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救救我!”

听到这声焦急的呼唤, 好一会儿,秦问明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

一个不入流的无名小卒罢了。

大约当初是走了什么关系,所以才到他这里来的。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看着这艺人萎靡不振、呼吸都变得急促的样子, 秦问明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小鬼是他这里流出去的,但怎么用却是面前的艺人自己选的。

秦问明并没有给别人擦屁股的习惯, 也就不打算搭理对方。

如果说薛定山是单纯的情商不高、恃才傲物的话,那现如今的秦问明就是冷漠外加不可一世。

得到了玄门至高秘典的他已然是今非昔比, 秦问明有足够的信心,以自己现在的道行,别说是薛定山了,怕是整个玄门都没有谁是自己一合之敌。

如果再给他五十年的时间, 举霞飞升指日可待!

压在自己头顶的大山一下子被挪开,身处的世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秦问明之前避世是为了躲避薛定山的追杀, 现在避世,则是为了不同薛定山兵戎相见。

好歹是曾经的师父, 对方于他有养育之恩, 再怎么样, 秦问明也不希望薛定山死于自己之手。

只是希望, 对方能够理解自己这一番苦心为好。

思及过往,秦问明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悲悯。

或许是站在高处的时间太久了,他这颗心也越来越冷了, 渐渐的,秦问明甚至将自己和普通人割裂开来了。

宅子里各色的人来来往往,面对他们的追捧,秦问明心中升不起半点波澜。

这个世界上, 弱者本就不应该存在。

神仙神仙,就应该是无欲无求的模样。

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化是因为境界的提升,以为这样是羽化成仙的必然过程,秦问明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顺从本心而已。

如果说几十年前他还为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弟而感到内疚的话,从二十年前开始,这种感情就开始慢慢淡去了。

十年前,这样的感情彻底消失,现如今,秦问明更是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无过错。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的路上,自然充满了荆棘和波折。

如果谁有幸能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那也是一种荣耀。

大不了,等自己成功之后,专门带上师弟的牌位好了,就像张道陵张天师带着自己家人以及两个徒弟那样。

想来,师父应当也会非常欣慰的吧。

现如今属于人类的感情已经消失了大半,秦问明连看也不看在自己面前苦苦挣扎的人,在对方呆滞的表情中,他缓缓朝书房那边走去。

小童见状不由得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

艺人的表情渐渐龟裂,瞬间反应过来,再顾不得其他,他赶忙手脚并用。

一把抱住秦问明的大腿,艺人忙不迭道:“只要秦先生救我,我愿意将大半财产都赠予先生!”

事到如今,为了小命,他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然而,秦问明和小童不同,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名的力道震开,知道这个办法大约是行不通了,绞尽脑汁,艺人全身热汗直冒。

好一会儿,他眼前一亮。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位似乎是对力量有种别样的狂热。

“秦先生!”都来不及喘口气,艺人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江星海没死!那小鬼被人给破了!”

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尤其是道术方面,秦问明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到近乎变/态 。

那小鬼虽然不是多金贵的玩意儿,是自己练手之作,那也比绝大多数降头师的水平要高。

若说破解倒是有可能,但是被诅咒的那个人毫发无伤,这难度委实高了些。

果不其然,秦问明稍稍提起了点兴趣。

见对方停了下来,知道这办法管用,艺人再接再厉:“听说江星海当时请了一个大师。”

想了想,他飞快的将那大师的名字念了出来。

“不可能。”秦问明下意识的否认:“你说的那人我知道,他没那样的本事。”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无视艺人惊恐的目光,秦问明抬手取了他三滴心头血:“借我一用。”

如果说这样能让他出手保自己一命的话,也算是值了。

心头血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折几年阳寿而已。

看着心口炸开的血花,藏起心头涌现的畏惧还有慌乱,艺人只能这样苦笑着安慰自己。

“咦?”小鬼竟然没死,而是被收回了地府。

不是说地府一般不管这些闲事么?

鬼差是什么样子,经常在两界来回穿梭的秦问明再了解不过了,鬼差顺手做好事的可能性太低,大概可以排除了。

所以说……破了自己道法的那人,道行应该很高,不然鬼差也不会乖乖任其差遣。

“有意思。”玄门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降虎山的王路平已死,其余几个有这样本事的人年岁过高,为了多活两年,早不敢踏足地府那等阴气过重的地方了。

难不成是薛定山出手了?

