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来的报告无疑给香川县警署注进了一针兴奋剂,而最令白石警部兴奋的倒不仅仅是弄清了死者的身份,而是弄清了日高一美从前当过首都相互银行的模特儿,并且认识德大寺会长。

“她专程驱车来四国,恐怕是冲着本山寺来的。”白石对部下原田刑事说道。

“她是要去德大寺会长被害的地方献花吗?”

“也许是吧。”

“可她为什么中途去星野孝平的选举事务所呢?”

“东京的十津川警部说星野有可能认识那女人,我的看法也是如此。”白石分析说。

“难道仅仅是相识吗?”

“问题就在这里,在德大寺被杀一事上她可能对星野孝平有所怀疑,这也许就是她的死因吧?”

“这倒也是。”原田表示赞同。

“这么说,也许她去大阪的真正原因是去见星野。28日3时她去了星野的选举事务所,当时星野不在,后来她乘坐渡船起航时间是下午10时40分,这中间有足足7小时40分钟,这段时间里她很有可能会见了星野。”

“她是去讹诈星野?”

“也许是吧。”

“后来星野就派人将日高一美从渡船上推下了大海。”

“完全有此可能,那凶手怕警方通过日高一美的赛车马上查清死者的身份,于是将她的车开走,然后从五色台的山崖上将车推进大海。这样,人们就不会将死者同那辆汽车联系起来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白石拿起了话筒,是K大学外科的藤野医生来的验尸报告。

藤野报告说,死者确是溺水致死,同时还提供了死者已妊娠4个月的新情况。

“什么?”白石头脑里顿时掠过了很多念头。

“是的,她是已妊娠4个月了。”藤野肯定地重复道。

“那就清楚了。”

“这么说……”

“不!没有什么!”白石有些语塞,他心里想的是被害者有身孕同这次事件之间的联系。当然,这些不属于解剖医生该知道的。

“其他还发现什么吗?”白石顿了一顿又问道。

“推定死亡的时间是4月29日凌晨2时至3时之间。”医生回答。白石将这些记到了笔记本上。

前往四国今治的渡轮离开神户港的时间是4月28日下午10时40分。这么算来日高一美是乘上渡轮4个小时后被害的。可凌晨2时到3时正是深夜,凶手是将她从船舱里带出来的,还是被害者夜不成寐,深夜里走上甲板时被凶犯推下大海的。如果日高一美同星野孝平有暧昧关系,怀着他的孩子,那么他的杀人动机就很充分。会不会是日高一美去告诉星野,她怀了他的孩子,然后再去大阪的呢?而星野是个有妻儿家室的人,如果他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的消息走漏出去,定会是一大丑闻,这对竞选激战中的他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虽然日高一美去会星野时他不在选举事务所,但这以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很有可能再见上面。如果是日高一美对星野进行了威胁的话,星野指使部下将她杀了灭口也是符合逻辑的。据说这个星野为了自己出人头地爬上去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他要下手灭口的话,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十津川也在这天从白石来的电话里得知了解剖结果。

“日高一美有身孕的事,我们向大阪府警署的田村警部也作了通报。”白石大声说道。

“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是要重新对星野孝平的周围作一次调查,查明4月28日那天星野是否会过日高一美,还有谁受了他的指使和日高一美乘上了同一条渡船。”

“这样就能弄清日高一美被杀的动机了。”

“是的。星野怕日高一美的怀孕对他的竞选造成威胁,于是派人将她杀了,这倒符合他平时的性格。”白石自信地分析道。

“我有一个疑问,”十津川道。

“什么?”

“如果日高一美来大阪是为了告诉星野她已怀孕的消息,或者讹诈他,这还说得通,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四国呢?”

“开始我们也闹不清,但你们那儿不是调查了她的经历吗?结论是明摆着的,她以前曾当过首都相互银行的模特儿呀!”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

“那时候她认识了已故的德大寺会长,并且很受会长青睐。照此推理,日高一美是去本山寺祭奠会长的。”白石自信地推断。

“可是有一点奇怪呀,”十津川分析道,“日高一美平素受德大寺会长的宠爱,这一点没有疑义,如果她怀的是德大寺的孩子,那么她上四国去追悼德大寺也合情合理。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上星野孝平的选举事务所去的理由就成了问题。还有星野孝平谋杀她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哦?!”白石的声音在电话里卡了壳。

“很可能日高一美怀的是德大寺正之的孩子!”十津川继续分析,“也可能日高一美同时和星野也有关系,如今德大寺死了,她去见星野,讹诈说孩子是他的。”

“星野信以为真,觉得这会妨碍他的前途便将日高一美杀了。”

“啊,也许这样的推理不妥?”白石笑道,语气里显出没有多大的把握。

“是呀。”十津川也应道。

“我们从日高一美的立场来分析一下,如果她怀的是德大寺的孩子,为什么要对星野说谎,德大寺正之个人资产有几百亿日元,而且他没有妻子儿女,所以如果搞得好日高一美或许还能继承他的这笔遗产呢!怎么样?这样分析,日高一美还有必要去讹诈星野吗?”

“对呀!只要能证实是德大寺的孩子,她就有权继承他的遗产。”

白石也点起了头,尴尬地道:“这可伤脑筋了,本以为这回可理顺了头绪。”

“我们是否从头开始,调整一下思路呢?”十津川替白石鼓气。

“我们来分析一下,如果认为星野孝平是罪犯,那么日高一美怀的应该是星野的孩子。对吗?”

