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展出事那天,正好是元旦,也就是绿岛市这边俗称的阳历年,这天陈家饭桌上的人很多,除了陈家人外,林长宁,陆江远还有因为公司的事情延长留在绿岛的季君恒和卫林。

“君恒,多吃菜啊,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可能因为之前那些年态度不好,现在陈妈妈格外待见季君恒,尤其是季君恒这人又深谙在长辈面前装傻扮乖的至理,每次来都哄得陈妈妈高兴地不得了。让陈妈妈想不喜欢他都难,以至于陈妈妈有次不经意的感叹一句,其实要是季君恒也不错,虽然知道她是玩笑话,但还是吓得陈安修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由此也可见,陈妈妈对季君恒的喜欢程度。

“林姨,不用特意招呼我,我都来这么多次了,早就不会客气了。”

季君恒对着陈安修得意地眨眨眼,陈安修回他鄙视的一瞥。每次遇到这种情形,他都要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辈分啊,可季君恒如果不喊林姨,难道要跟着吨吨喊奶奶吗?听起来更不靠谱。

“再不赶紧吃,菜都凉了。”坐他旁边的林长宁夹块排骨到他碗里。

陈安修抬头笑,看这一大桌子人,陈爸爸和陆江远在说话,章时年回头去看趴在婴儿床上盯着饭桌流口水的冒冒,天雨和吨吨站起来倒了一整盘的羊肉到火锅里,汤底沸着,呼呼地冒着一层热气,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平静祥和。陈妈妈还回屋拿了一瓶红酒过来,说是难得今天这么热闹。

陆展展出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安修正帮着把红酒启开,一杯还没倒呢,电话是陆亚亚打来的,接电话的是陆江远。

陆江远接完电话,第一眼看的是章时年,第二眼看的是林长宁,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最后和话是陈爸陈妈说的,“二哥,二嫂,临时有点急事,我现在要马上到市区一趟。”

陈爸爸跟着他站起来问,“很急吗?菜这还没吃多少呢,要不你赶紧吃两口再走,天这么冷。”

“不用了,二哥,事情真挺急的。”

“那这样我就不留你了,改天过来喝茶。”

陆江远答应着,陈安修抢在爸爸前面,送人出门,“陆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江远抿了一下唇,说,“展展在酒店门口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情况暂时不清楚。”他说完这句,他拍拍陈安修的肩膀,“你先进去吃饭,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之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车离开。

陈安修心里大惊,陆展展被人撞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今天不是就要离开绿岛了吗?事情怎么这么巧,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出事,还是用被撞的方式?如果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他们家故意找人撞陆展展进行报复呢。冒冒生病,他气到极点的时候是想过恨不得开车去撞陆展展两下,可一般人的想和做完全是两码事,只要不付诸实施,脑子里怎么想杀人都可以,可一旦要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了。他还不至于真的要陆展展去死。

这件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单纯的意外?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虽然他完全不理解这人的动机,他回屋二话不说把卫林拉出来,“陆展展被车撞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卫林吃地正好,冷不防被陈安修这样拖出来,嘴上正不满地抱怨着,突然听到这句话,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陆展展被撞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不会就是刚才吧,我说陆叔叔怎么这么急呢。”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他可没忘记那天他和吨吨说的话。看这人的行事作风,也像是能做得出来的。

“我倒是想呢,可是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陆家哪里是那么好惹的?”陆家虽然现在确实是不必以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不是个谁想动就能动的人家,对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来说,陆家还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家族,他真这样明目张胆地去撞陆展展,回家不用老爷子,就他几个哥哥就敲断他的腿了。他就是真对上陆展展,也要从长计议,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这么说,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呢?仅仅是意外?有这么简单吗?

卫林弹弹被他弄皱的袖口,“你怎么不去怀疑四叔,他比我更有理由,陆展展伤到了吨吨。”

陈安修不加考虑地说,“他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他不敢说完全了解章时年,可他知道的章时年从来没将自己放在法律的对立面,这么简单粗暴的违法行为,绝对不是他的风格,如果那人真的想对付陆展展,绝对会比这完美一万倍。

卫林眉梢微扬,“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四叔一样。”他的叔伯和哥哥们有时会在家提起四叔,对四叔或者说季家的低调平和的处世方法一向赞赏有加,找人去撞陆展展确实不像四叔会做的事情。但看到陈安修这么肯定,还是有点碍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陈安修回到饭桌上也没说开,回到家的时候,才和章时年提起这件事,“你说这件事会和前几天吨吨他们被撞那件事有关联吗?”

