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这里,动作要快……”楚向天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却没听见身边人的反应,奇怪的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傅湉出神的目光。

摸摸脸颊,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

神游的傅湉瞬间回过神,从脸颊到耳朵都漫上了一层绯红,摇着头结结巴巴,“没、没有……”

小少爷脸上全是惊慌,瞳孔因为惊吓微微放大,里头沁着湿润水光,又可怜又可爱,虽然明知道他在说谎,却让人舍不得继续追问。

舍不得的楚向天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嗯,刚刚说的听见了吗?”

傅湉心虚的摇头,刚刚说什么了吗?

耐心的又给他讲了一遍叉鱼的要点,楚向天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听不懂也没关心,我带着你。”

傅湉点点头,学着他一样弯腰,目光在水中转来转去,看哪条鱼最大。

楚向天比了个手势,告诉他等下叉那条——一条格外肥的黑背鱼,就在他们面前的水中毫无危机感的游弋。

配合的点头,傅湉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同时楚向天也握紧他的手,瞄准了目标后,稳狠准的将大鱼叉了起来。

水中的鱼群一哄而散,被树枝穿透的大鱼张合着嘴使劲挣扎,楚向天将还在挣扎的大鱼取下来扔到岸边,道:“再来一条就够我们吃了。”

两人依法炮制,很快就又逮住了一条,傅湉高兴的像个小孩子,忍不住的蹦蹦跳跳,荡处的水波往远处伸展,将鱼群惊吓的四处逃窜。

楚向天把串着鱼的树枝给他拿着,然后弯下身让他趴上来。

傅湉不乐意,想自己走。楚向天指指岸边锋利的石子,解释道:“岸边的石头锋利,容易划脚。”

不情不愿的看了看岸边,散落的石头确实尖利,傅湉抿抿唇,乖乖的趴到了楚向天背上。

楚向天背着他上岸,顺手拿了两片大荷叶铺在地上,才将他放了下来。

新鲜摘下来的荷叶还透着清香,傅湉盘腿坐在上面,楚向天往他手里塞了两个莲蓬,“在这等着,我先去捡柴生火。”

把玩着两个莲蓬,傅湉看着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远,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漫上一股欣喜,像刚刚吃了一颗糖,整个人都是甜滋滋的,如果是在家里,说不定会高兴的滚上两滚。

嘴角边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傅湉干脆放任自己翘起嘴唇,手指灵巧的剥起莲子。

新鲜的莲子又大又圆,淡淡的绿色也很喜人,傅湉小心的将外层的皮剥掉,露出内里白嫩的莲子肉,自己先尝了一颗,莲子脆生生甜滋滋,就连莲芯都只有一丝微微的苦,他这才继续剥,将剥好的莲子放在干净的荷叶上。

等楚向天抱着干柴回来,他已经剥了一大捧的莲子。

将干柴堆在不远处,楚向天看见他面前的莲子,失笑道:“怎么不吃?”

傅湉笑着朝他招招手,楚向天一过去,就被他塞了一颗带着清香的莲子。

莲子脆甜,楚向天却觉得喉咙发干,唇上似乎还留着小少爷手指的触感,眯起眼舔舔唇,楚向天低沉道:“再吃一个。”

傅湉一无所觉,乖乖的又喂他吃了一颗。

心满意足的吃了几颗莲子,楚向天这才起身去准备烤鱼,用树枝在地上挖了个浅坑,最下面铺上枯树叶,再将干柴在土坑里堆好,然后用火折子点了火。

微弱的火苗缓缓窜起来,楚向天拍拍手,拎着两条大鱼去溪水边处理。

其实以前烤鱼,都是整条洗干净就上火烤的,行军打仗,哪有这个闲工夫处理的太细致,但是换成了小少爷,他却舍不得他吃这么粗糙的东西。

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少爷,自然待遇要跟其他糙汉子不一样。

楚向天处理的很仔细,鱼鳃内脏还有鱼鳞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用两根洗干净浸了水的树枝穿好,再细细的撒上盐,架在火上翻烤。

