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来自水库

尽管白穿着一身黑色法师长袍，头上蒙着白色头巾，满脸只能看见一双眼，怎么看怎么像打劫的，可他往柜台上拍了几枚金币之后，导购小姐脸上的惊悚就迅速软化成了醉人的微笑：“好的客人，我们这里有各种保养品、彩妆、化妆工具，还可以提供免费皮肤保养和化妆、造型、穿衣风格指导……”

白感觉自己误闯进了魔法力学课堂，明明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可那些单词拼在一起，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在自己的智商真地被这些东西淹没之前，他果断挥了挥手：“全都给我包起来，然后教我这些东西的用法，再帮我挑一套合身的裙装和鞋子，要特别飘逸、特别纯洁的那种。”

“……”导购小姐良久没回过神来，直到金币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怔怔然望向那道邪魅冷肃的身影：“……您自己要穿？”

不要以为包上脸我就看不出来你是男的啊！

她心里狠狠咆啸着，脸上还是绷住了甜美的职业化笑容：“这样的话，请您跟我到试衣间这边，我帮您挑几套大码女装……需要珠宝和手包吗？”

在白的极力配合下，很快地，导购员就帮他挑出了一套最合适的纯白色拖地纱裙，和一双店里最大码的夹脚凉鞋。长裙重重叠叠的薄纱下摆拖在身后，前面却只到膝盖下方，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一下子就把人的视线焦点从他包得犹如恐怖份子的脸上拉下来。

导购看着他的腿，为自己挑衣服的眼光感到自豪。

他的腿倒是很漂亮，线条圆润平滑，腓肠肌并不会夸张地鼓出来，汗毛很少，又是浅淡的白色，几乎看不出来。连双脚也保养得极好，脚踝纤细、指甲修得圆润秀美，没有夸张的筋脉血管曝露在皮肤上。白嫩瘦长的双足衬着缀满碎钻的凉鞋，足可以让看到的人都想买下这双鞋。

白扒了扒脸上的围巾，把眼前那条缝儿扒大了点，在镜子前面仔细看着自己的形象。这身衣服的整体设计果然仙气飘飘，颇有点结婚礼服的意思。领口一直拉到锁骨下方，肩头堆着薄纱花朵，恰好遮住了过宽的肩膀，胳膊和腿暴露了点儿，尚在可接受范围内，腰身倒是合适，就是不知道胸口还能不能经住二次加工。

但是……“没有暖和点的衣服吗？”我平常都穿三四层出门的。

“很抱歉，但是全店只有这双鞋合您的脚，为了搭配鞋子，也只能给您挑这身长裙了。不过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穿这身衣服并不算太早，您可以到外面看看，越是时尚的女性穿得越少。”

这真是个悲剧。

不过冷点就冷点吧，反正他平常就在壁炉边上做饭，烤着火的话，应该不会太冷……怎么越说越像灰姑娘呢？这日子也实在太凄凉了，当初是谁脑子这么有病，非说他是湖中仙女的啊！

白长叹一声，拿出了钱包：“把这些东西都包起来，然后教我用那些化妆的东西吧。”

导购小姐拿出整套化妆用具，想要在他脸上示范一下。可是白包着脸来就是怕被人看见，说死也不肯解下头巾，她就大义凛然地贡献出自己的脸当教具，先去卸了个妆，然后从底妆开始一层层地教白。

她妆前妆后完全是两个人，白看得叹为观止，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愧疚感――别人在不懂易容术的情况下都能把脸变得完全不像，自己拿着易容术基础，大部分时候却根本不用，上回还差点让主角抓了个现行，简直对不起作者给他开的这金手指！

白抓住导购小姐的手，感动地说：“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习，争取早点画得跟你一样好！”

导购小姐心志坚定，面对那张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脸，依然笑得如沐春风：“那我就预祝您能以最美的姿态掳获心上人的爱了。”

……哪来的心上人啊。他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都是为了在无良作者手上挣一条命回来罢了。

回格拉斯宿舍拿炎石时，他又想起来自己要装成女人，还要在这么冷的天儿里穿露腿的薄裙子干活，都是因为主角给他定性成了“湖中仙女”，一怒之下不再蒸米饭，收起炎石就直接跑了。

让他们就着凉水吃咖喱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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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把农神伺候走，白就拿出易容药膏和化妆品，开始认真练习这种和他原本生活隔了几个次元的黑科技。这一晚上他跑到水池边洗了十八遍脸，还染了脚指甲、在女式内衣里缝了两团鼓鼓的丝绸软布团，忙得整宿都没睡觉。

早上妈妈看着他疲惫的神色、眼下的青色阴影，忍不住问他：“你昨晚是不是拉肚子了？要不然今天请个假，少上一天课也没什么。”

