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丙咪嗪是抗抑郁症的药,有镇痛和麻醉的作用,服用过量会导致记忆力衰退、身体抽搐、破坏脑神经和语言表达能力,甚至会引发急性中毒而死亡。
而提到抑郁症,龚子途立刻想到了不久前的那条新闻:《传闻侯曼轩因离婚后事业走下坡路患上抑郁症》。
做一个假设。如果那天他没有去那个酒局救场,侯曼轩被他们灌了那么多酒,又被其中一个老总带到酒店去过夜。第二天不管是变成痴呆还是死在潜规则大佬的床上,都可以归咎于抑郁症患者的失常之举。而那条新闻为什么当时没有闹大,可能只是不想引起侯曼轩太多的关注。毕竟如果她关注了并开出自己精神状况良好的证明,这一个预告式的铺叙就毫无作用了。
不管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幕后主使者的目的都很明确:要把侯曼轩逼到死路,而且还是遗臭万年的死法。
每次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只要晚到半个小时,侯曼轩可能都会被灌醉或者带走,龚子途都会觉得背心发凉。那天饭局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幕后主使者,但更有可能是幕后主使者根本不在现场。这一点他没有头绪,也不能告诉侯曼轩。如果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不知道这件事和她的身世是否有关,但应该不是祝伟德指使那些人去做的。祝伟德只是偷走了祝温伦的成名曲,不管他所言得到祝温伦许可署名是否属实,都不足以让他对侯曼轩做到这个程度。
这一天接到的信息量太大,侯曼轩觉得都有些消化不来。最后,她很客气地和长辈们道别,说等巡演结束以后再和他们长谈。
回去以后,她就进入了首场演唱会的准备工作中。然后,在10月初,即将出行的前几天,她又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
“曼轩,最近心情好吗?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听到杨英赫用这种喜气洋洋的声音说话,侯曼轩知道了,那是他的好消息,不一定是她的好消息。
“只要不影响我的巡演就好,别的都好说。”
“就是巡演的好消息。”杨英赫轻快地笑了两声,“恭喜你,又可以和wuli盛世美颜公子兔哥哥同台共舞了。”
就知道!但这回却想不通理由。她很想举双手双脚抗议:“为什么啊,龚子途现在的名气还需要我来提携吗?”她不排斥和龚子途一起参加各种节目,但巡演是她的舞台,她不想龚子途来喧宾夺主。
“哦我的曼轩,你又误会我了。这一回可不是我安排的。是子途本人。”
侯曼轩更糊涂了:“为什么?”
“可能他暗恋你吧。”杨英赫一本正经地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而且你很难拒绝呢,因为你巡演在欧美的场地全都换了一通。而且因为有子途的加入,现在门票在北美卖疯了,欧洲反响也很好。”
“……是龚子途换的?”
“是。我们想给你在西部增加三场表演,如何?”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因为赫威集团在亚洲的资源是绝对强势的,但在西方就有些无力了。目前公司里能在欧美有这么大影响力的人,只有龚子途。他为什么要帮她这个忙?不可能只是为了和她一起演出。挂掉电话后,侯曼轩打电话给龚子途,本想问清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他的手机关机了。她去舞蹈练习室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到了BLAST全体成员在一起练新专辑主打歌《TheBurningNight》的走位,由龚子途、凌少哲和姜涵亮一手操办的。
如今BLAST在乐坛稳固,而且脱离了当年的青春少年路线,完成了成年男团的转型,整体风格偏成熟性感,衣服也以黑色系为主。尽管现在在练习室他们穿的都是休闲装,但光看舞姿都能判断出,他们在正式演出中会穿开领黑衬衫或真丝白衬衫一类的衣服。
龚子途头戴灰色鸭舌帽,穿着黑T恤和黑色九分牛仔裤,裤腿与板鞋之间露出一截清瘦的脚踝关节,舞姿缓慢,却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和表情,一点也不缺乏力度和柔韧度。哪怕帽檐压得很低,侯曼轩也一眼就找到了他。他跳得太投入,还是经过站桩大王唐世宇拍了拍肩,才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侯曼轩。
侯曼轩摆摆手,指了指室内,示意他继续跳。他没有点头也没摇头,表情也看不出半点情绪,但后来每跳十多秒都会往她的方向看一次,让她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到歌曲**时,他做着顶胯的动作,原本应该是侧头看地面,这一回都还是抬头看着她。当然,还是微微皱眉,带一脸的禁欲。
