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临在这一块荒无人烟的草地上,临时帐篷总算搭起来了,可是,谁知,第一天就发生了真正的恐慌,一条蛇钻进了女知青的帐篷,而且咬伤了最怕蛇的郝梅(不知是什么情形,据说郝梅被蛇咬,与张萌有关)。幸而老兵团战士闻声赶到,打死了蛇,及时地疗治了郝梅的蛇伤。

第二天连长替郝梅的腿缠纱布,缠好后说:“明天给我好好躺着,绝对不许弄脏弄湿伤口。在这地方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长又望着众知青们说:“明天起,先放你们两天假。洗洗衣服,美化美化咱们周围的环境。我呢,亲自给你们做顿三鲜汤!”

一名女知青问:“哪三鲜啊?”

连长说:“鱼,青蛙,还有那条蛇。你们就尽管守着锅可劲儿‘造’吧,那才叫补呢。”

众知青似信非信……

嘹亮的号声。

帐篷里,知青们纷纷醒了。

韩德宝揉着眼睛嘟哝:“不是说放两天假么?”

徐克说:“放假就等于可以躺在被窝里睡懒觉哇?起来起来!是战士就得闻号而动。”

知青们端着脸盆依次钻出帐篷。

最后欲钻出帐篷的是张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帐篷口站住,回头望郝梅——郝梅低头系鞋带。

郝梅一抬头,两人目光遭遇。

张萌立刻旁视,嗫嚅地说:“都怪我……”

郝梅问:“怪你什么啊?”

“要不是因为我把帐篷掀开了一道底缝儿,你也不会被蛇咬!”

“怎么能怪你呢,你又想不到蛇会钻进帐篷。”

张萌见郝梅起身端脸盆,又说:“你别出去了,我把洗脸水给你打回来。”

“我不至于……我可不愿一个人整天待在帐篷里。”

小河边知青们在洗漱。张萌对郝梅说:“你千万别碰水,弄湿了伤口可不得了。”说着拿起郝梅的盆,从河中打了盆水端到郝梅跟前放下。

吴振庆、王小嵩、徐克、韩德宝凑在一起洗漱。

徐克说:“你们看,你们看。”

韩德宝问:“看什么?”

“那位骄傲的公主呗,现在落到了侍候人的地步。”

不远处,张萌蹲在地下,绞湿了毛巾,递给郝梅。

郝梅说:“没想到一往下蹲还真有点儿疼。”

张萌一边替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说:“你别不好意思,侍候你是连长交给我的任务。”

郝梅正擦脸,一听这话,看着张萌说:“连长的原话是让你照顾我。”

张萌却故意不看她,淡淡地说:“反正都是一回事儿。”

“不是一回事儿!”

“好好好,不是一回事儿,那请刷牙漱口吧!”张萌将牙缸和牙刷递给郝梅。

郝梅心中生气,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瞪着她而已。

韩德宝看见了说:“这才叫,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最应该接受这种再教育啦!”

吴振庆将一口漱口水猛地吐出,严厉地说:“今后我如果再听到谁说这类话,我就对谁不客气!”

王小嵩说:“振庆……”

“叫班长!”

“班长……我看……我想……”

“什么我看我想的,有话直说!”

“直说就直说!”王小嵩说,“咱们别孤立人家张萌,她也怪可怜的。”

吴振庆瞪着徐克和韩德宝:“听见没有!”

徐克大叫:“听到了!”

王小嵩说:“也让张萌成为咱们一伙的吧!”

吴振庆说:“什么一伙不一伙的!刚来就搞小集团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你父亲嘱咐你的那样,今后……你也对张萌关心点儿。”

“那就要看她首先对我怎样了。”

“不管她对你怎么样,你也得多关心她点儿。”

“我是你班长,你给我记着,以后别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吴振庆说罢端着盆扬长而去。

韩德宝说:“你们看出来没有?刚封了他个小破班长,他就当上瘾了!”

徐克说:“小月孩儿咂手指头,他那是还不懂滋味二字哪!”

这时传来连长的呼唤声——“开饭啰……”

连长腰扎围裙,在帐篷前,一手持一把勺子,守着一左一右两个大盆——盆放在一木板上,木板两端垫着土块,土块是用铁锨就地挖取的,切得方方正正。临时的板案上还放着柳筐,筐内是烙饼。

男知青和老战士们取了饼,用饭盒、缸子、碗让连长盛了汤后离去,或单独或扎堆儿地吃起来。

女知青们却趔趄不前。

连长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儿?都怀疑我的水平?都不肯给我面子?”

郝梅说:“不是的连长,我们都不敢吃蛇肉。”

“哪还有什么蛇肉啊,肉都煮‘飞’了,汤成了羹了……”

“那……我们更不敢喝了。”

连长说:“我早预料到这一点了,没有见这有两盆汤么?这一盆是为你们做的,除了鱼没放别的!”

“真的?”

“当然!我是连长,能拿威信开玩笑?”

郝梅半信半疑地上前,连长往她饭盒里盛汤。

“你带个头儿,尝尝,不好喝,我也不勉强你们!”

郝梅尝了一口汤,对女知青们说:“鲜,真鲜!都快来放心大胆地喝吧,没治了!”

女知青们这才纷纷拥上前。

徐克喝完汤,对韩德宝、王小嵩和吴振庆说:“咱也尝尝给女同胞们做的汤什么味儿!”

他走去在另一盆里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自言自语:“一个味儿啊!”

他端着碗走到了女知青那一堆儿去:“哎,你们喝着好喝吗?”

郝梅:“好喝呀!”

徐克朝连长那边瞥了一眼,小声说:“你们上当了!都是一锅汤,被连长分成两盆罢了。不过,蛇汤确实补身体。”

张萌愣愣地看他,瞧汤,忽然,放下饭盒,跑一边去吐起来。

有几个女知青也紧跟着跑一边去吐起来。

开拖拉机的老战士发现这一情形,朝连长使眼色。

连长扭头,大声喊:“徐克,你过来!”

连长站起,训斥:“好小子,你出卖连长!”

“连长,您别生气,我可不是成心的。”

“哼!”连长走向女知青们。

女知青们一个个不满地瞪着他。

连长低头,讪笑着吸烟。

郝梅看着连长,气愤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还是连长呢!”

连长说:“我说姑娘们,我先认错。不过呢,你们也得听我解释几句——从今天起,你们都得变一变了,变成什么样呢?要变成这样——什么苦都能受,什么活儿,都能干,什么情况之下,说睡,倒身就能睡,哪一天断粮了,只要是没毒而又能吃的东西,管它什么,都敢吃。”

张萌问:“还会……断粮么?”

“那可保不定。今天,就算对你们一次小小考验吧。”

他说完离开。

女知青们望着他的背影——继而互望。

郝梅端起自己的碗,一闭眼,一口气喝完了汤。

女知青们讶然……

郝梅:“一来就被蛇咬过了,还怕喝蛇汤啊!我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昨晚被挤出了那么多血,该补就得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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