白抹了抹眼皮，强打精神笑道：“没事的妈妈，我只是睡得有点晚。”练了一晚上的化妆，就是为了今天下午让主角确认他“湖中仙女”的身份，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下午开始上课之后，他就直接跑到格拉斯宿舍楼顶开始化妆。先是用药膏把眉毛盖住，在眉弓上画出细而弯的眉形；再在脸颊上多抹些易容药膏，弄得脸颊鼓鼓的，好像婴儿肥的感觉；最后在下巴上糊一点药膏，让脸更锥子，更像当年他爱慕过的宅男女神们。

整好了脸之后，他就按着昨天练习了无数次的方式，一层层抹上导购教的春季流行妆容。然后在初春瑟瑟寒风中，毅然脱下长袍、马甲、高领衬衣、长裤、皮靴，穿上亲手缝制的内涵内衣和上露胳膊下露腿的长裙，伸脚踩上细带夹脚凉鞋，长裙飘飘地翻进了格拉斯和瑟泊汀的宿舍。

今天他可不怕格拉斯再设什么陷井抓他，甚至还盼着他们早点回来看到“湖中仙女”，了结了这条支线。可是这位主角好像就是要和他做对似的，直到天色渐暗，锅里的卤猪蹄都快炖糊了还没出现。

格拉斯上回抓他的时候不是出现得挺利索吗？他前脚到这宿舍，后脚就一个土系魔法给他陷住了；怎么今天特地穿了这种衣服等着他，他反而不来了？

饭也熟了，房间也打扫干净了，再呆下去就不自然了啊……白焦心地在房里转了几圈，看着楼下还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只好狠狠心，把堆浴室里的那盆衣服端起来洗了。

格拉斯和瑟泊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窗口站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披散身后，裹一身雪白的拖地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长腿。层层薄纱半遮半笼着他细致的肌肤，那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进门，正仰着头，伸长胳膊把一件衣服挂在露台上的晾衣架上。

这幅优美的身姿，衬着窗外蓝紫色的天光和点点灯火，简直像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仙女。格拉斯紧盯着那优美的背影，一个名字就在唇间滚过，却怎么也不敢叫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也是这样高挑的身材，也有这样光可鉴人的长发，但绝不会是那个人。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扮成女人？

不只是他，瑟泊汀也被突然出现在他们宿舍里的白富美（？）震惊了，不敢开口，生怕把这场迷梦惊破。沉默在宿舍里蔓延，时间似乎停滞在了这一刻，直到正在晾衣服的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精心描绘的脸庞，瑟泊汀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格拉斯脑海中一片空白，唇齿先于意识一步动了起来，脱口而出：“老爷爷――”

对面之人的脸迅速地僵硬了――其实也看不太出来，因为那张脸本来就是僵的。其实这张脸和老爷爷并不太像，但那饱满得不符合人体肌肉正常走向的脸颊肌肉，皮肤上不自然的光泽，僵硬的表情，眨眼时奇异的用力感……处处细节又都让他无法不想到那位白须白发的奇怪老人。

瑟泊汀曾说过的猜测又一次浮现在他心头，在看到白眼里惊诧的神情时，他默默地在老爷爷后面添了几个字：“……的孙女？”

该不会叫他说中了吧？不然他提到老爷爷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么讶异？

瑟泊汀看着这两人互动，心里居然很平静，默默想着：果然是那位大魔法师的孙女暗恋他啊。难怪当初格拉斯来回跟我描述了十几次“老爷爷”的模样，还肯定地说是他孙女暗恋自己，竟然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爷的孙女身材真不错啊，脸虽然有点……呃，看得久了，居然觉着那张脸有种魔性的吸引力，眼睛怎么也挪不开了呢。

舍友和细腰长腿的贤惠少女两两相望，房间里沉默得让他这个单身的人喘不过气。瑟泊汀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您好，我是格拉斯的室友瑟亭埃克特，请问您就是一直在照顾我们的……湖中仙女吗？”

白的心情在格拉斯叫出“老爷爷”时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在后面接了那句“的孙女”，又开始检讨自己的易容术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主角认了出来。直到瑟泊汀开口，他才猛地回到现实，压紧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想不到被你们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我是湖中仙女，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真是一位品味卓越的仙女，格拉斯，你怎么看？

格拉斯的目光终于从他那张充满玻尿酸质感的脸上挪开，目光从他系着手帕的脖子滑过微微隆起的胸膛，再向下落到纤细的脚踝、花瓣般精美艳丽的趾甲上，微微叹了口气：“我记着……拜萨城外没有湖，只有一座人工水库吧？湖中仙女阁下，您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

湖中仙女的脸比起刚进门更僵了，咬着牙答道：“……我就住在水库里，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