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隔壁那一行人充满了无限好奇心,不过陈安修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自然不会为这点小私心就去扰了别人的清净,出来度假图的无非就是个忙碌之余的舒服自在,那家的想法可能也差不多,所以两家人比邻而居,出门就能遇到,也只是维持个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程度。

如果说后来能发展出点微薄的情谊,那还真是冒冒的功劳。

那天的暴雨下了大半夜,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停,下过雨之后的海面很浑浊,陈安修和章时年是下午带着吨吨出海的,冒冒当时在睡午觉,带他到海上诸多不便,加上去的时间没打算太长,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了,两个年轻的女服务生,一个叫珍妮,一个叫艾丽的负责照看他。

珍妮和艾丽都很细心,就是照顾孩子的经验并不多,不过客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孩子不四处乱跑,就由着他去。

冒冒起床后没见到爸爸和哥哥立刻就掉了一次金豆豆,不过喝完奶后就止住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玩他的小汽车和音乐盒,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太没趣的原因,玩了没多大会,就丢到一边了,从地上爬起来,又挨个房间去找人,大声喊,“爸爸,得得……”见房间里没人,他又想到外面去找。

服务生都不懂中文,但那声爸爸还是大概能听懂的,见他这样,知道他在找家里人,就轮流抱着哄并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可冒冒这会脾气正是不好的时候,又听不懂她们的话,哪里会买账,还是坚持要出去,两个人没办法了,看着外面的天气也不是很热了,就决定带着孩子到后面的院子里玩会。

酒店后面是面积广阔的草坪和森林,两户中间仅有几棵树意思性地划分了一下界限,所以两个服务生带着冒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客人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

珍妮负责抱着孩子,艾丽就把毯子铺在草坪上,又把冒冒的奶瓶和喜欢吃的水果软糖放在上面,嘴巴里有吃的,冒冒起初还消停了一会,过会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朝着服务生张大嘴,“嘟嘟,啊……”还去拉人家的手。

那两人互相看看,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猜测他是想喝水,谁知道水还没喂下去,冒冒哇地就哭了,“爸爸,得得……”

这下两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能是听到这边的吵闹,隔壁的老夫妇也看了过来。

冒冒的眼多尖,见有人看他,他自己就抱着奶瓶摇摇摆摆地过去了。

“奶奶……”他竟然喊人家奶奶,如果陈安修在这里,大概就会骂冒冒脸皮真厚,人家都不认识他,他上来认的哪门子奶奶,冒冒这个词发音非常清晰,可惜那对老夫妇都没听懂,倒是后面一个随从弯腰解释了一句,那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本来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小宝宝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就让人心疼,上来还会喊人奶奶,喊地人心都软了。

“迈耶尔先生,迈耶尔夫人。”艾丽和珍妮从后面追过来。

老夫人点点头,见冒冒走得慢,就从椅子上起身,过来接他,半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了,小宝贝?”

“奶奶……”冒冒当然更听不懂,他又喊声奶奶,把手里的奶瓶还有半块软糖放在人家手里。

他这动作弄的在场几个人不明所以,看他刚才那架势,好像也不是专门过来送东西的。

果然冒冒把东西放在别人手里后,就朝人家张大嘴,“啊……”

老夫人毕竟这个年纪了,也生养过儿女,对他这举动,多少就能猜到一点,见此,就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去看。冒冒满嘴里总共就十颗小狗牙,这样一看,还挺清晰的,有半块糖粘在牙上了。她笑笑,洗过手后帮他弄出来。

弄出来后,冒冒吧嗒吧嗒嘴,终于安静了,但赖在人家怀里一点都没想走的打算,不仅这样,还瞅着人家桌上的草莓不错眼,他太小了,一直以来,身边的人又都疼他,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对人一点戒心都没有,容易和人亲近。迈耶尔夫妇也被他可爱的小模样逗得连连失笑。

所以陈安修他们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场景就是冒冒在人家那里敞开肚皮,大吃二喝的,一手抓着一个草莓,边上还有一堆陪着玩的,明明语言都不通,愣是能到处蹭吃蹭喝,陈安修对章时年竖个拇指,“你儿子真是个人才。”这样都行。

他们过去道谢,人家还猛夸孩子很可爱。

经此一事,冒冒可能和人熟悉了,见到就喊人家奶奶,连带着两家也比之前亲近一点,一起吃过一次饭,还在沙滩上打过一次网球,老夫人很喜欢冒冒,每次一见到就招呼他,还请他吃水果和点心。

