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钓鱼”的技巧
大约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土井在办公室接到了从向岛银行打来的电话。
“我是森,经常蒙受您的关照,很感谢。”
森是向岛银行支行的次长。土井跟随外浦前往保险箱出租室办代理手续时,他到过场。
“哪里,我们倒是得到您的帮助。”土井预感到有事了。
“据说,外浦先生在智利去世……”森的声音有些停滞。
“是的,去世了。”
“关于外浦先生委托土井先生任代理人的保险箱一事……”森好象不好讲下去。
“噢,如果是这件事,我正想在这三、四天内到您那里去的。”
“谢谢,那就等着您。”
“喂,喂,”土井打断了森的话头。“您怎么知道外浦先生在智利身亡的呢?”
这消息,报纸上没有披露过,也没有登过讣告。
“前天,外浦妻子来到我们这里时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不幸。”
土井紧张得屏住气。
“外浦先生有定期存款在我们的银行,外浦夫人是为了解除合同来的。”
不是出租保险箱的事,土井松了一口气。
“关于您任代理人的外浦先生保险箱,是属于个人事宜,所以前天夫人来这里时我们没有提起过它。但在这个问题的最后处理上,我想得到土井先生的指点。”次官接着说。
在森次官的言词里流露出:外浦已不在世的情况下,我再不能放任不管了,“代理人”权利是有限的,因此应该由代理人把保险箱钥匙交还给未亡人。
“为这个事,近日内我就到您处去。”土井接着叮嘱次官说。“在这段时间里,请您不要跟外浦夫人说保险箱的事,因为这是外浦生前嘱托过的,所以请您暂时搁起来。”
次官说知道了。
土井想,外浦已死,银行的保险箱一事向外浦节子交待,这是“代理人”应尽的责任,但保险箱里的东西不能给她看。如今没有必要再让她知道已故丈夫的“婚外之恋”,尤其是知道那个女人是寺西夫人,她将受到多么大的打击锕!文子夫人给外浦的一个条子里写道:“为了我丈夫放心,请你把夫人带到我家玩一玩。”外浦也按文子的意思,带节子去过寺西官邸。
土井想,把个人保险箱2674号的钥匙交给外浦节子前一定要拿出这情书。问题在于,把情书拿出来之后,用什么东西替代它。不能把空保险箱交给她,这样做势必怀疑到“代理人”。因为空保险箱是不必专设“代理人”的。土井不了解外浦卓郎有什么爱好,生前没有跟他交谈过这方面的事,也没有去过他的家。
一般来说,在银行的个人保险箱里保存着重要的秘密文件、票证和股票以及贵金属等贵重品。但现在的土井却没有能力拿出其中的任何一件换取这份情书。至于古董这些玩艺儿,土井不了解本人的爱好,不能随便塞进去。何况古董或古代美术品价格昂贵,自己买不起,怎么办……随便塞进替代品,事情容易败露。土井感到为难,在三、四天内要想好替代品才是。
土井在左思右想中不知不觉地增添了把这份情书弄到手的欲望。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激动着他,促使他把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觉得,只要把它归为己有放在那里,它将会显现出它的效用。现在考虑它的用途,土井感到有些害怕,他害怕当一个外浦预谋的继承人。
当晚和第二天,土井还一心想着在2674号里到底放什么样的替代品的事。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外浦节子的日子迫近了。无论坐电车和走路时,还是在饭店的办公室,或者向佐伯昌子口述时,都想着这个事。土井心急如焚,口述不象往常顺利,有时重说,有时思路枯竭,半句也说不出来,土井强迫自己,按原定的要点叙述。在口述间断时,佐伯昌子放下铅笔,以好奇的目光偷看着土井的脸。
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了话筒。
“川村先生的秘书锅屋打来的。”
久久地思考问题不得其解的时候,电话也能成为转变情绪的一种工具。
“您好,我是锅屋,久违了!”从话筒里传来了锅屋健三的粗声。就那么几句里也带出了九州方言。
“久违了,很忙吧!”
土井想起了属于板仓派“革新俱乐部”的川村正明投靠桂派的新闻报道。
“川村参加桂派的事已经知道了吧?”
“看了报道。”
“就这件事和我个人的问题,想跟您说几句。我现在楼下休息厅,只占十分钟或者一刻钟时间,可以吗?”
