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经过一番曲折、用了一番心思,记者森田终于获得了胜利。他成功地查明了,和全运棒球队队员山根呆在一起的这个神秘女人名叫井户原初子。但是,对于这个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身份,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欣然同意到香港这么远的地方,来和一个棒球运动员厮混在一起寻欢作乐的。要么是风骚依旧的大酒吧间的老板娘,要么是游手好闲、情场寂寞的富家女,才有这种条件和这份闲情来作这种消遣,森田心中寻思着。

他不准备把自己的发现变成一场丑剧。但是一位名声赫赫的运动员和一位太太到香港来秘密旅行,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最吸引人的好题目,值得用罗曼蒂克德手法,绘声绘色地写一篇报导文章。

考虑到棒球比赛的季节已经结束,报纸上正缺乏有趣味性的材料,那么这篇文章的间世就能大大抬高森田的身价,巩固他在报社中的地位。

森田给编辑部拍了一份电报,要求尽快紧急查明井户原初子是何许人物。

在等待回电的过程中,他决定不再在公园旅馆附近露面,免得无意中又和山根相遇。这样,山根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森田已经走了,就会放心大胆地出头露面、尽兴作乐了。

森田打算继续假装胃痛,并以此为借口不和同事们结伴去澳门。让他们都走吧,那样他就可以放开手脚、踏踏实实地去收集些有关材料,详细写一篇棒球名将山根在香港的风流艳事的专题报道了。

但是,当他的朋友们提议晚上到夜总会玩玩时,他也就不再故作病态了。美酒和女人是他的两大嗜好,也是他的弱点。一听逛夜总会,何乐而不为?他立刻顺水推舟,不再坚持了。

晚上,他们雇了一辆的士,驱车前往舞厅。

他们还来不及坐下点菜吃饭,茶役就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和他们已经认识的舞伴跳舞。

他们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第一次到这儿来。

这时,茶役已经拿出一张叠成两折、好象菜单一样的厚纸,恭恭敬敬地送到他们跟前,上面清清楚楚地用中文和英文写着舞伴的名字,后面括号内还写明舞伴能用哪种语言交谈:日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或者葡萄牙语。

森田和朋友们都选了会讲英语的姑娘。他们一致认为,既然到了国外。如果还选一个只讲日语的姑娘,那就太丢面子,太令人扫兴了。

没过几分钟,他们的桌边就端端正正地坐了五个姑娘。

森田给自己挑了一个大眼睛、高个子的舞伴。在他眼中,这是个美貌女郎。

“咱们跳舞吧!”舞伴一到,记者们就争先恐后地立即张口邀请。

贴身的中国旗袍把她们全身裹得紧紧的,使她们丰满的身体线条格外分明诱人:酥胸高耸、臀部突出、柳腰依依、步态轻盈。

“如果把她请到旅馆去过—夜,她会要多少钱呢?”森田颇有些神魂颠倒地胡思乱想起来。

舞厅里响起了《支那之夜》的乐曲。一双双男女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翩翩起舞。

跳了两圈后,森田终于下定了决心:“咱们一起到旅馆去好吗?要多少钱?”他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地问道。

姑娘无声地笑笑,点点头,然后一双秋波温情脉脉地望着森田,很快地说了些什么。

但是森田并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可又不便张口再问,只好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和她继续跳舞。

“跳完了再说吧。”他心里暗暗打算着。

就在这个时候,在半明半暗的大厅中,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山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也在跳舞。

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山根。

运动员穿一件深色上衣,显得非常精神、大方,而他的舞伴则穿一件中国旗袍。伴着轻松的乐曲,他缓缓地带着她在舞池中移动,脸总是对着乐队,背向着坐在桌子周围的人。

正因为这样,森田才得以在如此昏暗的舞厅中把运动员的舞伴看个一清二楚。她体态优美、宛如仙人、打扮入时、楚楚动人。她的旗袍比其它姑娘穿得更恰到好处,别具风韵。

森田利用自己的舞伴作掩护,慢慢地靠近这一对正沉浸在无比欢乐之中、专心致志跳舞的情侣。

山根正迷恋着这个天仙般的女人,全身轻飘飘地似置身于幸福的云彩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位记者正在一旁窥视着他。他不时把舞伴搂近自己,在她耳旁低声地悄悄说点什么。

森田发现,她颈上戴的是一条三联式珍珠项链。他看清了她那清秀的面庞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她不象其它的舞伴,她淡蓝色的旗袍上绣着几条龙,十分引人注目。

一种本能的直觉暗示他,眼前的这个美貌女人就是井户原初子。

记者认为他今天非常走运,无意中了解到如此宝贵的情况,这已经足够了。因此他怀着满意的心情,把舞伴带回桌旁,同时心里嘀咕着,他的同事是否也认出了山根。

森田把姑娘安排在身边坐下后,弯身向她问道:“多少钱?”

姑娘觉得他的英文太差,不便交谈,因此用手指在他西装上衣的袖子上写了几个数字;150。

“150元?”森田确切地钉问了一句,同时心中盘算了一下,“150元港币相当于50个美元,这笔开支,他自认为以他的收入也还负担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其它朋友都打算从舞厅直接去酒吧间再欢乐一番时,森田说,很遗憾,他不能和他们结伴同行,他的胃病又犯了,疼得厉害,因此只得回旅馆了;而这位姑娘么,得稍稍送他一程。同事们心照不宣,都会意地笑了。

这样,森田就带着姑娘离开了舞厅。

记者意识到,把她带到自己住的旅馆去是不适宜的,那实在有伤大雅。因此,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暗示她,要带她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去。

香港的夜晚,海风习习,星斗满天,身边又行—个漂亮的姑娘陪伴着,森田心中充满了一种罗曼带克的感情。

但是,竟是这个女郎破坏了森田这种情绪。在走到第一盏路灯下时,她就要求提前付钱。

这种不信任感使记者有些讨厌,顿生反感之心,不过他还是顺从地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张是十元一张的美钞。

女郎借路灯的光亮把钱点了点,又向他伸过手来。

“喂,”森田有些迷惑不解,又有点生气地说,“这可不是港币,是美元!”

“我知道,”女郎用英语回答,“但我原先讲的就是150美元。”

森田生气极了,恶狠狠地哼了一口,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50美元就匆匆走了。

这个晚上,森田比其它人都要早就回到了旅馆,一回来就躺下睡觉了。他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见它的鬼去吧,搞什么寻欢作乐!这样倒还省了五十美元哩!”

第二天早晨,同事们又到他房间里来看他,依然兴趣勃勃地问他是要要到澳门去逛上一趟。森田还是以健康不佳为由,婉言拒绝了。

晚上,东京编辑部给他来了回电:“初子是东方运输公司董事长井户原的夫人,请通知为何需要这一资料。”

森田并不知道井户原这个性氏,但回电却证实了他的推测。

“这就对了。一个放荡不羁的阔太太远涉重洋,出来寻欢作乐了。”他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初子一副贵族气派的面孔又在他眼前浮现出来。既然事情牵涉到一个公司董事长的夫人,那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些为好,而且需要再补充查明一些别的情况。当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和大致情况,再去找茶役那就简单得多了。

他请求一个会讲中文的侍者给公园旅馆打了个电话去查询,对方立刻回答说:井户原太太和仓田太太于今天早晨乘飞机返回东京了。

森田猛地呆住了,但马上就又清醒过来了,他请求侍者说:“请给米拉马旅馆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棒球运动员山根是否还在那里租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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