不过几秒时间,侯曼轩的脸烧起来了。
这小兔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不变,总喜欢面无表情地到处发射撩妹电波,而且电流强度还增加了好几千万安培。就不让他得逞!她直接从门口消失了,靠着墙壁站立,闭着眼睛等心跳平定下来。
歌曲播放结束后,龚子途肩上搭着毛巾,出来找侯曼轩。她把他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直入主题:“子途,关于演唱会场地……非常谢谢你,但不用帮这么多忙。这么高调,会传开的。”
龚子途用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那就传开好了。”
“传开对我们俩都没什么好处,说不定会影响你和郑念的感情,还算了吧。”其实说出这句话,有一点点好奇的私心。
“我现在是单身,不是说了么。”
侯曼轩很不想承认,听他亲口确认这个事实自己有多高兴。她赶紧提出新的问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我也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爱情和事业,你不是总选择事业么。”龚子途微微扬起一边眉,“这回怎么不坚持了。”
“这是两码事,我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你的事业赞助吧?我们俩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
“都是单身,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有什么好避嫌的。”
“我不懂,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不需要跟你解释。”
他的冷漠让她觉得很受伤,但又在心底燃起来一丝希望。她抬起头,勇敢地直视他的双眼:“子途,你还在喜欢我,对不对?”
龚子途先是微微一怔,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动摇,但随即他又笑了:“你想太多。廉价的爱是教训,一生经历一次就够了。”
希望又一次被浇灭,她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放心好了,最近你总看到我,是因为处在特殊情时期。我暂时不能跟你说具体情况,但等过了这段时期,我会放你自由的。”
“子途,我……”
我还喜欢你。当然无法说下去。要修补一段破碎的感情,比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难多了。而他后面的话,也验证了不要自取其辱是最好的。
“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放弃你了。现在恢复单身说明不了什么。”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回到了练习室。
10月10日起,“侯曼轩出道20年TheOne世界巡演”先在国内举办了五场,然后飞往日本举办进行东京站的表演。
侯曼轩最早是在日韩先打开的国际市场,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日本办中文歌的演唱会。演唱会开始后,她的MV片段在LED大屏幕上快速闪现。从《失恋的101个理由》到《尖端少女》,到入赫威集团后发行的第一首转型作《InDanger》,到奠定女神地位的《雅典娜》《TheGame》,到深受歌迷喜爱的《嫁给你》和《Oneday,onelife》……每出现一幅画面,台下的尖叫声就会变响一些。到最后,视频里出现她在后台里让人化妆,眼神自信地对着镜头微笑,台下的尖叫声又一次推到新的高峰。然后,她咬了咬墨镜镜腿,再把墨镜戴上,从椅子上站起来,造型帅气而绚丽:戴着墨镜,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和黑色长筒靴,浅棕色的长直发全部中分梳到脑后。
屏幕中,她回眸对着镜头一笑,转身快步走上银色的登台梯。
舞台上喷雾爆开,火花四溅,侯曼轩本人和十二个舞伴也出现在了正中央。尖叫声推到了最高峰,荧光棒摇晃得如同台纷繁的礼花。浑厚的男子低音用英文报数::“10,9,8,7,6,5……”
侯曼轩一句话不多说,当报数到“1”的时候,直接开始跳舞。气氛嗨到了极点,粉丝沸腾度甚至更甚巅峰期的偶像团体。
这就是她能一直在乐坛屹立不倒的原因。
靠实力而红,只靠实力而红。漂亮但从不拿颜炒话题,知道市场吃什么样的女性舞蹈但从不卖弄风情,只有干练酷劲的舞蹈和毒品般令人入魔的嗓音,拽劲中又透露出一点性感。每一次登场,总是能让人心脏受到暴击。
这一夜也是如此,每抖动一次肩膀,她军装双肩上的金色流苏也会跟着抖动,长发和短裙也会跟着舞姿甩动,让人难以想象,女性也可以帅到如此极致。
三首舞曲过后,她散下头发,换了一套雪白曳地长裙,开始唱抒情歌三连唱《WhiteHeartbreak》《白日梦》《失恋的101个理由》,歌迷们的荧光棒又像夏夜水池里星子的倒影,柔和地摇晃着,三百六十度将她环绕。
