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明家现今的情况,陈妈妈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关系这么近的亲戚,即便他不想听,也会有人在她耳边念叨,但听归听,她轻易不发表什么看法,她这次是真的恼了陈大一家,以前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那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生气归生气,可现实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谁也不会因为那么点事就真的断了往来,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刘雪是真的一门心思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

“大哥因为这些事又急又气的,也在床上下不来了,我去那天,还在挂吊瓶。”陈奶奶如今还在院里,陈建敏心里也恼李文彩和刘雪,但已然是这样,她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还是希望各家的关系不要闹地和仇人一样,她不和柴秋霞讲,专和陈妈妈说,也是知道陈妈妈是个有主意的人。

“建敏,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一个女人家能做主的,还得是你二哥说了算,他怎么说我怎么听。”她知道小姑子是好心,可不是所有的好心都必须接受的。

陈建敏哪里听不出她口中的推脱之意,如果自家亲哥哥能劝动,她又怎么会过来劝嫂子,二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平常不轻易生气的人,一旦发了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易地而处,她不是不能理解二哥二嫂的心情,只是那天去大哥家,看那一家鸡飞狗跳的,也着实让人叹气,再说亲兄弟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来往,可是看现在的情形是谁也劝不动了,“二嫂,那我啥也不说了,现在天雨没事,比什么都好,你也别因为这事和他置气了,他这么大的年轻小伙子,总有管不住脾气的时候。”

“刘雪那店是不是天雨砸的,咱也不能光凭刘雪那一张嘴说,她又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但是刘雪砸了我们的店,可是街坊邻居都看到的,我们之所以没报警抓她,不过是看着老太太这样,不想家里多生是非,他们要还抓着天雨不放,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陈建敏看陈妈妈似乎还有话要说,就追问了一句,“二嫂,刘雪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陈妈妈是想说徐家那事的,但转念一想,现在说出去,固然能让众人唾弃刘雪一番,可望望砸店那事还没彻底平息,别因为这事又起波折,再一个这事一旦流传出去,也不过是给外人添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闲话不禁传,传着传着就变样了,中间最不缺那添油加醋,凭空臆想的,刚开始可能说是刘雪使坏,到后来就可能变成他们家真贪财,让刘雪捅出去了,这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他们家和徐家家境差别大是事实,就是没有闲话背后还有人揣度。望望现在正是找对象的年纪,虽说男孩子的名声没女孩子重要,可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但凡离着近点能打听到的,哪个好人家的闺女嫁人之前不得打听打听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愿意孩子被人在背后议论。

这大概也是刘雪的聪明之处,料到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好大肆声张。

“也没什么,你三嫂他们都进去了,咱们也赶一步,今天是天意的好日子,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陈建敏答应着,“也是,咱们快点走吧。”

陈建浩的酒席中午晚上连着摆了两顿,不过晚上人就少了,只开了三桌,大多是家里人和村里一些过来道喜的,都是平日里相熟的,说话喝酒也不拘谨,陈安修还有事,晚上这一顿就没特意留在这里,只嘱咐孙晓照看着,上菜快点。

主要是半下午的时候温凯过来了,他嘴上说在家闲着没事过来串串门,但陈安修知道他是过来探探情况的,对于望望有这么一个死党,他是又气又欣慰。之前他就怀疑望望藏在温凯那里,可任凭他打了多少电话,温凯就是言之凿凿的一口咬定没见人。他事后知道真相,恨得牙痒痒的,可也不得不承认温凯这人真够朋友,窝藏望望那么多天,还顿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要知道温凯那厂子离着他住的地方,每次开车打个来回都要一个小时。

晚上陈安修留了他喝酒,温凯也没怎么客套地应下了,加上陈天雨,三个人在农家乐这边的家里吃的饭,酒桌上陈天雨喝地最凶,新开的一瓶白酒,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饭没吃到一半,他就先趴下了。

