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跌跌撞撞执行完德拉克罗瓦的死刑后在我家厨房里吃午饭的一拨人,又在同一地方一起吃午饭。这一次,我们这个战争委员会有了第五位成员:我妻子。是詹恩说服了我把真相告诉其他人,而我最初的反应是守口如瓶。我问她,大家都知道了,不是更糟糕吗?

“你没把问题想清楚,”当时她这么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你情绪还没恢复过来。最糟糕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了,就是约翰出现在他并未犯罪的现场。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这事实会使情况稍微好一点。”

我不太肯定,不过我听了她的。我把实情(我无法证实,但我知道那是事实)告诉布鲁托尔、狄恩和哈里时,原以为他们会一阵惊叫,但听完话他们都陷入沉思,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狄恩又拿了一块詹妮丝端来的饼干,往上面涂了很多很多的奶油,然后问道:“你觉得约翰看见他了吗?他看见沃顿扔下那两姑娘,甚至看见他在强奸她们?”

“我觉得,如果他看见了,肯定会试图阻止,”我说,“至于是否看见沃顿,也许是在他逃走的时候,我想他也许看见了。即使看见了,他后来也忘记了。”

“那是,”狄恩说,“他很特别,但并不怎么聪明。沃顿从牢房栏杆后伸手抓住他时,他才认出沃顿。”

布鲁托尔不住点头,“难怪约翰看上去十分惊讶……大吃一惊。还记得他睁圆了眼睛的样子吗?”

我点点头。“他把珀西当枪使,杀了沃顿,詹妮丝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一直这么想。约翰·柯菲干嘛要杀野小子比利呢?杀珀西,也许有原因,因为是珀西一脚踩在德拉克罗瓦的老鼠身上,是珀西把德拉克罗瓦活活烧死,约翰都知道,但沃顿呢?沃顿和我们每个人都过不去,可是在我看来,他从没惹过约翰,两人住在绿里上,从头到尾没说上四五十个字的话,而且有一半是在最后一天说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普东县的,就那里的白人小孩而言,他们根本看不见黑人,除非黑人碰巧出现在路上。他干嘛要这么干?沃顿抓住他胳膊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憎恶,甚至于要把从梅莉身上吸出的毒留下来对付他?”

“而且自己还差点送了半条命,”布鲁托尔说。

“差不多送了七成命。我想,能解释他杀沃顿的原因的,只有狄特里克姑娘的事了。最初我觉得这想法很荒唐,太巧合了,根本不可能。后来我想起柯蒂斯·安德森在我看到的关于沃顿的第一份报告里写的东西,说沃顿十分狂野,说他在最后的拦路抢劫杀了那些人之前,在该州到处游荡。在该州到处游荡。这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有他刚来时差点勒死狄恩的事情。这让我想起了……”

“那条狗,”狄恩边说边揉着脖子,当时沃顿的链条就是卡在那里的。

我觉得狄恩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狗的脖子就是这样给拧断的。”

“反正,我去了趟普东县,查看沃顿的审判记录,我们这里的全是关于让他进绿里的杀人案报道。换句话说,就是有关他人生的最后一程,可我要的是开始。”

“惹过很多麻烦?”布鲁托尔问道。

“是啊,毁坏公物,小偷小摸,放火烧草垛,甚至还偷了颗炸弹:他和一个同伙偷了根雷管,在一条小河边引爆了。他犯事很早,十来岁吧。正看到这里,县治安官来了,问我是什么人,问我要干什么,我可真走运了。我扯了个小谎,说查牢房时在沃顿床垫下翻出一叠照片,都是没穿衣服的小姑娘。我说我要查一下,看看沃顿从前是否犯过鸡奸,因为我听说在田纳西还有几个案子没破。我小心翼翼地对狄特里克双胞胎姑娘一案只字不提。我觉得他也没想到那一点。”

“当然不会啦,”哈里说,“他们怎么会想得到呢?毕竟那案子都结了。”

“我说我觉得再追下去没什么意思,反正沃顿的档案里也没什么东西。我是说,档案里东西很多,但没有一份和那事有关。那治安官,他叫卡特利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沃顿这样的坏小子干的事情,不见得每一件都会存在法庭文档里。再说了,那又怎样?他不是死了吗,是吧?

