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愣住,脸红的速度肉眼可见。

第一反应就是往资临怀里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她自己惊讶, 什么时候竟已经自然而然地将他当做避风港,做鸵鸟需找一处温软土壤,可她不是鸵鸟。

亲个脸而已,她又不是没对男人洋洋得意过。

岁岁试图冷静下来, 紧接着察觉到更大的问题。

他此刻正抱着她,公主抱, 没有半点放开她的意思。

这个出场方式, 太过亲昵霸道。

难怪他刚才要抱她, 不坐电梯, 直接走半环楼梯, 原来他早就打好主意。

岁岁又羞又急, 细着嗓子, 轻声娇嗔:“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对上她的目光,眸光深深,全是笑意,“不放,你刚刚自己说的,要让大家都知道, 我是你的人。”

岁岁咬住下嘴唇, “你故意的。”

他没有否认:“对。”

“我会生气的。”

“你不会。”

他说的对, 她并不觉得气恼。顶多有些意外,他将她原本取消的派对改成了晚宴,又以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抱她出场。她觉得自己应该低调,可他偏偏让她高调。

公主不该惧怕任何人,更无需因为任何流言而躲藏。

资临垂眸望过去,少女面庞绯红,呼吸急促。他停下脚步,等待她的命令。

他知道她会说什么。

数秒,岁岁重新抬头,她仰起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声音娇软,语气坚定,“注意你的脚下台阶,不要摔着我。”

他弯了弯嘴角,“好的,公主殿下。”

伏在男人的胸膛里,看他为自己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周围响起掌声,是对宴会主人的欢迎。岁岁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波澜不惊。

她向来懂得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比如现在,她很确信,她已经拿出做主人的气势。纵使她是被人抱着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资临将她放下来,又将手臂递到跟前,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挽住他,接过佣人递来的红酒杯,熟稔地宣布今晚的宴会正式开始。话刚说完,她想起什么,转头压低声问:“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他:“谁是谁的,就谁来说。”

他随便一句话,恰到好处地刺激人的好胜心。岁岁不再客气,转头笑着和人说:“今晚的宴会,除了感谢大家能够到来之外,我还想谢谢一个人,他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大家笑着鼓掌。女士们大多嫉妒羡慕。

不是每个人的男朋友,都叫资临。第一次见他公开追求谁,第一次见他成为谁的男朋友。普通男人的痴情不值钱,但资临的情动,足以令在场每一个女人臣服。

他年轻英俊,家世优越,权势在握。衣冠楚楚的优雅绅士,做起事来,却狠戾决绝,与生俱来的那份冷漠更是令他身上蒙上一层神秘薄纱。

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被人随便征服了。而那个征服他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得到了什么。

今晚的北城,注定有许多人要失眠。

岁岁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直到身边的男人弯下腰将脸凑过来。

他眼神柔软,明知故问:“这个人是谁?”

岁岁声音清亮,圆他的心愿:“是你。”

他得到回答,并未挪开脸,嘴角噙笑,仿佛在等着什么。

幼稚鬼。岁岁嘟嘴往男人脸上亲一口。

刚才在楼梯上,吻的是左脸,现在吻的是右脸。两边脸颊都印上口红印,她瞧一眼,觉得滑稽,嗤嗤轻笑。

周围无数双眼睛目睹他们的打情骂俏。岁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会,主动为他搭台阶,问:“你要去洗把脸吗?”

顶着两个口红印交际确实不太方便。

他勾住她的手,“不用,这样挺好,我乐意。”

在人群中缓步穿梭交谈,大多数人都选择询问恋情的事。岁岁说了许多话,男朋友三个字说的最多。

他始终牵着她,十指紧握,跟在她身旁,安心做个倾听者。

他们走到无人的角落,资临端起一小块草莓芙蕾杰。

岁岁垂涎已久,伸手去拿,可他并不愿意让她松开那只牵在一起的手,她另一只端着红酒,他贴心地舀起勺子,递到她嘴边,竟是要喂她。

岁岁悄悄地往旁边扫一眼,仍有许多人盯着他们。

她舔了舔嘴角,有什么好害羞,能被人疼爱,是她的魅力,不必掩藏。

她张嘴,一点点吃起来。

他缓缓开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以为你要说未婚夫。”

岁岁一愣,差点噎住,“你说什么?”