陈安修喊了两次见人不动,就把人先架到沙发上躺着,回身过来和温凯陪温凯继续喝。

温凯把酒瓶里最后一点酒水倒到自己的杯子里,浅浅咂一口,又拿过酒瓶子翻来覆去的看,“大哥,你这酒哪里进的?看这包装也一般,不过这味道真是不错,比我上次请客开的那七八千一瓶的都好。”

陈安修又给开了一瓶,“别人送的,你要喝着好,我这里还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捎上几瓶。”这些酒都是从北京老爷子那里搬来的,除了一些很近的亲戚和朋友,也没怎么送过人,主要是光看这包装看着确实不起眼,要送给不识货的,人家看不上不说,还白白浪费好东西。

温凯摆摆手说,“别,大哥,我在这里喝一顿就够了,哪里还有又吃又拿的道理。”

“又不是去别人家,你客气什么,明天走的时候捎着。”陈安修不拿他当外人,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正好趁着天雨睡着了,就问温凯,“天雨和小徐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望望只说分了,至于怎么分的,为什么分,也不肯说,但他知道仅仅是因为刘雪的话也不可能,“要是因为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去找小徐谈谈。”

温凯看看躺在沙发上没动的天雨,摇摇头,“算了,大哥,这事吧,估计就这么着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这个月底就要出国,你就是想谈,她也不一定愿意见你。这感情的事情他们两个人谈不拢,旁人再怎么插手也不顶用。”

这道理陈安修也明白,但他也看得出来,望望这次是真心想和徐彤彤定下来的,徐彤彤对望望看着也不是没心,如果就这么分了,总觉得可惜,他挑只肥的螃蟹,掀了盖子递给温凯。

温凯接了,先拧了蟹钳子放在嘴里咬咬,连着喝了两杯酒又说,“大哥,其实不瞒你说,我现在家里也是催着,不过我觉得也是挺没意思的,你看我这,模样吧,就这样了,以前想谈个恋爱吧,人家真没几个看上我的,现在相亲,一摆家里条件,倒是有不少人愿意的,她们看上的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爸老说谁结婚都得这样,我心里明白,但总拧不过劲来。大哥,有时候想想还不如你呢,你和那个章大哥肯定是你们自己愿意的。”真要有一个不坚定的,谁会顶着那么的阻力非要在一起?

陈安修笑笑,也不多话,拿过他喝干的酒杯,倒一杯温水推给他,他知道温凯有点喝多了,心里憋着话,就想找人发发牢骚,等明天酒醒了,今晚说过什么都不一定记得。

家里没有女人在,温凯和陈天雨喝完酒都在这里留宿也没什么,酒喝到最后,陈安修见温凯还有点理智,就打发他去洗澡,可没想到的是人在洗澡的过程站着就睡着了,他连拖带拉的,好不容易把人弄到隔壁屋里睡下,沙发上那个他也不敢指望能自己洗澡了,只想先把人拖到屋里,但这人就跟没骨头一样,他一扶,人就往他身上靠,死沉死沉的,嘴巴还在他脖子那里呼呼吹气,痒的他在路上好几次差点将人甩出去。

不过一到屋里,他就不客气,一撒手就把人摔到了炕上,陈天雨哼哼了两声也没睁开眼。

陈安修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丢到他身上,“是不是还等给你换衣服?”

既然被拆穿了,陈天雨也没继续装下去,懒懒地掀开眼皮说,“醒是醒着,身上还真是没什么劲。”

陈安修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和他计较,“要去洗澡吗?”