“我说我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没别的意思,这句话使他放松了许多。他带我回到他办公室,让我坐下,给了我一杯咖啡和一个炸面圈,并告诉我,十六个月前,当时沃顿才十八岁上下,他在县里西边的一个谷仓里搞人家的女儿,被主人发现了。说不上是强奸,那人对卡特利特的描述是‘差不多就是用手指捅捅’。对不起,亲爱的。”

“没事,”詹妮丝说道,但她脸色惨白。

“那女孩多大?”布鲁托尔问。

“九岁,”我答道。

布鲁托尔一惊。

“当时要有其他人在一旁,什么老大哥或堂表兄弟之类的,那人就追上去了,但没有。所以他向卡特利特报了案,但说得很明白,他只想警告沃顿一下。这样丢脸的事情,谁都不想张扬出去。反正,治安官卡特利特处理沃顿的旧事已经有日子了,沃顿十五岁时还被他送去教养所蹲了八个月左右。后来他觉得实在不行了,便带上三个人,一起去了沃顿家,把哭着喊着的沃顿太太往边上一推,警告威廉·”野小子比利“·沃顿说,别学那些一脸烂疮的蠢货,尽在干草棚里乱搞小姑娘,那些姑娘们连月经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来过了。卡特利特对我说,‘我们狠狠地警告了那小子一番,听得他脑袋开花,肩膀脱臼,屁眼爆裂。’”

布鲁托尔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听来正像普东县的套路,”他说,“太像了。”

“大约三个月后,沃顿逃了出去,开始到处乱来,直到发生了那件抢劫案,”我说,“抢劫和杀人,把他送到了我们这里。”

“这么说,他曾经搞过小姑娘,”哈里说着摘下眼镜,朝镜片呵了口气,擦拭起来,“很小的女孩。不过干一次不能算习惯,是吗?”

“干这样事情的人,决不会只干一次,”我妻子说道,说完,便紧紧抿起嘴巴,嘴唇都几乎消失了。

随后,我又把去特拉平格县的事告诉了他们。我对罗伯·麦吉要坦率得多,说实话,我也只能如此了。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他对狄特里克先生编了套什么话,但在餐厅里我身旁坐下的那个麦吉,看上去像是老了七岁。

五月中旬,就是结束沃顿逃窜犯生涯的抢劫案发前一个月,克劳斯·狄特里克油漆了自家的谷仓,而鲍泽家的狗屋碰巧就在谷仓边。狄特里克不想让儿子爬到高高的脚手架上,再说了,孩子那时正上学,所以就雇了个帮工。挺不错的家伙,话也不多。就三天的活儿。噢不,那家伙没睡在他家,狄特里克还没傻到把不错和沉默等同于安全,特别是那时候,路上经常会有一群群穷乡僻壤来的盲流,有家室的人总会十分谨慎。不过这人不需要住的地方,他告诉狄特里克,说自己在镇上有地方住,在伊瓦·普莱斯家。特夫顿里的确有位叫伊瓦·普莱斯的女士,她也的确有房间出租,不过那年五月,她的房客全穿格子花呢外衣,戴礼帽,拉着一箱箱样品,也就是说,都是旅行推销员,没有一个符合狄特里克家雇用的那人的长相。麦吉能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他在从狄特里克农场回来的路上,去普莱斯太太家查过,这就是他感到十分不安的原因。

“即使这样,”他说道,“法律也不禁止人在树林里过夜,埃奇康比先生。我自己就在林子里睡过一两夜。”

雇来的帮工没在狄特里克家过夜,但他和全家人一起吃过两顿晚饭。

他有可能见过豪伊,也可能见过柯拉和凯丝两姐妹。他可能听见了她俩的聊天,其中可能谈到她们多么盼望即将到来的夏天,因为如果她们乖,如果天气好,妈妈有时候会允许她们睡在门廊上,她们可以想象自己是拓荒者的妻子,坐着大篷马车穿越大平原。

我能想象他坐在饭桌边,吃着烤鸡和狄特里克太太做的黑麦面包,听着,把恶狼的凶光掩饰得好好的,点点头,微微一笑,把一切全装在心里。

“保罗,这听起来不像你说的刚走上绿里的那个家伙,”詹妮丝满怀疑虑地说道,“一点也不像。”

“夫人,你没见他在印迪亚诺拉医院时的样子,”哈里说道,“就这么站着,张着嘴巴,光屁股戳在病号服下摆外面,要我们给他穿裤子。当时我们觉得他不是嗑了药就是个蠢蛋,是这样吧,狄恩?”

狄恩点点头。

“他漆完谷仓走后第二天,一个用大手帕蒙面的家伙打劫了贾维斯镇上汉佩货运公司,”我告诉他们,“抢了70美元后逃走了,他还拿走了货运员当吉祥物带在身边的一枚1892年的一美元银圆。那枚银圆沃顿被捕时在身上被发现了。贾维斯离特夫顿只有三十英里。”

“所以这起抢劫……这个流窜犯……你认为他停了三天,帮克劳斯·狄特里克家漆谷仓喽,”我妻子说,“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像正常人一样说着请把青豆递给我。”

“他这种人,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你无法预料他的行动,”布鲁托尔说道,“他也许计划杀了狄特里克全家,再行洗劫,然后,不知是因为飘来一团乌云挡住了太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改变主意了。也许他只想先冷静一下,但最有可能的是他早就盯上了狄特里克家的双胞胎姑娘,打算好了要折回去的。你看呢,保罗?”

