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荨不闪不躲, 也没说话。

“江总, 要接受交易吗?”傅以行低声问,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扰人心绪。

江荨一把握住他的手, 侧目看向他, 扬了扬嘴角:“我来那个了,最近都不可以。”

言下之意, 什么都别想干。

傅以行顿了下,面不改色道:“没关系,我接受赊账。”

“喂!”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无耻程度, 但听着这一本正经的语气, 江荨还是被惊到了。

“傅总, 你的脸呢?”

傅以行的轻笑声落入耳中,不为所动:“那还需要帮忙吗?”

话题又绕回到原点,与他僵持三秒,江荨最终败下阵来。

“那……好吧。”

得到答案, 傅以行也松开了手,目光下落, 重新回到桌上的投标书上。

冷静下来,江荨回身看向他, 半信半疑:“我的投标书,真的写得那么糟糕吗?”

傅以行挑眉,语气微重:“你觉得我是在逗你玩吗,江总?”

这嘲弄的语气, 过份熟悉,和上次在他的办公室那会一模一样。江荨心头一跳,不安地低下头,等待他无情到近乎刻薄的批评降临。

但出乎意料,预想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傅以行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策划案也给我看一下。”

江荨一怔,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策划案,有点犹豫:“现在就给你看,没问题吗?”

傅以行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

江荨立刻把策划案递过去。

傅以行接过,纸页在他修长的手指中缓慢翻动,翻到最后一页,他眉间神色稍稍松动。

过了会,他抬眼:“你的策划案写得还不错的,但为什么投标书却写得跟上次的BP一样,毫无重点?”

江荨正要解释,又听他说:“你以前在云海传媒,应该也有过策划投标的经历,怎么就写成这样子?”

江荨脸色微僵,语气稍稍迟疑:“我以前写招标书,也是从网上下载的模板,并没出现什么问题,最后也中标了。”她尝试争辩,“而且,你们官网的公告那里,也没放投标书模板……”

傅以行打断:“以前那是以前,这不是藉口,不要拿不入流的公司跟君泽集团作对比。”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次招标的评审非常严格。这一次,我们不在公告里放投标书模板,就是为了筛选出合格的投标商。”他的手撑在桌上,语气严肃,“投标书的书写情况,能最直接地看出每位投标商的诚意。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这样的招标书,连第一道关卡都过不了。”

“抱歉。”她微怔了下,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傅以行稍稍挑眉,几秒后,他直起身:“不用道歉,毕竟,你也付了高昂的学费。”停顿了下,又补充,“虽然是赊账的。”

江荨不争气地红了耳朵:“那傅总,你现在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修改了吗?”

傅以行问:“投标书和策划案的电子版有吗?”

江荨点点头:“我的邮箱里有备份。”

傅以行说:“投标书和策划案的电子版都发我一份。”

江荨有点疑惑,但还是拿过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开机后,她登录邮箱,找到投标书和策划案的邮件,往傅以行的个人邮箱里发了一份,又下载到电脑上。

傅以行重新拿起桌上的投标书:“我直接说,你在电脑上改。”

“一份合格投标书,必须实事求是,具体清晰,并且确保准确准时。”

“首先,一份完整的商务投标书,应该包括这几个部分……”

江荨很认真地听,边听边在文档里修改。

“……投标方详细材料必须要有,你把之前做的BP精简一下,浓缩进去,过往成绩,最好能以表格形式列举。”

“再者,是策划方案,这一部分你做得比较好,就无需我多说了。”

“另外,君泽集团更重视投标书所体现的具体价值,因此,投标人商务报价仅占打分权重的10%,如果恶意压低价格,则会被取消投标资格。”

“所以这一块,你不必考虑过多。”

江荨对着电脑屏幕,专心致志地敲着键盘,突然动作一停。

她按住肚子,眉心微蹙。

察觉到她的异常,傅以行也停顿下来,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例假来了,肚子有点痛。”江荨摇摇头,强撑着说,“继续吧,先把招标书改完。”

傅以行眼神微沉,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出房间。

江荨目光跟随着他移动,看着他快步走出卧室,又很快返回,重新在她旁边坐下。

正疑惑着,他的手覆到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

江荨一僵,脸微微红:“喂,你……”

