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佐子的汽车往赤坂方向行驶。因途中车辆拥挤,前进很困难。车子总是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有时在大的交叉路口,吃了红灯的汽车会排成长长的一大串。

“这怎么行呢?”制作部长山田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长蛇阵说。

“急什么呢?山田先生。反正是去玩的。”真佐子对这位电视制作部长开玩笑说。

“啊,那也是。”山田眨巴眨巴眼睛,叼起了烟斗:“只是我这个人急性子,车子这么慢腾腾地爬,我就烦得要命。”

“行啦,顺子还在旁边奉陪着呢!”

“是呀!”山田笑笑,有些难为情。

“哎,顺子,那个问题结束了吗?”真佐子问。

“没有,还没全结束。”顺子耷拉着眼皮说。

“川北局长关照你还不行吗?”

“什么?川北对顺子有意思?”山田插嘴道。他眼睛里闪着光。

“呀,你山田也真是的,不是那种意思,你别误解了!”

“是!”山田缩了缩脖子。

“顺子,我听别人说,你们报社的经营不怎么景气!”

“哦。”顺子要答话时,车子开了。

“这是真的吗?”真佐子问。

“不太清楚。奇怪的是,局外人传说纷纭,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据说你们报社出现了很大的赤字。”

这种传说,顺子当然也有所耳闻。报社内部也在议论纷纷:什么报社从银行贷款已近60亿日元了,最近社长又从市银行贷款了,不一而足。

不过,实际上,报社内部的开支最近确实控制得更严了,并且三令五申强调要节约。以前只是一般说说,近来连领一支铅笔都要跟总务科啰嗦半天。

为了节约接待费开支,报社一级的宴会取消了。那些高级职员怨声载道。就是为了工作,政治部、社会部也不得随便用车了,理由是节约付给出租汽车公司的费用。一些老职员发牢骚,说什么:

“真不像话!其他报社的记者,哪怕是瘪三、兔崽子,也能坐着车去兜风,而我们这些老资格的职员还要步行去钻地铁,去挤公共汽车。”

有的职工也在起哄:“整天说报纸发行量上不去,上不去,不登些有份量的东西,当然上不去啰。”

然而,三泽顺子认为,报社总归有自己的传统,有自己的办法。这么个一流的大报社,不会很快有什么变化的。虽然外界议论那么凶,结局也不会太糟糕吧。川北局长说要拉紧编辑局的弦,说不定就是整顿报社纪律的重要一环。

“好像有这么个说法:海野辰平要买下R报社,不知是不是真的?”山田说。

“哟!那海野辰平不就是你们社长吗?”真佐子大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够呛了!这个人相当有本事!”

三原真佐子这样说,是有她的根据的。说起来,山田他们所在的电视局和顺子所在的R报社,以及海野辰平目前还在经营的G报社,三家的资本是共同的。公司刚成立时,R报社的资金很少,是海野辰平拨出一半资金给了R报社。而电视局的班底和人员也是海野辰平从R报社、G报社抽调出力量和人员组成的。

海野辰平的G报社是经营多年的老报社了。这个报社也曾因为经营不振,一度陷入瘫痪状态。是海野辰平把它接管下来重新振兴的。这个人原来在造纸公司摔打、磨练过,具有所谓的文化细胞,对文化宣传工作有着浓厚的兴趣。

接管下即将瘫痪的G报社以后,海野辰平以他那一流的经营水平,眼看着就把G报社恢复起来,纳入了正常的轨道。他还强行推行了一套发行办法,很快就取得了惊人的成绩,使企业界为之哗然。众所周知,这个原来就是大财阀的海野辰平,见G报社经营不景气的时候,乘虚而入,收卖接管了G报社,现在R报社经营不景气,他完全有可能把这个自己已投入一半资金的R报社买下来。单从这一点看,也足以使企业界为之瞩目。

海野辰平的编辑方针是彻底地站在国家主义立场上的。他公然宣称;日本的报纸大都缺乏魄力,它只会被那些固守中立的进步知识阶层所特别欢迎。表现为摇摆不定。报纸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内容和倾向性,但必须要有一种鲜明的、提出以民族为中心的口号才行。他是这样主张的,也是这么做的。

据说,海野辰平以前在政界也有相当的关系。有人评论他,说收买G报社,也是对与保守党有密切联系的宣传舆论的报复。现在,乘R报社经营不振,海野辰平又要伸手了,这就难怪他的宣传攻势也一阵紧似一阵了。

