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道长一死,他手中的那个血莲顿时光芒一淡,周围被幻境所迷的人顿时慢慢停下了痛苦的神色,有一些精神力强的已经恢复了神智,并且看到了唯一还站着的张书鹤。

在他们眼中,这个比他们敬重的邱洞主还要神秘的高人,就算是一个人独撑大阵一天一夜也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张道长,但是此时却是一步步向边缘走去,神色间看着竟是比邪藤攻阵时还要紧张。

他身上原本穿的黑色亮皮羽绒服此时看起来半点光泽也没有了,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污浊到高人举手投足间的半分气质,不少人看着心中也是暗自纳闷,分明是如此气场,即使一语不发,也仍让人目不转睛的一个高手,他们竟是有眼无珠,在身边呆了数天,愣是无一人能辨认的出,也不知是高人隐藏的好,还是这些人眼珠了蒙了尘。

只见张书鹤在将剑刺入到连云道长胸口后,眼睛再半分没有移过去,而是目光紧紧的看着挂着的那个黑色不知死活的动物,张书鹤向前移了两步,意识到什么手中沾了血的剑被他随手一扔,立即被弃之如敝屣。

两三步间就走到了那处炸裂桃树边上,然后十分谨慎小心的伸手从一根勾着的树枝上将那个黑色不知是猫还是豹子的动物取了下来,这时挂在张书鹤肩膀上的金雕,嘴里啾了两声,张书鹤却是充耳不闻,眼也没眨,将那只黑色的“小猫”捧在手里,用左手的手指拨动了两只耷拉的小耳朵,小时的黑豹最护耳朵,动两下就会用爪子贴着不让动了,此时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张书鹤的眼中顿时有了丝焦色,急忙将手指探在它鼻下,又将手放入到它柔软的腹部,随即竟是急急拉开身上的羽绒服,然后将它给严实的包了起来,连头都没回,便一掌劈开那根桃木,从高高的上面跳了下去。

顿时有几个人惊叫了一声,其中就有邱洞主的一声高喊:“张修士,请留步……”

随即便有人冲到边缘向下望,冲过去的那人便是正灰头土脸的刘海和几个手下,当初来到这里的二百多人里,小洞天的人死伤非常多,这与他们阵法耗尽了法力也有关系,相反,大多活下来的都是军队中的异能者,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高出数倍,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不敢以肉身跟邪藤正面交锋,必要时得借助与现代的武器进行攻击。

但是在后面几次震荡中,他们的异能让他们活着的机率大大增高,但是仍然大半都受了伤,独独只有刘海所带的小队除了轻微的擦伤,基本行动自如,也是最快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批人,这难道就是他们运气比别的小队好?他们当然不会这么认为,这恐怕与张道长之前给他们一人两张的防御符有关系。

有一个军士就亲眼见到一根桃木碎根向他胸口击来,速度快到他即使是个速度异能者,也来不及逃脱,却意外在那木根离胸口一公分时像被什么阻止了一般,缓了下来,随后只是刺破了衣服,划伤了点皮肉,而身上的一枚桃木符当场化成了灰烬。

原本这里能活着的所有人都应该感激张高人,但是刘海一队更甚,刘海和几个手下见张书鹤突然从上面跳了下去,他惊的胆都快破了,立即也扑了过去,却是见到一个人影在众多凸出的巨石上跳跃,极快的离他们而去。

刘海不由的大喊了一声:“张哥……”

张书鹤似乎听到了声音,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手向后一扬,然后几下间便消失在茫茫的泥沙碎石中,离开了几个人的视线。

刘海不由抬手一接,只见张书鹤扔过来的竟是一只桃木筒,刘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张哥就给了邱洞主一个,靠着里面的果酒,邱洞主才得以支撑战斗到最后。

此时扔给他这个桃木筒的目地,显然也不必猜了,刘海有些不舍的又看了眼茫茫的远方,这才向邱洞主的方向走去。

邱洞主大阵后身体虚弱亏空,又流血过多,不适合马上搬运,需要医疗条件好的地方取出那根尖木养伤才行,可是这里别说有好的医疗条件,就是块干净的布都没有,加上这里被邪藤已经整得翻天覆地,路途也不平坦,颠簸再所难免,一路上恐怕不到基地,邱洞主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若是有了张哥这一筒神奇的果酒,邱洞主极有可能撑过这一路到达基地,邱洞主接过桃木筒后,竟是叹了口气,他岂是不知道,这次灭杀邪藤全是张修士一人功劳,损失惨重,不仅是大量的符,还有那只豹子……

