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来遭到暗算,始料不及。

就在大岛舞子的公寓里面,一支冷箭从窗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萧来的床头。

看这支冷箭的来势,没有击中要害,这算是提醒。拾起那一支冷箭的时候,萧来满脸疑云,这说明袁豹侯没有欺骗他,蓝衣社果真是不信任袁豹侯而是找来了另外的杀手。

放冷箭的这个人是从北京来的,萧来盯着那一枚冷箭,他知道这个杀手,在国民党特务处里面编号502,号称是民国第一杀手。比起袁豹侯这个江南第一杀手还要声名在外。编号502喜欢暗箭伤人,可以随时随地利用自己手里面的冷箭杀掉目标。

在行内,这人又被称作“响尾箭”,至于名字叫什么倒不是很多人知道。

编号502潜行于神州大地,天下九州,无所不在,只要有任务,他这个人随时可以出手。

萧来感到一阵惊愕,编号502喜欢在杀死对方之前送给对方一支冷箭,这是警告,也是提示,要告诉对方他“响尾箭”要来取他的性命,让对方耐心等待就是,或者也可以试着逃跑。不过,逃跑的机会不大,没有人可以从他“响尾箭”的箭下逃生。

从这里可以看出编号502是一个倨傲自大之人。

当然,你不喜欢他不服气也不行,“响尾箭”自出道以来,各种刺杀暗杀没有一次是漏掉的。一箭穿心,这便是他给对方的赏赐。

袁豹侯告诉萧来有杀手从北京来的时候,萧来还不是很在意。

现在,杀手来了,是手段独特的“响尾箭”。萧来此刻内心或多或少有些忧虑起来,他不能让“响尾箭”一箭穿心,他得想办法逃过“响尾箭”的追杀。但是,“响尾箭”这人的手段高明,要对付他只怕真要好好费费脑筋。

眼下,信使的“潜龙”计划暴露,潜伏在日本人里面的“潜龙”危在旦夕,信使竟然还派出这么一个杀手来刺杀自己,这有点说不过去。“响尾箭”的出现,萧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需要保护,他不能就这么死掉。

萧来已然摸不清信使的想法是怎样子,这对于躲在日租界里面的萧来很困惑。

假的“潜龙”拼了命要保护真的“潜龙”,本来已经乱套了的时候,“响尾箭”出现了。

萧来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出卖和背叛了。

“响尾箭”出现的第三天,这一天将会是“响尾箭”来索取自己的性命的时候。

“响尾箭”只要一出箭,三天之内必取对方性命,这是“响尾箭”一成不变的原则。

看到萧来忧心忡忡,心事重重,那个早晨,大岛舞子做完早餐给萧来的时候,就问:“萧来,这些日子你是怎么了?还为我叔叔冤枉你的事纠结吗?萧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说,我叔叔也是无奈之下没有办法才将你押到刑房的。这些天为了让你可以好好地休息,我特意让叔叔暂时不要分派任务给你。”

大岛舞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萧来叹了一口气,说:“舞子,我不是指那件事情。”

“那是什么?是因为我吗?”大岛舞子问。

“舞子,我问你,如果我今天死掉了,你觉得可惜吗?”萧来看着大岛舞子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萧来的问题比较奇怪,大岛舞子一时间脑袋还真是转不过这个弯来,看着萧来沮丧无比的样子,好像都快死掉一样,大岛舞子更是不明白萧来为什么会这样子问自己。萧来说道:“你就回答我,可惜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了?萧来,你是不是患了什么大病?萧来,你不要吓唬我,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大岛舞子变得无比的紧张,感觉很无助地看着萧来。萧来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大岛舞子附在餐桌上的那只纤纤细手,这只手还是那股冰凉冰凉的感觉,触之心寒,萧来说:“舞子,你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我不喜欢看到你紧张的样子。”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大岛舞子急忙问,萧来的语气病怏怏,她不能不担心。

“今天的我可能就要死掉,很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很感谢,很感谢。”萧来说着说着,眼泪不自然地就滴落了。以前做特工训练的时候,教练说一个好的特工是冷血的,是没有感情的,在他的眼里,只会有任务和情报。教练的这个标准,萧来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他从不想做一个行尸走肉,所以他是教官眼里最叛逆的学员。

“萧来,你是怎么了?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痛苦。”大岛舞子完全不明白萧来是出了什么事故,看到萧来一副可怜兮兮,一副肝肠寸断,一副流泪满面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又急着这个萧来今天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只是可能会死掉,你别紧张。”萧来伸手抹掉眼泪。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患了什么样的病呢?很严重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萧来,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死掉,我会带你回日本,我要给你找日本最好的医生。”大岛舞子一心以为萧来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那个不管用,不管用的。”萧来叹气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大岛舞子更加紧张了。

“有人要杀掉我,蓝衣社里面派来了他们最顶尖的杀手,我可能难逃此劫。”

