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侄子,赵倬本是欣喜的,可想到他办的事,自己一路来的担惊受怕,赵倬气得抬腿给了小瑜儿一脚:“长本事了!”

杨建修等人不认识赵倬,上前扶住踉跄倒退的小瑜儿气道:“大叔,你咋打人呀?”

赵倬利眼如刀地扫过高了小瑜儿一头的三人,这一看明显就比自家侄子大了五六岁嘛,他不是爱迁怒的人,可心下多少还是带点情绪。

“找个地方洗把脸,把衣服换了。”赵倬转身向外走道。

眼见他大步出了门,杨建修吁了口气,撞了撞小瑜儿的肩:“谁呀?”

“我大伯。”小瑜儿转身拉起行李箱,“走吧。”

三人忙背起各自的东西跟上。

出了这片地界,小瑜儿掏了方帕子,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浇了些水在上面,仔细擦了把脸。

三人有样学样,一一擦去脸上的妆容,随之找了个避静处换了身外衣。

赵倬默不作声地看着。

收拾好自己,小瑜儿拉着藤箱紧跑几步,走在赵倬身旁,好奇道:“大伯,你怎么过来了,出差吗?”

赵倬斜晲了他一眼:“你干了这么大的事,就没想过家里会担心吗?”

小瑜儿张了张嘴,嗫嚅道:“我信上写了,我做了伪装。”

“呵!”赵倬冷嗤一声,“就你们那点妆容,碰到一个有心的,稍一走近蹭一把你们脸上的颜色就露底了。”他是先入为主,觉得自家侄子还是个跟福团子一样乖巧的孩子,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小瑜儿知道他们一路行来如此轻松,一是手里的学生证,让他们赢得了诸多方便,二是入手的东西不多,又多是小件,才没引起他人的关注。

赵倬说完看小瑜儿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不服,气得抬腿又给了他一脚:“成天跟着你爸训练,就给练出了一身犟脾气?”

小瑜儿毫无防备,“扑通”一声,连人带箱摔倒在了路边。

担心箱子里的东西,不等人扶,小瑜儿一骨碌从爬起来,忙小心地抱起了箱子。

赵倬牙疼地瞪他一眼,上前提起两只箱子,拉着朝前走道:“跟上。”

小瑜儿小心地护在一旁:“大伯你慢点,里面装了套薄胎的碗碟,别磕了碰了。”

赵倬驻足,瞪他,真想再给他一脚。

……

没在冀省多做停留,当晚,赵倬便带着四人坐上了京市的火车。

他过来没跟家里人说,陡然带了四个孩子回家,大家虽觉几人相遇有些巧合,却顾不得寻问。

出事了!

尽管苏梅、赵恪早早就跟喻兰、秦淑梅打了招呼,这几年,吃用省些,花瓶、手饰等该收的收,该藏的藏。可半辈子养成的生活习惯在那放着呢,精致的衣服,一套上百的化妆品,自以为不显眼的红宝石耳钉,戴在衣服里面的玉石吊坠等等,还是让人看在了眼里惦记在了心里。

这不,喻兰第一个就被同事、学生贴了大字报,在办公室的书桌里搜出了跟港城父兄来往的信件。

赵倬又惊又怒:“人呢?”

秦淑梅一边吩嘱保姆给几个孩子弄吃的,一边强自镇定道:“关起了。你别急,你爸已经在走关系了,先看看能不能将厚衣服送进去,天冷了,不管怎样,别冻坏了。”

衣服都送不进去!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赵倬冷肃着脸在屋里转了两圈,目光扫过自责不已的小瑜儿,拍了拍他的肩:“不关你的事,我和你大娘这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然不会他这边一走,妻子紧跟着就出了事。

“吃完饭,你跟他们三个去招待所。”怕连累孩子们,赵倬提前安排道。

杨建修紧张地搓了搓手:“大伯,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一路上他们没少遇到这事,不只老师,还有各个机关的干部和厂区的工人等,有那性子硬的,死不低头,脊梁骨都能给你打断。

惊惧的同时,他们更加茫然,这个世界怎么了?

“那个……”钱乐喜抿了抿唇,小心建议道,“最好别硬挺。”

赵倬挨个拍了拍杨建修三人:“好孩子,大伯心里有数。吃完饭,去招待所好好睡一觉,明儿让小瑜儿带你们逛逛京市,然后哪也别去了,坐上去佳市的火车,赶紧回家。”

三人看向小瑜儿。

小瑜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交待好几个孩子,赵倬又安抚了母亲几句,骑上自行车去了妻子所在的大学询问情况。

这会儿他倒庆幸儿女和小璋不在,暂时波及不到他们。

秦淑梅目送着儿子走远,回身比划了下小瑜儿的身高,笑道:“几年不见,我们小瑜儿都这么高了。”

“奶奶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年轻好看。”

“哈哈……小嘴甜的哟,就会哄人。”牵着小瑜儿在沙发上坐下,秦淑梅一边招呼杨建修三人吃水果,一边打量了番小瑜儿的眉眼,小时候还不显,这会儿容貌长开了,越发像他妈了,“带和暄的照片了吗?你妈说她长得可爱极了,她自己也说自己好美,怎么个美法?”

