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撩人2

太过愤怒,太过抓狂,傅宝筝双眼蓦地失明,挥舞双手,什么也抓不到,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她受不了被欺骗,情绪激动到失控,不能平息。

不知在漆黑的上空飘荡了多少个日夜,耳边忽的传来冲杀声,似乎在闹宫变。

“老四,你怎么敢?”萧嘉双目赤红,疯了般扑向被砍掉头颅,身首异处的皇后傅宝嫣,抱起她鲜血直涌的头颅,疯了般瞪向萧绝,“你怎么敢?”

萧绝嗤的一笑,睥睨他一瞬,随后手中长剑如飞跃的白蛇,一剑穿透萧嘉心脏。

“你们敢那般伤害筝儿,就没有我萧绝不敢的事。”

男人声音不大,传入傅宝筝耳中,却一下子平息了她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事到如今,他已是那个一句话,就能让她从容而立的人。

情绪稳定下来,重新平和,傅宝筝双眼又渐渐开始复明,待她能彻底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见萧绝一身明黄色寝衣,坐在龙床上低头抚摸着一把小木剑,眼神温柔如水:

“筝儿,总算为你报完了仇。”

一句话,让傅宝筝红了眼眶。

她一步步朝他走去,那把小木剑傅宝筝有些眼熟,认出是小时候玩过家家时,她胡乱削出的一把,粗糙又难看。

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珍藏多年。

萧绝修长的食指拂过小木剑,一滴泪跌落剑身:“可你却永远回不来了。”

这话击在傅宝筝心扉,击出了她满脸的泪花。

“对不起,四表哥,对不起。”她与他对坐在床沿,伸出纤细的食指覆盖在他食指上,两人一块拂过木质剑身。

她的泪滴也与他的叠加在一块。

萧绝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的抬头朝她望来,久久凝视她。很久后,似乎确信看到她似的,企盼道:

“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找到我……”

傅宝筝没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也没时间给她去想明白,下一刻她视线模糊,他深情凝视她的样子陡的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

傅宝筝坠入漫长的黑暗,待一道刺眼的亮光袭来,她睁眼一看,清晨的曦光从窗户透进来,头顶是粉嫩嫩的床帐,明显已不在方才的寝殿里。

可入目之处,万分熟悉,傅宝筝猛地翻身爬起,环顾周遭的摆设,她竟回到出嫁前的闺房了?

“三姑娘,你怎的了?”一个身穿绿比甲丫鬟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床榻上的傅宝筝。

四肢撑在被褥上,像只突然爬起,到处嗅的小奶狗。

傅宝筝丝毫没察觉自己姿势的怪异,看到小丫鬟后,还双眼绽放出亮光,试探地叫了声:“折枝?”

折枝“哎”了声,总感觉姑娘这声“折枝”叫得古怪,竟像是久别重逢后不大敢认她似的。

傅宝筝确实不大敢认她,因为折枝已死了多年,如今却又好生生地活在她跟前。

真真是神奇极了。

傅宝筝想到什么,赶忙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双脚都不再是透明虚无的,小手怕打两下床板,还能敲击出“咚咚”声。

傅宝筝飞快跳下床,冲到穿衣镜前,里头的小姑娘梳着齐刘海,小脸白净,眼神清澈,一看就稚嫩年岁不大。

她这是重生到出嫁前了吗?

脑海里响起四殿下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找到我。”

莫名的,万分笃定,她这是来到下一世了。

“折枝,今年是庆嘉几年啊?”傅宝筝反头问。

“啊?”折枝越发疑惑了,这是什么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庆嘉十五年。”

傅宝筝双眼再次发亮,果然回到她出嫁前了,她记得庆嘉十七年春天才嫁去的东宫。

等等……

傅宝筝忽的脸色一变,她是庆嘉十五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晚赐婚给太子萧嘉的。

傅宝筝慌忙推开窗户,窗外皑皑大雪,廊檐下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红绸到处垂挂,再小跑到自个房门口,上头正贴着一副对联,入目处皆是浓浓的春节喜庆。

眼下正是嘉庆十五年春节。

糟糕,她别是已经赐婚给太子了吧?

傅宝筝脸都绿了。

“折枝,今日是大年初几?”问出这话时,傅宝筝舌头都在打颤,圣上一旦赐婚,可就没有转圜余地。

折枝一脸懵逼:“三姑娘,大年初一啊。”

自家姑娘这脑子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被昨日的事吓傻了?吓得失忆了?