“什么?萧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叫人保护你。”大岛舞子惊然说道。

“不,舞子,看来我还是靠自己,我也要赌一把才行,必须赌一把,我不能就这么死掉。”萧来想了想,说。但是大岛舞子还是不安心,说:“杀手是谁?他可以进入日租界吗?萧来,我不信他还那么大胆进日租界来杀人。”

“他已经来过了。”萧来从裤兜里面把“响尾箭”留下的那支冷箭放到餐桌上。

“这个人居然可以进出这里,来去自如,他是什么人?”大岛舞子愕然。

“舞子,你们不知道,可以进出这里的中国能人异士多得很,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而且还是隐藏最为高深的一个,他编号502,别人叫他‘响尾箭’,没有人知道他会从哪里袭击你,也不会知道他是谁,有时候他或许就是你身边最近的一个人,突然就杀掉你了,有时候他在很远很远的距离就可以杀死你。”萧来描述起来还挺困难,他自己对“响尾箭”的了解不多,道听途说,也只有这么多。

“那怎么办?”大岛舞子急问,她可不想萧来死掉。

“等。”萧来说。

“等吗?萧来,不行,我不能让你等死,我得帮你,我把叔叔叫来,他有办法的。”

“不,舞子,中国有句老话叫以不变应万变。此时此刻,只有等对方出现才能马上找到办法。所以我只能说,我这是在赌,赌运气,赢了就不死,输掉的话我会被一箭穿心。”

“萧来,你这样没有把握,没有任何的把握。”大岛舞子急了。

“舞子,只能这样,我们根本就不熟悉‘响尾箭’。”萧来说。

“萧来,我不同意,我不让你冒这样的险,萧来,要是你死掉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大岛舞子显然对萧来一往情深,萧来的这些想法,她百分百是不愿意。萧来看到大岛舞子这个样子,心中颇为无奈,他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这个女人,他或许就不应该告诉这个女人自己会在今天死去。“响尾箭”随时随地都会来杀掉自己,萧来心里面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抓出“响尾箭”。这一刻,萧来很难抉择,生死攸关,看到大岛舞子为了自己憔悴不已,心中更是痛恨着自己,他该怎么办?蓝衣社真的要杀掉自己吗?

“舞子,你千万不要插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前也跟过江湖上的师父,有点功底,‘响尾箭’还不会那么容易就杀掉我,你相信我,知道吗?还有千万要给我保密,任何人也不要告诉。”萧来苦口婆心,大岛舞子听得一愣一愣,她还是很不安,双手握住萧来的手,说:“萧来,你都看到了,那些中国人不值得你为他们牺牲,他们都是混蛋,一个个全是混蛋,他们害了你,要杀你。萧来,你心里一定很难受,被自己的同胞出卖,很难过吧?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们都会保护你。”

大岛舞子平时很少那么狠声骂人混蛋,听得萧来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他想不到,看上去一团棉花一样的大岛舞子,还会说出这一通只有粗鲁之人才能出口的语言。自己遭到蓝衣社全力追杀,大岛舞子显然很同情自己。

“舞子,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萧来强颜笑了笑。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大岛舞子说。

“我会的,没有人可以拿走萧来的命。”萧来傻笑起来。

“不行,不行,我还是去告诉叔叔,我要让他布下天罗地网来保护你,萧来,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你不能冒险,我也不能让你冒险。”大岛舞子突然松开萧来的手,站起来拿起一件外套就往门外走去。坐立不安的大岛舞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找喜多丸,这样子,她感觉保护起萧来会万无一失。

但是,就大岛舞子刚刚走出几步的时候。萧来痛叫一声,倒在了餐桌上。

大岛舞子回头看的时候,吓得惨叫起来。

萧来嘴里面喷出来一小碗的鲜血,整个人摔在了餐桌上,鲜血染红了整张餐桌,然后往四周渗去,整张白色的桌布瞬间变得火红无比。

“萧来,萧来。”大岛舞子惊叫着跑到萧来的身边。

萧来已然昏过去。

袁豹侯记得这一天是水清兰他们一家搬出他们的家的最后期限。信使安排了人买下了水清兰的家,袁豹侯相信这与萧来有关,信使和萧来为什么还存在联系?袁豹侯最近又收到一些风声,说是信使策划了一个“潜龙”计划,袁豹侯知道信使这个人喜欢故弄玄虚。当然,这个不是重点,“潜龙”是谁才是重点,袁豹侯怀疑萧来就是“潜龙”。

水清兰暴露后,萧来一直很担心她们一家的安全,袁豹侯虽然答应了萧来说要带水清兰一家离开上海,估计萧来还信不过他。萧来找到了信使,不然的话,还有谁能指使信使把水清兰的家买下来,再说,那个地方偏僻得很,谁会看中那地方呢?

萧来紧迫要送走水清兰一家,身陷日租界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组织帮忙吗?