“不去了,明天再说。”

“那你换了衣服赶紧睡,我去冲一下就过来。”

陈安修洗完澡回来的时候,陈天雨已经换过衣服,只是没睡,趴在枕头那里翻陈安修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大哥,你现在看书可够杂的。”有小说,有旅游杂志,艺术鉴赏类和军事兵器类的都有。

“我就是没事的时候胡乱翻翻,也不是哪本都看得进去。赶紧睡吧,明天爸爸从医院回来,你再和他好好认个错。”

陈天雨把书重新放回去,“我看够呛,我回来这几天,他和咱妈商量好了一样,都不搭理我。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绕着走,我看咱爸妈这次是真气大了。”

陈安修把灯关了,伸腿踢他一脚说,“你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皮,只要他们不打你出去,只管舔着脸往上贴。”爸爸这次看着心硬,可自从他说了望望受伤以后,爸爸打着去东屋找东西的名义,趁着望望睡觉,早偷摸着去瞅了好几次了,真当别人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打算点破,望望是该受点教训。

陈天雨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过会陈安修以为他睡着了,又听他说了一句,“大哥,你别去找徐彤彤,我们确定分了,这件事就让我们两个来处理,又不是小时候出去和人打架,还要拉你去助阵。”他是醉了但是还没醉死,大哥和温凯的对话,他也听进去一些。

“行,你自己的事情看着办,只是别让爸妈太担心。”

“我明白。”

*

陈天雨打小脾气硬,不若陈安修会耍赖皮,但其实论起厚脸皮的程度,兄弟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天雨前两天是提不起精神,昨晚醉了一场,心事略略放下一些,其后又受了大哥的点拨,转过天来,抖擞抖擞精神,就准备拿出点行动来了,陈爸爸昨晚陪了一夜床,一大早陈三叔去换人,天雨就跟着车一道过去的,给爸爸带了早饭,见奶奶病情稳定,又跟着陈爸爸一道回来的,车是他开的,耍宝卖乖地唱了一路独角戏,任凭磨破嘴皮子,陈爸爸倚在后座上睡着一样,一句话没搭理他。

爸爸这边眼看着是暂时行不通了,他又去缠妈妈。

上午建材店里没有大宗的买卖,只一些零散过来买东西的,小乔一个人就能照应过来,半上午的时候,陈妈妈就在去厨房切点番瓜丝,准备煎点番瓜饼子当午饭。陈天雨跟在她后面转来转去,冒冒也有样学样,厨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陈妈妈每次一转身,不是踩到大的就是碰着小的,最后她终于不耐烦了,抱起小的塞到大的怀里,“你要实在没事,就领着冒冒出去玩去,别在我跟前驴拉磨一样,你在外面耍威风逞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和你爸爸?谁有你厉害,想砸人家的车就人家的车,想砸人家的店就砸人家店,就没有你不敢做的,整个绿岛市都得让你横着走。”

这里也没有外人,陈天雨怀里抱着胖冒冒,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讨饶,“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陈妈妈不为所动,转身继续切手里的番瓜丝,“别和我说,和你爸爸说去。”

“我爸爸他不听。”

“你爸爸不听,我也不听,反正你这么大了,也不是三岁两岁不懂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说不听打不动,你想干啥就干啥,不用和我们打招呼。”这次不让望望长点记性,谁知道他下次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这次没事不代表以后次次都没事。

陈天雨哪里听不出妈妈这是气话,并不当真,拉拉陈妈妈的衣服,又往她肩上靠,“妈,我肩膀疼,好像那口子又裂开了,你给我看看。”

“我不管,谁打的你,你找谁去。你不是最有本事吗?”

“是真疼,妈,左边这只胳膊都使不上劲。冒冒都快抱不动了。”

陈妈妈明知道他可能在装可怜,但也不敢真的赌,就放下刀转过身去说,“你去门口那凳子上坐下,那里亮堂,你脱了这衣服,我给看看。”

陈天雨偷偷对冒冒眨眨眼,脱了t恤,在板凳是上坐好,陈妈妈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天雨肩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但那刀伤刚愈合,还是很明显的,陈妈妈凑过去看了看,伤口也没裂开,“怎么个疼法?你当时去医院拍个片子没,别再伤着骨头了,这年纪轻轻的。”

陈天雨装可怜归装可怜,也不敢让妈妈真的担心,就说,“当时看了,没伤着骨头,就是一阵阵的肉疼。”

“不行再去卫生室看看,要点什么药抹抹。”

“那我吃完饭再去,你不是要煎番瓜饼子吗?我就喜欢吃这个。”

陈妈妈没好气地点他的额头,“这个时候知道遭罪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戳到冒冒哪根神经了,他嘿地一声笑了,坐在叔叔怀里,也伸出手指头学奶奶点叔叔的额头。

陈天雨张嘴咬他胖胖的指头,“反了你了,对叔叔你也敢动手动脚,你昨天打弟弟上瘾了?你和我说说,你昨天怎么打安安的?”

