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埃里克·哈瑞斯和狄伦·柯勒勃德分别走进学生食堂。这时候,下了第四节课的孩子们几乎都涌到了这里,食堂里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嬉笑声、喧嚷声、呼朋唤友问好逗乐声不绝于耳。和平常一样,孩子们将随身携带的背包、运动包和乐器盒之类随手堆放在墙角、门边,或餐桌和椅子周围的地上。在无数只花花绿绿形状大小各异的包或袋或盒子中,埃里克和狄伦留下的两只浅蓝色行李袋一点儿也不显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埃里克和狄伦回到停车场各自的车里。埃里克挎上高点9毫米卡宾枪,狄伦也把他的TEC-DC9型冲锋枪背在身上,两人还各携带了一支档次稍低的备用步枪,再穿上预先准备好的黑色军用风雨衣,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有自制的雷管、蟋蟀弹(cricketbomb)和足够的子弹等。全副武装,一切就绪,单等那一声山崩地裂的炸雷从学生食堂的方向传来。

根据他们的计划,如果两枚炸弹在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爆炸,将会导致300至500人死伤,并同时掀掉科伦拜中学至少四分之一的建筑。等那些尚能逃命的孩子们从大楼的各道门里鼠窜而出时,这两名黑衣杀手便会在离食堂最近的两个出口用枪林弹雨迎接他们。埃里克和狄伦的车里还有几枚同样的煤气罐炸弹,定时器上的时间指向半小时以后——那是他们估计警方和急救人员到达现场的大致时间。

然而,不知何故,食堂里的两枚炸弹“哑巴”了。

11点17分过去了,埃里克和狄伦意识到他们方案中出现的第一个误差。后来有目击者称,曾看见他俩站在通往二楼大门的台阶顶端说话,大概是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快!快!”

旋即,人们听到了枪声。

从此,埃里克·哈瑞斯和狄伦·柯勒勃德的名字便被永远地连在了一起。

他们是同学,同年级;他们是形影不离的知心朋友;他们没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却难能地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都渴望着出名,哪怕明知道将在身后遗臭万年,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架上;他们联手制造了美国历史上死伤人数最多,公共财产毁坏程度最严重的校园惨案。

在1999年4月20日以前,他们只是“一般的、典型的中学生,和其他同年龄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1999年4月20日以后,他们便被媒体渲染成了“两个心灵扭曲、心理阴暗的、魔鬼般的病态少年”。

埃里克·戴维·哈瑞斯于1981年4月9日出生于堪萨斯州的威奇塔。那时候,他的父亲韦恩·哈瑞斯是一名美国空军飞行员,母亲凯瑟没有上班,在家里照顾小埃里克和比他大三岁的哥哥凯文。

军队不断换防,哈瑞斯一家也频频迁徙。1983年,他们搬到俄亥俄州的丹顿。1989年,埃里克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全家人又去了密执安州的奥司卡达。1992年,六年级的埃里克随家人们再次搬迁,这一次,是去纽约州的普拉兹堡。每次离开,埃里克都不得不告别自己的朋友,舍弃已经熟悉的教室、校园、街道和城镇。而每到一个新地方,埃里克都会在陌生的学校和陌生的孩子们中间被冷落一阵子。他必须强迫自己改变自己的习惯、兴趣、爱好等等,以适应新的环境,迎合新伙伴们的要求。

1993年底,美国政府裁减军费开支,逐渐关闭了一些遍布全国各地的军事基地,也终于结束了哈瑞斯一家的颠沛流离。父亲从军中退役后,时年12岁的埃里克随全家回到了父母的老家科罗拉多州。

很快,韦恩·哈瑞斯在利托顿找到一份培训运输机飞行员的工作,凯瑟则受聘于丹佛一家专事为各商家操办大型聚会及活动的公司,凯文进了科伦拜高中的9年级,埃里克在肯·卡若初中上7年级,那是埃里克从一年级开始上的第七所学校,也就是说,他几乎每年都要转一次学。

又是一个新的环境,新的学校,初来乍到的埃里克·哈瑞斯举目无朋,无所适从。就是在那里,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埃里克结识了小他五个月的、同样腼腆,同样孤落,同样不被其他孩子们接受的狄伦·柯勒勃德。

狄伦·本纳特·柯勒勃德生于1981年9月9日,他生在丹佛,长在丹佛,是汤姆和苏珊·柯勒勃德夫妇的第二个儿子。和哈瑞斯家一样,柯勒勃德家也只有两个男孩,狄伦也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哥哥拜伦。

狄伦的父母汤姆和苏珊是大学里的恋人,他们同上俄亥俄州立大学。苏珊出身于富商世家,她的祖父里奥·亚森诺夫曾是丹佛著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和慈善事业家。汤姆的家世相对贫寒,他在十几岁时父母双亡,全仗着哥哥将他抚养成人。

汤姆和苏珊在大学毕业后举行了婚礼并一起回到丹佛。当时正值“能源危机”,石油开发业蓬勃兴起,汤姆·柯勒勃德很容易地获得了一份地球物理学的工作,苏珊则在阿拉帕荷社区学院做特殊教育。按说,她应该很懂得如何教育孩子。

在狄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他安排了正规的棒球训练,并替他报名加入了童子军(BoyScouts)。因为成绩优异,狄伦在小学三年级时被校方选拔进入“超智及天才儿童班”。和埃里克·哈瑞斯一样,狄伦在肯·卡若中学念完初中,于1995年升入科伦拜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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