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鹭岛的四周,人类正沿着海岸线建造着巨大的围墙。修建中的城墙被分成数十个工地,分段修筑。这是一项浩大的建筑工程。

为此,基地内的领导者征招了大量的劳动力,想要将这座海岛改造成一座坚固的海上要塞。

鹭岛在魔种降临之初就入驻了大型武装力量。所以目前整个岛屿的管理权还算相对集中,掌握在傅国旭的大伯傅建军等数名原系统内部人员手中。

他们手握火力强大的热武器,有着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士兵。才能这般以迅速高效的效率驱逐魔物,组织起鹭岛要塞的建设工程,为这一方居民提供一个安生之所。

天空还是青灰色,东方微微有些泛白,

在某段城墙的建筑工地前已经陆陆续续汇聚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一些身体强壮的男人,他们一个个打着哈欠或蹲或站着,懒洋洋地张望等待着。

突然,这些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向着某个方向涌过去。

一位年逾四十身材矮小的中年女人在人们的簇拥中走了过来,她有着一身和工地上这些满身泥泞的工人截然不同的“体面”打扮。烫着一头高高的卷发,口上抹着口红,一件于年龄不太合适的连衣裙套在她臃肿身上。

她看着脚下因昨夜下过雨而带着泥水土地,皱起了眉头停下脚步。

马上有人殷勤地取来了数块厚纸皮,铺在了地上,“蔡姐,走这里,别踩脏了鞋子。”

蔡姐抬着下巴,哒哒哒地从纸皮上走过,在一张方桌后坐下了。

围着她身边讨好的男人迅速在桌前排起了长队,这些人在末日前可能是白领,也可能是某公司的高管,到了这里因为不会工地上的活计,只能依靠出卖自己的力气,做着最辛苦最累的力气活求生。

一个成年的男人在工地上从凌晨忙到夜色降临,也不过能领到一人份的粗糙食物。

即便如此,这已经算是岛上难得的一份稳定工作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

前排的位置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所占据,不少排在后面的人,想方设法往前面插队。

蔡姐用一根铁勺,敲了敲桌上的不锈钢水杯,不耐烦地道:“赶紧排好,谁再捣乱就不要想领工卡了。”

队伍迅速地安静下来,排成整齐的一排。

“今天要一百个壮工。”蔡姐掏出一叠厚厚的工卡,只有在她这里领了工卡,完成一天的诸如挖土,搬砖,筛沙等活计,才能在下工的时候,凭着工头签字的工卡,回到这里领两块硬得不像话的面饼。而这样两块面饼,就是一个成年人辛苦工作一天能获得的全部伙食了。

领取了工卡的男人满面堆笑,点头哈腰地道着谢,小心地巴结眼前这位蔡姐。

这位蔡姐的家庭在基地有些背景,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份有着小小权力的工作,但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权力,在这个时代可以决定上百人的命运。

她心中颇为得意,在众人每天的恭维声中慢慢膨胀了内心,觉得自己确实是位了不起的人。

高高抬着头,趾高气扬地挑选着工人。

“你,不行。太老了,下一个。”她指着眼前一个男人挥了挥手。

“我可以的,大妹子,我先前就是搬运工。你看我肩上的肌肉。”头发有些发白地中年汉子卷起自己的袖子。

蔡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多话。”

立刻有数名男人拥了上来,把人拖开去,拳打脚踢揍在他身上,

“蔡姐说话也敢顶嘴,不识好歹。”

“求你给个机会,我家里还有个断了腿了老婆,我这一天不干活,两人都得饿着啊。”中年汉子被一路拖走,依旧不停回头喊着。

蔡姐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瞥向队伍中的下一个人。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头脸也不太干净,但依旧掩盖不住好看的眉眼和骨子里透出来的书卷气。