我点点头。我当然想到了这一点,“还有他对狄特里克说的名字。”

“什么名字?”詹恩问道。

“威尔·邦尼。”

“邦尼?我不……”

“那是野小子比利的真名。”

“嗄。”詹恩瞪圆了眼睛,“噢!这么说你们可以为约翰解脱干系了!感谢上帝!你们只要把威廉·沃顿的照片给狄特里克一看……他的正面照就行……”

布鲁托尔和我不安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狄恩看上去还抱有希望,但哈里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突然之间他对自己的指甲大感兴趣起来。

“怎么啦?”詹妮丝问道,“你们干嘛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麦吉这人肯定得……”

“罗伯·麦吉给我的印象是个好人,而且我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执法官,”我说道,“可是他在特拉平格县无权左右局势。真正有权的是治安官克里布斯,要他根据我所能发现的事实重审狄特里克的案子,那地狱里都得下雪。”

“但是……如果沃顿在那里……如果狄特里克能辨认出他的照片,他们就能明白他在那里……”

“他五月在那里并不等于他六月回去杀了那两个姑娘,”布鲁托尔说道。他说话声音很低,很温和,就像在对什么人传达其家庭成员的死讯,“一方面,这家伙帮克劳斯·狄特里克漆了谷仓,然后就走了。事实证明他的确四处犯事,但五月份他在特夫顿时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另一方面,这大黑个,这巨大的黑个子,被人发现时就在河边,抱着两个死掉的姑娘,两个女孩都赤身裸体的。”

他摇摇头。

“詹恩,保罗说得对,麦吉也许自有怀疑,但他无足轻重。克里布斯是唯一一个能重审这案子的人,可他决不愿意搅了自己心目中皆大欢喜的结局。他会这么想,‘是个黑鬼,反正不是我们这类的。太好了,我要去冷山,在大妈饭店来一份牛排,来一扎啤酒,然后看他上电椅,一切就这么了结了。’”

这一切,詹妮丝越听脸上的恐惧表情越严重,她朝我看看,“但麦吉是相信这一点的,是吗,保罗?我从你脸上能看出来。麦吉明白自己抓错了人,难道他不能当治安官的面挺身而出吗?”

“他挺身而出的唯一结果,就是丢自己的饭碗,”我说,“是的,我想他心里明白杀人的是沃顿,但他这么对自己说,如果他保持沉默,把游戏一直玩下去,直到克里布斯退休或吃得撑死了自己,那位子就是他的。那时,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想,他就是这么想着入睡的。而且在一点上,也许他和霍默并没有大的不同。他会这么想,‘反正那是个黑鬼,他们又不是要电死一个白人。’”

“那你就得去见他们,”詹妮丝说。她的语气毅然决然,我听着心里一凉。“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他们。”

“詹恩,我们该怎么把发现的情况对他们说?”布鲁托尔问道,声音还是低低的,“要不要告诉他们,我们把约翰从监狱里弄出去为监狱长妻子施奇迹时,沃顿伸手抓住过他?”

“不,当然不啦,不过……”她意识到此处脚下的冰层很薄,便转了个方向,“那就说假话,”她说着用挑衅的目光看看布鲁托尔,然后眼神落到我身上。她的目光灼热,简直能在报纸上烧出一个洞来。

“假话,”我重复道,“什么样的假话?”

“就是你去查探的原因,你先去了普东县,后去了特拉平格,就对那胖子治安官克里布斯说,沃顿亲口告诉你是他强奸并杀害了狄特里克家的姑娘,说他招了。”她灼热的目光又转向布鲁托尔,“布鲁特斯,你可以支持他。你可以说,他在招供时你在场,你也听见了。咳,也许珀西都听见了,也许这就是让他发疯的原因。他杀了沃顿,就因为他无法忍受沃顿对那俩孩子犯下的罪孽,他实在承受不了了。只要……怎么啦?又怎么啦?天呐,说呀!”

