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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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起来有点邪乎，赵家三少放着大好的赵氏集团不做, 辞职出外搞事业, 还一头扎进了跟赵氏集团不怎么沾边的娱乐圈。前些日子集团有不少关于三少的传闻, 大多数都是对赵曜这放着家产不争的古怪举动表示难以理解，更有小部分说是赵三少是被大少挤出公司, 无路可走才出去创业。

除了少部分人知道启辰会议上赵曜力挺赵长烁, 其他人听到的都是魔幻版本, 甚至拿去套那些电视剧狗血豪门剧情, 传起来还跌宕起伏, 颇有滋味。要不是被赵长烁意外撞见传谣现场，估计现在可能连载到大结局了。

秘书表面毫无波澜, 内心里却也搞不太明白自家boss跟赵三少现在到底算不算是合作关系？

赵长烁看着这份报告，他知道赵曜完全有这个资本出去外边创办自己的事业，只是没想到他是采取合作这样的手段。娱乐业这块赵氏没过多涉及, 集团下似乎是有个小公司, 但是因为业务不景气最近也关了不少部门。

前阵子开会的时候，他跟其他高管商议后也打算停止这一块的业务。但是赵曜这时候着手这一块, 莫非是跟他离职的原因有关？

赵长烁正想着，忽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屏幕上正显示着“赵曜”的名字。

他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秘书看着自家boss接通了电话，脸色从一开始的古怪到后来的平静。他听着boss似乎提到了集团下某个小公司，而后就见boss关了电话, 并朝他吩咐道：“联系下星辰文化的负责人，之后跟赵曜的团队做下交接。”

星辰文化？那不是前阵子高层会议中说要关了的娱乐公司吗？

等等？三少跟星辰？

赵长烁还未等秘书离开又补了句：“这件事你全程跟着，赵曜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他, 有事直接跟我报备。”

秘书满腔疑惑，即便三少辞职不再赵氏集团干了，要个别的公司也比接手星辰文化这个烂摊子好，而且boss什么时候跟三少的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要他全程跟着……？

赵长烁又问：“有问题吗？”

秘书收好文件，马上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联系星辰文化。”

-*

季鹤宇从酒吧分配的宿舍出来的时候，还受到室友的阴阳怪气。前阵子他因为跟老板有点小冲突后就受到不少同事的排挤，这会重新找到落脚的地方，却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他被星探挖走的消息，于是到他面前来嘲讽几句。

“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听说是去晖华文化了，在圈子里混的人都知道这个公司快倒闭了，最近高层都跑了不少。”同事瞥了季鹤宇一眼，而后继续跟旁人道：“也不知道人被骗去那边后还拿不拿得到底薪，说不定已经签了十年霸王条款……”

季鹤宇没理会这些人，拉着行李箱径直走出了宿舍。

同事则是嘁了一声，“没明星命，还犯明星病。”

等走出破旧的老城区公寓，才有人急匆匆赶来喊道，“小季小季。”

来人停下脚步：“这就搬走了吗？不好意思，我就跟其他人提了句，没想到他们这么过分。”

“没事。”季鹤宇道：“有什么事吗？”

同事尴尬道：“别意气用事，实在不行换个城市混也行，现在这些公司都是广撒网，你可别因为跟老板的事就赌气签了霸王合同。你真跟晖华签了？”

季鹤宇没回答。

“你要不上网查查晖华的情况吧，他们话说得过分了点，但是晖华好像真不行了……”同事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没敢说晖华快要倒闭，签了合同可能会被转手卖出去……

季鹤宇谢过同事关心，“没事，谢谢你。”

同事没再挽留。

季鹤宇离开公寓后主动联系了赵曜的助理，之后拉着行李箱来到晖华文化所在的写字楼底下。之前他主动找赵曜的时候，赵曜就已经把晖华的情况跟他说，并且明确表示将来会签在晖华文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女士，他总是莫名信任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位坐着轮椅的年轻人，明明只是说过几句话，他却有种跟着他豁出去的荒谬感。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打听，酒吧不少来客都是各圈的人，偶尔也有业内人到酒吧玩。晖华文化最近的情况各界均不看好，首先是决策失误陷入危机，再者老板陈系跟行外人合作开始排挤公司内部高层，高管出走，员工离职……负面新闻就只差宣布晖华文化倒闭了。