章时年听罢,眼中多了一抹沉思,“不管是不是有关联,我们马上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陈安修真想送章时年顶乌鸦嘴的大帽子,因为在他说过这话后不到半个小时,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询问的就是陆展展被撞的事情,陆展展这件案子蓄意谋杀的可能性很大,“据我们调查所知,陈先生是最近唯一和陆展展有过矛盾冲突的人,而且起因是陆展展差点撞到陈先生的两个孩子,是这样吗?”

来人的态度还算和气,没要求他去公安局配合做笔录,只说过来问几个问题,但这话里的意思可算不上多友善。

“是这样没错,但这件事情陆展展亲自登门道歉后,我们双方已经和解了。”要说场面话,谁不会。

“那陈先生今天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在什么地方?”

“今天元旦,上午在家里包饺子,我们全家人还有邻居都可以作证。”

之后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安修回答地都算可以,没让对方抓住明显的把柄。那人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有些不满意,这条最明显的线索一点进展都没有,其他的查起来就更困难了,但想起临来之前,上面的咱三嘱托,他又不敢对这人多加为难,说来也奇了怪了,据说这个不能为难陈安修的要求是被害人家属方面要求的。真不知道陆家的人是怎么想的。

问完了所有的问题,陈安修送他们出去,看到了在警车上坐着没下来的蒋轩,他点了点头,蒋轩迟疑了一下,也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双方没说话。

警车离开,陈安修回屋,章时年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都走了?”

“恩,我刚才的回答还行吧?”

章时年笑笑说,“完全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要紧。

陈安修皱眉说,“可是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陆展展在绿岛住了两天后,就被陆家人转到了北京的医院,陆江远也跟着回去了,之后没有任何消息,警察也没有再上门,陈安修渐渐地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

元旦过后十来天就进入腊月了,陈妈妈已经开始唠叨着春节该准备些什么了,陈安修店里的各种新年礼盒也销售地异常火爆,除了之前就有腊味,山货,卤味,干果和土鸡蛋外,新年还有五谷杂粮,干菜和海产品礼盒。

吨吨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再过几天就该放寒假了。之前吨吨在绿岛市教委组织的中小学生比赛中得了个初中组的第二名,一直拖到现在,上面才决定举行颁奖仪式,地点就定在吨吨学校的小礼堂里。

“哥,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帮我多给吨吨拍几张获奖的照片。”陈天雨把陈安修和冒冒在西和双语学校的门口放下。

“恩,你再不去,估计温凯就要撑不下去了。”陈安修抱着冒冒从后座上将背包拖出来,天雨本来今天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看吨吨获奖的,但快递公司来了个超级难缠的客户,温凯搞不定了,从刚才就打电话和天雨求救。

学校平时不对外开放,陈安修这还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就陪着吨吨过来注册,匆匆忙忙的,也没仔细打量过,中间开过一次家长会,是章时年过来的,这次有空仔细看看,即使在冬天,也能看出环境还真是挺不错的,有大片的绿地和湖泊,各式的教学楼,图书馆和体育馆等一应俱全,想想那高昂的学费,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今天学校里的人很多,不同的校服代表着不同的学校,陈安修在路边抓了个穿小西装和短风衣的学生问了礼堂的位置,西装和短风衣是西和的冬装,吨吨天天穿,他再熟悉不过了。

看地出来学校对这次活动很重视,偌大的校园里拉了不少横幅,颁奖仪式上有表演环节,吨吨作为这次获奖者,又是西和的学生,就被老师选中了。因为这个,吨吨差点没愁死,他想了好多,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特长,唯一还算可以的钢琴才学了不到一年,实在没信心上台表演。最后还是章时年出的主意,说是可以双钢琴合奏。他带着吨吨上,即使稍有差错,也可以帮着遮掩一下。为这事,父子俩没事就在家里一起练习,现在听着也像模像样了。

章时年偶尔会在家弹琴,陈安修基本是个乐盲,听不出好坏,不过季君恒吹嘘他小叔是专业水准的,他也就放心了,要不然真担心父子俩一起上台出丑啊。

“冒冒,你待会千万不要出声。你要出声,我就不带你去见哥哥和大爸爸了。”小礼堂门口有专门接待的人,陈安修在冒冒嘴里塞个奶嘴儿,把人藏在风衣底下。看这架势也知道,今天的颁奖仪式很正式,人家决定不会允许带个婴儿进去的。本来他今天也没想带这个小东西过来的,但冒冒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抱着一切都好,他一不见就大哭大闹,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人带来了。

陈安修走到礼堂门口,出示请柬,负责接待的人奇怪地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还微微抖动的风衣,再三确认了他的身份,才放人进去。

顺利偷渡成功,陈安修选个隐蔽的位置,把相当配合的冒冒拿出来,放在膝盖上。

冒冒坐在陈安修怀里,嘴里咬着奶嘴儿,看到有这么多人,兴奋地上下扇着小手臂,骨碌骨碌看看这个,骨碌骨碌看看那个,眼睛都忙不过来了,这可爱的小模样,引得旁边几个注意到这边女性家长都过来搭话,想抱抱他。