虽然给信使抢先一步。

袁豹侯还是很欣慰,假如只靠自己劝说水清兰,只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说服水清兰放弃这祖上留下来的房子。信使毕竟明智,一口气把房子买下来,水清兰不走也不行。

袁豹侯对于这个诡异的信使顿时是五体投地。

不管怎么样,袁豹侯决定过来帮帮忙,水清兰他们要离开上海,他怎么也要去送别。水清兰这个女人,他喜欢得很,自从萧来把水清兰介绍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很羡慕萧来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女朋友。水清兰是一个好女人,袁豹侯打心里就告诉过自己,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不过,当袁豹侯走进水清兰的家里,他感到一阵从未感受到的恐惧。

做杀手的人感受到恐惧的时候,这不是一件吉祥的事儿。

水清兰的家突然间变得是那么的凌乱不堪,所有的东西都给摔坏打烂,好像是遭了土匪一般,强盗进门都没有那么的恶劣。看到这一番景色的时候,袁豹侯心中最担心的还是水清兰,因为这一切看上去都不见得是好事。

房子里面已然狼狈不堪,好像是哪一个疯子闯了进来捣乱。

所有的东西都坏掉了,眼睛看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健全。

水清兰呢?

袁豹侯开始寻找这个女人,房中的厅子没有一个人,袁豹侯开始往卧室找去。

看到水清兰的时候,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一件衣服,一丝不挂地躺在卧室里面的那一张大床上。袁豹侯突然看到裸露着身子的水清兰,赶紧退出门外,叫了一声:清兰。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袁豹侯暗叫不好,赶紧冲进卧室。

水清兰死掉了,胸口被打了两枪,血染红了床单,染红了她白皙的身体,染红了袁豹侯的眼睛。袁豹侯脱下外套盖住水清兰的身体,泪水已然蹦了出来。水清兰死掉了,谁干的?看样子死之前还被凌辱了。袁豹侯揪紧拳头,这一幕,他永远也不敢去想象,他抱头痛哭,看着水清兰的遗体,抱头痛哭。

他疯掉了,拿起零碎的家具满屋子砸,拿着自己的拳头捶打地面和墙壁。

他心痛,心痛死了,比任何的伤都痛。

痛得他几乎要晕眩,他无法去表达,他没有任何的心情了。这到底是谁干的?袁豹侯怒红了双眼,他要去找信使,这勾当,只怕跟信使有着很大的关系。到底信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袁豹侯拔起手枪急匆匆走出水清兰的家。

走到外面的时候,举起手枪就打,直到子弹打光。

袁豹侯泪流满面地倒在了水清兰家门口。

“报仇,报仇,报仇。”袁豹侯整个人已然被仇恨吞噬。

这时候,那几个收房子的人正好赶到,看到袁豹侯如丧考妣地坐在水清兰的家门口,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袁豹侯看到了这几个人后,二话不说一拳头打出来,几个人给袁豹侯打得满地找牙,叫苦不堪。袁豹侯愤怒起来,可真是一个豹子头,凶巴巴,一出手,一点机会也不给别人,专往死里打。

袁豹侯这一刻如同疯掉了一般,见人就抓见人就打。

即使是路过的群众也没有逃过袁豹侯的拳打脚踢。这一下整条小巷都混乱了,一大群人围着袁豹侯,死活要将袁豹侯给压制住。袁豹侯疯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力大无穷,一群小老百姓跟他打起来,看上去还真是群鹿逐狼,闹哄哄,全乱了阵脚。

“袁豹侯,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突然一个声音镇住了疯狂着的袁豹侯。

“信使,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袁豹侯推开几个人就往这个说话的人走过来,说话的人正是信使,信使本来在外面等着的,只是自己派进来的几个人久久没有出去,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索性自己亲自出马进来看看。哪知道,一到这里,便看到发狂的袁豹侯跟一大群人打闹不已。信使愤然,走上来便指责袁豹侯。

看到信使,袁豹侯张手就要打。

信使已经用一把枪指着袁豹侯的脑袋。

大伙儿看到信使突然拿出枪来,一下子吓得散个精光。

“你有种杀了我,杀了我啊,王八蛋,欺负女人,这算什么劳什子的英雄好汉?”袁豹侯啐了一口,大骂起来。信使看着袁豹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帮萧来来的。”

“帮什么?哼,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老牲口。”袁豹侯还在骂。

“好,你发什么疯我不管,我知道你跟这里面的女人有点关系,你是不想我们收购她的房子,对吗?好啊,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他们死心塌地离开上海吗?”

“信使,我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袁豹侯问。

“不瞒你说,萧来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是我故意冤枉他,我要让日本人相信他,信任他,我才可以拿到更多有利的情报。”信使说。

“这一点萧来知道吗?”袁豹侯问。

“他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冤枉的,我们的计划没有告诉他。”

“你们这是把萧来置身水深火热之中。”袁豹侯听到了信使的解释后,知道萧来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汉奸大叛徒,心中透出一丝的欣慰。想起萧来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排在信使的计划里面,这就说明,萧来很危险。这时候又想到死去的水清兰,袁豹侯咬着牙,指着水清兰家的门问:“这是你的人干的吗?”

