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湉的想法在上明镇时就有了,顺着李管事揪出来的同谋就有五个,那是不是还藏着没有揪出来的呢?以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家里的生意,在经过上明镇之后,才发现管事的权利实在太大,他们面对的诱惑也太多。

铺子跟庄子的所有营收都掌握在管事手里,只要每年铺子庄子按时的将账目上交,不是疏漏大的实在太明显,东家根本不会特意去查账,就像他们这次一样,只有将账目全部收上来核对一遍,才知道其中藏着多少问题。

所以他就想着,不如将这些管事全部召集起来,一是为了将跟李管事合谋的几个人揪出来,二则是为了变革目前的制度。

不管是削弱管事权利还是要让铺子的营收确实可见,都是比较漫长艰辛的过程,但目前至少要保证铺子庄子上的账目不再这么不清不楚的。

“你想做就去做吧。”傅有琴这次没有再质疑傅湉的能力,反而眼中多了许多欣慰,“不过切记,不要操之过急,这些管事大多在傅家做了十几年,做得太过,会让其他人寒心。”

傅湉点头,他要做的只是将目前一团乱的章程理清楚,顺道将害虫抓出来,而不是对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既然都这么定了,傅湉当天就派出下人,让他们往各个铺子庄子去传信,将所有管事都召集到四方镇来。为了这次考核,傅湉还特意让人将闲置的一座避暑庄子收拾了出来。

不辞辛劳的将人全部召集过来,傅湉并没有打算太过苛待这些管事,毕竟蛀虫是有,但也确实有不少管事为了傅家尽心尽力,不能寒了这部分人的心。

周传青曾经给他讲过,驭人之道,在于攻心。

要想让这些管事好好的做事,除了震慑,还要有看的到的好处在前面吊着,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蠢人才会有的想法,想要将这些老谋深算的管事都管服帖,必须要恩威并施。

而所有人到达的庄子的第一天,就是傅湉“施威”的时候。

三天时间,隔得最远的管事也在前一天晚上赶到了庄子上。庄子在四方镇外,占地很广,因为在祈天岭山脚下,所以夏天时格外阴凉,原本是建来避暑的,不过傅湉一共也没去过几次,这次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庄子被收收的很干净,将近二十多个管事被分在四个院子里,每个院子都有下人伺候,在吃用上很是尽心。

本来惴惴不安的管事们看到庄子上的情形,总算心安了一些,至少现在看来,将他们全都召过来,并不是新东家要发作他们。

各自安置好,相熟的管事们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这次的聚会,传信人只说东家邀请各位管事到四方镇一叙,却并没有说明是要做什么,因此管事们心里都有些打鼓。

其中做贼心虚的几位聚在一起,也在揣测新东家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说……东家不会是发现了吧?”一个干瘦的男人道,几人里他胆子最小,有点事情就咋咋呼呼的生怕被东家发现了。

另一个胖一些的管事嗤笑道:“先前就调了账簿,要是查出了问题,老早就该发作下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余下的人也附和道:“说的在理,而且如果真要发作我们,何必大费周章将其他人全都召集过来。”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几人似乎都被说服了,一开始说话的干瘦管事又小心翼翼道:“可是……李管事这次没来。”

他们几人都是李管事串起来的,大家一起出力一起分钱,因此这次所有管事都到了,却唯独没有见到他,干瘦男人就格外的不安。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顿时沉默下来。

“兴许是有事还没到,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一个人管着上明镇两家铺子,哪有咱们清闲……”说话人笑容勉强,显然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十分充分。

但是他们又没有接到过李管事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上明镇的管事已经换了人,因此只能勉强找理由给自己的一些慰藉。

几人心里都是惴惴,还没等商量个子丑寅卯出来,下人就来通禀,说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管事入席。

晚宴准备的相当丰盛,菜品都是珍馐佳肴,席上傅湉没有出现,只有傅吉过来交代了几句,让管事们安心吃好喝好,东家明天就会过来。

心虚的几个管事试图跟他套近乎,打听东家将他们都召集在一起是有什么大事。

傅吉笑眯眯的将塞过来的银钱收下,嘴里的话头却一点也不松,“东家自然有东家的打算,明天一早各位就知道了。”