“呼,还来得及。”傅宝筝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还没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差点吓死了。”

“啊?”折枝越发听不懂了。

傅宝筝自然不会向丫鬟解释,重生后的第一个艰巨任务,就是拒婚。这一世,打死她也不可能再嫁给太子那个恶心男了。她这一世,也绝不会再伤四殿下的心,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暖,她会用一生一世暖回去。

正在这时,另一个大丫鬟折香身穿湖水绿比甲,手里捧着一件海棠红袄裙和一件白狐斗篷穿越长廊而来,伺候姑娘洗漱过后,就要给姑娘换上那套海棠红大长裙。

傅宝筝拎起大长裙撑开,上头绣的是红梅,叶子上还覆盖一层仿雪的银线,样式很漂亮。

是她喜欢的穿衣风格。

折香接过大长裙,边给傅宝筝套上左肩膀,边笑道:“太子殿下对姑娘真好,昨儿姑娘才弄坏了那件蜀锦绣金叶子的袄裙,今儿一早太子殿下就又派人送来了这一套,等会进宫去给帝后拜年,又能让那些贵女们羡慕好一阵了……”

“可不是,蜀锦可金贵着呢,宫里的好些娘娘都只有干羡慕的份……”折枝也笑着要附和。

结果,两人话音还未落,傅宝筝忽的触电般从裙子里抽出胳膊,这竟是太子送来的?

傅宝筝忽的抓起大长裙从窗口丢了出去,声音也冷下来:“另寻一件来。”

折香:……

折枝:……

折香眼神询问一直待在房里的折枝,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折枝摇摇头,表示她也万分不解,姑娘自打起床就不大对劲,处处透着诡异。

两个丫鬟彼此眼神交汇,最终得出一个最可能的结论,那就是自家姑娘昨日被浪荡子强行堵在假山,而太子光顾着与母族家的表妹说话,都没及时搭救,姑娘恼了。

傅宝筝丢了裙子还不解气,突地想起自个房门上的那副对联也是出自太子萧嘉的手笔,二话不说,“咚咚咚”走到门边,小手“擦啦”两下撕了下来,揉成团,也丢了出去。

折香和折枝互看一眼,自家姑娘这次好像真的恼大发了,连平日最宝贝的太子笔墨都不待见了。

傅宝筝丢掉对联后,忽的觉得奇怪,上一世大年初一清晨可没发生过太子送蜀锦新裙子的事,怎的这一世巴巴地赶在大清早送来一套呢?

傅宝筝摇摇脑袋,努力从眼下这颗脑袋里挖掘回忆,闪过几个片段,傅宝筝忽的明白了。

竟是昨日除夕宫宴即将结束时,四殿下堵住她在假山里强行表白,这一世的她反应比上一世还激烈,甩了四殿下一巴掌后,她还气愤地没看好脚下的路,跌在了石子上,划破了身上的蜀锦裙摆。

昨日强行表白的事,本来没什么,表兄表妹间看对了眼,私下表白在大坞王朝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偏偏她裙子破损了,传出去就怕有不堪的流言。

但皇后的手腕,傅宝筝知道,铁定会及时封锁消息,知情人没有几个。

至于今日一大清早就送了蜀锦大长裙来,傅宝筝知道,这是皇后和太子向自家表示态度,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迎娶她为太子妃的意思。

呸,谁稀罕!

再扫一眼丢弃在院中的大长裙,傅宝筝越发觉得污眼睛。

“折枝,昨儿那套损坏的呢,在哪?去拿来。”傅宝筝突然想起损坏的那套,要拿来洗洗眼睛。

“啊?”折枝真心有些懵,坏都坏了,姑娘还要它做什么?

待拿了来,看到姑娘像触摸宝贝似的,细白的手指反反复复抚摸那道划破的口子时,折枝和折香越发懵了,自家姑娘这是昨儿被吓坏脑子了吗?

一件破了的裙子,也值得这样爱抚?

最关键的是,昨儿回来时,姑娘对它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因为讨厌那浪荡子,连带着也嫌弃上了这件裙子。若不是折枝不敢随意丢了御赐之物,这件裙子怕是早就扔出府外了。

折枝真真是被姑娘睡了一觉,就反转的态度弄懵了。

傅宝筝整颗心都扑在眼前的破损裙子上,它可是四殿下向她表白的唯一见证人,多特殊的存在啊,可得好好宝贝着。

又抚摸一会后,傅宝筝还亲自将它小心翼翼叠好。

“姑娘,奴婢将它收进箱笼里。”折香上前道。

傅宝筝摇摇头:“不必,就放在枕头边,要日日看的。”

折香:……

折枝:……

一个破了的裙子而已,日日看?