他笑着继续喂她吃草莓芙蕾杰。

岁岁没有急着吃,她顿了顿,说:“你事先应该和我对好词。再说,我手上没有戴求婚戒指,说是未婚夫,会露馅。”

他牢牢看紧她,目光定在她胸前戴着的戒指项链上。

她第一晚来到堡垒时,他就给了她这个。

片刻。

他薄唇轻启:“我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

岁岁低头含住勺子,声音绵软:“我才没有紧张。”是他逗人没有分寸。

未婚夫的头衔怎么可以随便用,他又没有向她求婚。况且她并不觉得他是那种想要步入婚姻的男人,他不需要娶谁,他会有占有欲,但他绝不会有想要娶谁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婚姻。在她年少的时候,她有想过要嫁给连夏生,到后来年纪渐长,她就只是单纯想要驾驭他。婚姻不是终点,是起点,而她需要一个终点而非起点。

岁岁想要扳回一局,将话题转移,问:“我的情话说得好吗”

指的是刚才在众人面前介绍他的事。

男人面容严肃,一本正经,为她揩嘴角奶油渍,“还行,没有我说得好,改天我教教你。”

岁岁任性咬咬他的手,“才不用你教。”

他看着她笑,似和煦春风。

岁岁想起什么,忽地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

“我的邀请名单里,有姣星。”

“她没有来,你伤心。”

岁岁沉默。

她只为姣星伤心。她喜欢这个朋友。

“晚宴蛋糕尚未送来。”资临握她握得更紧,“兴许你尝过蛋糕之后,不会再伤心。”

岁岁打趣:“我伤心不是更好吗,你可以趁机吻我。”

“我随时都能吻你,不用趁虚而入。”他捏捏她,内心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挠,年轻女孩傲气的小模样下,藏着几分沮丧。他也想看她为他沮丧的那一天。

迟到的晚宴蛋糕总算入场。

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位穿华伦天奴白色缎面裙的女孩。

她推着蛋糕,缓缓从人群中朝岁岁走去。

岁岁愣在原地。

许姣星取下头上的钻石冠,为岁岁戴上,她的拥抱是玫瑰味,“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晚宴。”

岁岁忍住眼泪,“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

“我并未对你坦诚相待。”

“我也不是事事都告诉你。”

“你瞒了我什么?”

“我已经交过四个男友,打算结婚前再交十八个。”

岁岁看着许姣星,许姣星也在看她,两个人看着看着同时笑出声。

许姣星再次抱她:“很抱歉没能及时陪在你身边,不过还好,你有资临,我以后不用再替你担心。”

岁岁笑容灿烂:“友情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半途而废。”

许姣星笑声爽朗,看向被冷落在旁的资临,“你看,你的小女友多会撒娇,我真嫉妒你。”

资临举过高脚杯,用眼神示意她们不必顾忌他的存在。

许姣星一来,岁岁再也不想看别人。资临不再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应酬,他贴心地将位子让出来,许姣星替他。

这一场晚宴,热闹愉快,最后的慈善拍卖环节在花园进行,资临拿出珍藏的古董,晚宴被推上高潮部分。

没有谁不想拍下这一件古董。它实在太过珍贵,百年内的第一次公开拍卖,没人会忘记今晚的晚宴。

那是他最喜欢的古董。岁岁惊讶,悄悄问:“你舍得吗?”

他抚上她的耳垂,小巧白皙的耳肉,点缀着浑圆珍珠耳坠流苏。他缓缓说:“以前舍不得,现在舍得了。”

岁岁眨着眼,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我拥有了更珍贵的宝藏。”

宝藏。他果然说的很对,她的情话不如他。

岁岁垂眸,一点点覆上男人的手背,她将自己的手交过去,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牵着手。头上是璀璨星空,风里是小苍兰,周遭热闹的人事逐渐消失在时间空隙中,他们默契地闭上眼,嘴角扬起相同的弧度。

“资先生。”

“嗯?”

“我们今晚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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