那些人比他们走得早,相处不过三日,他们就启程了,临行之前,老夫人送给冒冒一个手环,还给吨吨一本集邮册。

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迈耶尔先生带着子女访华,在季方平那里遇到,迈耶尔夫人已经过世,看到冒冒,又想起岛上那几日的时光,迈耶尔先生很是唏嘘,据说那是夫妇俩的最后一次旅行,特别难忘。启程回国之前,他还特意邀请他们家去做客。缘分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冒冒竟也在和那家人慢慢建立了不错的情谊。

当然那又是更久之后的事情,现在的冒冒还只是个一看不到家人就要淘气捣乱的小坏蛋。

*

“咱什么时候走?”陈安修大喇喇的躺在沙滩椅上,伸脚踢踢章时年,那家人走后,岛上的客人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

“后天怎么样?”

“行,也该回去了,出来快两周了,吨吨也要开学了。”回去还有一堆事,度假固然好,但天天度假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们这次出来,当然主要是陪着孩子们玩的,但偶尔的,两个人也会像这样偷个空躲出来,寻个地方肆意享受一下只属于彼此的私密时光。

不过陈安修本质上也不是个老实人,没躺多大会就跳起来四处蹦跶,“章先生,我们来比赛谁也游到对面的小岛上。”那个小岛他观察很久了,就在他们房子对面,面积很小,涨潮就淹没一大半,上面好像无人居住,但有一座房子。

章时年懒懒地抬抬眼皮问,“彩头呢?”那姿态明摆着没有让他满意的彩头,人家不打算配合。

陈安修被他气笑,这自信满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到了海里,他就不信章时年还是他的对手,他俯身,一只手压在章时年脸侧,眯眼问,“你确定必须要有彩头?”

章时年隔着宽大的太阳镜,淡定地回他一个挑眉。

陈安修心道好样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输了的人随便让人处置,不得反抗,怎么样?”

“例如?”

陈安修将身子压得更低点,在章时年耳垂上暧昧地舔了一口,“例如,我要是赢了,章先生乖乖躺在下面,让我上一回如何?”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章时年就在下面一次,还是在他酒醉意识不清的时候,之后他在床上就没成功上位一次,他对上下的位置其实没太大的执着,舒服最好,但每次都被压制实在有点不甘心,他自问体力不输给章时年,就是技术不太熟练,但要走技术路线的话不知道要磨练多少年,不如赌一把来得快。

章时年深深看他一眼,“可以,输赢怎么算?”

“谁的双脚先踏上对面小岛的沙滩,谁就算赢。”

“认赌服输?”以防万一,章时年慎重地又问了一遍。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如果赖账呢?”

陈安修转转眼珠说,“那我就一辈子不提在上面的事情。”

“好。”

两人击掌为誓,陈安修只差没大笑两声表达一下自己此刻即将扬眉吐气的爽快。

两人从露台前面的梯子下到水里,陈安修喊的开始,两人就奋力向着对岸游去,章时年学游泳多年,技术自然不错,可陈安修进到水里,显然更加出色,起初两人还在一条水平线上,渐渐的,差距就拉开了。

马上就要上岸的时候,陈安修自觉优势明显,得意洋洋地回头准备提前炫耀一番,一眼没看到人,“章时年……”这里是安全水域没错,可谁也不敢保证没个意外。没听到回音,他一头扎进水里,转身往回游。

章时年和他错身而过,等陈安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稳当当地站在岸上,他恨得牙都快碎了,“早知道你这么能耍赖,随便你怎么喂鱼去。”

“你舍得,我不舍得。”章时年不以为意地笑,朝他伸手。

陈安修瞪他一眼,撸撸头发的水,环胸而立,“我愿意待在水里。”谁知道上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早知道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死了,有钱难买早知道,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了。

“我什么都不做,你不用害怕。”

陈安修踢踢水爬上来,摊在沙滩张大开手脚晒晒,“切,就这么点事,我用得着害怕吗?”明明知道这人技术不错的,他还自乱阵脚,简直没救,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大概还是会立刻折返,他不想去赌。

章时年半跪着去吻他,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会没有片刻犹豫,义无反顾地为他折返,但他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你又犯什么神经?还亲个没完了。”永远别指望这粗神经的男人会了解别人细密的心思,指望他破坏气氛还差不多。