“对的!”白石回答。

十津川进一步分析:“日高一美上大阪去见星野,告诉他怀了孩子,并讹诈了他,讹诈的内容可能是要求星野正式承认孩子的身份,也可能是向他索取巨资。不管怎样,对竞选中的星野威胁一定很大,于是星野决意要杀了她,当然他自己不一定会亲自下手,他可能花钱雇人动手。这样的分析怎样?”

“可以!”白石回答。

“可是如果在大阪下手,很可能会怀疑到星野身上,因为日高来选举事务所一定会有人看见,所以作案地点要尽量离大阪远点,而且要做成自杀或因事故死亡的假象。另外,时间上也不能拖得过久,因为让外界看出日高怀孕的迹象也会带来不利。”

十津川分析到这里,白石突然在电话里叫出了声来:“我明白了!”

“怎么回事?”十津川不解地问。

“我们到目前为止一直顺着这一思路在分析,也就是说,日高一美是在去四国的途中经过大阪的。而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

白石的声音显得很激动。

“你能具体说说吗?”十津川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日高一美本来就是要来大阪的,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会星野孝平,她一开始就没有去四国的打算。”

“是吗?”

“日高一美见到星野,告诉他肚里怀着孩子的事,并索要巨资,这促使星野下决心要搬去心里的这块石头。于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计划在远离大阪的地方干掉她,并造成自杀或事故死亡的假象。至于日高一美怎么会乘下午10时40分从神户出发的渡船,我想,星野可能这样对日高一美说,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了,我承认孩子是自己的,钱也支付,只是想求你也替我做件事,一个月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德大寺正之社长在香川县的本山寺附近被人杀害,原本自己想去那里给他献上一束花,但眼下这里的选举正在高潮无法脱身,想劳驾你替我去走一趟,了却一个心愿。日高一美正好也认识德大寺会长,而且以前会长待她不薄,于是她便应诺了,乘上了当天的渡轮。也许船票也是星野替她买的。接着星野就派人与她乘同一条船,在深夜将她推下了濑户内海。”白石一口气说完。

“好家伙,看来这思路还很清楚呢。”十津川道。

“除此之外还能推理些什么呢?”白石自信地说。

“可是这样的分析还有疑问。”

“什么?”

“那辆车,她乘坐的那辆红色的汽车。如果要做成自杀或事故死亡的假象,将日高一美推下海后,没有必要再将汽车特地驰到香川县从五色台山崖上推下。这里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会不会是凶犯弄错了呢?”

“弄错?”

“星野只下令将日高一美推下海,但受命执行的凶犯却考虑到将日高一美推下濑户内海后不处理掉那辆车会引起麻烦,于是凶犯将她的车开上了山,然后从五色台推下山崖。也可能这么做都是星野的指令。”

“为什么?”

“你想,星野他们当然会想到渡船靠岸人都走光后,有一辆车留在船上无人认领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一旦日高一美的尸体浮出水面,人们会自然联想到这件事上。”

“你的这个推理真有意思呢。”十津川道。

白石说得不错,车子发现得越迟,日高一美的死因、身份就越难弄清。

十津川一挂电话,就向龟井简单扼要地说明了刚才同白石的通话内容。

“这样,日高一美被杀的理由就清楚了。”

龟井听后直着嗓门嚷了起来。

“龟井君,你怎么看白石的推理?”

“不是很清楚了吗?星野为了杀掉日高一美,极力诱她上四国去呢!”

“嗯!我是问,日高一美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去大阪会星野这个推理。”

“不是也很明白了吗?至少这样推理是有说服力的。”

“不过正确与否要有证据呐。”

“你是说……”

“确实,白石的推理很顺理成章,不过,我还觉得有蹊跷。”

“你是指还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是的!”

“你是说那辆车?”

“不,那辆车的事,白石分析得有道理,我问你,你如去大阪的话,首先考虑的交通工具是什么?”

“这个嘛……首先考虑坐新干线。如果事情紧急的话坐飞机去,不过去机场的路太远,还是新干线方便。”

“我也一样,可是日高一美是开车去的。”

“这也许是由于那辆时髦赛车的缘故吧?要是我也这么年轻并有这么棒的赛车,也许也会驾着它在东名高速公路上飞驰,出出风头的。”龟井笑着说。

这回十津川又来了个“可是”:“日高一美是怀了四个月身孕的女人呀。”

“是呀……”笑容从龟井的嘴角上消失了。

“你想,仅仅是从东京到大阪的话,她应该像你说的那样,坐新干线去,这是比较合乎逻辑的。”

“这倒也是。”

“可是日高一美是驾车去的,当然不会是在东名高速公路上开飞车,很可能她上大阪也是坐的渡船。不过东京到大阪之间没有渡船,她有可能坐船去松坂,然后开车去的大阪。那么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又要带车去呢?”

“也许带上车子,她到哪儿去可以随心所欲呢。”龟井望着十津川的脸道。

“是呀,如果她仅仅是要上大阪见星野,那只有乘新干线方便,她开了车去,莫非是一开始她就打算上四国,四国一带铁路交通不方便,要说她去祭奠德大寺正之的话,倒是很顺理成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石警部的推理就不能成立了。”

“我就是要想弄清这个问题哪。”

“我们该怎么办?”龟井有些不知所措。

“你再去调查一下日高一美的周围,或许她同什么人谈起过这次旅行的情况。这次面要广一点,像同一公寓里的邻居、家属,还有她常去的美容院等等都得去打听一下。”

龟井立即带着樱井刑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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