陈安修在下面偷偷捏他屁股,示意他安静点,但冒冒根本就不理会,照样乐呵。

“你这儿子真可爱,一点都不认生。”这是第三个抱过冒冒的人这么评价,“你也是今天获奖学生的家长吗?”未免太年轻了点。

“是啊,我大儿子,初中组的二等奖。”陈安修很骄傲地说。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纷纷表示不敢置信,“你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陈安修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全家一起,章时年才是吨吨爸爸,永远不会有人认错,他最多就是个叔叔。

此时在后台,章时年刚带着吨吨试了一遍学校的钢琴,吨吨在学校里的美术指导老师满脸喜色地过来和章时年说话,吨吨也被几个认识的同学围起来,满脸羡慕地说,“陈秋阳,你爸爸真是超帅啊,人这么帅,钢琴也弹得一级棒。你是没看到,刚才你们弹琴的时候,好多高年级的师姐都围在门外看呢。”

吨吨看看旁边的章时年,眼中有不言而喻的骄傲和喜悦,他的两个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你们偷偷喜欢可以,不过我爸爸已经结婚了。”

呃?一向都不怎么热情的陈秋阳竟然会开玩笑?众人愣了一下,有个人忍不住笑说,“陈秋阳,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欠扁?”

“有吗?这不是事实?”

“靠,今天的陈秋阳一定是假的,你说,你是不是陈秋阳的双胞胎兄弟?”

章时年看吨吨和同学闹成一团,吨吨的性子虽然还不会和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喜欢笑闹,但真的是比以前开朗多了,与同学的相处也自在,每次老师往家里打电话,都没说过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什么问题。

章时年和吨吨的节目排在第三个,前面两个陈安修都无心看,就专等第三个,父子两个甫一上场,礼堂里瞬间想起短暂的嘈杂声,接着就有不少小女生在那边小声喊,“好帅,好帅。”连陈安修旁边的几个年纪不小的家长都脖子伸长不少。陈安修则快速地把奶瓶塞到冒冒嘴里,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在两个人是钢琴演奏,不是唱歌需要一直面对观众,要不然还不定怎么着呢,两个人演奏完毕下去时,台下的掌声比前面两次都热烈地多,陈安修很怀疑,这掌声是送给这表演还是送给人的。

反正就有人意犹未尽地说,“其实这父子俩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台上站站给人欣赏一下就足够了,每天面对这么两个人,孩子的妈妈真有福气。”不过当章时年下台不久,径直来到陈安修身边,神态无比自然地接过那个早早就朝他张开手臂的小胖子时,众人就有些傻眼了。

至此为止,冒冒还算乖,陈安修总算有点欣慰,不过他这欣慰没有持续多久,变故很快就发生了,等获得初中组三等奖的一干人下来,二等奖的五个人上去接了证书和奖状,主持人把话筒递到吨吨嘴边想说他们说两句话,吨吨一出声,冒冒突然就像上了发条的兔子一样,耳朵蓬地就支起来了,对着台上,嘴巴里还发出“呀呀呀……”的声响,着急地全身都在动,见吨吨不理他,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陈安修一看这样,赶紧把相机塞到章时年怀里,“剩下的你来。”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抄起冒冒就往外走。冒冒一看这样,呀地大叫了一声,这下陈安修真的成为全礼堂的目光所在了。

陈安修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僵硬地回身对众人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爸爸……”吨吨和章时年都赶过来了。

冒冒一听到吨吨的声音立刻好了,扭着身子让他抱。

自从出事后,吨吨对他特别纵容,导致他现在对哥哥越来越黏糊。

最后的结果就是别的获奖者在照相时都是一手鲜花一手证书,而吨吨的怀里是抱着一个小胖子,这个小胖子还相当的没有自觉性,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他鼻子里噗地冒了一个泡泡。

经过这一闹,他们全家可算是彻底出名了,吨吨领完奖后,陈安修是怎么都在这里坐不下去了,于是一家四口提前悄悄退场。

“给你抱,今天丢脸真是丢大发了。”一出校门,陈安修就很嫌弃地把胖冒冒塞给章时年。

章时年倒是一点不嫌弃他,亲亲他的额头说,“冒冒今天高兴吗?”

