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时间之果后,周围的环境就为之一变。原本遮天蔽日的树丛隐入薄雾中,雾散云开,又变成了一条无始无终的长长云阶。白双手抓着格拉斯的衣袖,身体因为云阶位置的变化低了一头,费力地仰望着格拉斯的面孔,舔了舔湿润的淡色双唇,有些扫兴地说道:“怎么又成了台阶了,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嗯。”格拉斯低着头,双手拢在他背后,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得颈椎病。白也这么傻傻地看着他,因为身高差和云阶太窄的缘故并没真地亲上,可也足足耗了几分钟时间。

回过神来之后,白“噗哧”笑了一声,低下头晃着僵硬的脖子说道:“幸亏没人看见,不然肯定得笑话咱们。”

格拉斯握住他的手,自然地往上拉了一步,在他唇边轻易偷到一个吻,含笑答道:“我倒是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属于我,让那些人嫉妒我能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白摸了摸嘴角,刚刚亲上时都没红的脸也浮起了一层薄红,看着格拉斯稳健向上的身影,脑中莫名浮出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这句诗。

……他果然没长过浪漫细胞。

算了,两个男人爱来爱去的多肉麻,多给他做两个好菜才实惠。白自我开解了一下,就拉着格拉斯的头接着迈步从头跃了。再往上爬了不久,云梯再度到了头,眼前呈现出一片碧水,大得一眼望不到边,水面却极平和,通透幽静得像整块雕琢好的翡翠,看起来像湖又像海,水边长满了开着小白花的细草,景色美不胜收。

这里又会有什么考验?

白拿出一个汤勺在水里搅了搅,又舀了勺水细细观察,轻嗅气息,怎么看怎么像普通的水。但神域里忽然出现普通的湖水根本就不科学,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里头。格拉斯也蹲跪下来,直接把手伸进了水里,手指在剔透的水面下晃动,看得清透分明,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

两人正想再拿什么东西做实验,忽然从水中传来一道细细的歌声,由远及近地传入人耳朵里,清灵高亢、直入云端。

那歌声越来越近,从水下忽然闪出一条光彩绚烂的长尾,在水面上狠拍一记激起千重浪涛,而后就见到一条人鱼乘浪而起,碧蓝的长发如水般流动,跳起后就坐在水面垫子似的细草,微笑着看向他们:“这里是命运湖,我是看守这座湖的人鱼雷克,你们就是来寻找自己命运的幼神吧。”

其实白一直是个很年轻很有朝气的人,虽然已是两世为人,却还一直把自己当成货真价实的年轻人。但是这个“幼”字真听得他心里直痒痒,实在是没那么大脸把自己当成“幼神”。

他红着脸答道:“您客气了,其实我们也没那么年轻。”又不是穿进了洪荒文里,大家都动不动活一两个量劫的,几百岁还算幼儿……

人鱼雷克笑了笑,声音就像竖琴声一样空灵缥缈:“真是两个害羞的小家伙。我一个人守着这座湖很久了,一直很寂寞,你们能不能陪陪我呢?这座湖里就沉着合适你们的神之本源,如果你们让我高兴了,我就会放你们下去打捞。”

“让您高兴?我们怎么才能让您高兴?是必须要每个人都做一件让您高兴的事还是两个人合作就行?”格拉斯在美人面前总有些危机感,忍不住揽着白往后推了推,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他望向白的目光。

人鱼眯了眯眼,神色一下子变得忧郁:“我一个人住了太久,身边有人陪伴就会高兴。如果你们愿意承诺陪我守着这座湖,我立刻就能放你们下去。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给我表演些什么吧,一个人也行,两个人协作也行……对了,唱歌就不要了,因为人类唱得再好也比不上我们人鱼一族。”

表演?

身为魔法商店老板的儿子,从小就为了学习魔法努力算数学和物理题、根本就没有什么课外时间的格拉斯根本就不会表演。

就连唱歌跳舞都不会!

画画也不会!!

驯兽更不会!!!

表演魔法倒是会,可是神域里的人能像普通人一样看到魔法就叫好吗?

主角·人生赢家·格拉斯头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难道还让白炸肉贿赂他?

……还是砍了这条人鱼吧。

他默默地拿出太阳神那把长剑来,决定来个暴力破解。还没等他杀气暴露,身边的白就掏出一口锅来,按着剑柄在锅身上敲了几下,傲然笑道:“我和格拉斯合作表演,他负责伴奏和舞剑,我给您说一个传统相声——丑娘娘!话说在三千年前,大陆东部临海的地方有个国家叫作齐……”

丑娘娘这个相声他当年听了不少遍,记得比穿进来的这本书还熟,给齐宣王和无盐娘娘改了个容易记住的大陆名字就讲了起来。人鱼开始时满脸忧伤,一副小清新的模样,才刚讲到六公主从神域里掉下去就已经绷不住嘴角了,再讲到娘娘如何杀遍后宫杀出天下,雷克眼里闪动着美好的希望之光,双手交握在胸前,楚楚动人地说道:“赞美父神!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令人羡慕的英雄,我也想像她那样用这身无穷伟力建功立业,让大家看到我的脸就感到恐惧!”