他要说的不仅是川村“转系”的事,而且有锅屋个人的问题,土井感到新奇。土井想,正是为“替代品”的事想不出好办法的时候,反正先听听他说的也好!
“过二三十分钟就回来,请你把口述过的部分复原一下。”
土井叮嘱过佐伯昌子之后,走出了房间。
胖墩墩的锅屋健三的大身架站立在休息厅当中。虽然是一瞬间,但土井感到好象那里站立着的锅屋与过去不同,他没有过去那种好精神,变得无精打采。然而他用大声招呼“啊,土井先生”靠近土井时,才恢复了锅屋的原来样子。
“百忙之中打扰您,很对不起!”锅屋伸出了手。“这里有可以谈话的地方吗?”锅屋说出了之后以警惕的目光环视着休息厅。
“在那边有咖啡厅。”土井回答。
两天前同外浦节子谈话就是在那个地方。
“最好不在这个饭店。这个饭店经常来国会议员和议员秘书一伙人。”锅屋说。
“锅屋先生不愿被这些人发现吗?”
“是的,现在是。不过土井先生是忙人,不能到外边去吧?”
“现在有点不好办。那就到我的办公室怎样,进到那里就谁也看不到了,今天没有来访约定。”
“秘书在吧?”
看来,锅屋在个人问题上想说些机密的话。
“不是秘书,是为我记录口述的速记员,是个嘴紧的人。如果您还是不放心,请她暂时出去也可以的。”
“是吗?那就到您屋吧,对不起。”
进到办公室,土井请锅屋坐下。旁边屋子里佐伯昌子准备着茶水。
“川村这次得到了您的很大帮助。”
土井感到,老早以前的事何必现在重提?其实,事后土井并没有见过锅屋。
“哪里,没有起多大作用。”
“哪儿的话,评价是很高的。托您的福一直没有见过世面的川村名声有了很大提高。不仅到会的听众感动,板仓先生和上山先生也感到满意了。”
既然如此,川村正明为什么背叛了板仓退介和“革新俱乐部”的上山庄平等“同志”加入桂派的呢?看来,现在开始由川村的秘书锅屋替他辩解了。
佐伯昌子给两个人端来了红茶。土井让佐伯暂且回避三十分。
锅屋抬头看点点头的昌子,和蔼地笑着说:
“对不起!”
“哪儿的话呢……那么出去散散步再回来。”佐伯昌子点头行礼。
锅屋为了看准女速记员是否走出门外,把那大块头的身子从椅垫上站起来,然后向土井做了正正规规的深鞠躬。
“土井先生,这次我决定辞去川村正明的秘书了。我一向得到了您的不少帮助。”
土井满以为,锅屋是为了解释川村正明转向桂派的事来的,但一听到出乎意料的有关锅屋“个人问题”的话语,吃惊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他盯视着锅屋。
锅屋皱着眉,断断续地喝着茶。
“川村转向桂派了,我反对过他这样做,因为太没有节操了。我说过,这样铸会失去大家的信任。先代川村先生是有坚定信念的人,没有在金钱面前屈服过。我多次这样劝过他。”喝了一口红茶之后,锅屋突然慷慨陈词。
“我跟他反复讲,国民期待着‘革新俱乐部’,去净化被玷污了的政宪党,成为革新保守政治的新生力量。你是大家属望的人物,在前些日子开过的‘声援会’上的讲演,底稿就是土井先生写的。那次你有力地谴责了由老人支配的政宪党的弊病和金钱政治的罪恶,受到了很热烈的欢迎。大家都明白,这是攻击桂重信首相和它的派系的。可是现在你拿了桂的钱,摇着尾巴投靠了桂派,这不是天大的丑闻吗?作为你的秘书,我没有脸皮大白天再在永田町走啦。我这样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您猜他胡扯些什么?他竟然对我说,如果感到耻辱连永田町也不好走,那就辞去我的秘书职务好啦!”
“……”
“凭川村和我关系之深,他不该说这些话呀!为那个愚蠢家伙,我费尽了多少苦心呀!当时我气昏了。我大声对他喊,好吧!那就辞了吧。”锅屋溅着唾沫说着。
锅屋是同川村正明吵嘴后被辞退了。这就是他说的“个人问题”。
“锅屋先生!”