虽说小梅搁个三五月就会画一张全家福寄来,可不见人,秦淑梅又如何不惦念。

“我妈说的没错,她是挺可爱的,整个伊嘎镇就找不到比她更可爱好看的孩子。”小瑜儿眉眼一弯,掏出钱包,取出里面夹带的一张肖像,“我妈画的,您看。”

这是一张最近画的大头贴,小丫头眉眼精致,双眸似两颗圆溜溜的葡萄般晶莹剔透,咧着嘴,露着雪白的小奶牙,下巴上坠着串要掉不掉的口水。这模样,看得秦淑梅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你妈还是这么促狭。”

小瑜儿想到家里墙上挂的那一排五颗星星,会心一笑,“奶奶,我四哥、五哥在京市吗?”

童子军有没有具体的训练基地,外界谁也不知道,不过每年童子军招收都在京市军区完成。

算算日子,新一轮的招新也快开始了。

秦淑梅抽出小像,起身拿起条几上竖放的像夹:“他们刚工作,正是适应的时候,家里的事就别跟他们说了,免得他们担心。”

小瑜儿笑笑,没应。

吃过饭,小瑜儿抱了抱秦淑梅,拉起藤箱带着三人去了附近的招待所。

放下东西,小瑜儿脚步不停道:“我下去给我爸打个电话,你们先睡。”

杨建修冲他挥挥手,关上门,大马金刀地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看着钱乐喜、何庆生道:“我想陪小瑜儿留下,你们呢?”

钱乐喜抬腿踢了他一脚:“这还用问?”

何庆生跟着给了他一脚:“就你跟小瑜儿玩得好是吧,我和钱乐喜跟他就不是朋友了?”

杨建修冲两人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腿上被两人踢的脚印子:“跟赵大伯学会了是不是,什么毛病!”

钱乐喜抬了抬脚,笑道:“还别说,这么踢人就是爽!”

杨建修瞪了他一眼,打开包裹,拿了换洗衣服道:“别废话,抓紧时间下去洗个澡,分头行动。钱乐喜去学校打听情况,何庆生你去各个场所走一走,看看形势。”

两人点点头,飞速拿了换洗衣服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离招待所不远有家公共澡堂,到了楼下,三人目光扫过柜台上空置的电话,带了抹了然。

小瑜儿不在大厅,肯定单独行动了。

被他们惦记的小瑜儿,此刻并没走远,而是提着包刚从供销社买来的点心,去了不远的军区。

当年小黑蛋兄弟初入童子军,苏梅怕他们陡然离开家,吃不好住不好,遂担心地跟来了军部,不要任何工资地在食堂当了名杂工,受到了大师傅几分照顾。

苏梅记恩,多年来往京市寄吃食,三回里总有给大师傅的一份。

小瑜儿要打听童子军的消息,别人可能不好使,找他准没错。

得了他哥不在京市的消息,小瑜儿谢过大师傅,转身又敲开了家用电器研究所的大门。

顾清看到小瑜儿,高兴地抱着人转了个圈:“你一个人来的吗?叔太爷呢,你妈他们回来了吗?”

当年借着全自动洗衣机的图纸署名,顾清一毕业就进入了研究所,随之又在苏梅信件的提点下开发了工业洗脱机、烘干机等。如今,年纪轻轻就已是所里的高级工程师。

“啊,顾清哥,快放我下来……”小瑜儿开心的同时,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人抱,“我跟着串连的同学来的。”

顾清朝他身后看了看。

“他们在招待所……”随之小瑜儿将喻兰的事说了一遍。

“你爸妈知道吗?”

“我早上打电话,我爸出去巡视了,我妈带着人忙着收割麦子呢,家里只有叔太爷带着和暄在玩。”

“先回去陪你奶,剩下的事你别插手,我来安排。”

小瑜儿面露迟疑:“会不会连累你?”

顾清抬手给了他一个钢崩,“瞎担心什么,就我那些研究成果,谁敢动我!”