看起来也不像啊。

如果是师父的话,他早认出那小鬼跟自己有关,现在怕是已经打上门来了。

所以究竟是谁呢?

轻轻将手上的三滴血珠拂去,秦问明一边用洁白的帕子擦拭,一边微微勾起了唇角:“有空的话,得会会那人才好。”

这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太寂寞了。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距离新年也就剩下半个月的功夫了。

学校那边早早放了假,在秃头班主任的哀求下,玄鱼无奈的写了一幅对联给他。

“我的字这么烂,你女儿真的会喜欢吗?”

秃头班主任搞这一出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刚刚迁入新房的女儿。

女儿大学毕业,非常幸运的拿到了五百强企业的offer,虽然没有恋爱结婚吧,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了。

孩子有独立的念头是好事,于是夫妻俩拿出了半辈子的积蓄,给她当首付。

房子买的时候是二手的,秃头班主任趁着之前放假,抽空去看过一次,可能是神经过敏,也可能是之前两次离奇的经历让他有了一点点不同的地方。

反正进去之后,秃头班主任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然而当他跟女儿说的时候,女儿又笑他想的太多,说他搞了一辈子教育工作,不应该信这个。

这东西见都见过了,不信不行啊。

见劝说女儿劝说不动,加上钱都已经给了,实在是没办法反悔了,秃头班主任只好来向自己的学生求助。

“她喜欢也得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否则我打断她的狗腿!”将玄鱼一□□爬似的毛笔字奉若至宝,秃头班主任恨不得当场把这副对联供起来了。

“你也别想太多,鬼怪什么的,终究还是少数。”

听玄鱼这么一说,秃头班主任顿时心头一松:“希望是我太敏感了吧。”

这种事神奇归神奇,但还是不要遇到的好。

将对方送走以后,玄鱼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

马上要过年了,就算薛定山再怎么忙也该回来了,这不,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就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接他一起回小山村。

其实在省城这边过年是最舒服的,人多热闹不说,还有地暖和空调。

虽然玄鱼无所谓冷热吧,但她比较喜欢人多的地方,如果刘淑芬有空的话,她都想把对方一家也接过来了。

反正以前都是这么过的。

但是薛定山说,她已经学成可以出师了,要带她拜一拜祖师爷什么的,在外面不太方便,于是玄鱼也就没有多纠结。

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楼下,玄鱼发现车子已经在等着了。

大仇得报,外孙女争气,已经觉得人生圆满的薛定山整个人容光焕发。

忘了说一句,戮神戟和他混熟之后,已经想办法将张道陵和王长现写的那本道书传给薛定山了。

道法猛地精进了一大截,薛定山颇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原本斑白的头发,此时也重回成了黑色。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回到了熟悉的庭院。

刘洋此时也放寒假回来了,得知郑向原果真如他所料,成了小伙伴的小弟以后,他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服了。”

这本事,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材料啊!

“这么算的话,我跟首富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小伙伴和他外公档次太高够不上,世俗之中,还是郑家听起来比较唬人。

“别贫。”对此,玄鱼只送了他两个字。

大年初二那天,等刘淑芬一家离开后,薛定山带着玄鱼来到了最角落的静室。

推开其中一道暗门,他示意自己外孙女先站在一旁看着,接着薛定山取了三柱香点燃:“祖师爷在上,师父有灵,第一百二十六代弟子携外孙女前来祭拜。”

“徒弟不才,早些年被奸人蒙蔽,年过耳顺才得了一个衣钵传人……”或许是很久没来这里了,薛定山说了很多话。

当着祖师爷和师父的牌位狠狠把玄鱼夸了一通之后,他的语速才渐渐慢了下来。

好一会儿,缓缓站起身,薛定山一脸慈爱的招呼旁边认认真真听讲的外孙女:“来,让祖师爷和师公看看你。”

将手中的香递给玄鱼,他道:“跪下吧。”

与此同时,三十三重天兜率宫里——

虽然门下弟子众多,但自从老君知道张道陵的弟子王长和那位还有这等渊源之后,渐渐召见他们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这天,三人一边坐在一起品茶下棋,一边聆听着人间传来的新年的喜悦。

深知玄鱼的脾性,老君从不去私窥玄鱼的境况,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

但是王长不行啊,人都到他牌位前了,他就算是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当听到那句“跪下吧”时,王长一个没控制住,口中的茶水当场就喷了出来。

不不不!

这个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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