“你说什么?我的人做了什么?”信使好像还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信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的话,别怪我袁豹侯翻脸不认人,蓝衣社从上到下腐败得不行,迟早要散伙,你别逼我袁豹侯第一个脱离蓝衣社。”袁豹侯狠狠地说。

“袁豹侯你胡说什么?蓝衣社几时说要散伙了?你嘴巴给我干净点。”信使骂道。

“清兰死掉了,这不是你们做的吗?”袁豹侯哽咽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酸心痛,不能自已,哭着又说:“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杀人就杀人,杀人之前还把人凌辱了,你们真不是人,这是人干的吗?你告诉我,这是人干的吗?”

“什么?那个女人死掉了吗?”信使悚然一惊,手里面的枪脱落掉到了地上。

“干什么?你敢说不是你们干的吗?”袁豹侯骂道。

信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原来你发疯就是这个,袁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死掉了?而且还……”信使还要说下去,袁豹侯骂道:“你少给我猫哭老鼠,你说,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袁老大,你误会了,误会,一定是一个误会。”信使痛声说道。

“误会吗?呵呵,说得真好听。”袁豹侯哪里肯相信信使的话。

“我们也只是想了了萧来的心愿,不要让萧来有太多的牵挂而坏了大事,谁知道最后会酿成这样的后果。真是可惜,袁豹侯,放心,我一定命人去追查,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这家伙非得要五马分尸了不可。”信使忿然说着,袁豹侯冷哼一声,信使矢口否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水清兰赤条条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深深镌刻在了他的心里,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噩梦,一个让他不敢睡觉的一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个人突然从一个墙角一瘸一拐地蹦出来。

“小柯,你这个混蛋,你终于出现了。”看到那个一瘸一拐的人,袁豹侯扑腾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一瘸一拐的柯一达扣在手里面。柯一达本来就受伤,给袁豹侯这么用力一扣,痛得他哇哇大叫,袁豹侯骂道:“我叫你看好水氏母子,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柯一达给袁豹侯紧紧扣住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咦咦哦哦感叹。

原来柯一达乃是袁豹侯安插在水清兰家附近保护水清兰一家安全的。

在这关键时刻,还是发生了水清兰被杀害的惨剧。

袁豹侯这一刻真有杀了柯一达的冲动。

“袁老大,原来你早就安排人下来看着,叫你的人告诉你,这事不是我们干的。”信使说着,袁豹侯一巴掌将柯一达打倒在地上,看着柯一达汩汩流血的大腿,还是不忍,问:“小柯,你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小柯对不起你,小柯真的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我恨我自己。”柯一达一脸的委屈,泪水簌簌而下,哭着说。

“这到底是哪一路人干的?”袁豹侯大声问道。

“日本人,是日本人,听他们的口音,绝对是日本人。”柯一达坚决地说。

“王八蛋。”袁豹侯一听到是日本人立马狂躁起来,恨得要把钢牙咬碎。

“果然不出我所料,袁老大,看来是日本人先下手为强了。”信使说。

“信使,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袁豹侯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信使的声音,信使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不会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信使点点头,说:“我暂时不说话。”看到袁豹侯愤怒的眼神,信使虽然是袁豹侯的上级,但是他理性地妥协了。

袁豹侯转身揪住柯一达,大声骂道:“为什么不开枪?为什么不杀掉他们?”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柯一达哭哭啼啼的。

“你是不是有心袒护他们,是不是?”袁豹侯恨不能一口咬死柯一达。

“大哥,我老实交代,我老实交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不要冤枉我,我真的开枪了,只是我来晚了,我真的来晚了。”柯一达哭道。

袁豹侯问:“又去赌钱了是不是?”

柯一达马上跪在地上,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个屁用?人都死了,人都死了。”袁豹侯仰天长叹,悲恸无比。

“大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杀掉那个女人了,他们还抱走了这个女人的儿子,我看到了,拿着枪就跟在他们后面,我想把那个小孩抢回来,我杀掉了一个日本人。大哥,他们有五个人,我子弹少了,我只杀了他们一个,我被打伤了,他们派出两个人追着我,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大哥,我知道我无能,可是我真的尽心尽力了,你饶了我吧,大哥。”柯一达悲声说着,袁豹侯一拍大腿,他怎么把水清兰的孩子给忘记了,听完了柯一达这一番陈述,看到柯一达大腿上的枪伤还血流不止,连包扎都来不及。袁豹侯不禁爱怜起来,把身上最后的一件衣服扯去半片俯下身子来给柯一达包扎伤口。

“大哥,我对不起你。”柯一达还在自责。

“没事,没事。”袁豹侯变得从容许多,他的心里现在只想着如何把孩子找回来。又问柯一达,说:“真的是日本人干的吗?认得那日本人吗?孩子也是他们抱走的吗?”