季鹤宇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晖华文化所在的地方只是占据了其中一个楼层。

他喃喃道：“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季鹤宇在驻唱的时候收过不少星探的诱惑，早两年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总以为进入娱乐圈便有一飞冲天的可能。但酒吧环境特殊，同事个个是人精，见他被星探纠缠的时候提点了两句，知道这些只是广撒网骗骗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而已。

最近因为跟老板闹翻的关系，他丢了工作，只能接一些小活干，但是长久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到文化剧场热场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接到报酬最好的工作了，季鹤宇知道如果要在s市生存下去，仅靠这些不太实际。

晖华最近走了不少员工，因为老板陈系的举动更是惹怒了不少高管，高管带着公司艺人直接跳槽去了对手公司，好几个部门都快撑不下去。

“唉也不知道陈总怎么想的……看来晖华快撑不下去了。”

“不是说有富二代投资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几个经纪都跑了，听说宣发那边的主管也跑了。”

“听说是新老板看我们这边高层不爽，才让陈总这么干的……”

“不是吧，那以后我们要是被不爽了，也只能被踢走吗？”

“谁知道呢，听说新老板今天来公司了，似乎在会议室那边。”

“完了完了，我觉得晖华也不好待了。”

“你想跳槽吗？”

这新老板说得是谁……？莫非是赵先生？

季鹤宇刚到晖华文化就听到有两个女生在门口小声议论，他听到此处心里也有点忐忑，只是听外边的人传闻还能欺骗欺骗自己，但现在晖华内部的人都这么不自信，也许处境没他想象的那么好。

“请问……”季鹤宇问：“会议室怎么走？”

正在谈论的女生闻言偏过头来，“啊你好，登记了吗？是来找谁的？”

季鹤宇说明来历。

女生意外道：“新人签约？我们晖华已经好些年没签新人了。”

“可是赵先生让我来会议室见他。”季鹤宇有点犹豫。

女生闻言惊讶，她知道公司新来的老板姓赵，难不成这小帅哥是来找新老板的，她只好道：“我带你过去问问。”

晖华最近在整顿内部高层，人员流动十分正常。陈系在收到赵曜消息的时候十分意外，他还没想那么早签艺人，而赵曜已经给他物色好了新人。老实说晖华对待新人的合同还停在好些年前，这些年跟晖华签约的大多数是已经成名的艺人，对接新人的经纪又跑路了，临时找个人出来谈妥签约的事还有些难。

陈系的意思是说：晖华现在管理层还没搞定，有些主管更是带着员工跳槽了，现在公司内大部分的资源都倾向于稳住公司内的签约艺人，对接新人后续业务可能会更不上。说到底就是人手不够，有心无力。

陈系刚跟赵曜说把这事缓缓，结果隔天人家就带来了个团队，说是他人手不够，就给他挖了个团队过来搭把手。

他这一打听可不得了，这团队不就是赵氏集团名下那个星辰文化的经纪团队吗？神仙扶贫还把家里公司的团队给挖过来了？

陈系神情恍惚地坐在会议室里，秘书正在跟新团队谈交接的事情，而赵曜则是坐在另一边的柔软的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赵总，这是星辰的核心团队吧……”陈系欲言又止。

赵曜翻过一页书，“来给你帮把手的，既然晖华走了不少人，那也该填补空缺保证公司内部稳定运转。我们旗下不是有几个项目近段时间压着吗？还有艺人的行程安排资源对接，总不能因为处理管理层问题而把本职工作疏忽了。”

陈系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星辰文化在业内虽然说不是扬名的大公司，可它旗下团队就这么过来我们这边……”