小瑜儿抬手冲他行了个军礼:“谢了,回头让我妈给你寄些吃食。”

“要你妈亲手做的肉酱,鱼松和鱼籽酱。”顾清毫不客气道。

“好。”

看着小家伙上了公交车,顾清回身进了研究所,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到学校,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亲自拜访了两家。

中午,喻兰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大家心里明白,这事不算完。

晚上顾清忙完,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过来,直言道:“最好的办法,调离京市,下到偏远的小镇或是山村。”

与之同时,赵恪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是巡江回来,听钱乐水说白天京里来了几通电话,算了下日期,这会儿小瑜儿跟大哥该到京市了,他只当小家伙打来给他报平安呢,没想到自家这么早就出事了。

“陕北和我这儿,大嫂想去哪?”

比着人生地不熟的陕北,喻兰肯定是想来伊嘎找苏梅他们了。

“那就过来,大哥一起。”赵恪敲了敲桌面接着道,“爸办理病退吧,然后跟妈一起去南方疗养院休养。刘五叔带着几个小辈在疗养院工作,到了南方,我让他接你们。”

秦淑梅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大嫂能去你那儿,我为什么不能?小恪,你是不是觉得妈老了,过去了给你和小梅添乱,搅了你们的生活……”

赵恪哭笑不得地揉了把脸:“你的腿,还要我说吗?”

“我的腿早好了。”

“那也不行,这儿一年有七八个月是冬季,离江又近,湿气重。来了,万一犯了怎么办?”是,有小梅呢,保准不会有事,可他不想事事都要妻子出头,什么事做了都会有痕迹。

秦淑梅噎了噎。

赵儒生干了大半辈子G命工作,你让他突然退休,他真不舍得:“让你妈先去,我再等等,手头上一摊事儿哪能说丢下就丢下。”

赵恪听得眉头微拧。

“让爸留下吧,”赵倬道,“一家子全走了,也不是事儿。”孩子们过几个月都回来了,家里没个大人照看着也不行。

赵恪抿了抿唇,半晌“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这边挂了电话,赵恪先给刘五叔打了声招呼,让他到时派人接一下老太太。紧接着又分别给刘家晟和老族长去了个电话,让他们安排族人调离。

至于手继什么的,他托了方东升和宋国宏。

季书记早两年就凭借着修路、改建、油棕等一系列民生经济,升职去了省里。

赵恪这通电话打得真的很及时,因为,早在几天前,刘氏族里留学归来的13人就被贴了大字报,剔了阴阳头,胸前挂了牌子。

老族长一直在跟人打点周旋,刘家晟则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扰赵恪,18户人家,老老少少一百多人,帮谁不帮谁?

两人真的没想到,他一力扛起,全给找好了后路。

出事后,他们求了多少故交,送出去了多少东西,胆大的收了东西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好话,胆小的远远看到他们便先关了门,还有一部分更是恨不得再往他们头上踩上一脚或是教唆了人闯进来搜刮打砸。

好在平安跟他母亲拿着棍棒栏在了众人面前,因为是烈士遗孤遗孀,他们不敢硬闯。

抹了抹眼角,老族长招手唤来儿子:“去把各家主事的男人叫来。”

大家伙一个个忐忑而来,挤满了祠堂。

老族长跟刘家晟先将赵恪的安排说了一遍,有人愿意,恨不得马上收拾了东西走人;另有一部分人自觉已出了五服,自家小门小户不要紧,婉言谢绝了。

对此,两人也不勉强,一个大族全部调离,太打眼了,本来他们就想着,除了家有出国留学的人家,剩下的以抽签或是自愿的形式留一部分人下来。如此正好,只是这些人的后代,他们还是想带走,怕的是万一。

有人同意了,亦有人不愿。

刘家晟劝了又劝,见这些人死犟着不松口,只得托了朋友帮忙盯着些,一旦出事了,麻烦给他们送个信。

末了老族长又吩咐道:“给西部发展的几个孩子去个电话,叮嘱他们好好工作,别挂念家里,有困难了给小恪打电话,没事尽量别联系。”

二伯、三伯等人连连点头。

……

方东升、刘国宏办这些要担风险呢,一个不好就连累了人家。挂了电话,赵恪站在桌前左思右想,还是给顾森和季书记各去了一个电话。

季书记站得高了,对这场运动看得也就更清楚些,他顾忌多,一时没敢应承。

顾森一直牢记着赵恪几年前交给他无人机时提出来的条件,遂接到电话,当下就试探地跟那位说了。

“赵恪,”那位念着这个名字笑了,“是个有本事的。”他看了伊嘎的经济作物报告,从一无所有,到粮食堆满仓,是个放到哪里都能脚踏实地做事的人才。

还有苏同志,去年交给机械厂的那个四轮翻斗车模型,虽然含蓄了点,却让一众研究人员看到了方向。这不,今年六月份就研发出了一台翻斗大货,改进后,八月又生产了十台,送去煤矿场,那效率当天就出来了。