柯一达想都不想就急急点头,又说:“大哥,我绝不骗你,真的是日本人。”

“难道他们开始要为难萧来吗?”袁豹侯转脸看着一旁面带忧伤的信使,问道:“信使,这个关头,你也不要隐瞒我,萧来就是你的‘潜龙’计划里面的‘潜龙’,是吗?”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信使还在装糊涂。

“我就知道蓝衣社无缘无故追杀清清白白的萧来不会没有理由,想不到你们使用这样的方式将萧来送入日本人那里。把我们全给骗了,当事人也骗了,信使,你手段真是高明啊,难道就不怕我错手杀掉萧来,你的计划泡汤吗?”袁豹侯问。

“嘿嘿,你不会那么轻易杀掉萧来的。”信使说。

“原来你早就料到我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会杀萧来。那么萧来被说成是叛徒、汉奸,要杀萧来的人那就真不止我们蓝衣社内部锄奸了。”袁豹侯问,他觉得信使这般冤枉萧来,好像天衣无缝,每一个漏洞信使都有想到吗?

“我是搏,我太相信萧来的能力,我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信使淡淡地说。

“萧来被迫逃进了日租界里面,有幸遇到那个大岛舞子小姐,这个出乎你的意料吧?”

“呵呵,这对于萧来更有利。”

“你不要告诉我,萧来是被迫进入日租界后你才告诉他,他成为了‘潜龙’。而你们互相之间的通讯是靠你交给我的那一条疯狗,你故意让我杀掉大岛舞子原有的狗,然后又让我放掉那条疯狗,那条疯狗是条情报狗,对吗?”袁豹侯把信使的阴谋层层剥开,信使脸色有些无奈了,呵呵一笑,说:“袁老大说得真是好。”

“现在‘潜龙’暴露了,萧来很危险,对吗?”袁豹侯又问。

“我不知道,现在我想过,日本人找上了这里,萧来可能要遭殃了。”

“我就知道,按照你的手段和风格,你会比日本人更早除掉萧来,你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杀掉萧来呢?”袁豹侯越问越深入,信使都有点不愿意回答。按照信使的风格,暴露了的情报员,不是自我了断,那就是派人去除掉,以免后患无穷。

“我现在还不了解实情。”信使说得有些敷衍。

“呵呵,信使,现在的萧来只怕已经死在你派去的人手里,清兰死掉,如果萧来也死掉的话,我袁豹侯绝不会放过你。”袁豹侯恶狠狠地警告信使,信使脸色微微一颤,说:“袁老大,你多虑了,多虑了,我想,这里面的一切跟你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呵呵,我真期待你信使到底安排什么花招。”袁豹侯冷笑。

“我会让日本人日不能安夜不能宁,我会让这些侵略者一个个不得好死,我最终还是要把这些混蛋赶出国门。袁老大,凡事不能意气用事,或许,还有比你想象得更美好的事情等待着咱们。”信使说话玄机颇多,袁豹侯一介武夫哪里理解得过来,不过,之前那个什么黄耳狗送信的故事,他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信使,我姑且再信你一回。”袁豹侯说。

“袁老大,我还想你帮我一个忙。”信使说。

“干什么?你心里面又有什么歪想法?”

“水小姐的死,我不希望萧来知道太早。”

“呵呵,为什么?这个必须得告诉他。”

“不行,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干扰萧来的情绪,他要是知道水小姐被日本人杀掉而且还活生生凌辱,萧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哼,那你想瞒萧来多久?”

“我自有分寸。”

“我希望不是一辈子,嘿嘿,没有不透风的墙,信使,你自己看着办。”

“我无所谓,就看你是否也无所谓了。”

“好,我答应你。对了,我想把孩子夺回来,信使,我希望你帮我。”袁豹侯说。

袁豹侯想,水清兰没了,不能孩子也没有了。

“呵呵,随意,我能帮就帮,只要我能帮得上,但是,你千万别意气用事,跟日本人血战,这事我不提倡。”信使笑道,袁豹侯摆摆手,说道:“好,一言为定,此仇不报非君子,信使,这一次你敢诓骗我,你就等着见棺材,我先去料理清兰的遗体,回头找你。”

袁豹侯说完就往水清兰的房子走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袁豹侯脑袋清醒了许多,心痛依旧,但不能沉沦于丧心病狂。

看着袁豹侯的背影,信使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这个袁老大,死掉的又不是他的女人,他这是何苦呢?”一边的柯一达说道:“大哥他心里有这个女人。”

“哈哈,想不到啊,他袁豹侯也算是个有情郎,小子,你的腿伤得很厉害,我带你去医院。”信使一番感慨后,扶起柯一达就往小巷外面的医院走去。

萧来悠悠地醒过来之后发现大岛舞子正趴在自己的病床上酣睡。

“她对我还真是好。”这是萧来脑袋里面第一个想法,看着秀发遮去半边脸的大岛舞子,萧来心情很乱,他居然没有死掉。萧来感到外面阳光普照,明媚无比,心中油然冒出一种说不出的美好感觉。想动一下,头挪一挪就会很痛,他感觉自己受伤的地方正是颈椎部分。

那一天,跟大岛舞子争论着的时候,一根针状的东西从窗外飞进来。

深深扎在了他背后的颈椎部分,他扑倒了,血从嘴巴里面呛然而出。

萧来以为自己要死掉了,那时候,昏天暗地,有一种地狱般的感觉。

隐隐还可以听到大岛舞子对自己的呼喊,但是,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后来依稀感受到大岛舞子叫来了车子将自己送去了医院,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现在,还很疼,萧来都忍不住叫出声来。

