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屋子的嬷嬷哪个不是人精, 一双眼睛又利又毒。

就那几日,觉出了五姑娘精神样子不大对头,有点什么征兆,心中就咯噔了下。

不过没先张扬。

随后不动声色查了五姑娘屋里记录月事的册子, 发觉之前有两个月的时间不对头, 都推迟了有十来日, 而之前的一整年里顾青婉的小日子时间都是准的。

这事便是有蹊跷了。

嬷嬷手上会些粗浅的医术,拿脉也成, 虽并不很精通, 但妇人家有了身子是会诊的。

于是她寻了个空档, 不着痕迹摸着了顾青婉的脉相, 这一摸, 可不得了。

心跟着沉了下去。

这等天大丑事若漏了底,必会带累整个家族的名声,闹出去叫人知晓, 顾府的姑娘就全完了,别管是嫁出去了的还是没出嫁的都讨不了好。

嬷嬷不敢拿主意,头一个就是悄悄去回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忍着好大一口气,才没吩咐人去把那不知廉耻品德败坏的人给打杀了。

一肚子的怒火只能强忍了下来,只能立刻把大夫人二太太叫了过来。

一个是掌着中馈的当家夫人,一个是那庶女的嫡母。

哪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老太太已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

起手扬起一个茶杯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大夫人二太太膝盖一弯, 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脸色难看,羞愧得不敢做声。

老太太拍着桌子,声音沉沉,“现在知道没脸见人了?且自己看看这管的是什么家!这丑事我听着都觉污耳朵,你们都是有女儿的人, 倘或这漏出半点风声,你看她们在夫家可还有好日子过!”

“是媳妇的错,媳妇管家不严,母亲恕罪。”大夫人心头发恨,把顾青婉骂了个半死,嘴里只能道:“媳妇定会将这事处理好,绝不让府里名声受损。”

二太太也跟着磕了一个头认错,在一旁请罪,说没想到会养出这么一个贱秧子。

说了这半日话,老太太实在乏了,她倒不担心大夫人的手段,但还是吩咐了一句说:“周姨娘不能留了,你让人问完话就送她上路。”

这是担心大夫人碍于二房二老爷那边束手束脚,索性老太太替她发话做了这个恶人。

大夫人心中才放松了一些,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大夫人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一离了老太太的院子,趁着晚上,带着十几个下人直去了顾青婉的院子。

冷冷沉沉,别的话没有,直接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给绑了都带走。

只一句话,说姑娘屋子里丢了贵重东西。

顾青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出来正要骂人,不过被两个嬷嬷拦住了,大夫人冷笑看着她,顾青婉突然就哑了声。

大夫人动作雷厉迅速,一个晚上,就一并料理了那些人。

审的审问的问打的打,势要查出同顾青婉暗通曲款珠胎暗结的人是谁。

原本最好的办法是让顾青婉慢慢“病”死过去,一了百了。

可问题是她身子健康得很,这段日子还正说着亲,若是突然就死了,未免叫人起疑回头查出什么来,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就更不好了。

这边饶了她一命,大夫人心说既然不知廉耻,索性就成全了你和那姘夫!

几天之后,事情全查出来,大夫人都没脸听,一脸的鄙夷,端的是不相信这是个侯府里长大的姑娘能做的事。

心想果然是姨娘养大的货色,一肚子淫.荡心思。

周姨娘一条命是留不得了,当天晚上就让婆子灌了一碗药下去。

之后就去回禀了老太太。

大夫人说的时候都是一脸恶心:“我道家中自来管得严,外人却是如何进来的,却哪料不是外人进来,是我们这位五姑娘自己送出去。母亲知道那个奸夫是谁?竟然是周姨娘亲侄儿!这事之前她们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句,还只当那位姓苏的是炤少爷的朋友,炤少爷经常请人进府,然后五姑娘就借着炤少爷过去书房,看门的婆子一般也不会拦着。”

老太太听都不想听了,按了下太阳穴,挥挥手,“既然如此就成全了她,左右是被姨娘养大的嫁便嫁了,我们这等人家也不用靠一个庶女去高攀谁,这样正好!”

