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强察觉到,在自己做完自我介绍以后,这位祁大师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是这样的,我们部门发现祁先生您是玄学一派的高手,经由部门领导的研究讨论,上级领导的批示,现在我们部门诚请您的加入,”向强把一份盖了部门公章的文件递到祁晏面前,“这是部门工作条例,请您细读。”

祁晏接过文件,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全是各种优惠,顿时看不下去了,条件开得这么好,一看就不符合国!

“抱歉,我从未听过国家有这样一个部门,也不知道什么玄学一派高手,”祁晏把文件塞回这个中年男人手里,“你们如果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向强没有想到自己被拒绝得这么彻底,而且还被人当成了骗子,急忙解释道:“祁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对不是在跟您开玩笑。您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连线钱大师,他就是我们小组的特殊顾问,并且享受国家编制内副厅级待遇。”

“赵大师?”祁晏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你说的是钱成儒大师?”

上次给岑家老宅看风水的时候,钱成儒也在其中。不过祁晏与这些有名望的大师们并不熟悉,所以彼此间也没说过几句话,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知道自己跟钱大师有过一面之识。

“对对,就是这位钱大师,”向强见祁晏终于有了反应,面上一喜,低头就申请与钱成儒视频通话。

不多时,手机那边就传来了钱大师的声音,“小向啊,怎么这个时候联系我了?”

“钱大师,不好意思,打扰到您的午休了。”向强朝祁晏看了一眼,“我们这会儿正在祁大师家门口,祁大师好像对我们有些误会。我们无奈之下,才打扰了您的休息,请您老不要见怪。”

“哦,祁大师啊。”视频里原本还懒洋洋躺靠在大床上的钱大师立刻坐直了身体,“你把手机给祁大师,我跟他谈谈。”

向强一听这话有戏,忙把自己手机拿到祁晏面前。

祁晏看视频里的人真是钱大师,于是接过了手机,顺便打开家门让这三个人进去再说。这些话如果被邻居听见,没准明天楼下那些大妈们就要开始说,7楼有个小伙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可是每天都蹲在家门口给人宣传封建迷信思想。

特殊小组的人并没有因为祁晏年轻就摆架子,反而十分的小心客气,进祁晏的家以后,也都客客气气的换上鞋套,坐在沙发上不乱走乱看,看样子十分了解术士的规矩。

“钱大师,好久不见。”祁晏打开冰箱,一罐一罐的往茶几上拿饮料,装作没有看见钱大师身上那印花睡衫,示意特殊小组三人喝饮料。

“是啊,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钱大师哈哈一笑,一身仙气儿被身上那件辣眼睛的睡衫弄得半点都不剩,“我听特殊小组的联系上你了?”

祁晏回头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点头道:“钱大师,这特殊人员任务小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紧张,这个小组隶属于国安部门管辖,不是诈骗团伙,”钱大师介绍了一下特殊人员任务小组的功能,大概也就是看看风水,处理一下不可思议事件,以及防止国外灵异大师们动手脚。

听完钱大师说的话,祁晏相信了特殊小组是个不能公开亮相的国家隐秘部门,但是心里仍旧有疑惑,国家这么大,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他这么年轻的术士也看得上?

见两位大师视频通话已经结束,特殊小组的三位成员全都放下只喝了两口的饮料,眼巴巴看向祁晏,等着他的答复。

“抱歉,刚才误会了你们。”祁晏把手机还给向强,向强双手接过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这种事说出来,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我们能够理解,能够理解。”

他们过于殷勤的态度,让祁晏有些不自在,他干咳一声道:“国内术士很多,贵小组不一定要找上我吧?”

“祁大师,我们也不敢跟您撒谎,当初得知您给岑家祖宅看风水时,组里的领导就已经开始注意您了,”向强苦笑道,“如今我们国内有真材实料的玄术大师越来越少,有真本事的大师越来越老,年轻一辈学这些的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青黄不接了。”

他没有明说的是,华国多山多水,风水宝地也多,自从华夏广开国门后,经济越来越发达,再度成为腾飞的巨龙后,就有国外势力故意派遣术士来坏华夏风水,乱华国人□□势。现在有这些大师勉强撑着还好,可是当这些大师百年过后,而年轻一辈的术士又没有多少真才实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有些归隐山林的天师不愿意出山,那些外面看风水算命的,大多又都是骗子,人品正直、心存善念又有真本事的术士,实在是屈指可数。