赵氏集团当时要搞娱乐公司的时候轰轰烈烈，后来没弄出点波澜来，不过内部的部门运转起来还是十分不错，在业内也有不少好评，只可惜星辰文化没踩中好时机，负责人又是门外汉，折腾几年下来在业内也只是平平无奇的水平。可再怎样，这样的团队也是短时间内很难组建起来的……如今这成熟的团队就要进入晖华文化。

……好像天降神兵。

赵曜稍稍抬了下眼，“这你不用担心，赵氏正打算整合星辰文化，留着这个团队到时候也要解聘，我只不过提早把人要过来而已。”他本来以为跟赵长烁商量这事还要多费点口舌，没想到赵长烁没怎么说就答应下来，还派秘书全程跟着跑，事情变得十分顺利。

陈系：“这是简单的借过来吗……？”

他原本预计用好长时间来重新整顿，结果赵大佬这扶贫操作等同于往岌岌可危的晖华塞了个艺人经纪部门，而且还是随时可以投入工作那种，简直解决了大问题！

“我说过的，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讲。”

赵曜看了陈系一眼，发觉这人好像没传说中那般沉得住气，想到上辈子娱乐业陈系威名远扬，怎么现在反倒有点憨。不过按时间算来，现在的陈系在业内只是小有名声，也许是因为晖华还没完全站起来。

陈系闻言，心中感动非常。

赵曜见他有点激动，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放宽心。”

年轻人遇事浮躁很正常，平常心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会议室的门忽地开了条缝，季鹤宇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会议室诸多大佬的视野里，拉着他厚重的行李箱，背着吉他，一脸愣然地看着众人。

“你们好……我找赵曜赵先生。”

赵致凯皱眉，再三询问：“小曜，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曜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他上辈子为了赵家这份所谓家产忙前顾后最后落得一身病痛的下场，这辈子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健康身体重头再来，他怎么还会跟上辈子一样去争夺赵家这份家产？闲着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且不说赵家家业千疮百孔，就单说这场所谓考核，说到底就是在场所有人站队的一次会议，之后就是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他是真没兴趣，也不想再卷入纷争当中，这些人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没什么意思。”赵曜平静道：“启辰这个项目如果真要在赵家人里选出，从各个条件中择优选择，我自认不如我大哥赵长烁，而齐真经验不足，综合各项条件看来，人选不是很明朗吗？”

场上其他人互相看了眼，有人提出异议：“可大少身上还有其他项目，身兼数职恐怕难以承担重任。”

不远处一直缄默少语的赵长烁闻言认真地看了赵曜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谨慎与疑惑。

赵曜则是习惯性的摸了摸食指，然而指节上并无他上辈子习惯的玉扳指，面对其他人的目光他坦然说道：“那你说说他身上兼任了哪些项目？而这些项目现今运作的情况又如何？”

“这……”站起来那人面露难色，而后看向其他人。

站在赵长烁身后的秘书可没放过这个机会，他把提前整理好的项目资料传阅给其他人，并且道：“这是赵长烁先生目前的项目，各位可以看看。”

赵曜看到赵长烁秘书的动作便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应该会开始向赵长烁偏转，而他已经没什么兴趣在这边耽误时间，这次他在这边直接表态，这次会议要么推赵长烁，要么就没结果。

“姚白。”赵曜偏头看了姚白一眼。

姚白赶忙上前来推轮椅。

赵曜面带微笑看着众人，“剩下的人交由各位商量，我还约了医生，就不多留了。”

这就走了！？会议上的人纷纷看向赵曜，这不重头戏刚到吗？就说了一句来投票，再表明立场说支持赵长烁，接着就要走人了？这赵曜出个车祸撞坏脑子了。

“等等，三少。”有人出声阻止。

赵曜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人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问，难不成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赵曜为什么不抢负责人了吗？明明之前赵曜对这个位置十分心动，而且还私下联系他们不少，怎么这时候就突然改了主意？？

赵曜见人没说话，便示意姚白可以走了。

姚白身体僵硬地推着轮椅出了会议室，赵曜没瞒他事情，而他也知道今天来这里他曜哥就是来抢负责人的，怎么就开个会的功夫他曜哥连负责人都不要直接投票给赵大少，要知道前段时间他曜哥天天为这件事忙前顾后，现在这么弄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他憋了大半话没说出口，等到两人进了电梯，他才问道：“不是啊哥，你什么时候约了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赵曜目光平静，“一会就约。”