土井对锅屋向川村的劝戒有同感,因此安慰着他。
“锅屋先生的话是对的,是有理的。”
“是那么想吗?”锅屋眯缝了眼睛说。
“当然。我想谁听了都会跟我一样的。”
“谢谢!”锅屋不知怎么满眼含着泪说。
“川村先生到底从桂派拿了多少钱才倒向他们呢?是七百万元或者一千万元?”土井在看报时想到的事脱口而出。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连我也是。其实,川村连一分钱也没有从桂重信那里拿到。”
“什么?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这是川村正明的辩解吧。不会有这种傻事,没有拿到钱,川村怎么会转到桂派呢?桂是化大钱闻名的人。国会议员由于钱这个诱饵。一个一个一被钓到了桂派,桂派以此增加了人数,扩大了实力。舆论界的看法也都是这样的。
“川村实际上没有从桂派那里得到钱。这是我跟川村吵架分手之后,从川村的第一秘书那里摸到实底才明白的。对桂的狡猾奸诈,我也大吃一惊了。”
“……”
“你还不了解桂的手段吧。桂的心腹小山田修二,现任党的总务会长。一个月以前,这个小山田在国会堂的院内走廊,拍着川村的肩膀这样说的:‘川村君!在下次选举时,不得不从我们派出一位新人到你的选举区参加竞选罗。我们尽量不想这样做,但我们有自己的苦衷,在别的选举区怎么也不好调整。这样做,可能给你带来麻烦,请原谅吧。其实你是有实力的人,即使我们的党出三个竞选人,你的当选还是没有问题的啦。放心吧。哈哈哈!”
“据说总务会长是这样大笑着离开那里的。站在走廊的川村顿时脸色仓白,在那里发抖呀!川村的选举区现在有两名政宪党和两名在野党。川村第一次竞选时是第二位当选,第四次竞选时是最后的一名。在这样的情况下,桂派提出新候选人,并动员本派力量全力支援,川村的落选可不是注定了吗?”
川村正明听了小山田总务会长说的话毛骨悚然起来并不奇怪。每当选举时,不仅不惜花成捆的钞票,而且动员有各声的所有桂派国会议员——现任大臣、前任大臣以及著名人士都来声援。在这种情况下,末位当选的第二代国会议员川村正明落选是明摆着的事了。川村哭求于板仓退介也罢,依靠“革新俱乐部”上山庄平的义气也罢,对在党内派系势力中只占第三位的板仓和只有少数势力的上山来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桂,救不了川村。
土井想象着小山田总务会长用狠毒的目光威胁川村正明的场面。
“后来怎么样了呢?”土井问锅屋。
“第二天,副干事长管谷荣一找了川村。管谷是大家所熟悉的桂重信的第二亲信。川村头一天被小山田威逼,所以无精打采地来到第一议员会馆的议员食堂,管谷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锅屋接着叙说从川村第一秘书那里听到的事。
“什么?在议员食堂?”
“下午三点过后国会开委员会,所以议员食堂是空空的,没有人,只有管谷副干事长一人。管谷以往常一样的笑脸,把川村请到他旁边座位上并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番话:‘川村君,听说昨天小山田说了伤你情绪的话,对不起呀!不过,我们派内在下次选举中出来竞选的人太多,不好调整选举区也是个事实。现在的情况是,不得不从你的选区里提出一名候选人。我考虑到会影响你,所以尽力回避,但实在无能力呀,非常抱歉!……不过,问题还是可以商量的。如果你干脆加入我们的派就可以解决这样麻烦的事。假如这样,当然在你的选区不提新的候选人啦。不仅不这样做,而且用我们全派的力量去支援你,这样你就可能以第二位当选。”
“川村听信了他这番鬼话,完全神魂颠倒了。他握着管谷的手点头哈腰地说,‘我从明天起就加入桂
派,请管谷先生多多关照!’这些就是实际情况……不过,川村没有从桂派拿到分文,川村是在威胁加劝诱的手腕下,神魂颠倒地滚到桂派去了。”
锅屋健的话对土井起了强烈的冲击作用。土井一直认为,桂派是用金钱和势力,一个一个地把国会议员钓进自己派系的。不仅土井这样想,别人也都是这样看的。但是按锅屋说的话,桂派不花分文就可以钓一条“鱼”。这样看才更符合事实。