蔡姐眼前一亮,抬起眉毛,视线露骨地在男人身躯上转了几个圈,停在他修长的双腿上。

“你不用去搬砖了,一会过来帮我做点事。”她捻着一张红卡,笑眯眯地在桌上点了点,下巴往身后工地上一个铁皮屋一指,那是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男人身后的几人无不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有人推了他一把:“运气真好,小白脸,把蔡姐哄高兴了,这一天都不用上工还能多拿一块饼子。”

钟鸿飞看着眼前艳红色的卡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红艳艳的卡片被两只臃肿的手指捻着,在他面前摇了摇,那刺眼的色彩仿佛嘲笑着自己一般,屈辱地接过它的话,报酬仅仅是三张面饼。

昨天,他在另一个工地,工头克扣了他一块面饼。他把唯一的饼留在家里,留给年纪幼小的妹妹。自己饿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如果今天他再拿不到食物,那么明天他甚至有可能没力气上工地。

想让妹妹和自己活下去,他也许不得不在这三张面饼前屈服。

钟鸿飞毕业于高等学府,就职于鹭岛知名的三甲医院,是院内最年轻的主治医生。末日前,他也曾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想不到一朝天地变色,双亲在浩劫中惨死。他才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这样的世道中,连唯一的妹妹都养不活。

蔡姐的面色沉了下来,红色的卡片在桌面上点了点:“不要不识好歹。”

钟鸿飞的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勉强自己抬起手,差一点就要碰触到那张卡片。

“对不起,这份工作我不要了。”他最终收回手,在无数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

楚千寻和叶裴天,高燕,严雪等人走在空阔无车的大马路上,她们和傅国旭约好在码头汇合,参加基地官方组织的一次搜寻救援活动。

一来她打算熟悉一下鹭岛周边的情况,二来作为长期居住在基地的圣徒,每个月都有义务参与基地组织的一次猎魔行动。

“千寻,我打听过了,你别看鹭岛这里的人实力不怎么样,但因为人多,派系斗争倒是大得很。”高燕边走边说,“基地内最有权力的就是你那位学长的伯父,名叫傅建军,是这里的一号人物呢,他倒是一心想要搞基地建设。但听说二把手蔡良才和他不太对付,二人谁也不服谁,如今各成派系,已经势同水火了。另外基地还另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势力。有事没事就发生点摩擦,导致这里如今乱成这样。”

“不管是谁,都不用理会,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楚千寻淡淡地说,“今天我们去,不用刻意出风头,但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们要在这里定居,只有展现真正强大的实力,才不会有人随便招惹我们。”

毁坏的道路和昂贵的汽油,使得汽车不再是理想的出行工具。

牛,马,骡子反而慢慢再度成为人类的脚力。

偶尔可以看见有人赶着牛车,从铺着柏油的马路上悠悠而过。

路边一栋鹭岛特有的骑楼建筑下,靠着一位面容消瘦的男人,那人脸色灰敗,目光溃散,无力地靠着墙柱,和道路两侧随处可见的饿殍一般,饥饿抽走了他全身力气和大部分的生命力。

这样的景象太多,也太常见。

错身而过的时候,楚千寻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道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

曾经,也是在鹭岛上,也是在这样的一座骑楼下,饥肠辘辘的自己瘫倒在泥泞中。

那时候有一位路过的医生蹲了下来,把口袋中的一块面包放在自己手中。

过了很久,楚千寻才得知当时那位医生,是鹭岛上赫赫有名的高阶治愈系圣徒钟鸿飞。他是一位高高再上的名人,是难得的一位以辅助系异能却升至高阶的人。但就是他在楚千寻最为需要的时候,在泥地中蹲下身来,伸出援助之手。

楚千寻没有机会还那一饭之恩,但当时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露出的那份温和笑容,一直深埋在她心底,以至于多年之后,依旧没有忘怀。

楚千寻一下转过身,盯着那个男人的面容看了半晌,在他身前蹲下身来:“你,你是钟医生?”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眼熟?”高燕对严雪说,“我们刚到的那一天在巷子里看见的。”

严雪想了想:“嗯,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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