“萧来,你怎么样?怎么样了?”大岛舞子突然醒过来,看到一脸苦涩的萧来,赶紧过来把他扶起半身靠着床头。

“舞子,我没事,没事了。”萧来故作镇静。

“我真怕,真怕你会死掉。”大岛舞子鼻子一酸,泪水淌出来。

“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想哪里去了?”萧来嘲笑着大岛舞子。

“我就是担心。”大岛舞子眼睛红红肿肿的,还撒起娇来。

“呵呵,你啊,都昏睡五天五夜了,舞子小姐真让你给吓坏了呢,就害怕你成为植物人。我们怎么劝说,舞子都要守候你,说直到你醒过来为止。”这会儿进来一个挺三八的护士,给萧来换药就换药,换水就换水,嘴巴长得像个机关枪一样,说话滔滔不绝。

萧来被说得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大岛舞子也是赧然低首。

等这个八卦无比的护士一走,萧来就感慨颇多地跟大岛舞子说:“舞子,谢谢你,为难你了,萧来真的对不起你,又让你瞎操心,我干脆死掉算了。”

“别,千万别说‘死’字,你刚刚醒过来,我等你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你再说一个‘死’字,我可就要生气了,我会不理你。”大岛舞子说着削了一个雪梨给萧来,萧来哪里咬得动,得让大岛舞子一小片一小片地送到嘴巴里面,然后才能艰难地咀嚼。

“我知道,舞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萧来最好的人。”萧来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萧来,那个杀手,我们抓到了,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大岛舞子恶狠狠地说,她一向温柔善良,语气平和,为人和蔼,这一刻会狠起牙根儿来,那样子怪模怪样,逗得萧来呵呵笑起来,说:“是吗?我真想见识见识这个杀手。”

编号502被日本人抓住,萧来很意外,要说抓住编号502这个人真不是拉一张网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岛舞子的话听起来也不是假的,萧来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编号502怎么样了?或者是可以和他说上几句话。

蓝衣社派人杀掉自己,杀手却被抓住,萧来心中难免有千万种奇怪的想法。

“那个人招供了,萧来,他真的是蓝衣社派来的杀手,编号502,绰号‘响尾箭’,本名朱独活,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呢,我们为了帮你抓住他被他的箭射杀了好几个人,幸亏我们大日本的神枪手顾月风先生在,他一枪就把那个杀手打落了。”大岛舞子说。

“顾月风?听说过。”萧来点点头,说。

顾月风号称是东洋第一神枪手,据说打枪是百发百中,无人能及,很早就在中国的东北做事,枪法成为一时美谈。萧来在特务班做学员的时候,曾经听老师们说起过这个顾月风,即使是那个教枪法的老师也对那个顾月风甘拜下风。

“响尾箭”朱独活遇到了东洋神枪手顾月风,还真是一次顶级的较量。

最终是朱独活的箭输给了顾月风的子弹?还是别有原因?萧来疑问不已,顾月风来上海了吗?只是他来干吗来呢?萧来对这个顾月风突然出现在上海,表示忧虑。

“舞子,那个杀手现在怎样了?”萧来问。

“就地处死。”大岛舞子说。

“什么?就地处死吗?”萧来惊讶不已,按照日本人独特的思维,抓到这样的一个那么大能耐的杀手,哪能轻易就杀掉,非得要审讯一番,把杀手肚子里面的东西都知道完后才下死刑。萧来知道,日本人喜欢虐人,不会那么快处死。朱独活的死,萧来感到不对劲。

“是的,是我开的枪。”大岛舞子狠狠地说。

“什么?舞子你。”萧来感到无语得很。

“他差点就把舞子心爱的萧来杀死,我自然不会放过他,那一天,我还是第一次开枪杀人,哼哼,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恨死这个杀手了。”大岛舞子说着,萧来感到一阵恍惚,他明白了,这个朱独活死的也太好了,就地解决。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才能过鬼门关。大岛舞子这样的轻率和冲动,一定把喜多丸、顾月风、佐佐木英彦一干人惹恼了吧。

话说喜多丸在这群人里面还算有些实权。

要不然,大岛舞子只怕已经不能在这儿守候萧来了。

“舞子,你真是有够鲁莽的。”萧来说。

“我那时候也是气昏了头脑,叔叔他们狠狠批评了我一顿呢。”大岛舞子说。

“呵呵,要是我,我会痛打你一顿才得。”萧来开玩笑说。“响尾箭”朱独活死掉了,萧来颇多的遗憾,本想着出院的时候去看望一下这个号称是民国第一杀手的“响尾箭”朱独活。

“萧来,我可是为你出气的,你还打我吗?”大岛舞子有些不开心了。

“好了,好了,我不打了,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呵呵,谢谢你,舞子。”萧来说。

“响尾箭”朱独活死掉了也好,不然,在自己这里永远是一块心病。

得到了萧来的讨好,大岛舞子嬉笑盈盈,说:“医生说了,你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我会让叔叔不要那么快给你任务,我要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好啊,好啊,舞子,我喜欢你烧的上海菜。”萧来笑道。

“那好啊,我马上回去烧,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大岛舞子突然雀跃起来,精神抖擞,萧来来不及劝阻,大岛舞子已经跑出病房去,好像一匹被圈养多时的马儿,突然栅栏一开,脱缰后,一阵狂奔,拉也拉不住,牵也牵不了。看到大岛舞子如此的天真可爱,萧来心中黯然神伤,自己的心里面,依旧还是水清兰的倩影。

不知道水清兰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袁豹侯还有组织能把她一家子安安全全送出上海了吗?唐川呢?她还在照顾被袭击的唐川吗?