这么多年来,因为家里发生的诸多事情、母亲的不沟通,她一直感到深深的自卑。
而现在心结打开,知道有那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她更加珍惜每一次表演的机会。
她终于敢大胆跟自己承认,她热爱唱歌,热爱跳舞,热爱单纯用流行艺术与歌迷沟通的每一个瞬间。
演唱会上半场结束后,休息二十分钟。龚子途也准备就绪,在后台等待下半场《嫁给你》《MyBride》等等表演。
他想到了巡演前一天,在一次金花奖颁奖典礼上看到了侯曼轩和苏雪风。苏雪风拿了最受欢迎新人奖,侯曼轩亲自跟他道喜,把他高兴得奖杯都快拿不稳了。对比她和苏雪风说时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的态度,她跟自己说话那么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客套,就显得很疏远。龚子途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不悦,却被一个人看穿了心事。
“龚大帅哥,你也有今天啊。”戚弘亦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当初侯曼轩甩掉我时,我问过她,龚子途有什么比我好,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比你年轻。’原话,我一个字没改。”
龚子途微笑着说:“所以呢?”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当初她可以因为你的皮相和青春看上你,现在一样可以因为苏雪风的皮相和青春看上苏雪风。小鲜肉终会老去,节哀顺变吧。”
看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龚子途低下头,笑意更深了:“作为一个离婚人士,戚先生对女人变心的经验确实比我多。高手。”
戚弘亦眼神凶狠:“好歹她嫁给我了,你呢,她连嫁都不愿意嫁你!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小白脸!”
“戚先生息怒。你这么恨,我还会以为你是帮我养了几年孩子呢。”龚子途拍拍他的肩,“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戚弘亦额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特别想动手打他,但他现在比以前又高了一些,戚弘亦深知自己打不过他,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现在龚子途不会再被轻易挑衅,但这些话他并不是没有入耳的。他从来不觉得戚弘亦那样的情敌可怕,也不觉得苏雪风能追到侯曼轩。但他没想到,苏雪风在国内支持她也就算了,还跑到东京来看演唱会,还被侯曼轩放进了后台。
“曼轩姐姐,你唱歌真好听,跳舞跳得好好啊。在舞台上气场有两米八!”明明比侯曼轩高了二十多公分,和她讲话也需要低头,但苏雪风还是可以表现得跟一个小学生迷弟一样,对侯曼轩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侯曼轩心情很愉悦,但也不忘说大实话:“那是因为伴舞个子都不高呀,辛苦他们了。要是你这种身高的来给我当伴舞,我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我觉得不会啊,你气场和气质都那么好,跟伴舞没有关系的。再说,就算是个子不高的曼轩姐姐也好可爱。”他扬起眉毛,好奇地看着她的头顶,“看,我能看到姐姐头顶,随时都可以摸头杀也挺好的。”
说完,他还真的伸手摸了摸侯曼轩的头顶。侯曼轩一边唤着“你这臭小子敢摸姐姐头”,一边拿道具扇子打他的胳膊。两个人打打闹闹了不到一分钟,忽然侯曼轩的胳膊被人抓住,硬生生拽了回去。她回过头去,茫然地看着身后的人:“怎么了?”
龚子途云淡风轻地说:“后半场演出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多休息一下?”
“哇,子途哥!”苏雪风也吓了一跳。
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看到龚子途,还是和上一回一样感到特别惊艳——用这个词描述男性好像有些奇怪,可他不敢想象真人可以这么高,这么帅,这么有气质。他如果有一天弯掉了,肯定是被龚子途掰弯的。还在当练习生的时候,他的男神就是龚子途,女神是侯曼轩,现在两个人都在他面前,他已经毫无偶像包袱地想让他们俩在自己的T恤背后签名了。
龚子途对他微微一笑:“嗨,雪风,你也来听曼曼演唱会了么。”
“是啊是啊。你们俩都在,我能不来吗?”苏雪风握紧双拳,“子途哥你的专辑我全部都有,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虽然没你唱得好,但他们都说我模仿得特别像!”
