟月牙儿似的弯。

和自己一样,他也是个早产儿,从小身体也不大好。

不过她后来给养好了,对方没有。稍微跑几步就喘气得那种。

平日里被她缠着陪她玩的时候也总力不从心,可奈何脾气好,总是没法拒绝她。

漂亮,又体弱。

棠梨心下一动,下意识想到了齐烨。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单纯喜欢漂亮小男生,不过有一说一,她的审美从还没有性别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显露了出来。

嚯,怪不得她那么喜欢齐烨,被人吃得死死的。

敢情她天生就好这一类型啊。

不过棠梨对陆云泽没那种男女之情,就单纯觉得人生得好看也温柔,和周围那些皮孩子完全不一样。

毕竟小孩子嘛,大多都喜欢这种大哥哥。

而这一点棠华也知道,说这些也是故意调侃她的。

“记得,就是你突然提起我脑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棠梨还挺喜欢陆云泽的,听到他要来后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弧度。

“那成,我一会儿给外婆说,哦不,我去收拾吧,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棠华又叮嘱了棠梨些有的没的后,父女俩这才挂了电话。

运动会在这周五时候,现在还是周二。

说着一会儿去收拾房间的棠梨拖延症又犯了,想着时间还够,打算周四时候再去动手。

吃完饭洗了碗后,棠梨三两下把试卷习题什么做好了。

她和往常一样洗漱了躺在床上准备打几把游戏就睡觉,却不想余光瞥见了对面屋子光亮还没灭。

先前时候两人闹矛盾,齐烨不搭理她,同样也不让她过去找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送个药膏都那么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棠梨睫羽颤了下,拿着游戏机的手不自觉松开放到了一旁床头柜。

她坐了起来,那双茶色的眸子一瞬不移地往对面看去。

现在应该可以过去找他吧?

毕竟是他自己先说的不会躲着她,会像之前时候那样搭理自己了。

这一次应该不会被赶出去吧。

棠梨咽了咽口水,想着今天少年细致清洗着她的手的时候。

突然觉得不仅是手痒,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之前没闹矛盾时候大多都是齐烨主动来找她的,或者是为了一声晚安,一颗糖果。

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讨一个吻。

少年变着法找着各种理由过来,只为了睡前看她一眼。

如今他不来了,棠梨反而不习惯了,而且心里还有些委屈怨念。

棠梨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不是生闷气冷战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在撒网,温水煮青蛙。让自己慢慢离不开他,受不了这样强烈的落差后便有恃无恐了起来。

现在他不用来找她了,勾勾手指她就忍不住主动过去。

在不知不觉中,棠梨反应过来后自己便已经被他给驯服了。

这个认知让棠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没出息没骨气没自我没主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情绪躺回了床上闭着眼酝酿着睡意。

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齐烨的脸。

他今天对她笑了。

还抱了她,亲了她,还给她洗手了。

“……”

棠梨不仅越来越精神了,还越想越燥热了。

这时候她想起了沉鹿的话,这很危险,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对,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不能这样,至少得确认对方是真的能够接受一切,不会剧情重置后。——现在太早陷进去对她没什么好处。

棠梨这么反复在心里不断平复着紊乱的思绪。

在好不容易将齐烨的影子从自己脑海里挥散殆尽,有了点儿睡意的时候。

此时窗外却骤然传来了清脆扣窗声。

她睫羽一动,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起身,就这么保持原本的姿势背靠着窗户位置躺着。

会在晚上时候敲窗户的,除了齐烨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这一点棠梨也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对方这么晚过来干什么,是和以往时候一样特意过来看她一眼,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棠梨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放缓了呼吸,继续装睡。

少年有些意外里面的人这么早就睡了。

他伸手轻轻将窗户推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感受到床边凹陷了一处,棠梨身子一僵,险些回头看过去。

齐烨掀开被子的一角,将棠梨的手托起。

她看不见对方在干什么,却能听到他撕开了什么,然后仔细贴在了她的虎口处。

是创可贴。

棠梨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了她手那块好像是破了点皮。

他应该是在给她洗手时候看到的。

做好了这一切后。

在棠梨以为对方要走了的时候,一片温热落在了她的手背。

蜻蜓点水的一下,齐烨将她的手放下,用将被子仔细盖上后。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然而棠梨的手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角。

“……这算什么?”

齐烨一愣,没想到棠梨还醒着,刚才是在装睡。

他被少女那双茶色的眸子注视着,月光映照进来,剔透又纯粹。

看得人心头发烫。

齐烨耳根染上绯色,睫羽颤颤巍巍。

“算晚安吻吧。”

她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少年,舌头不自觉顶了下腮帮。

先前时候才压着的心头躁动,又一次翻涌起来,而且更甚。

“齐烨,你糊弄谁呢?谁晚安吻亲手背上?”

棠梨说着坐了起来,一只手拽着他不让他走。

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额头的位置,眼尾上挑了些,勾得人心痒。

“诺,亲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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