陈妈妈在冒冒屁股拍了一下,“和你一样,好的不学。”

“这也能赖到我身上?”

母子俩逗着冒冒说话,气氛刚见缓和,就听李小乔在门口喊,“婶子,有人找。”

陈妈妈解下围裙交给陈天雨,又嘱咐他说,“看着冒冒点,我出去看看,待会再回来做饭。”

家里开着店,有人上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天雨也没在意,就专心陪着冒冒在院子玩,冒冒开始很精神,跟着叔叔这跑那跑的,哈哈笑着满院子乱窜,玩了大半个小时后可能累了,就要叔叔抱着他,怎么戳也不肯动了。

陈天雨去里屋把他的小婴儿床拉到树荫下,把人放进去,又给他放了顶上的蚊帐,“那你在这里自己躺着玩一会,叔叔去给你煎番瓜饼子吃。”

他做饭的手艺不如大哥和妹妹,但把饭做熟,吃不坏人的水平还是有的,况且番瓜饼子真的不难做,他刀工不行,找出擦子,擦擦擦,没多长时间就把大半个番瓜擦成丝了。搁点盐揉揉,再加葱花,鸡蛋和一点面粉,在平底锅里压成饼子两面煎到金黄色就可以出国了,刚煎好的饼子外面很脆,里面热乎乎的,还带着番瓜的甜味。

大半个番瓜煎了十来个大饼子,陈天雨估摸着也差不多够一家人的午饭了,又甩了个简单清爽的黄瓜鸡蛋汤。

“冒冒,起来吃饼子了。”冒冒在小床上差不多都快睡着了,硬被叔叔挖了出来,他没睡够,哼哼哼地不愿意。

陈天雨抱着他在院子里赚了两圈又给他撕一块番瓜饼子放到嘴里,“尝尝叔叔做的饼子,我难得下次厨,看你多有口福。”

冒冒吧嗒吧嗒嘴吃完一小块,人就清醒很多了。

陈天雨见人终于醒了,就又去厨房盛了一盘,端到院子里的小桌那里喂冒冒吃,他喂就喂吧,又不肯好好喂,他嘴里叼着半块饼子低着头,把冒冒放在腿上压着他的手不让动,非要冒冒一抬腰一抬腰地凑到他嘴边吃,有时候冒冒对不准了,还能在他脸上软乎乎地亲一口,小宝宝软软香香的,满身的奶味,陈天雨越逗越上瘾,不过饼子只剩下一圈的时候,他就不打算喂了,再喂就真沾到口水了,他张嘴刚要把最后一点饼子吞到自己嘴里,冒冒一看不依了,他忽地向上一蹿,这一下太过,碰地撞到叔叔鼻子上,他的额头硬不要紧,陈天雨捂着酸疼的鼻子,眼里当时就泛了泪花,“叔叔鼻子被你撞歪了,要是以后娶不上老婆,老了就跟着你过。”

冒冒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只没心没肺地咧着嘴哈哈笑。

他们叔侄俩都没注意到的是建材店里此时坐着一个女孩,看到这一幕,低头抿嘴笑了笑。

陈妈妈就坐她斜对面,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其实她也不知道张生平夫妇今天过来是到底干什么的,还带着他们的闺女张灵均,他们和张家因为有生意往来的关系已经认识多年,算起来是有些交情的,但也没到随意串门喝茶的地步,今天张生平他们招呼也没打,突然就过来了,说的是来山上玩,顺道过来坐坐,看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谁顺道过来坐坐,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要走的意思。

眼看着也快中午了,陈妈妈留客说,“你们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今天中午就别走了。别的没有,饭都是现成的,安修在镇上开了家饭馆,你们还没去过,今天中午咱就去那边吃,待会你二哥他们也该回来了。”

张生平显然也有吃饭的意思,就没多推辞,“安修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饭是肯定要吃的,不过不能让你们请客。天雨呢,也好久没见他了,他在家吗?”

