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货大楼出来,一行人去了乐器店。

林念营挑了架手风琴。

赵瑾要了支口琴,小瑜儿抓了支哨子。

刘仲珉选了支长笛。

上次从家属院带回去的二胡,弦不能用了,苏梅挑了两根弦,转身付钱时看到一旁墙上挂着的唢呐,怔忪了下。

“怎么了?”赵恪问道。

“小黑蛋有一支唢呐忘在老家了。”小家伙特别喜欢,每天早上晚上都会吹一会儿,星期天还会让他舅舅带他走上二十多里去一位老师傅家里学上一天。

“再买支。”赵恪道。

“他有鼓。”

“音乐是共通的。”赵恪笑道。

苏梅看向赵瑾、林念营、刘仲珉:“你们也再挑一件?”

刘仲珉握着长笛在试音,闻言摇了摇头。

林念营抱着手风琴,笑得一脸满足:“我有手风琴就够了。”

赵瑾乐道:“苏姨,买东西是看需要的。放心吧,一支唢呐,我们还不至于小心眼的跟小黑蛋吃醋。”

苏梅转身对店员笑道:“帮我选支五岁左右孩子吹的唢呐。”

乐器店离医院不远,付过钱,几人出来,赵恪把小瑜儿递给苏梅:“我去趟医院。”

苏梅立马想到了还在医院养病的孙自强,掏了十几块钱和几张票给他:“方才在百货大楼买的罐头你提两样,问问他都想吃什么,去食堂帮他定几顿营养餐。”

“知道我看谁?”赵恪笑了。

苏梅白了他一眼:“要看人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病人哪能光带罐头,不带瓶营养品的。

“上次给他留的麦乳精、奶粉不少,我估计着还没喝完。”赵恪解释了一句,又道:“这儿离公园不远,让仲珉带你们去转转,我跟孙自强说会儿话,就去找你们。”

苏梅想到要帮人追女朋友的小黑蛋,点点头,对拿罐头的赵恪道:“再拿包奶糖给邹医生,上次她说要来参加咱俩的婚礼……”

关系没那么熟,苏梅也就没当真。不过,给包奶糖说一声还是好的,毕竟再过不久,她就该到部队医院任职了,到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因着这事红了脸。

“我多拿一包,”赵恪道,“还有周院长。”

上次人家还热情地撮合他跟小梅,现在他们结婚了,怎么不得跟人家说一声,道个谢。

苏梅带着几个孩子在公园没有找到刘明泽、小黑蛋他们,估计又跑去哪儿玩了。

赵恪到医院,先去了院长室,找周院长了解了情况,给他留了包奶糖。

孙自强恢复的不错,身上的皮肉结痂后有的都脱落了。

中午,大家去了起士林西餐厅。

拱形屋顶、高大明亮的玻璃窗、暗红色绒布窗帘、华丽的大吊灯、皮制座椅等,布置得很豪华。

苏梅打量了几个孩子,相较于紧张的林念营,赵瑾跟刘仲珉就自如多了,拿着菜单都点上了。

“这儿的焗蜗牛、牛排、铁扒大虾,”赵恪接过苏梅怀里的小瑜儿,道,“黄油鸡卷、煎羊排都不错。”

苏梅接过菜单瞟了他一眼:“赵副团长以前没少吃嘛。”

“留学时只能吃西餐,”赵恪看着她笑道,“要我帮你点吗?”

他怕有些字,苏梅不认识。

“不用了。”苏梅放下菜单,要了黄油面包、红菜汤、罐焖牛肉。

赵恪又帮她点了份煎牛排,焗蜗牛、冰激灵水果沙拉。

“别点了,”苏梅扯了扯他的衣袖,“吃不完浪费。”

赵恪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的饭量我还不知道,怕花钱吧。”

确实贵,今个儿这一顿,够买两大筐海鲜了。

“偶尔一次,咱又不是天天吃。”赵恪说着,给自己点了两样。

用过西餐,几人又去电影院看了两点半的《沪市姑娘》,没有字幕,方言夹杂其中,苏梅光看服饰、妆容了。

漂亮的沪市姑娘们一出场就是长呢大衣,西装裤、小皮鞋。

随着季节的转换,白衬衣配大红长裙,藏蓝色背带裤配格子衬衣,淡蓝色旗袍外罩米白色线衫,还有米白色长风衣,让一个个长辫子或是烫发头的沪市姑娘,穿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她们的刘海,苏梅也喜欢,短短的在眉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很有感染力。

四点半,众人回到刘家,小黑蛋已经在了。

因着他们下午还要回去,早上送小黑蛋过去,赵恪就跟刘明泽约好了时间。

“娘,”小黑蛋看几个哥哥各拿着件崭新的乐器,抱着苏梅的腿艳羡道,“大家都有。”

“嗯,”苏梅故作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你也有鼓。”

“……大家的好新!”小黑蛋扭了扭身子,仰脸渴望道,“其实,我还想要一支喇叭。”

他习惯叫唢呐小喇叭。

“早上你没说,娘也不知道你要啊,”苏梅深表遗憾地摊了摊手,“所以就没给你买。”

“那、那能不能现在去买?”