一想到水清兰,萧来的脑壳子便好像开闸了的堤坝,大水泛滥,遏之不止。满脑子都是水清兰的影子,都是和水清兰有关的时光和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这些,萧来心里面却没有怨恨,反而很开心,很温馨。

萧来不擅长多愁善感,只是有伤在身,待于病床,除了胡思乱想之外也不知道该干吗。

萧来心里面还是很遗憾没有娶到水清兰。

但是,回过头想想,自己现在的情况,一个高级的特工,想要有家有室那真是难,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负责任。萧来想到这里,总会勉强地祝福着水清兰的婚姻。

话说大岛舞子回去了大半天也不见回来。

直到傍晚的时候,大岛舞子才出现在萧来的病房里面。

大岛舞子带来的不是什么地道的上海菜。

而是一个裹着绣着“吉祥”二字的襁褓的小孩,看到大岛舞子抱着一个孩子来找自己,萧来吓得就要从床上蹦起来。萧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看着大岛舞子很欢喜地抱着这么一个小孩出现,萧来整个脸孔都僵硬掉。

“我的上海菜呢?舞子。”萧来没有看到大岛舞子带有什么别的东西,赶紧问一句。

“噢,我来的时候本来要带过来的,可是我刚刚迈进医院的时候发现我把它们遗忘在厨房里面了,萧来,我不是故意的。”大岛舞子一边逗着小孩一边说。

“哦,这个小孩哪里来的?”萧来早料到大岛舞子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忘掉很多重要的大事情,比如自己的晚餐,大岛舞子自己烧的一手上好的上海菜。

“是叔叔送给我的礼物。”大岛舞子回答完毕,萧来整个人傻掉了,看着大岛舞子,问:“舞子,你们,你们日本人喜欢把孩子当礼物送来送去的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回家的时候,叔叔就在家里面,他把这个小孩送给我,说是他不喜欢这个小孩哭来哭去,所以把他送给了我。”大岛舞子说。

“不是吧?”萧来感到无比的好奇,喜多丸哪里弄来的一个孩子?看到大岛舞子抱着那孩子,一副欢喜相,萧来真是揪心,这个孩子横刀夺爱,把大岛舞子给他的爱全给夺走了。

“萧来,你说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很喜欢我呢?”大岛舞子问萧来。

“怎么说?”萧来反问。

“叔叔抱着他的时候他就拼命地哭,一直哭,一直哭,我叔叔烦得差点就要把他摔死。可是他一到了我的手里面,不仅不哭了,而且还会笑,肥嘟嘟的,真可爱。”大岛舞子描述着,萧来感到无奈,说:“你就不问问这个孩子哪里来的吗?”

“没有问呢。”大岛舞子说。

“你叔叔突然间弄出个孩子来,你不好奇吗?”萧来汗颜。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这孩子我喜欢得很就是。”大岛舞子说着把那个小孩抱到萧来的面前,笑道:“你来看看他,肥嘟嘟,憨憨的,好惹人喜欢。”萧来自然不会对这个小孩有什么兴趣,看到大岛舞子硬把小孩抱过来给自己看,也不禁瞟了一眼。

小娃娃长得白皙,胖乎乎的,圆圆的脸蛋,看上去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一把。看着看着,萧来是越看越喜欢,问道:“舞子,这孩子总归该还给人家吧?”

“喂,你说话怎么就这么扫兴呢?”大岛舞子骂了一句。

“那你总不能把人家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吧?”萧来说。

“什么跟什么呢?我没有把他当是我的孩子,我是特喜欢他而已。萧来,要不,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努力生一个,保证比这个可爱很多。”大岛舞子笑道。

“舞子,又扯了。”看到大岛舞子洋溢的笑容,萧来呵呵一笑。

“难道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大岛舞子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可真是为难萧来,要说不喜欢,那真是伤人又害己,说喜欢,感觉也不是很靠谱。自己对大岛舞子有情,只是还不到那一种你恩我爱的阶段。对于大岛舞子的爱,萧来总是若即若离,这样子,萧来过得也不容易,压抑着对大岛舞子的爱,始终不敢去表露,也不肯去相信自己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异国他乡的女人。

萧来没有去回答大岛舞子的问题。

大岛舞子显得有些不高兴,看着萧来,又说:“萧来,是我不够好吗?”