不仅是我和布鲁托尔,这时连哈里和狄恩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夫人,我们从来没报告过这样的情况,”哈里像对一个小孩子说话那样说道,“别人首先就会问,我们为什么不报告。关在牢房里的家伙,无论说了什么以往犯罪的情况,我们都必须报告。无论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不是我们愿不愿相信他的事,”布鲁托尔插话道,“像野小子比利这种人,什么谎都能说的,詹恩。自己犯下的罪,认识的什么大人物,睡过的女人,高中时赢过的本垒打,甚至他妈的天气。”

“但是……但是……”她显出极度痛苦的神情。我走过去伸出胳膊搂住她,她猛地把我的胳膊甩开了,“但是他的确在那里!他刷了他们家那该死的谷仓!他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那他就更有理由为这桩杀人案自吹了,”布鲁托尔说,“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不拿来吹嘘一下?反正人不能死两回。”

“让我把情况想想清楚了。我们坐在这桌边,大家都明白约翰·柯菲不仅没杀那两姑娘,反而试图把她们救活。当然,副治安官麦吉并不了解全部真相,但他肯定很明白,被控杀人而被判了死刑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杀人犯。但是……但是……你们还是不能重审这个案子。甚至提出重审都不行。”

“没错,”狄恩边说边更用力地擦拭着镜片,“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她低头坐在那里,思考着。布鲁托尔想说些什么,我一举手,让他别开口。我不相信詹妮丝能想出什么法子,把约翰从这个杀人盒里救出去,但我也不相信完全没可能。我妻子,她是个聪明得让人害怕的女人,决心之坚定也让人害怕。这两者一结合,有时候真可以排山倒海。

“那好,”她终于开口了,“那你们得自己把他弄出来。”

“夫人?”哈里大惊失色,给吓住了。

“你们能办到的,你们不是干过一次吗?那就能来第二次。只不过这一次不必把他弄回去了。”

“埃奇康比夫人,你难道要我向孩子们解释,他们的父亲为什么进的监狱吗?”狄恩问道,“被控协助杀人犯越狱?”

“狄恩,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我们能想出个办法,使它看上去就像真的越狱。”

“这家伙连怎么系鞋带都记不住,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哈里说,“还指望谁能相信啊。”

她有些迟疑地看看他。

“逃走也没用的,”布鲁托尔说,“即使我们能想法子让他逃了,也没用处的。”

“为什么?”她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像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他妈的没用?”

“因为他是个六英尺八的秃顶黑人,笨到连自己都喂不饱,”我说,“你觉得他能躲多久才会被人重新抓住?两小时?六小时?”

“他从前四处走动,不也没引起人注意嘛,”她说道,一颗泪珠滚下了面颊,她一甩手掌,把它抹掉了。

此话不假。我曾经给南边的一些亲朋好友写过信,向他们打听是否在报纸上看到过任何关于符合约翰·柯菲特征的人物的报道。什么都行。詹妮丝也写信问过。迄今为止,我们只得到一起可能的目击报告,那是在亚拉巴马州的穆斯尔肖尔。一场龙卷风袭击了一座教堂,里面的人正在排练合唱,那是1929年的事,一个大个子黑人从瓦砾中拉出两个人。

起初在旁观者看来,这两人都已死了,可后来,他俩居然连毛发都没怎么损伤。有个目击者说,那简直像是个奇迹。那个黑人是教堂牧师临时雇来打一天杂活的,大伙喧闹之际,他消失了。

“你说得对,他是在四处周游,”布鲁托尔说,“但你别忘了,他的周游大都是被控强奸并杀害了那两个女孩之前的事。”

她坐着没有回答,这样坐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做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其严重程度几乎和我突然流泪让她大吃一惊一样。她一伸胳膊,把桌上所有的东西一下全横扫在地:盘子、杯子、银器、那碗甘蓝叶、那碗南瓜、那碟雕刻过的熏火腿、牛奶、那壶冰茶,全给捋下桌子,砸在地板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天呐!”狄恩惊叫着身子往后猛地一仰,差一点仰面朝天跌下去。

詹妮丝没理睬他。她眼睛瞪着布鲁托尔和我,主要是我,“胆小鬼,你的意思是要杀了他?”她问道,“你是要杀了这个救了梅琳达·穆尔斯的命、还试图救那两个女孩的命的人?好吧,至少这世界上少了一个黑人,是吗?你可以这样来安慰自己,少了一个黑鬼。”

她站起身,看了看那把椅子,飞起一脚把它朝墙上踢去。椅子反弹回来,掉在洒了一地的杯盘狼藉中间。我抓起她的手腕,她猛一甩挣脱开去。

“别碰我,”她说道,“下星期的这个时候你就是一个杀人犯,和那个沃顿没什么两样,别碰我。”

她走出门,站在门口平台上,用围裙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我站起身,动手收拾起来。布鲁托尔首先过来帮忙,然后哈里和狄恩也加入了。等这地方看上去多少恢复了原样,他们就走了。整个过程中谁都没说一句话。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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