“你哪来的盐?”傅湉惊奇。

楚向天小心转动树枝控制火候,闻言笑道:“我习惯在身上带着火折子跟盐。”

这些是行军打仗必备的,如果在野外露宿,就可以去打点野食吃。而在战场上,火跟盐,在关键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傅湉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以前经常在外面打野食吃吗?”不然也不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听起来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样子。

“嗯,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打外面去打猎,河里的鱼天上的鸟还有山里的野鸡野猪……我都吃过。”楚向天背对着他,没看见他脸上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好奇,说的就格外随意,被敌军围困断了粮草时他连草根树皮都啃过,这些已经算是加餐的好东西了。

傅湉听的心疼,他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是上一世最苦的那些年,因为主人家还算厚道,因此也是吃得上饭的。

楚向天拿着两条烤鱼的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傅湉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奇异。

小少爷给他腾出一块地方,将剥好的莲子都放进他怀里,目光熠熠的说:“你吃。”

楚向天:“……”

随手拈起一颗莲子喂进傅湉嘴里,楚向天笑道:“怎么了?”

傅湉含着莲子摇头,用大荷叶将烤鱼包裹起来,大的那条分给楚向天,自己则挑了小的那条捧在手里轻轻的吹气。

“小心鱼刺。”楚向天用干净树枝将自己这份的鱼刺挑出来,然后强行跟傅湉换了一份,“你吃这个,大刺都挑干净了。”

看着白白的鱼肉,再看看拧着眉继续挑鱼刺的楚向天,傅湉嘴唇抿了抿,暖呼呼的感觉从心里漫到眼底,眨了眨眼睛,小口咬了一口鱼肉。

鱼肉又香又嫩,除了淡淡的咸味都是鱼本身的清甜,楚向天把鱼处理的很干净,一点腥味都没有,傅湉一边吹着气,一边快速的吃鱼。

手上的吃完,楚向天将剩下的三条小些的也烤了,傅湉食量小,只吃了一条,剩下的都进了楚向天的肚子里。

将火坑的火扑灭,天边已经铺开了一片火烧云,红彤彤的占满了半边天空。

“该回去了,”楚向天蹲下身,用衣摆给傅湉将手脚擦干净,又拿过边上的鞋子准备给他穿上。

“我自己来……”傅湉将脚缩回袍子下,红着耳朵将鞋子抢过来,自己急急忙忙的穿上,生怕楚向天坚持要给他穿。

天边夕阳微沉,两人缓缓走在树下,暖红的微光将傅湉的脸颊衬的越发通红。

直到回了庄子,那种奇怪的让人心脏蹦蹦跳跳的感觉才消散。天色太晚,他们今天就在庄子上歇息一晚,傅湉逃一样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下人抬了水进来给他沐浴,傅湉换下衣服,整个沉进水里,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累了一天,泡完澡换上柔软的中衣,傅湉就抱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晚的梦里,似乎都充满了烤鱼的香味。

第二天用过早饭,楚向天就跟傅湉一起离开,周传青被留下来照应寨子里的人,起码要等大家都安置好后他才能离开。

看着走远的马车,周传青气的脸都绿了,心里把楚向天骂了一百遍,最后也只能愤愤的甩袖子回去安排田地的事情。

傅湉掀开帘子往外看,想起周传青刚才的脸色有些同情又有些想笑,“你怎么总是欺负周大哥?”

楚向天坐在车辕上赶车,他“啧”了一声,不满意道:“我欺负他做什么,要欺负也是欺负你。”

这话里的含义就深了,傅湉耳朵又有些发烫,伸手揉了一把,心里骂了一声流氓,就不再搭理他。

赶着马车在午时前到了庄子,傅湉走的时候是偷摸走的,现在回来就格外心虚,朝楚向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放轻动作就准备溜进院子里。

“你又要去哪?”听见动静的傅有琴出来看看,就看见傅湉做贼一样的往院子里溜,遂没好气的出声道。

傅湉身体一僵,磨磨蹭蹭的往傅有琴那边挪,讨好的叫了一声,“娘。”

傅有琴在他额头点了点,“出门还偷偷摸摸的,你要出去我还能把你锁屋里不成?”