萧来摇摇头。

“还是你心里还有那个水小姐,你心里一直爱着那个水小姐,对吗?”大岛舞子的话刺痛了萧来身上所有的神经,萧来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新欢和旧爱之间,真的就那么地纠缠不清吗?萧来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怎么了?”大岛舞子以为萧来又出现什么异常。

“我想抱抱孩子。”萧来说。

“你看上去不是很喜欢他呢,你想抱他吗?你确定吗?”大岛舞子看了一眼小孩,问萧来。萧来点点头,大岛舞子这才把孩子送到萧来的手上。

看着这个可爱的婴儿,萧来突然一种揪心的痛涌上心头。

萧来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心里面清楚了。

自己手里面抱着的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婴儿,而是水清兰和唐川的儿子,一个刚满月不久的男婴。这个孩子怎么会落入喜多丸的手里面?水清兰出事了吗?唐川呢?袁豹侯呢?信使呢?那么多的人就保护不了一个婴儿吗?萧来的心隐隐作痛。

看着这个小孩,萧来百感交集,心中的那股胡思乱想总理不出一个头绪。

但是在大岛舞子的面前,他表现得很平静,他不能太刻意地去抒发自己现在的悲痛心情。大岛舞子看着萧来,看到萧来抱住婴儿的时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实在不懂萧来是什么意思?想把婴儿抱回来,萧来却说道:“这个翡翠小镯子真漂亮。”

萧来举着婴儿的左手,小小的手腕那儿挂着一个小小的翡翠小镯子。

“那个吗?”大岛舞子好像对翡翠镯子不是很懂。

萧来不一样,他记得这个翡翠小镯子,一辈子都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时光里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水清兰在一家翡翠行里面工作,他没事的时候都会去找她一起在翡翠行里面消磨时光。他认识水清兰的时候,也是在那一家名字叫“翠雅轩”的翡翠行。

“翡翠又叫硬玉,因其玉质细腻无比,享有‘玉中之王’的美誉。从清朝末期被大众熟知后,便一直颇受收藏界追捧。”

“选翡翠的时候要先看‘种’,也就是翡翠的透明度、油润度好不好。一件上上品的翡翠,必须具备五个条件:‘种’要好,光泽度高,有些还能发出荧光;‘水’要长,即透光度要高;‘地’要幼糯,看不见晶粒结构的为佳;‘色’要浓度高,而且要正绿色;做工要好。”

“收藏翡翠的时候呢,‘种’必须是排在第一位,行家的话叫‘一种胜三色’。天然翡翠主要产于东南亚的缅甸,多以‘老山坑’玉和‘水皮’玉为最上品。所谓‘红色为翡,绿色为翠’。翡翠的绿色可是有多种,主要有葱绿、葡萄绿、秧绿、豆绿、青绿和翡翠绿,其中以翡翠绿最好。当然,除了红翡绿翠外,还有一种紫罗兰色翡翠。纯绿翡翠是极品,颜色浓、阳、俏、正、均、绿得醉人方为上品;反之,淡、阴、老、邪、花则为下品。”

这些话不禁一一迎上心头,这都是水清兰一边工作的时候一边教萧来的。

萧来心里面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水清兰那时候的一言一行,萧来都记得很深,这时候,看到小孩小手腕上的翡翠小镯子,萧来心底的记忆慢慢被勾起。这个翡翠小镯子,是一块祖母绿,祖母绿在翡翠里面可以说是上上品,小镯子均匀鲜艳,无斑迹,无裂痕,色正不邪,色阳悦目。像这样的纯无杂质,质地细腻,无裂绺棉纹的翡翠,那是极少见的。

那时候,翡翠行的老板看到萧来和水清兰整天海枯石烂,如胶似漆,就把这么一个小翡翠镯子送给了水清兰,祝愿她和萧来可以携手共进白头偕老。老板那时候是要关闭了“翠雅轩”翡翠行到北京去,这一份礼物算是给水清兰在翡翠行工作的嘉奖。

萧来没有忘记过那个老板的祝福。

只可惜,翡翠依旧,人却是别人的老婆了。

这个男婴是水清兰的,萧来心中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现在好担忧,水清兰出了什么事?看着怀里的这个乖巧的男婴,还有那一个精致的翡翠小镯子。萧来只能是黯然神伤,他心中想着要尽快找到袁豹侯或者信使,他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来始终还是没有忍住要掉眼泪。

他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水清兰离开了。

“萧来,你怎么看上去脸色那么难看。”一边的大岛舞子看到了萧来细致的表情变化。

“没,没,我看这个孩子怪讨人喜欢呢。”萧来强颜笑了笑。

“那好啊,萧来,那就请你允许我做你的妻子吧。”大岛舞子突然向萧来提出要求。

萧来顿时凝结起来,大岛舞子一双真诚的眼睛直勾勾地勾住了自己的神情。

大岛舞子的一片真心,萧来隐隐感到一阵的欣然。

“可以吗?”大岛舞子继续问了一声。

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神摆在了萧来的面前,萧来踌躇不已。

看着怀里面静静的男婴。

萧来对大岛舞子一笑,然后牵起大岛舞子的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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