“不能哦,等会儿天该黑了,咱们要赶紧坐车回家。”

小黑蛋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咬着唇,抠着手指,委屈地眼圈都红了。

刘明泽带他玩了两天,习惯了他手舞足蹈活力四射,见他这样立马心疼道:“别急,小叔这就骑车帮你买去。”

说罢,匆匆就往外走。

苏梅愣了。

赵恪忙伸手将人拉住。

“哦,对了,”不待赵恪说话,刘明泽便问道,“赵大哥,待会儿你们走哪条路出城?”

林念营忙把苏梅藏在衣服袋子里的小唢呐拿了出来:“小叔你不用去了,我婶婶给他买了。”

小黑蛋怔了下,跑过去叫道:“我娘给我买的?”

“嗯,”林念营给他。

“谢谢娘!”小黑蛋笑着喊了声,接过来,试着吹了两下,找了找感觉。

刘明泽看看小黑蛋,又看看苏梅、赵恪,笑道:“你们家……真逗!”

苏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赵恪、明泽、文浩,”刘夫人招呼几人道,“过来,把这些搬上车。”

收礼收的被面、毛毯、布料等,大红的樟木箱,刘夫人装了两箱,剩下的茶具、暖瓶等物又装了一个竹筐。

三人挑出去,抬上车顶,拿麻绳捆好。

苏梅抱着小瑜儿,带着三个孩子跟刘家晟、刘夫人告别,上了车。

“小叔,表哥,”小黑蛋打开车窗,探头邀请刘明泽、刘仲珉道,“有时间来我家玩哦,我们住在半山腰,前面是溪,溪里有鱼有虾有螺丝,后面是大山,有鸡有鸭有野兔,有花有竹林还有野果,你们来吧,我带你们下溪进山。”

刘明泽笑笑没吭声。

他隐约听家里的长辈说,赵大哥所在的海岛部队不一般。

“好啊!”刘仲珉笑道,“我放假就去。”

“别想了,”刘文浩打击儿子道,“你姑父的部队一般不让人进。”

“等家属们到了,”赵恪沉吟道,“政策上会适当放宽,不过政审还是要走的。”

“小叔、表哥,”小黑蛋又叫道,“一定要来哦,我带你们玩儿。”

“等你们放假了,”苏梅探头道,“带上换洗衣服过来住几天。”

“好!”刘明泽和刘仲珉笑着应道。

……

“小云,你怎么了?”魏大壮在路上找到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张馨云,担心地牵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馨云看着魏大壮恍惚了一下,强笑道:“我没事,就是……突然看到两个孩子……”

魏大壮想到张馨云为了和他在一起,被赵恪威胁着放弃了两个孩子,心疼得摸了摸她的小脸,深情道:“咱们努努力,争取年底生一个。”

张馨云浑身一僵,生育时那种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痛立马浮现在了心头,“别、别,囡囡还没有接受我呢,再生一个……她该有意见了,还是……再等等吧。”

“小云,”魏大壮感动道,“你真好。”

张馨云讪笑了下,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去表叔家吧。”

“嗯。”

到了市委家属院,站在廖家门前,张馨云的精神再次陷入了恍惚。

“表婶,”她问迎出来的廖夫人,“这以前不是林家吗?”

前世林成良去西北后,赵恪带着小黑蛋过来接手刘英同志的财产,她跟着来过一次,犹记得赵恪在林建国的衣柜顶上抱下一个皮箱,那皮箱里……

想着,张馨云心跳突然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没错,这以前是林家,”廖夫人惊讶道,“小云来过?”

张馨云一怔,迅速回过神来,掩饰道:“听我前夫说过。”

“对了,表婶,你们住在这儿,林家人呢?”

前世季书记调至省委,林成良升职为花城市市委书·记后,以示廉洁,并没有搬家啊。

“林成良被下放西北了,”廖夫人笑道,“要不,你表叔哪会这么快就升职过来!”

张馨云大脑“嗡”的一声,怎么会?

这会儿他不正是只手遮天的时候吗?

前世赵恪查苏梅的死因,查到陈美如身上,却因为他花城市市委书·记的身份,陈美如在监狱没待两天就被保释了出来。

迫不得已,赵恪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很是费了些手段将人搬倒,时隔一年后才再次将陈美如送进监狱。

怎么会、怎么会提前了?

因为苏梅吗?

那是不是说明,很多事都会跟着她改变。

那、那林建国衣柜顶上的小黄鱼,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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