看到你的脸恐惧是不容易了,不过建功立业倒还有点希望。

白说完这段单口相声,连忙叫格拉斯献上了魔域里造的方天画戟,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这把武器是一位古代人类英雄用的,他是那个时代最强的武将,人们都夸赞他和他的马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您这样强大又好战的人一定能成为他那样出名的英雄。”

人鱼雷克接过长戟,感慨地笑了笑:“非常精彩的英雄诗篇,非常精彩的配舞,非常好的武器,我很满意。请你们跳到湖里吧,这里有你们的命运。”

格拉斯随着白行了一礼,感谢他放自己过关,然后两人就当着人鱼的面脱下长袍和靴子,白更摘下了头巾,一同跃下了广阔无垠的碧水。

入水之后,就有股温柔却无比强大的力量推开了他们两人。白还能隔着清澈的湖水看到格拉斯,却无法往他那边游,只能被水流推挤着往更深处移动。越往下游水压越强,可这水中却像是有空气似的,呼吸十分顺畅,并不觉着憋闷。水底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暗,而是闪烁着点点荧光,游到湖底竟能见到一颗颗巨大滚圆的珍珠散落在白砂中。

白随意挑了一枚最大的珠子,伸出食指轻轻捅了一下。珍珠莹润的表面像气球一样窝进去,随即反弹回来,球面反裹住他的手指,就像活物一样爬上他的皮肤,瞬间把他包裹进了珍珠里。

白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声音中。像是有无数个他在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生活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在做的事,但他只能从中看到些少片断,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已错过了无数画面。

他浮在巨大的珍珠当中,却不知该怎么应付这场测试。是打破这珠子,出去寻找真正含有神源的珍珠?还是从这些画面中找到合适他的神职?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在那片画面上按了一下,那些画面竟齐齐静止下来,画上无数张和他一模一样的清冷面孔扬向这边,身周景致就凝滞在了平实又温暖的家常画面上。再下一瞬间,那些画面就画成无数散碎光片,流向他眼里。那些之前根本看不清的画面却一下子化成了真实的世界,他就在这些世界中不断穿梭,恍惚间就会觉着自己其实已经穿到了另一个世界。

每个世界里的他都过着和平的生活,或是在为心上人做一款小蛋糕,或是在灶旁悠然烤火,或是独自炊一锅腊味饭,或是精心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即便只是呆了短短一刻,那种充斥着家庭温暖的感觉也在心中挥之不去。他经历了无数个世界,记忆冗繁又支离破碎,似乎已活了无数光阴,又似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看尽了那些世界。等到脑海中散乱的世界完全消失,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海底,那枚珍珠化作一团荧光冲入他胸口,一道宏大的声音在天地间悠悠响起。

“白·阿克罗斯应诸神与万物之愿成神,汝之神名为,炉灶之神。”

……

我穿越到西幻小说里,辛辛苦苦养大了主角,还找了俩靠山混到神域里,就是为了当个灶王爷吗?作者你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的!

灶神之名响彻三界,他满心怒火竟然不知道往哪儿发,只好抽出刀来狠狠在水里劈了一刀。可这一刀下去却产生了他不曾想过的效果——湖水中赫然燃起了一团不灭的火焰,火焰燃得高高地,灼热逼人,一队鱼虾主动投到火上自助烧烤,烤出来的肉竟干生生的焦香扑鼻。

白忍不住拿了条鱼过来狠狠咬了一口,居然相当香甜,皮酥肉嫩、鳞片烤得焦脆,鱼皮也完全没有腥气。

他忍不住又撕了几块肉吃,对这用名誉换来的神力唏嘘不已。之前他还盼着和格拉斯一同成神,现在他只盼着格拉斯出来再晚点,等他和众神商量好了大家都别泄露他的神格再说。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条鱼还没吃完,天地间忽然响起另一道庄严的声音:“格拉斯·莫沃尔应诸神与万物之愿成神,汝之神名为,光影之神。”

同时掌握光与暗两种力量,虽然名字土了一点,但是怎么也比灶神强,实力也强,这个神还挺不错的呢。白既为格拉斯高兴,心里又有点酸涩涩地,等两人都被湖水推上岸,才装作淡定地伸手拍了拍他,笑道:“祝贺你得到了这么好的神位。”

“你也一样。”格拉斯回抱住他,眯着眼笑道:“这个神位简直太适合你了。我每每想到在你身边的感觉,就像是坐在老式壁炉边坐着打盹,炉子上还熬着一锅鲜美的浓汤,香气不停窜入鼻端的那种美妙感受。”

老式壁炉?还浓汤?主角你何弃疗啊!白脸子一沉,狠狠地塞了一把烤虾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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