土井回顾了迄今被桂派“钓走”的议员大多数都是旧木津派、旧船桥派、旧志贺派等派系头目死去之后,意气消沉的“中间派”。对这样处于“弱小派系”的议员,桂派的小山田总务局长也会说“对不起,决定在下次选举中在你的选区提出我们派的候选人,请你谅解”,并以恶狠狠的眼光威胁对方,然后桂派的掌柜管谷副干事长再去说“你加入我派就能万事吉利”等等,以松鼠般的眼睛笑着说一些恭维话。遇到这种两面三刀的手段,一般处于弱小地位的中间派议员便多委屈妥协,有的还要说几句“请副干事长多多关照”的话,并鞠躬致意的。“革新俱乐部”的川村正明不就是这样被打败的吗!创建时,曾以团结为荣的年轻势力“革新俱乐部”,现在在有权有势的桂派以个人利害为诱饵,采取各个击破的分裂作战面前被土崩瓦解了。
在政界和报社记者之间流传着这样的推论:桂重信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即便是桂,也不是全能的“炼金魔术师”。据说,他的大金库已经相当匮乏。尽管如此,他的“钓鱼”的法宝仍然是钱。对这种矛盾现象,政界也好,奧论界也好,都没有进行过认真的思索。刚才锅屋说的情况,对不敏感的土井好象当头棒,起了清醒头脑的作用。
“谢谢锅屋先生,明白了。由于您的启发,好象取掉了障在眼前的东西,顿时耳目一新了。”土井无意中弯腰俯头致谢。
“这样的话对别人是不说的,但土井先生是给川村写过演讲稿的,得到过不少帮助,所以抱着谢罪的心情全盘托出了。”锅屋老老实实地说。
“哪里,我只是受托做了些工作。不管川村先生采取什么行动,我没有什么看法。”
他没有说出代笔不过是一种交易而已。
“很对不起,真感到耻辱!”
锅屋以川村议员秘书的身份乡最后向土井致谢似地,直把胖墩墩的身子龟缩在那里。
议员秘书他们依仗着金徽章的招牌唬人,对人常常貌似恭维心实轻蔑,谦卑之中不时流露出傲慢像,锅屋此人则又加上爱故弄玄虚。可是现在土井面前的锅屋一真无精打釆,提不起精神。从锅屋这种人都被迫辞去议员秘书的情况看,他们精神上还是很苦闷的。议员秘书是最没有价值的人。多数人既不会写文章,又不会做事务工作,他们长期混迹官场,同周围的人很难融洽相处。其中有些人侥幸得到自己先生的地盘,当上了议员,这称得上是最走运的人,其次,当县议会议员是第二幸运者,其余大多数人不知沉沦在何处。土井不了解“议员秘书同盟”的活动情况,但从锅屋颓然的样子看,这“同盟”对他没有起什么作用。土井不好正面探问,只好拐弯抹角地说:
“您离开了川村先生,对他来说是个打击呀!”
“川村是不在乎的。”锅屋接过土井的话说。
“会是那样的么?”
“那个不懂事的家伙,觉得自己挤进了大派系,得意洋洋的呢!他是个糊涂虫,出了不少丑啊!女人问题上他不知给我添了多少麻烦,都是我替他糊弄过去的。”
秘书对议员的公私生活情况都是了如指掌。因为议员在金钱和女人上,尤其是女人问题上毫无顾忌地用秘书替他们跑腿。
土井不吭声,锅屋接着说。
“川村这个人长得还算顺眼,无知的女人被他的长相勾引上了,她们一点不考虑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川村是骄傲自大的家伙,自己觉得了不起便得意起来。他下手也快,为此受骗上当的女人是很多的。为这些事,替他擦屁股的都是我。”
土井听了会意地点点头。
锅屋的话题使土井的思路转回到外浦卓郎和寺西文子的关系上。
——银行的出租保险箱里放进什么东西才好呢?盘旋在土井脑子里的愁事又抬头了。
“迷上了川村的旅馆女老板,全部财产被川村攫夺后死去了。”锅屋说。
“啊!是自杀吗?”土井吃惊了。
“不是自杀,是交通事故,但等于是被川村谋害了。”
“交通事故?”土井紧张起来。
“这样的事一旦被人知道,就会成为一大丑闻,轰动一时的。不仅挨老婆骂,而且他的选票会立刻减少啦。所以向我恳求帮他处理善后工作。我抱着替这个差劲的小子再擦一次屁股的心情收拾了残局。类似这样的事多着哩!他忘记了我对他的好处,竟然听信桂派秘书的话,把我免职了。”
“您和桂派秘书合不来吗?”