祁晏压根没有想过国家会有这种组织,他理想中的生活应该自由自在吃喝睡,顺手算命看风水拯救世界。这么严肃正经的加入某个小团体,这实在太不符合他的人生设定了。

“抱歉,我想我并适合这么严肃认真的工作,”祁晏委婉的表示,“我们师门讲究的万事随心随缘,只求自由自在,像这样的……”

特殊小组的人不想放弃,又跟祁晏讲了一大堆优惠政策,什么只要加入就享受处级待遇,如果立下大功,还会继续升迁。国家不会限制他们太多自由,遇到紧急情况,他们还会调配地方各级部门支持工作。

处级待遇对于很多普通公务员来说,是件很不容易办到的事情,可是在特殊小组人员口中,仿佛这只是最低的待遇,只要祁晏愿意跟着他们干,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任凭他们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祁晏还是没有同意他们的邀请。

对于一个陌生的组织,祁晏绝对不可能轻易答应他们任何要求,尽管他们已经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向强等人被祁晏拒绝以后,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还不至于太过失望,因为在他们看来,像这种有真本事的大师不被他们的条件所诱惑,直接拒绝他们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工作原因,他们越是了解这些大师的本事,对他们就越尊敬,所以尽管祁晏拒绝了他们,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跟祁晏道别,还不忘把他们买来的探望礼物留下。

探望礼物是两个扎着彩带的水果篮,看着像是小区附近某家水果店出品。

从果篮里挑了一串葡萄出来洗了洗,用碗装好,祁晏就抱着碗躺在沙发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电视,到了晚饭时间,直接叫了一份外卖。

大约半小时后,他的门被敲响,拉开门一看,一个戴着鸭舌帽与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

“先生,这是您点的餐,”年轻男人笑着递上口袋,“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祁晏接过袋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这个小伙子的手背,发现他体表温度烫得有些不正常:“你生病了?”

“没事,有点小感冒。”男孩子皮肤黝黑,可能是因为经常给人送餐,晒成了这样。

“你稍等一下,”祁晏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没有打开过的饮料递给年轻人,“送完餐,去看看医生吧。”

年轻小伙子推辞了几次后,才接下这瓶饮料,转身匆匆下了楼。

小伙子骑着电瓶车出了小区,送完剩下的两餐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里。他把喝了半瓶的饮料放在桌上,在腰间摸了摸,取下了一把小刀。

他盯着这把还没从刀鞘里□□的水果刀,隐隐有些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冲动地犯下错事。扭头看了眼桌上那半瓶饮料,或许是因为那位顾客的微笑,又或是因为他关怀的话语,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伙子摸着刀柄,把刀往外一拔,结果握在手里的只有刀柄,剩下的刀身部分还留在刀鞘里。

他沉默半晌,把这把刀扔进了垃圾桶中。二十元三样店里的东西,质量就是这么不靠谱。

不过在这一瞬,他前所未有的庆幸,幸好他遇到了一位温柔的顾客,幸好他悬崖勒马,不然现在等待他的,就是不锈钢连体双手镯。

只需要一小步,他就要踏上错误的歧途,幸好……幸好……

祁晏吃完盖浇饭,用手机给美食店打了好评,还特意夸奖了送餐小哥的敬业态度。放下手机后,祁晏把快餐盒扔进了垃圾桶,打开电脑开始下副本,顺便跟游戏里的好友吹嘘自己拯救了一位迷途少年,可惜帮派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高人的世界如此寂寞,无人能够理解。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岑柏鹤的来电,“柏鹤,这么晚了,还没睡?”

“半小时后就睡,”岑柏鹤听手机里面祁晏的语气轻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发生什么好事了?”

一听到岑柏鹤这么问,祁晏想要嘚瑟的内心终于活跃了,于是退出游戏副本,开始跟岑柏鹤炫耀起自己的功绩起来。他并不是做好事不想留名,只是留名的麻烦太多,他才不得保持低调神秘的高冷姿态,现在终于有个吹嘘的对象,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鲜亮了。

岑柏鹤安静地听着祁晏说着下午发生的事情,时不时还要问上一句,让祁晏的性质更加高昂,不过听到祁晏竟然开着门给那个送餐员拿饮料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万一他进屋关上门,拿刀袭击你怎么办?”