傅以行看也没看她,仍盯着眼前的投标书,声音清冷:“继续。”

江荨只好看向电脑屏幕,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投标书有固定的格式,许多材料都是现成的。

在傅以行的指导下,江荨对材料进行删减、简缩。她很快发现,修改后的投标书,看起来结构清晰,更全面具体,一目了然。

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傅以行从她手中接过鼠标,把投标书略略浏览了一遍:“好,可以了。”

江荨如释重负,拿过鼠标,点击保存文档。

看她把文档保存好,傅以行又吩咐:“把修改好的投标书和策划案再发我邮箱。”

江荨点点头,忍耐住小腹的不适感,把文档上传到附件。

按下发送,她忽地才想起什么,忙看向他:“这时候把投标书发你,没问题吗?”

傅以行转过身,扯下领带,语气淡淡:“明天回公司,我再帮你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话锋一转,又说:“但是现在,你该休息了。”

江荨有点懵,一时回不过神:“哎?”

他神色平静:“既然不舒服,就快去洗漱睡觉,别熬夜。”

说着,他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离开房间,到外面的浴室洗澡。

江荨沉默片刻,起身去浴室洗漱。

大概是例假带来的不适感,她的动作慢吞吞的,磨蹭了半小时才洗漱好。

从浴室出来,傅以行也刚好从外面进来。

碰上面,他把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扔进她手里:“拿着。”

“这是?”

江荨下意识接过,感觉有暖意从手上传来。

她微微一怔,也认出来了,这是她去M国留学前在国内买的暖水袋。

暖水袋里灌满热水,外面是熊猫模样的黑白毛绒布套,抱在怀里,暖呼呼的。

她抱着暖水袋贴到小腹上,抬眼看他,好奇地问:“这暖水袋,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还以为丢了呢。”

傅以行瞥她一眼:“早点休息。”

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江荨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哎,傅以行……”

没理会她,他转身按掉墙上的开关。

灯灭了,卧室陷入一片黑暗里。

江荨只好摸黑爬到床上,和他一起躺了下来。

黑暗中,傅以行拉高被子,把他们的身体一同盖住。

感觉到他向她这边靠近,江荨身体微微一僵,本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但他只到她耳边处便停下来。

“晚安。”有很轻的声音落下,轻得以为是她的错觉。

有窸窸窣窣声音传来,等她回过神来时,傅以行已经重新躺好。

江荨平躺在床上,手握着被子的边缘,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看着天花板,睡意迟迟没有眷顾。

窗帘没完全拉上,窗外月色迷蒙,微弱而朦胧的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落到窗台边上。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流淌着,不知过了多久,江荨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

她不由自主地侧头,借着月色,能隐约看清眼前人脸部的轮廓。

她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挪,抬头打量着他的脸。

傅以行闭着眼,已然熟睡。虽然她也不知道第一回打量熟睡状态的他,但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月光轻柔,他平时显得锐利的五官,也映出了几分柔和。

过了一会儿,江荨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见没反应,又小声地问。

“傅以行,你睡了吗?”

傅以行仍然没有回应。

她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了半晌,自言自语:“怎么办?还是不想原谅你。”

“既然你不回答,那就这样决定了。”她翻转身,背对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她闭上眼,渐渐的,呼吸的频率变得均匀。

江荨睡着了。

黑暗中,傅以行缓缓睁开眼,有以读懂的情绪沉入眼中。

四下寂静,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她拢入怀中。

***

星期三,是君泽集团策划服务投标的截止日。

最后的截止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上午十点,江荨带着封装好的投标方案来到君泽集团的总部。

在一层大厅里,她与一位熟人狭路相逢。

颜芳菲也停下脚步,朝她看来。

她轻笑:“呦,这不是江组长吗?好巧。”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笑眯眯地说:“哎呀,抱歉啊。瞧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云海传媒的江组长了。”

江荨微微一笑,客气地回:“没关系,毕竟颜姐年纪比较大,记性不太好,我能理解的。”

颜芳菲脸上意气风发的笑,瞬间僵在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随机掉红包,晚安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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