塞钱的管事气的面孔涨红,愤愤的甩袖离开。

傅吉笑眯眯的揣着钱去跟傅湉回禀,事先不告诉管事们任何消息,傅湉也故意不出现,都是为了逼着这些心里有鬼的人现行罢了。

心里揣着鬼,就算庄子里的高床软枕也没办法休息好,第二天有几个管事明显眼眶发青,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诸位这精神看着有点差,要是东家看见了,怕是不太好啊。”

一个笑呵呵跟弥勒佛一样的胖管事取笑道,他是新升上来没几年的管事,在这一堆的管事中资历不算深,因此以往的这些老人们互通有无时,总是爱撇开他,他倒是也有过怨愤,但是现在他反而感谢这些人看不上他了。

昨晚睡不着觉的人多了,他倒是吃嘛嘛香,睡的也好。

干瘦管事瞪他一眼,低低的道了一声“闭嘴”,昨晚他辗转反侧了一夜,各种糟糕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傅湉还没动手他就已经把自己吓得不行,因此听见胖管事的话反应也格外的大。

“刘顺,行了!”同伴按住他,低声警告道:“你脸上哭丧的表情收一收,生怕东家不知道你心里有鬼吗?!”

干瘦管事也就是刘顺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勉强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来,随着众人一起去大堂。

大堂已经提前摆好了小几,小几上摆放着瓜果点心跟酒水,看起来像是真的只是个让管事们松快松快的普通聚会。然而众人看着最前头那把空着的太师椅,却很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

这一场鸿门宴,说不定真的要有人回不去了。众人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晾了这些管事大半个时辰,傅湉才带着傅吉姗姗来迟。

他进门先是笑着致歉,“各位管事久等了,准备瓜果点心可还用的惯?”

见进来的是个少年,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声道“用的惯,有劳东家款待”。

气氛似乎一瞬间轻松起来,各怀鬼胎的众人看见来的是傅湉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傅夫人,说不定他们还真要喝一壶,现在来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少爷,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只要他们好好将人恭维高兴了就好了。

“母亲有恙在身,生意上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了我……”

傅湉带着笑,声音清亮却能听出明显是少年音色,管事们心里啪啪打着算盘,这样一个小少爷接手生意,对他们来说好处反而更多。

等他说完,坐在前面的管事就立马恭维道:“少东家年轻有为,日后米铺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傅湉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我还年轻,这次召集各位管事前来,也是因为在生意上有诸多问题不解,需要各位管事共同商讨。”

“有什么难题少东家尽管说!”

“我等愿为少东家分忧解难!”

众人纷纷附和,傅湉嘴角一勾,眼中划过一道亮光,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前几日我去了一趟上明镇,却发现米铺仓库空空如也……”他脸上还带着笑,众人的神情却逐渐僵硬,只听他继续道:“我与李管事长谈之后,他于心有愧,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傅湉微微蹙眉,有些苦恼的样子,“只是他念着往日情分,始终不愿意交代合谋之人是谁……”

“不知各位管事可否帮我将这些侵吞傅家财产的害虫找出来?’

席间寂静无声,刘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几乎忍不住脸上的恐慌,然而傅湉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的众人的表情一样,依旧是笑容温和的说道:“各位也不必紧张,只需将自己怀疑的人选跟理由写在白纸上即可,不需记名,我会让吉叔一一核实,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说完就让傅吉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白纸跟笔墨,“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两个时辰后各位将白纸交给吉叔就就可以,”

众人见鬼一样瞪着他,傅湉勾了勾嘴角,依旧跟来时一样表情,却没有人再觉得眼前的少年好对付了。

这一招实在太狠了,将每个人都彻底对立起来,众人都绷紧了神情,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人

傅吉袖手立在墙角,底下的人却没谁敢忽略他的存在。

胖子管事干笑一声,声音有些不自觉的尖锐,“我说……少东家都发话了,各位可要照、实、填、写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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