章时年从心里透出种无力的感觉,他从很早之前就预感到,选择和这人在一起,就别奢望什么情调了,这人果然一次次地不负希望证明给他看,他加重唇上的分量,狠狠压下去。

“恩……”陈安修因呼吸不畅发出浅浅的鼻音,舌尖旋即被人卷住。

逆光而视,阳光在章时年在的发梢间雀跃跳动,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可这样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安修就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蹦起来,“你疯了,你看清楚,这是在野外。”他把那只在泳裤边缘游移的手拍开,发疯也分分场合吧。以前好歹有个屋顶,怎么折腾他都认了。

“这里没人。”

“没人也是外面。”记忆中除了一次在林子里的意外,他们还没在外面做过,特别是像这样,青天白日的,四周还毫无遮挡,“要做你自己做,恕不奉陪。”他将人掀翻,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你赖账的话,我也不介意。”

陈安修的脚粘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出去了,他僵硬地转过头干笑说,“哈哈哈,这不算赖账吧,我是在和你商量,商量。”说出去的话能吃回来吗?

章时年好脾气地说,“我是说真的,赖账没关系。”

陈安修握握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一拳打上去,以免把自己喜欢的那张脸打坏了,“你确定这里没人?”

章时年肯定地点点头。

不就是野外吗?就当是人生新体验,陈安修这么安慰自己一番,硬着头皮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选择一块有岩石勉强可以遮挡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他率先大步迈过去。

章时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跟过去。

陈安修到地后,就地一躺,眼睛一闭,“来吧。”

章时年猛咳了一声,在陈安修恼羞成怒之前,把自己压上去。

即使闭着眼睛,陈安修也能感受到阳光落在皮肤上的灼热感,这让他想幻想一下这不是野外都不行。

感受到身下人不自然的僵硬,章时年也不着急,双手有耐心地切入他微微颤抖的双腿间,沿着脚踝向上抚摸。

陈安修一开始的挣扎和抗拒在章时年的引导下渐渐变成了接纳和逢迎。

五点钟,当海面上的巡逻艇准时经过这里的时候,上面的人大概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岩石后面,此时正有个男人双腿分开跪在沙滩上,身后迎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勇猛的贯穿。

身边带着孩子,两人做这事时总有很多顾忌,有那么几回,两人刚到兴起处,冒冒就爬起来喊爸爸,几次下来,两人差点废掉,这次难得单独出来,安修在野外又特别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夹地特别紧,这让章时年根本就停不下来。

两人胡天胡地地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反正最后休息过后回神的时候,雪白的沙滩已经染成金色了,“怎么回去?”陈安修力气恢复还算快,但要游回去,太吃力了,那段距离不短。

“还能走吗?我们去那边看看。”章时年说的是稀稀落落的椰子树后面的小木屋。

陈安修抓过泳裤,聊胜于无地穿上。

小木屋没上锁,从不知道怎么设计的,从外面推开有点吃力,他们费点力气菜打开,进门后陈安修吹声口哨,果然是富人度假区,连这么个无人小岛上也安置个这么近乎奢华的小木屋,脚下是长毛地毯,进门就能看到舒适的大床,再过去还有装修考究的浴室,卫生间和厨房,厨房里有饮料和新鲜的食物。没找到衣服,简单的浴袍还是有的。

如果不考虑两个孩子,陈安修真想在这里倒头睡上一大觉,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两人洗过澡,吃了点东西后,收到电话,过来接人的快艇就到了。

*

结束两周的度假,陈安修他们从曼谷直接飞的北京。

出去是从冬天穿越到夏天,回来就是从夏天又穿回冬天了,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四点刚过一点,但二月北京的空气里已经没有多少暖意,曲靖开车过来接的人。冒冒这次来距离上次间隔不长,所以适应很快,追着老爷子喊爷爷,又追着老太太喊奶奶。逗得两个老的天天搂着抱着,亲地不行。

见老人身体和精神一切都好,陈安修也就放心了,陆叔最近去了美国,他就只去看了看妹妹,把给她捎的化妆品送过去,一听他出国,天晴就把单子寄过来了。说是机场免税店比国内专柜便宜很多。

陈安修知道老人喜欢孩子,是想多留几日的,不过吨吨已经开学,请几天短假可以,请多了也不合适,他们在北京只留了五天就回来了,章时年还有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陈安修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坐高铁回来的。不过在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陆碧婷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在北京,专程约他出来,说她爸爸陆知远想见他一面。陈安修拒绝了,他心里很清楚,陆家的人普遍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但他也不靠着陆家过活,自然也不想上门看人家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一起来共唱一首和谐之歌,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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