“亲戚要下乡支教啊,好事!有什么阻力,你跟那边说一声,给办了。”

顾森不敢隐瞒,忙将刘家的特殊性详细地说了一遍。

“既然早年就捐了家产,族中又出了刘英、刘俊远那样的烈士,现下又有一腔支教边疆的决心,其他的那都不是事儿。”

顾森精神一震,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先跟赵恪说道:“说了支教边疆,陕北他们是不能去了,你那边能接收得完吗?不行的话,我将他们安排到云省,那边我顾家人最多,有他们照看着,你成放心了。”

“行。谢了。”

“你跟我还用来这一套。”顾森轻笑一声,心情甚好地挂了电话,紧跟着又拨通了花城的市委书记和教育局局长等人的电话,将事情一一交待下去。

顾森是在那位住处打的电话,花城的市委书记和教育局局长等人不敢怠慢,第二天开完会,先让人消了那13位出国回来的罪名,将人放回去。随之唤了老族长和刘家晟过去,很是客气地给了伊嘎和云省两个地方。

两人回去再次唤了族中各房的当家人过去,按个人喜好,统计了去云省、去伊嘎的人数。

接下来便是上报,填写支教边疆的申请表,交接工作,收拾、封存家私等。

……

苏梅带着人交了公粮,入了库,刘家也定好了前来的人数。

10家,89人。

带队而来的是刘家晟,老族长不放心另几家,亲自带着他们去了云省。

赵恪拿着人员名单,找到杨场长,说明情况。

杨场长一听上面允许的,那这身份上就没有问题了,再看不是各个大学的教授,就是小初高的老师,还有几个是留学归来的某一方面的人才,不等赵恪开口,就想将人全部扣下。

赵恪心下松一口气的同时,笑道:“你这里就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哪用得着这么多人。”除非申办高中,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这个不用担心,”杨场长志得意满道,“来年开春,我组织人再建一个高中,这么点人,说实话还不够我用呢。这几位,”杨场长点着一个个人名,“我是一定要的,有了他们,我申请办高中也有说服力不是。”

赵恪勾唇而笑:“和着你还没申请啊……”

杨场长诉苦道:“先前你还不知道,初中老师都是硬凑的。”

“人给你可以,但有一点,你得给我一个保证。”赵恪肃容道。

“你说。”

“我要他们平安!日后不管你们农场咋闹都不可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你若能保证,我今儿就应了。”

杨长场二话不说,立马保证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我杨长耕在,就无人敢动他们一根手指,除非他们从老子尸体上踏过。”

赵恪点点头,接下来开始要住房。

他那边留两家教小学的教师,剩下的全放在这儿,不为别的,一是争取不浪费他们一身才华,二也给这边一个发展教育的机会。

还有十几天雪就落下了,建房有点赶,杨场长的意思,交了公粮,再把过冬的粮食一分,仓库便能腾出几个,八家住两座大仓库完全够了。

赵恪过去看了看,仓库建的不错,比一般的房子都好,只一点,得改。

拉隔断,开门,修炕。

赵恪这么一说,杨长又肉疼了,因为按赵恪的说法修下来一点也不轻松。

“不能男女分开,各修一个通铺吗?”

赵恪牙疼地看着他:“刘家是文人,文人注重什么,他们可以缺吃少穿,可有两点不能缺,一是不能没有书读,二是不能没有隐私。他们过来上面一人给了些安家费,不多,修屋子够了……”

赵恪的话没说完,杨场长便双眸一亮:“你不早说,有钱,啥事干不成。”

说罢,风风火火安排去了。

赵恪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将苏梅一早画好的房子布局图递了过去:“呐,看看,我们苏同志说了,要照这个来。钱你放心,我们先垫着,保证不让大伙儿吃亏。”

说着递了个信封过去他。

不但有钱,还有一些他们用不着的票。

杨场长接过钱,点了遍,忍不住直咋舌,等再一看布局图,又止不住肉疼。

“要这么大的屋子,这么大的院吗?”

“嗯,”赵恪打开效果图给他看,“美吧?”

屋里后面窗下是炕,炕上炕桌炕柜一样不缺,炕下衣柜、书桌、书柜等亦是应有尽有。

院里不但画了鸡鸭圈,还勾勒了成片的菜地。

“行吧。”杨场长能说什么,人家给的钱足。

农场几千户,找些现成的土坯、家具那真是太容易了。总有那么几户准备来年盖房或是嫁娶的。

甚至为了让既将到来的刘家满意,杨场长算着用度,下面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给垒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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