陈妈妈心里虽觉得奇怪,也没多问,笑着说,“真是赶巧了,天雨也在家,在院子里看着冒冒呢,冒冒太闹腾了,我就没让他们进来。”话说到这里,她就到门口那里喊人,“天雨,你张叔叔他们过来了。”

这就是要过去打招呼的意思,陈天雨就抱着冒冒进去了,他经常帮着爸爸去进货,张生平夫妇他都是认识的,就进门打了个招呼,旁边的女孩他不认识,陈妈妈就给他介绍说,“这是你张叔叔家的小妹妹,叫张灵均,灵均以前天天在外面上学,去年刚回来工作,你大概没见过。”

女孩清凌凌的很漂亮,但陈天雨确实没什么印象,就客气地点了点头。

陈妈妈把冒冒接过来,见他光着个膀子也不太像话,就催他说,“快去把衣服穿上,这里还有女孩子呢。”

陈天雨应着了,刚一转身,就听到张灵均在后面喊,“那天晚上真是你。”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陈妈妈心里扑腾一声,第一反应是天雨在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让人认出来,找上门了。

陈天雨则是一头雾水,他这一年多都和徐彤彤在一起,确定没再招惹其他女孩。

张生平表现的比他闺女还高兴,两步上来拉着天雨的手说,“还真是你,那天晚上多亏了你,灵均才没被人欺负,当时你直接走了,她也没追上你,后来回家和我们说,好像见人去我那里提过几次货,好像姓陈,二十多岁,个子高高的,人长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你或者是安修。”

张灵均也笑说,“那天晚上太黑了,我看地不是很清楚,就是有印象见过,刚才还不大确定,不过一看你后面那道伤疤就没错了。那天就是下楼去买个烧烤,谁知道能碰到这种事情。”她和烧烤摊的摊主起了争执,当时就围上来四五个人,她以前是听说过外地人做生意,经常拉帮结伙的,但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这么一说,陈天雨就明白了,他那天晚上喝的有点多,知道顺手救了个女孩,至于人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就没留意。

陈妈妈也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中午张生平一家在陈安修的小饭馆里吃的饭,陈爸爸也过来了,当着别人的面,他也没为难天雨,天雨借着杆子就爬上去,下午张生平一家走后,陈爸爸拿小竹竿把人抽了一顿,这才算是放过他。

事后张灵均又单独来过两次,带了不少东西说是谢礼,陈妈妈也没多想,倒不是对徐家那边心存奢望,其实这大半年了,徐家迟迟不肯表态,她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这张灵均的条件呢,她也知道,虽不是那拔尖的大学,但正正当当是硕士毕业,去年考上国家公务员,如今在海关缉私局工作。张家老两口很为这唯一的闺女自豪,几乎是逢人就夸。

至于天雨,他好像也不太在意,推了两次张灵均请客的邀请,徐彤彤的事情好像也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起码从那天以后,再没听他提起过那个名字,他开始专心打理他的快递公司,绿岛下面一个县市产生姜,他去年同人合伙存储了三十万斤生姜,今年生姜价格持续走高,他们转手卖出去了,他净赚了四万多块钱,给陈奶奶买了个轮椅,给陈爸陈妈添置了两件秋天的长外套。

刘雪的事情,陈安修问过,他只笑笑说:我不着急,时间越久,她跌地越惨。

*

这一摊子事情过去,眼瞅着胖冒冒的两岁生日就到了,不过之前章时年已经来过电话,说是到时候恐怕赶不回来,他接下来有一系列的欧洲行程,这包括巡视欧洲分公司,还有和德国电力公司的一个合作案,听那意思,最早也得九月初才能回转。