傅湉撒娇的晃晃她的胳膊,态度很好的认了错,才终于被放行。

“傅吉昨天送了消息过来,说是铺子上有事要你处理,你去看看吧。”

傅湉“诶”了一声,掉头去找傅吉。

听说傅湉回来了,傅吉也找了过来,两人在半道上碰上,就一起去了书房。

傅吉带来的消息算不上坏消息,就是有些膈应人,他担心傅有琴听了生气,这才等到傅湉回来才说。

“闻博礼在咱们米铺的斜对面新开了一家米铺。”这明摆着要抢生意,还要恶心人。

傅湉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有去门口守着吗?”

傅吉点头,语气有些嫌恶,“每天都去。”

“这事就不用告诉娘跟姐姐了,”傅湉沉吟片刻道:“我回去处理,你多带几个人留下来护着庄子,让她们在庄子上多散散心。”

傅吉躬身应下来,转身下去安排。

午间的时候,傅湉跟傅有琴打了个招呼,说铺子有事要回去处理,让她们继续在庄子上散心,就跟楚向天一起回了四方镇。

傅湉直接去了铺子上,斜对面原本是一家卖糖的铺子,现在却换成了“闻家米铺”,因为新开张,牌匾上还挂着红绸缎,闻博礼正在门口迎来送往,喜气洋洋。

傅湉厌恶的看了一眼,就要转身进去,却被眼尖的闻博礼喊住了,“佑龄,你们母子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你离我们远点,自然就不用躲了。”傅湉毫不客气道:“不躲远点,我怕母亲看见你脏了眼睛。”

路过的行人好奇的停住脚步往这边张望,闻博礼涨红了脸,“你就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的?”

傅湉嗤笑一声,“和离的赘婿而已,你有什么脸面再称父亲?况且我现在姓傅,傅家的傅,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你!”闻博礼气的脸都绿了,耳边听着周围人小声的指点,脸色更加难堪,最终只能一甩袖子回了对面,“你们别后悔!”

傅湉现在才不怕他,哼了一声对店里管事道:“以后别让他靠近铺子,我怕他脏了傅家的地。”

……

甩袖回了米铺,闻博礼端起桌上的茶又重重放下,瓷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洒出的茶水顺着茶几流下。米铺内都是来买米的百姓,米铺今天新开张,买两斗米,就送半斗,因此米铺内的人也有不少。

闻博礼闹出的动静太大,铺子里的人都偷偷的瞥着屏风后的人,互相小声的交谈着。各种或窥探或好奇的目光落在身上,闻博礼如同芒刺在背,只坐了片刻就忍不住,重重挥袖离开。

新置办的宅子在东大街,三进的宅子倒是不小,但是周围住着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终日吵闹不得安宁。不愿意回家,闻博礼干脆去了青楼喝酒。

那里有两个姑娘挺会唱曲儿,小意温柔也比家里那个终日惦记着名分的女人要讨喜,闻博礼靠在竹榻边喝酒,两个姑娘就靠在他身上唱曲,时不时给他倒一杯酒……

温香软玉,美酒佳人,仿佛所有的挫败跟烦恼都离他远去,闻博礼鬼混到傍晚,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才穿好衣裳,塞了两锭赏银到姑娘胸口,歪歪扭扭下楼回家。

跟傅有琴和离后,他不必再憋着忍着,听曲儿喝酒玩女人,没有人敢管着他,他也不必终日惶惶那点破事被人知道,闻博礼醉醺醺的笑了两声,嘴里低低的念叨着:“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歪歪扭扭的靠着墙走,墙根下不知道是水倒的水,闻博礼没注意一脚踩上去,重重摔了一下,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扯着嗓子骂了两声,也没有人回应,他只能呸了一声,跛着脚回家。

丈夫跟儿子都没有回家,白瑞荷在家里等得焦急,一听见门口的动静,就急匆匆的跑向门口。

闻博礼推开门,看见笑着来扶他的白瑞荷,恶狠狠的将人推开,面色阴沉道:“连你也笑我?”