“放心吧,先不说他身上那把刀压根拔不出来,就算拔得出来,只要他敢动手,肯定跪在地上给我叫爸爸,”敢在风水师门口动手的人,一般都是在自找死路,除非他比这个风水师更厉害。

在那个送餐小哥接过饮料的那一瞬间,祁晏就看到他的气息与面相就变了。本来是年少孤苦、母早亡、父不慈、命犯牢狱之灾,老无所依、死于困苦的命相,结果就变成了前半生命苦,后半生勤奋耐劳安平一生的命相。

“我早就说过,天无绝人之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祁晏说到这,叹口气,“可是抓住命运的人太少,踏上歧途的太多。”

“或许那些抓不住机会的人,根本就不想抓住,”岑柏鹤不喜欢听祁晏叹气,“你何必为这些人惋惜。”

“我惋惜的不是他们,而是被他们伤害过的无辜路人,”祁晏扭头看了眼自己操纵的游戏人物,顿时怒了,不就是在野外发了会呆,谁把他给杀了?

拉开仇人列表一看,祁晏哼了一声,低头嘀咕了几句。

某个城市的角落,一个人正开着游戏号在野外乱杀人,突然肚子疼如刀绞,他也顾不上游戏人物了,捂着肚子来来回回跑了五六次厕所,才勉强好了一点。

不过等他终于不拉肚子以后,他的游戏账号也已经躺在了地府。

“卧槽!”他刚骂完这一句,肚子又疼了起来,立马扔下鼠标,忙不迭往厕所跑去。

这厢祁晏退出游戏页面,整个人往床上一滚,对手机那头的岑柏鹤道,“对了,那个福字锦囊带有祝福加持,效果虽然没有符篆好,不过带在身上也有保平安的作用,你叫你的家人不要扔了。”

手机那头诡异的安静片刻后,再度传出岑柏鹤的声音:“可能要拜托你重新画一张了。”

他没有说原因,祁晏却理解为岑家人以为符纸挡了灾已经没用,就把它给扔掉了,“那好,等有空余时间了我再画几道。”

“嗯。”岑柏鹤笑着应下,“谢谢。”

“都是朋友,说谢就伤感情了,”祁晏笑呵呵的表示无所谓,反正就是顺手的事情。

等两人挂了电话以后,祁晏看着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通话时长,有些迷惑的想,岑柏鹤刚才跟他打电话干什么来的?

好像他们一直在闲聊?

算了,朋友之间说些废话也正常,有事再联系那不是朋友,是上下级关系。

杨涛的父母第二天就找到了祁晏家里,夫妻两大包小包的拎着,只恨自己没有长八只手,不能多提几个袋子。

上次祁晏到杨家看风水的时候,杨母恰好不在家,所以这一次格外的慎重,为了见祁大师,她甚至一大早起床,去做了一个头发。

“祁大师就住这里?”杨母看着房门号为704的屋子,“不愧是大师,什么都不用避讳。”

“那可不,”杨父满脸感慨,“如果不是祁大师改了咱家风水,我们公司也不会这么顺。等会你见到这位大师,千万不要因为他年纪小就慢待,祁大师可是这个!”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杨母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轻轻敲响了房门。

房门一开,杨父就情绪高昂道:“祁大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您,犬子这次就危险了。”

然而站在他门口的并不是祁晏,而是一位看起来十分面熟的男人。

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杨父有些尴尬,不过三秒后他就更尴尬了,因为他认出此人是谁了。

岑五爷的特别助理梁峰!

多少人都抱不上大腿的梁助理啊!

“梁先生,您好。”杨父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热情一点。

“你好,”梁峰看着夫妻两个全身挂满包的样子,“你们也是来找祁大师的?”

杨父觉得这个“也”字十分微妙,连连点头道:“祁大师就是我们杨家上下的贵人,这次我是特别来感谢他的。”

“谁来了?”祁晏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正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一套茶具。他往门口看了一眼,“杨先生?”

“祁大师,”祁大师在眼前,杨父也顾不得抱梁峰大腿了,他满脸殷勤的靠近祁晏,朝他连连鞠躬,“祁大师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杨家上下磨齿难忘啊!”

祁晏猜到他是为了杨涛的事情而来,于是开口邀请夫妻二人进来坐,然后把托盘放在了茶几上。

梁峰注意到,祁大师放在茶几上的托盘里,除了茶壶外,还有几只茶杯,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这是巧合,还是早有所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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