章时年出去的时候是带着吨吨一起的,除了想带孩子出来长长见识,开阔开阔眼界之外,另外就是陆江远和林长宁正在法国度假,可以让吨吨见见两个爷爷。

八月中旬还是国内大学的暑假时间,陈天蓝仍旧在欧洲游学,她遇到章时年和吨吨的时候,是在法国的戴高乐机场,她去接一个从国内飞过来的同学,她还没看到,旁边的同学先捣捣她小声说,“好大的排场,你猜那对父子是不是中国人?”

然后她一转头就看到章时年和吨吨了,不同于在绿岛时的低调内敛,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章时年无疑一个更加耀眼的存在,自信,强大,令人信服。这样一个人即使刻意收敛了,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物?大伯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使不需要巴结,也没必要闹翻不是吗?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大伯他们根本没正视过章时年的存在,他们预先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框架,所以看什么都在框架里面,自己掐断了目光向外延伸的所有可能,他们心里真的就没产生过一丝一毫的疑问吗?

就连吨吨和在家里的时候好像都不大一样,模样还是稚嫩的,但观其言行举止待人接物,已隐约可见将来的风范,在这对父子的身后,是六七个随行人员,法国这边前来接机的人也不少。

“怎么,你认识?”

陈天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认识啊,小的那个,我亲侄子,我堂哥的儿子。”

同学果然认为她在开玩笑,“那我知道了,旁边那个一定是堂哥,快点介绍你堂哥给我认识。”

*

吨吨跟着章时年在巴黎住了两天,陆江远就亲自过来把大孙子抢到波尔多去了。

陆江远在波尔多有八十多公顷的葡萄酒庄园,每年九十月份酒庄里的葡萄大规模成熟采摘的时候,他只要有空,都会过来住一段时间,今年提早过来是因为林长宁只在八月才有一周的完整假期,他今年在国内的事情也多,抽不出太多时间。

他们的车子到地后,还没停稳,林长宁就迎上来了,见到吨吨就拉着说,“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不少。”

“小舅姥爷,我165了。”

林长宁就笑,“去年还不到一米六,我就说怎么感觉长了这么一大截,你今年才十三,再这么长下去,过一米八很轻松。”

陆江远知道他最惦记这几个孩子,只是总不得空回去,这次特意给章时年打的电话,尽管他不怎么想和那人打交道,“咱壮壮高,章时年也不矮,吨吨随便长长也不能矮了,就是冒冒那小东西,别看浑身都是肉不显个头,我摸摸他那小腿也不短。”

此时那浑身都是肉的小东西也没闲着,他正在家里准备迎接他两岁的大寿,陈家没有给小孩子操办大生日的习惯,如今陈奶奶住院,章时年和吨吨也不在家,陈安修就更不想做的太招眼了,就想着一家人在家里安安稳稳吃顿饭,正好天雨的事情也平息了,陈秋田打电话说派出所那边证据不足,决定不予立案。陈爸陈妈彻底松了一口气。

北京的老爷子老太太一早派人送了礼物过来,章时年的礼物是从德国寄过来的,吨吨更是出国之前就给冒冒录好了祝福的视频,还亲手给他整理绘制了一套图画书:花栗鼠兄弟的过冬日记。

不过楼南有心,还记得冒冒的生日,提前和陈安修打招呼,生日那天下午,他们一家人过来玩。

说是下午,他们一家来的还挺早,一点多就到了,虽说是立秋了天气不再那么燥热,但午后的温度依旧灼人,冒冒吃完午饭不肯好好睡觉,陈安修拎着出来就把他泡到院子里的水盆里了,盆里水不深,又被太阳晒了大半天,温温热热的很舒服,所以当糖果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寿星冒就是用这样一副光着身子四仰八扎的姿势迎接了他两岁生日的第一波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睁开眼睛就是中秋节了,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o(*≧▽≦)ツ 多吃月饼多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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