白瑞荷脸上的笑容僵住,本能的后退了一步,“闻哥,你喝醉了?”

闻博礼听见这一声“闻哥”,眼中忽然涌上戾气,手中的酒壶重重砸向白瑞荷,然后整个人扑上去将白瑞荷压在了地上。

“都怪你这个贱人!”

闻博礼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将吓懵了的白瑞荷惊醒,她疯了一样的捶打身上的闻博礼,然而闻博礼比她力气大得多,死死将人压制着,发泄似的又扇了她两耳光,一边还醉醺醺的骂道:“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贱人,贱人!我打死你!”

闻博礼下了狠手,白瑞荷的脸颊都肿了起来,只能尖叫着用指甲抓他,闻博礼被她抓的吃痛,醉醺醺的站起身踹了她一脚,然后摇摇晃晃的回了屋。

白瑞荷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她梳理整齐的发髻全被扯散,两边脸颊肿的老高,她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最后捂着脸低低的呜咽起来。

她本来以为只要将人从傅有琴那里抢过来,她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有一个聪明的儿子,有一个宠爱她的丈夫,这是她十几年做梦都想要的,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指甲陷进手心,心里的不甘像涨起的潮水,疯了一样的咆哮着。

“娘?”醉醺醺的闻则明从大开的门口进来,就看见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的白瑞荷。

白瑞荷抬起脸,脸上的红肿吓了他一跳,酒意也醒了几分,过去将人扶起来,“谁打的?”

“你爹……”白瑞荷哭的呜呜咽咽,闻则明喝了酒,闻言一股邪火从心里腾烧起来,“我带你去找他!”

“不……”白瑞荷拉住他,哀求道:“我们还得靠着他过活呢,娘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你爹他今天喝了酒……”

闻则明太阳穴突突的痛,他喝了不少酒,或者说,从被放出来后,他就一直泡在酒坛之中,用酒来麻痹自己。

在牢里关了近两个月,他的大好前程全被毁了,如果不是闻博礼……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闻博礼竟然还敢嫌弃他们母子,闻则明狰狞的笑了两声,“要是他死了,我们就不用靠他了。”

白瑞荷被他的表情吓住了,愣了愣才劝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只要他病了,还不是一样任由我们处置。”

闻则明跟她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同样热切光芒来。

从被傅湉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之后,闻博礼再没有出现在傅家大门前,傅湉十分满意。不过安生日子过了没两天,闻家米铺又开始出幺蛾子。

管事回报,闻家米铺将价格压低了将近一半在出售。

百姓们自然是挑便宜的买,闻家米铺的米虽然总是夹杂不少谷壳,但就算这样,低了快一半的价格,也是划算的。

管事语气恨恨,“铺子里的生意差了不少,还有几个大户,好像也被闻家买通了,这个月到了约好的时间却没有来拿粮食,小二说看见他们往闻家米铺去了。”

傅湉皱眉,闻博礼会使下作手段他是能猜到的,但是他没想到,闻博礼比他预计的要愚蠢的多。

压低米价来故意恶心他,跟傅家的米铺抢生意,这简直是以卵击石的行为。就算傅家米铺一粒米都卖不出,背后的傅家都可以撑着它,但是闻博礼就不同,傅湉敢打赌,他这么卖上一个月,就撑不住了。

“不要紧,你让他卖。”傅湉笑眯眯道:“你找几个人,去傅家米铺买米,顺便看看价格还能不能压,能压最好,不能压就能买多少是多少。”

管事不明白他的意思,闻言有些迟疑,“我们买这么米做什么?我们仓库里还堆的满满的呢。”

傅湉摆摆手,现在跟他说不清楚,只能糊弄道:“听我的就是了。”

东家说了算,管事只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去办傅湉的交代的事情。

傅湉高兴的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就说闻博礼读书读傻了,竟然能在这种关头上赶着给他送粮食,只希望等到明年,他不会活活气死。

“什么好事,笑的这么开心?”