“这么优秀的师弟也喜欢我的歌,那够我高兴半天了。”
很显然,比起侯曼轩的亲切姐姐范儿,龚子途表现得更像一个偶像。因此,苏雪风的注意力很快被他男神转移开,让侯曼轩有些不爽地转身走了。登上舞台的不锈钢梯子旁有一个挂满表演服的衣柜,她靠在梯子上,气鼓鼓地伸手弹了几下衣服,好像那些都是龚子途的脑袋。
搞什么,明明小师弟是为了她来的。他是嫌自己不够红,连这么可爱的男粉他都要跟她抢吗?
但很快龚子途也走了过来,不冷不热地对她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打断我和雪风说话?”
“是他主动和我说话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我多想,是巧合?”
龚子途靠在梯子扶手上,懒懒地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是专门盯着二十、二十一岁的小男生不放了?”
“他只是我的师弟,来支持我的演唱会而已,而且是他主动加我微信的,什么叫我专门盯着小男生不放?”
“当年我也是你师弟,也是我主动加你演唱会的,最后我们变成什么关系了?”
侯曼轩有点火了,但还是试图和他好好讲道理:“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和苏雪风扯到一起去好不好?再说,你认为什么人追我,我都会答应是吗?”
“你在看他演的电视剧。”
“那又如何,我对他也很有好感啊。”
龚子途明显也动怒了,但和她一样,紧绷着最后的理智情绪,冷冷地说:“你就是喜欢玩弄小男生吧。只要是这个类型的你都吃,对吧?”
被他扣上这种帽子,侯曼轩仿佛真的听见“砰”的一声神经断裂的声音,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是,我就是喜欢小男生,就像当年喜欢你一样。哈,小师弟很好啊,又年轻又粉嫩,揩揩油摸摸头,多滋润。所以,你有意见吗?我们俩好像只有同事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吧,你管那么多不如……呜呜……”后面的话被龚子途的吻封住了。
她立刻侧过头去,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除了衣柜,无路可退,于是用力推了他一把,竭力压低了愤怒的声音:“你发什么神经,我们在演唱会后台啊!”但没有用。龚子途把她整个人都推到了衣柜里。
高高挂起的表演服像窗帘一样关上,黑暗笼罩了视野。他单手扣着她的头,粗暴而深入地吻她。她再次推他的双手也被他另一只手扣在胸前,明显感受到了黑暗之中他心脏跳动得如此疯狂。她试图反抗,但力气完全不及他,而且被他这样一亲,她的四肢百骸都被抽光了力气般,两条腿软得连站都站不好。
外面,有日语广播全场高声用宣告着:“侯曼轩《TheOne》演唱会下半场还有五分钟开始,请各位观众入席就座。”
她“唔唔”叫了几声,他才稍微松动一些。她焦虑地小声说:“放开我,快开场了。”
他的呼吸急促,声音却没有起伏:“你以后还会跟小男生玩暧昧么?”
“跟你没有任何关……”就像教训一样,她的话又一次被一记深吻堵住了。又过了十多秒,外面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曼轩,曼轩在哪里,还有五分钟要开始下半场了哦。”
侯曼轩的声音都发抖了:“快放我出去,真的要出去了。”
“你以后还会跟小男生玩暧昧么?”他冰冷而机械地重复道。
“我现在是单身,龚子途,你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毫无意外,她又被吻了。但这一回他更过分,把她双手按在柜壁上后,身体与她紧紧相贴,直接把她整个人也都压在了柜壁上。
外面再次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呼声:
“曼轩人呢,你们看到曼轩了吗?”
“没呢,刚才还看到她的,奇怪了……打打她电话吧?”
手机从休息室里响起,其他人的脚步声都走远了。只有苏雪风的声音和脚步声靠近了:“曼轩姐姐,你在这里吗?”
龚子途这才停下了亲吻,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让他过来看看?”
侯曼轩小幅度而快速地摇头。他在黑暗中哼笑一声,又用极轻的声音说:“那你乖一点,知道么。”
苏雪风问了两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离开了。龚子途又低下头,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她的唇,松开了手。侯曼轩飞也一般地跑了出去,但手腕又被龚子途抓住。她内心一紧,回头看见他也拨开密密麻麻的衣服从衣柜里出来,低下头看她的脸一会儿,用拇指替她把嘴角晕开的口红擦掉,又用食指关节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温柔地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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