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大地露了一次脸,冒冒当然开心地不得了,抓着章时年的脖子上的围巾就往嘴里塞。

“这个不能吃,冒冒。”

陈安修不理会他们两个,“吨吨咱们走。”,昨天就说好的,领完奖后,天气允许的话就出去走走。

从吨吨学校出来,在向南走两个路口就是绿岛一中,也是陈安修曾经就读的高中,好多年都没走到这里,他欣喜地发现当年的一些小饭馆还在。

陈安修指着一处熏肉饼店和章时年说,“我当年最喜欢这家,只要十块钱,有一张大饼,一份熏肉,葱丝,泡菜和小米粥都是免费的。要不咱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十多年过去,这家熏肉饼店没变多少,狭小的屋子,拥挤的桌凳,还有桌上铺着的绿格子塑料台布,老板娘还是原来的那个,模样还能认得出来,但眼角的鱼尾纹深了不少,时间太久,她已经不大记得当年常光顾的少年了,看几人的衣着装扮,她明显有些迟疑,“你们几个是来吃饭的吗?”

“是啊,老板娘,来三分熏肉大饼,多给点泡菜,只要白菜,不要萝卜。”

她这才笑开,“好,好,快进来坐吧。”

一问之下,这么多年价格竟然没变多少,不过饭菜显然没有记忆中的好吃,饼有点油了,熏肉也只有薄薄的几片,不过浓稠的小米粥和酸辣的泡菜还是一样的好吃。

从熏肉饼店出来,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章时年问,“你就在这里上了三年?”

“是啊,最开始在左边那座旧楼上,后来右手边那座新楼起来之后,就搬到新楼上了,高二高三都在新楼上,当时我和季君恒就在三楼从左边数第二个教室。”

“没上大学是不是一直是个遗憾?”

“算是吧,不过现在都这么大了,也不大想这个了。”

这时有个年长的男人从学校里出来,在他们不远处站定,试探地喊了一声,“陈安修?”

“王老师。”是陈安修的高三的班主任老师王俊勇,都没变多少,一眼都认出来了。

王老师拍拍他肩膀说,“我刚才在里面看着就像是你,前几天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这算算都有十年没见了你吧?你当年不是去当兵了吗?这是回来了,现在在哪里呢?”这老师当年是教物理的,陈安修当年数理化成绩都不错,还给他当过物理课代表,师生关系还不错。

陈安修笑说,“回来好几年了,在家自己干呢,主要混的不好,怕来给你丢脸。”

“恩,这理由倒是很充分啊,一句混得不好,连老师都不来看了。”

再被老师这样说下去,陈安修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他赶紧告饶说,“我知道错了,王老师,我改天一定专程来看你。”

王俊勇摆摆手说,“算了,知道你们都忙,不用特意过来了,有空来家里喝茶,现在退休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这些孩子来热闹热闹,我高兴。”

陈安修连声答应着,师生两个说了一会话,王俊勇见他身边还有人,也没多挽留。

走出好远一段路的时候,吨吨笑他,“爸爸,原来你也怕老师啊。”刚才和老师说话时,爸爸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陈安修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废话,老师谁不怕啊。”即使已经从校园里走出十几年了。

这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风很小,雪后的天空蓝地透亮,雪松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结满红色果子的火棘,路边有人推着车子在叫卖炒栗子,青萝卜和煮玉米,陈安修牵着吨吨走在前面,章时年抱着冒冒跟在后面,他们两个今天穿着同款的风衣,两个人都是腿长腰细的高个头,穿风衣都极为有型,但一个显优雅,另一个更帅气些。

枯黄的草丛里还有些许残雪的痕迹,但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一点都不冷,天气晴朗的冬天,走到绿岛市的街道上,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教堂的钟声。

绿岛市如此宁静,陈安修不会知道,就在几百公里外的北京,陆家因为陆展展的受伤正经历着怎样一场风暴。

陆展展是陆江远的二哥陆知远的小儿子,他这次跟着陆亚亚去绿岛玩,回来却成了这副模样,陆亚亚这个做哥哥的,固然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罪魁祸首还是故意开车撞陆展展的那个人。

陆展展醒来后一口咬定绝对是陈安修做的,要不然就是章时年,他思来想去,绝对逃不开这两人,事情这么巧合,让人不产生联想都难。

陆知远很生气,“这个陈安修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公然开车撞人?展展做错事不是已经去赔礼道歉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对展展的道歉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这算什么。”

“二哥,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不一定就是陈安修做的。他不是这种人。”陆江远说。

“老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太蹊跷,展展以前没怎么去过绿岛,不可能在那里惹着什么人,再说这个陈安修,我们也不了解,你怎么就敢保证,他不是这种人呢。”

陆展展情绪暴躁,脱口而出,“陈安修是三叔的亲儿子,三叔当然偏心他。”

他这话一出,陆江远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沉,展展果然是知道的,那亚亚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陆知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展展,你说什么?”

陆展展看看陆江远的脸色,陆江远代他回答,“二哥,陈安修是我儿子,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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