~

傅宝筝重生回来,心里可是惦记着几年不见的爹娘,放好破损的裙子,就飞快拾掇好自己,一路小跑着往正院去见爹娘了。

“娘。”傅宝筝人还在院子里,甜甜的声音就飞进了堂屋。

国公爷傅远山和娇妻萧氏早就收拾好,坐在堂屋等着小女儿来拜年了。

夫妻俩一共生了两女一子,长子如今在西北军营历练,过年都回不了家,长女已经出嫁,得大年初二才能回门,家里就剩下小女儿一根独苗,宠得跟什么似的。

萧氏一听到小女儿的声音,赶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昨日她的宝贝女儿可是被吓着了,早早就睡了,也不知睡过一觉可好些了。

“娘!”傅宝筝远远看到立在门边,被清晨阳光洒满金色,美得像仙子的娘亲,越发激动地跑过去,一头扎进娘亲怀里,“娘,娘”叫个不停。

上一世,爹爹死后,娘亲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傅宝筝心底满满都是痛,如今隔世再见,揽住娘亲身子,忍不住带了丝哭腔。

小女儿一哭,萧氏吓坏了,还以为小女儿哭的是昨儿的事呢,忙搂住了安慰:“不怕,不怕,一切都有娘在,不怕啊。”

傅宝筝一听,就知道娘亲误会了,但也不便解释。

萧氏忽的看到小女儿身上的裙子,貌似不是方才太子殿下送来那套,疑惑问道:“筝儿,你怎的没穿太子今早送来那套?”

傅宝筝早就料到娘亲会问,故意瘪了小嘴道:“不喜欢上头的绣花,红梅,多土啊,苏大姑娘那样的才会喜欢。”

萧氏:……

苏大姑娘是太子母族家的表妹,昨儿宫宴上穿了一件绣红梅的袄裙,好像得了太子礼貌性夸赞了一句。

见小女儿连这都介意,萧氏微微蹙眉,小女儿这性子,以后当了主母怕是容不得丈夫有妾室的,可太子的后院,是免不了一正妃两侧妃,甚至还有无数美人的。

萧氏微微蹙眉,说心底话,她真心不觉得太子是女儿的良人。

傅宝筝见娘亲果然蹙起了眉头,心下一阵宽慰。她就是故意诱导娘亲往那上头去想的,要想拒婚成功,必须要先得到爹娘的支持,否则,很难。

国公爷傅远山是个武将,心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大声笑道:“管他谁送来的,咱们筝儿不爱穿,就不穿!”

他的女儿,用不着巴结任何人,有他在,自是前程一片大好。

傅宝筝听到爹爹宠溺的话,越发嘴角翘起,冲过去幸福地挽住爹爹手臂。

她知道,爹爹是世上最疼她的人,只要她说不愿意嫁,给足理由,爹爹就能用双肩扛住所有压力,护她周全。可是爹爹是个武将,做事讲究前因后果,她之前那般看中太子,简直泡进了蜜罐里,忽的改变心意,怕是说不通。

因此,一切只能循序渐进,好在,距离正月十五赐婚还有半个月,足够她好好儿唱几场戏了。

眼下,她刚重生回来见到上一世早逝的爹爹,只想好好儿享受父女天伦之乐,抱住爹爹手臂一个劲撒娇:“还是爹爹最疼我!”

听到这话,萧氏白了小女儿一眼,打小最亲她爹,连她这个娘都比不过,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的也不知道是谁。

傅远山见了娇妻的小眼神,立马笑得更得意了,指着萧氏让小女儿看:“瞧瞧,你娘又吃干醋了。”

傅宝筝抿着小嘴乐得不行。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时,一个婆子在门口禀报,说是进宫的马车套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进宫?

听到这个字眼,傅宝筝立马眯起了双眼,进宫好啊,既能好好儿唱戏拒绝太子,又能见到她的四表哥。

只是,这一世的她,昨儿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还骂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到他被她气得“煞气涌动,手臂都发颤”的一幕,傅宝筝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啊。

呃,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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