楚向天进来给小少爷送个信,结果就看见他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傅湉故作神秘的眨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楚向天捏捏他的脸,将信交给他,“庄子上送来的信,你看看。”

将蜡封拆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张沟渠图,图纸铺展开有二尺见方,上面详细的画出了各个农田以及河流的位置,而需要开挖的沟渠则用朱砂标注了出来。

每条沟渠的位置以及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的原因,都在图纸下方仔仔细细的说明了,傅湉看过不少水利方面的书,算个半吊子,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张图确实有门路,不过他也不太能拿得准,就扭头问楚向天,“你看得懂吗?觉得怎么样?”

楚向天:“……”

哪里知道送给信还能把问题引到自己身上,楚向天沉稳的应了一声,“我觉得可行。”

傅湉也觉得可行,将图纸收紧信封里,“那得把庄子管事叫过来,还得商量一下需要多少人手跟银子。”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实施,就是瞎说的楚向天将信封拿过来,冷静道:“那你先算算要多少银子,我再看看这图。”

傅湉还没答应,他就大步离开了。

没走正门,楚向天从侧门出去,直接去了县衙。

工部侍郎跟县令正在商议码头的工程进度,没想到楚向天忽然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你看看这个。”楚向天将沟渠图交给诚惶诚恐的工部侍郎,“有没有问题?”

工部侍郎将图纸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图纸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并没有大毛病,他小心问道:“这是哪里要开沟渠吗?”

听到他说没问题,楚向天就放心了,将图纸收起来随口解释道:“傅家庄子上准备开沟渠,你不是就管这个的?正好让你把把关,免得出纰漏。”

工部侍郎:“……”我不止管水利,我管的可多了。

县令的表情也一言难尽,这位煜王他是知道的,少年上战场,屡战屡胜,令外族闻风丧胆,是为大楚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战神,还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在都城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个错字的。

好在这位煞神常年待在边关,甚少回来,大家才能把心放进肚子里过日子,不过没想到没在都城见到这尊煞神,却在小小的四方镇见到了。

工部侍郎跟县令咬耳朵,“傅家又是何方神圣?”听起来很受王爷重视的样子。

县令是看过闻博礼卷宗的,自然印象深刻,他轻咳一声,到底没敢在楚向天的眼皮子底下讲傅家的秘辛,因此咳嗽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稍后再说的眼神。

然而他不招惹楚向天,楚向天却注意到了他,“你是新上任的县令?”

县令点头,连声道“是”。

楚向天不太满意道:“四方镇的农田水利,本来也是父母官的职责所在,现在却要百姓自己出钱出力,你这做的不太城职啊……”

县令差点当面给他跪下了,他才上任一个月不到,虽然有心整治地方政务,但是有心无力,只能一步一步来,现在被楚向天这么一说,他只能连连认错,“是卑职的疏忽,卑职必定会尽快将水利建设提上日程,造福百姓。”

楚向天这才满意离开。

工部侍郎同情的将瘫软在地上的县令扶起来,“现在可以说了,傅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县令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将傅家的事情讲给他听。

工部侍郎啧啧称奇,也不吝啬的提点他几句,“那看来王爷跟傅家的关系不错,你以后可要机灵点,都城里想讨好王爷的人不少,但是除了几个一同长大的的世家公子,可没人能让王爷这么上心了。”

县令点点头,将傅家牢牢记在了心上。

楚向天拿着图纸回去,傅湉还在书房合计需要开挖水渠的庄子。

将信封放在书桌上,楚向天看着他列出来的庄子微微皱眉,“这些庄子的田地都要开挖水渠?”

傅湉点头,还必须要赶在今年挖好。傅家的庄子不少,想要今年全部挖完不可能,他只能捡着比较大的几座庄子动手。

楚向天却越想越奇怪,虽然提高粮食产量是好事,但开沟渠不是小事,费时又费力,他想不通傅湉为什么这么着急。

“你何必这么着急?不如让官府主持更省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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