姚白一头雾水：“你赶过来不就是为了个负责人吗？怎么支持上大少了？”

赵曜又答：“这不简单？我不想争了。”

“可是现在开会，你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投票也还没结束，你不等结果出来再走吗？”姚白弄不明白赵曜这个操作，“而且还有赵齐真在，要是他当上负责人……”

电梯匀速下降。

“这个会议结束了。”赵曜解释道：“我表态之后其实已经有结果，赵齐真翻不起浪，而支持赵长烁的人还会继续支持他，只是原先站在我这阵营想推我上去跟赵长烁争权的人现在没有人选可以选择，赵齐真没用，而我又退出竞争。这个会议要么推赵长烁，要么就无疾而终。”

电梯门开了，姚白推赵曜走出去。

姚白：“啊？可哥你不是……？”

“留不留好印象也没什么区别，以后应该也不会打交道。”赵曜知道他背后站着的人，除了他母亲的旧友看在情面上站在他这边，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选择把他推上去跟赵长烁斗。但这都无所谓了，上辈子该算的账基本算完，这辈子他又不想搅这趟浑水，跟这些人保持距离最好。

姚白半懂不懂，正想再问两句的时候，忽然轮椅前方窜出来一人，很没礼貌地拦在两人面前。

“你这人……”

“三少！”匆匆赶来的秘书拦住了他们，“赵总希望你留在办公室等他一会，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赵曜并不意外，他道：“不了，我赶着去见医生。”

秘书面露难色，“三少，你这样会让赵总很难做。”

姚白上前来：“哎哎哎让一让，三少腿本来就难受，你还拦着人不让看医生是吗？要是三少的腿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了责任吗？”

秘书犹豫半会，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姚白大摇大摆地推着赵曜从秘书面前走过去。

赵曜一顿，评价道：“这套说辞学得不错。”

“这不是嘛？我平时没少看公众号小作文，怎么煽情怎么来。里边男主角的跟班一般都是这么吓唬人的。”姚白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事，“坏事了，我忘记跟王叔说我们先走了。”

一楼大厅里的空调风安静地流动着，赵曜没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玻璃旋转门外的雨天里。

王叔还在休息室里待着等人，姚白赶忙给王叔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到楼下来接人。

等打完电话，姚白道：“哥，我们在这等会，王叔很快就过来。”

姚白正打算将赵曜推到一楼的休息区，却听见赵曜道：“先出去吧。”

“啊？”姚白一愣，“可外面正下着雨呢。”

赵曜：“我们在外面等他。”

“那好吧。”姚白只好推着他出去，站在大楼门口沿下，“这避雨。”

他站在赵曜轮椅边，嘀咕道：“这外面的雨真的大，天气预报还说是晴天来着。”

赵曜感受到迎面来的雨风，满身的疲惫似乎被吹去不少。他看着远处的景况，终于此刻心中才确认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他没真正死去，而是重生到年轻的时候。

他开口：“往前走点。”

而姚白却没听见他说话，脸上有几分急色，一路上赶来这边开会没来得及上个厕所，刚刚又在那么严肃的场合里紧张很久，这会感觉上来可不好受。他回过神来，注意到赵曜正看着他，“哥？”

姚白的脚时不时动几下，赵曜移开目光，“你有事先去解决吧。”

姚白有点犹豫：“可哥你不太方便，我还是在这里等王叔过来吧。”

赵曜道：“你去吧，回来差不多王叔就过来了。”

姚白没再推辞，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

大厦门口来往几人，裴明瞻一身便装跟在经纪人身后，刚下车就注意到大楼门口坐着轮椅的人。那人看起来很年轻，正独自推着轮椅往前沿雨棚外走，而他的前方是下陷三层小台阶。

经纪人边走边交代着事：“他们那边还想跟我们续，一会可能还会提些条件，你别理就行。哎你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