“是合不来!他们排挤我,是他们挑唆川村把我免职的。”
议员转入新的派系之后,原来的秘书受新的派系秘书的排挤,这是常有的事,一个是对方的排他性所致,另一个是不信任。看来,锅屋也是由这种原因蒙受了桂派秘书们的排挤。土井虽然可怜锅屋,但自己跟他关系并不怎么亲密,也不是能改变他处境的人。
“土井先生!我今天拜访,一是向您问候,另外也有个要求。”锅屋才说出来意。
土井真认为,锅屋的来访是为了说明辞去川村正明秘书的事情,其实不然。
“就是说,我在板仓先生的劝告和支助下,明春可能做参议院妇女议员的秘书了。”
“啊,做妇女议员的秘书?她是谁?”
被川村正明辞旧的锅屋,板仓退介拣了起来。“革新俱乐部”等于坂仓派的别动队,由于川村背叛了板仓,为此板仓恨死他,同情了被川村抛弃的锅屋。
土井在锅屋的谈话中觉察到,他虽然找到了工作,但仍意气消沉。
“还没有决定是哪个妇女议员。”锅屋说话时提不起劲来。
“噢,不过当选过几届的妇女议员的势力都是很强的,下次选举中也能当选。您将就任其秘书的那位妇女议员大约已经有门了吧!”
“她不是那种老资格的人,是新人。”
“新议员?……是吗?”
“明确地说,这个人可能是文艺界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能否当选,所以说我的去向还是没有定下来。”
“……”
土井明白了锅屋情绪不佳的原因。
“因为新议员不了解东西南北,所以把我安排进去了。”锅屋说。
在政宪党本部的某处集聚着一群无事可作的一流秘书。这地方是因议员的死亡或落选而处于失业中的议员秘书的集合点,又是寻找工作的场所。锅屋就是今后要做新当选的妇女议员的“秘书大人”了。给新议员需要配备一流秘书。这是由于新议员不了解国会内外情况,因此要由这些“秘书大人”去“指点”和“帮助”。听起来好听,实际上是一种解决失业的对策罢了。象锅屋这样年过四十的“一流秘书”去随从根基不深的女演员或歌星,真是不得已的选择,因此锅屋的消沉情绪是可以理解了。
“妇女议员是难伺候的。”锅屋以闷闷不乐的声调说。“……她们对议员生活有点熟悉之后就开始任性起来。听说她们任意改变秘书辛辛苦苦给她安排好的计划。秘书苦心组织起来的后援会,好象是她们凭自己的能力搞起来似的,自鸣得意起来,秘书决定的集会也随便不参加。她们性情多变,喜怒无常,加上歇斯底里发作,常常搞得一塌糊涂。”
土井也曾听说过这类事。
“不仅如此,她们靠秘书支撑局面,自己却时常躲藏起来,大部分时间在外面乱搞。秘书提心吊胆地提醒她们时,就竖起柳眉说:‘我不是被你雇用,是我雇了你!这么看不上我,就辞掉好啦!’秘书只好饮泣吞声忍受。想起今后要伺候这样的妇女议员,心情郁闷得很啊!”
锅屋忧伤起来。他那矮胖的身子给旁观者带来一种悲伤的滑稽感。
“锅屋先生,在下次参院选举后您去帮助工作的新当选妇女议员,不一定都是这类人吧!您应该抱着希望去努力就是啦。”
土井对锅屋的安慰只能是这些。
“我也是对自己这样说的。”
锅屋把低下去的头突然抬起来。
“土井先生!现在还不知道我今后安排到什么样的妇女议员那里去,反正到时还请帮我写讲演稿吧!”
“……”土井不作声。
“这种文艺界的国会议员简直是没有头脑的人,脑子是空空的,根本不读书。费心思的只是脸上的打扮和对着摄影镜头献殷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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