而R报社的现任社长,极力想保住报社。他多方筹措,想挽回报社衰败的命运。由于他的办报方针与海野辰平的主张极为相似,因此对两报合二为一的说法似乎比说成被收买更容易接受一些。

小道消息说,有人根据以往的先例,甚至把两报合并以后新产生的报纸名称都猜着了。大抵就是G报社和R报社的报头凑在一起的称呼。但是同祥依照惯例,两家报纸合在一起的报名,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将逐渐恢复被收买过来的报纸原名称,而实际上,终究还是弱者被吃掉。这些常识,三泽顺子是不得而知的。

车子好不容易开到了赤坂夜总会门前。

真佐子说要更换衣服,就到里边去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三泽顺子和山田走到客席坐下,听着那乐队在有气无力地演奏曲子。

“来点喝的吧!”山田嚷道。

由于业务关系,山田很爱喝酒。他问顺子喝不喝酒,顺子说至多只能喝点淡淡的掺上柠檬汽水的杜松子酒。山田自己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些酒。

“你对咱们在车上的谈话有什么感想?”山田问顺子。

山田的嘴上一会儿塞上烟斗,一会儿换上玻璃酒杯。

“是说报社经营的事吗?我一点也不懂。”三泽顺子回答。

其实,三泽顺子觉得自己无论隶属于哪个单位都无所谓。反正她不想在那里长久干下去了。但报社合并的事对那些有家的男职员来说,可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他们不单要考虑自己的生计,连同他们家属生活问题也要受到影响。因为报社一合并,随之而来的就有一个人员过剩,需要精简、调整的问题。何去何从,前途难卜。这些传说,使职工们无法安心工作也是正常的了。

据说,R报社的社长对海野辰平收买R报社这件事坚持毅然否决态度。他不辞劳苦地为资金奔波。为保住报社在奋力拼搏着。

对于外界的传说,海野辰平在一些场合下,也矢口否认。他曾对报界的同行们说:

“我对R报社没什么兴趣。”

然而,R报社的职工们仍然惶恐不安。

“海野社长在我们电视局的大会上,说要接管R报社的讲话口气一次比一次坚决。”山田说:“R报社的职员们将要可怜地为自己的去向煞费苦心了。”

听了山田的话,不知是什么原因,三泽顺子突然觉得川北局长以及丸桥专务的高大形象在她心目中渐渐黯然失色。

所谓的专务,跟海野辰平一比,简直一文不值。但她又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种随时都可能被吃掉的气氛中,川北良策和丸挢一点担忧也没有,却还有雅兴来夜总会取乐呢?

三泽顺子正和山田谈着话,丸桥专务由服务员领着走了过来。

“呀,来晚了,实在对不起。”丸桥说着,就挤在顺子旁边坐下来。那位子是山田特为他空出来的。

“好像还早嘛!”看了周围那寥寥无几的客人,丸桥说:“川北还没来吗?”

“还没有吧。专务不早点来,我一个人和三泽小姐都要无话可谈了。”山田谄媚地说。

“真佐子去哪儿啦?”

专务提起真佐子,顺子这才发现,真佐子到他们这儿只关照一次就不见踪影了。三泽顺子不明白,真佐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这儿来?照真佐子的说法,她是想和顺子痛痛快快聊聊的,但她却不露面。客人们渐渐蜂拥着多起来,顺子想回去了。

“呀,再稍坐一会儿吧!”山田劝阻她:“川北先生马上也要到了。”

顺子想,川北局长来这里并没有什么事啊。这时,一个服务员走过来。他递给三泽顺子一个纸条。顺子打开一看,是真佐子写的:“请再等一会儿。”三泽顺子朝四周看了看,连真佐子的影子也没有。不过,店面宽敞,光线极暗,也根本看不清谁在哪儿。

“呀,失礼了!”突然,川北良策出现在顺子面前:“你到底还是来了。”川北环视着大厅,并把送来的掺着汽水的酒瓶打开了。

“怎么样,三泽君,这个地方非常有意思吧?”川北良策亲切地问顺子。

“看不到局长,她正想回去呢!”山田拿开嘴里的烟斗,对川北说。

三泽顺子在等真佐子。看到真佐子的纸条以后,就打算再坐一会儿。但是,坐在这里真无聊。川北和丸桥一来,就渐渐地冷落了她。

“叫个什么人来吧!”

“太好了,我同意!”山田不假思索地说。

为了叫个女招待,川北用眼睛向四处搜寻着。突然,他的表情变了,神色严肃地凝视着客席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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