大夫人懂了。

顾青婉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下。

周姨娘没了,二太太不会管这个膈应了她十几年的庶女,自然更不会给她出嫁妆。

顾青婉能得的就是公中出的那一千两。

顾青婉不敢相信,她嘴里也不承认,她说是别人无赖她陷害她。

事实上她也从没想过要嫁给苏子彦,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声名显赫的富贵权贵之家。苏子彦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在外上任,嫡妻儿子留在京城,身边只带了两个姨娘伺候,后面还生了几个庶子庶女,这样的地方嫁进入就是受苦。

可是那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就和那个表兄发生了关系,顾青婉当时很害怕,谁都不敢说,更是命令苏子彦不能说出去。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怀了身子,且事还被发现了。

顾青婉几乎没发疯,慢慢的将里一干人全恨上了,尤其是二太太。

顾府这些事顾青瓷一点都不知道的,因是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二太太也就没特地旁人去告诉女儿,省得污了她耳朵。

故而,顾青瓷突然得知顾青婉要成亲了消息才会惊讶。

而来传话的嬷嬷是这样说的:“五姑娘年纪大了,之前她姨娘就给她定下了娘家的侄儿,早说和好了的,只没想到周姨娘命不好,生一场病就这么去了,临终前单放不下五姑娘,说就想看着五姑娘嫁人,老爷太太体谅她是为着女儿,这便应下了。”

这是对外的一套说辞。

顾青瓷尤自怀疑不信,顾青婉的志向高大,怎么会嫁给她那个表哥了?

然而不管怎么,这就是事实,顾青婉匆匆出嫁了。

顾青瓷同她关系不好,自然不会去说什么贴心话,只是碍着礼节,回娘家吃了酒。

李成则这次没去,顾青瓷在二太太屋子里小声嘀咕:“她算哪个排面上的人物,又自来是我的对头,害了我多少次,相公读书的时间可紧,凭什么就要因她嫁人就请假回来?”

二太太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之后顾青婉的事顾青瓷再懒得去管。

只是回来跟和丫鬟们说了几句,哼笑,“她心气一直就高,我嫁给相公时她还笑话我来着,说什么以后再难见着了,讽刺我以后是市井妇人,她就能嫁得高贵人家,说我们天壤之别,就算见着也是难堪,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之前把她气得要杀人的话,现在自个说起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了,只觉得神清气爽。

张嬷嬷和玉珠玉钏几人心里都无不唏嘘,心想从前里周姨娘让二太太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然就这一茬功夫,还不是说倒下就倒下了。

可见这人啊就得安守本分,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贪得无厌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仔细丢了小命。

再说二老爷那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二老爷一开始的确是生气震怒,发了好大的脾气,更在周姨娘被送去庄子半个月后找着机会悄悄去看了一会人。

也正是这一回,让二老爷那个热络的心渐渐没了。

那乡下农庄子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周姨娘又是犯了错送去的,还被主子特别关照过,那些妇人不得可劲调.教她,什么粗活脏活累活统统丢给她去干,吃的变成了糙米干饭,穿的是粗布麻衣,日日要不得歇,没几日功夫,就变得蓬头垢面憔悴不堪。

周姨娘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从前看着风韵犹存很是漂亮,但那都是靠着银钱养出来的,吃穿是最好的,屋子里风吹不着日头晒不到,还有一屋子丫鬟伺候,更不用做事,日日就想着怎么保养那张脸,怎么笼络迷惑住老爷。

而这些东西一夕之间没了后,周姨娘精致不起来,自然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在二老爷的幻想中,周姨娘应该是受尽折磨,一脸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看见自己应该柔弱扑倒在自己怀里细声哭泣才对。

而现实却是,周姨娘穿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一身脏臭的周姨娘向他扑了过来。

此时的周姨娘就像一个老妪,二老爷吃惊了,忍下了一把将人推开的冲动,但是确实再温情不起来了,略安慰了两句,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

二老爷走了,周姨娘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些丫鬟婆子老妇又是狠狠将她嘲笑了一遍。

“且收了那副狐媚劲吧,还当这是以前呢,也不揽个镜子照一照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没得让人恶心,莫不是真以为二老爷非你不可不成,啊呸!”一个妇人这样说。

总之,那以后二老爷就没再提起过周姨娘,后来知道她把顾青婉教得没了廉耻,还愤愤骂了几句。

二太太把一切看在眼里,冷声嘲道:“还道他有多爱周姨娘呢,也不过如此。”

日子过得飞快,有如白驹过隙。

转眼到了七月。

炎国的车马队终于缓缓进了大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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