在爆炸的那一刻,其它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邪藤自爆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突然堵住了张修士对面的那个碎裂的洞,这才让张修士有时间移开身体,避开邪藤致命的爆击。

而那个黑影,就是之前和邪藤大战的巨大黑豹,能舍身为主,必定是多年养在张修士身边,感情深厚,就看张修士刚才取下豹子时那抚摸的动作便知了,若是一遭失去,打击必定巨大。

即使如此,张修士还想到他这个要死的老道,又赠了一瓶珍贵的果酒,实在是让邱洞主无地自容,欠下的恩情可真算是天大了。

张哥就那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刘海心里颇不是滋味,但是现在所站这处地方实在是危险,若是稍有不对劲,倒塌下来,恐怕也就一个不剩下,于是清点了下,九死一生的任务,居然还能够活下五十多个人,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五十多人里能活动自如的除了刘海小队里十多个人外,还有几个,原本带队的师长已经不幸遇难,这里官衔最大的便属刘海一人,自然一切唯他命令是从,刘海匆忙让人将周围粗的桃树干砍下做成几个单架,又弄了不少柔软的枝当绳子用,想着一会怎么下去。

他们能动弹的只有二十人左右,想要将这里五十人一起带回基地,确实是一件伤脑子的事,但若是跟剿灭邪藤的任务比起来,也就不错什么了。

而这边张书鹤却是带着黑豹整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肩膀上的金雕饿了也不敢叫唤,只是路上频频看向张书鹤身前用手臂护着的腹部,老是不见动静,才那么弱弱的叫上一丝。

张书鹤紧抿着唇,一直不知疲倦的赶着路,眼中有些木然,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又什么也没想,竟是连金雕的叫唤也没有听到,直到赶到了目的地,这才恢复了些神色。

金雕看到这里高兴的扑了扑受伤的翅膀,发出两声愉悦的叫声,因为这里是它孵化的地方,它刚出生就是在这里,隐隐看着就有一种亲切感。

张书鹤走到那个熟悉的石洞前,劈开的本板正挡着门口,张书鹤上前移开了木板,因为里面早早有黑豹留下的气味,所以没有动物敢在这里安窝,一切仍然跟走时是一样的,石床上铺的军用被并没有带走,还放在上面。

张书鹤走了进去,回身将板子挡在洞口,然后一手抚着身前,走到石床上,将上面有些潮意的军用被一把掀在一边,然后从空间取了两床柔软保暖的羊毛毯铺在上面,这才抿着唇小心的拉开羽绒服,将怀里脏乎乎沾着血的幼豹从怀里抱了出来。

然后放到了毛毯之上,而他的羽绒服之内全沾满了干涸的血液,连他白色的衬衣上都是一片暗红的血渍,因为一直有张书鹤身体的保温,黑豹的四肢还很柔软,但是尾巴却是断了一截,前爪似乎被什么东西炸烂,黏乎乎的一团肉,嘴巴到下颚炸掉一块,血黑一片。

金雕不知道黑豹的伤如何的重,只是觉得为什么它躺在那里不动,便跳到幼豹身边用翅膀扇动,想要唤醒黑豹,让它别睡了,以前它爱睡觉时,它总是骂它是蠢鸟,懒鸟,现在自己却是睡了一天一夜都不醒。

而张书鹤却是用毛毯一角盖在了一动不动的幼豹身上,然后站起身,从空间取出书桌一笔墨等,半点休息都没有,数小时之后桌上便乱七八糟的放满了画好的各种不同的符。

画完最后一纸,张书鹤抬手一把推开桌子,开始用朱砂在地上匆忙的画着当年那个记忆中的聚灵阵,直到画完后,才将空朱砂盒一扔,盒子和地面撞击,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随即张书鹤回身走向那个用毛毯盖着的小小身体,然后掀开毛毯,伸手抱起幼豹,看着它似乎又回到了他刚回末世那时,如前尘往事一般回放,眼中一时竟是涌现出很多复杂的神情。

真的没有想到,在若干年后,有一天,他还会再重新再施展一遍禁术,而对象竟是同一只豹子,只是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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