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孤辰过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龙骏昊。

这人穿着宽大的棉质睡衣在走廊站着，一副乖宝宝样，头顶暖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连发丝细微的弧度都带着股柔软的味道，让人恨不得拉进怀里狠狠地揉。

龙骏昊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他，先是一怔，接着咬着嘴唇向前走了几步，站定不动，他想起了那个梦，里面同样的脸冷冰冰地对着他，让他感到陌生和害怕。

孤辰走到他面前揉他的头，龙骏昊看着他眼底流动的温度，嘴角熟悉的笑意，觉得竟是如此怀念，某种情绪上涌得很快，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扑了过去，小心脏“砰砰”直跳。

他忽然有些庆幸眼前的人是孤辰孤医师，而不是那个人。

孤辰被扑了满怀，温软的触感传来，心神顿时一荡，他闭住呼吸感受了一会儿才温和地问：“怎么了？”

龙骏昊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我做噩梦了……”

孤辰安慰着：“没事，那只是梦。”

那边的交涉基本完成，夏菡和龙晰过来问了问自家儿子的情况，孤辰则对答如流。这过程龙骏昊静静听着，一直没抬头也没松手，夏菡知道病人对自己的主医多少有点依赖，并没有太在意，倒是龙晰临行前打量了孤辰几眼，这才拉着老婆离开。

孤辰眯眼看了看龙晰的背影，拉着龙骏昊向回走。

卧室已经被人重新整理好，完全看不出当时的惨状，龙骏昊乖乖在床上躺好，抬眼看他：“你还要回去？”

“不回去了，”孤辰说，“反正明天还要来上班，就在这里睡了。”

“睡哪里？”

“随便找一间房，怎么？”

龙骏昊沉默一秒，忽然侧身向里挪了挪。孤辰挑眉，与他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脱了衣服上床，将他拉进怀里：“做噩梦害怕？”

龙骏昊犹豫一下：“我梦到将军了……”

孤辰动作一顿，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何这人会对虚构的将军有如此深的执着，而这位虚构的人偏偏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他无奈地叹气，终于知道这人留下他的目的了：“拿我找安慰？”

龙骏昊摇头，看着孤辰：“你对我比将军对我要好……”

孤辰点头，他这次回来确实对这人不错，不过那是因为他还没做好最后的决定。龙骏昊继续说：“将军说他不喜欢我，他喜欢……”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梦里听到的内容让他很不能接受，便没有说。

孤辰随意地问：“哦，他有青梅竹马？”

龙骏昊摇头。

“嗯，喜欢公主？”

继续摇头。

“名妓？”

再次摇头。

孤辰沉默，龙骏昊和他对视，犹豫半晌才表情扭曲地说：“他……他说他喜欢隔壁张大妈家的那只白底黄花的母猫……想和它永远在一起……”

“……”

“你、你不要那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都说了我在做梦……”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吓醒的。

“……你确定你是喜欢他而不是恨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吧？

“我当然确定了，可他说他不喜欢我，”龙骏昊吸吸鼻子，咬着小嘴唇气鼓鼓地说，“我堂堂王爷还比不上一只母猫……”

那委屈的小样让孤辰瞬间萌了，又把他向怀里拉了拉，一顿猛揉。

龙骏昊鼻子里“哼”了一声，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他今晚着实累了，再加上这人的怀抱很温暖，便向那边蹭了蹭，很快睡了过去。

孤辰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他，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是内疚还是责任，也许之前他还没做好决定，可今晚过后他就知道了答案，他不想再体会一次这样的担惊受怕。

“我不会让事情重演的……”他摸了摸他的头，如是说。

龙骏昊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孤辰的身影，他起床洗漱，简单解决了早餐便出去了。有了昨夜的事，他如今的地位更加超然，周围的人全都伏低做小，恭敬得不得了。

他转了一圈，长发美人依然雷打不动地凭栏唱曲，曲调婉转凄凉。束文同志身上缠满绷带，坐在小院晒太阳，楚坚小朋友在给他把脉，偶尔说上几句关心的话，直让束文同志感动得红了眼眶，二人相处的画面那叫一个和谐。

束文的医护人员瞧见他，立刻吓得一哆嗦，生怕他们主子看见后又跑去为肚子里的孩子讨说法，便急忙奔过来，小心翼翼道：“王爷有何吩咐？”

龙骏昊昨夜发泄够了，现在自然不屑和那只生物计较，直奔主题：“看到孤辰了吗？”

众人恍然，原来这位爷是来寻夫的。众人看来看去，其中一人开了口：“我看见了，孤医师早晨去了院长室，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院长室啊……”龙骏昊喃喃，扭头走了。

众人送走这尊佛，齐齐呼了口气，有人问：“孤医师去院长室做什么？你们说他会不会……辞职啊？”

“有可能，毕竟王爷发起疯来太恐怖。”

“嘘——听我说，皇家的事大家最好还是别瞎猜，不然……”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何医师和束文身上的绷带，齐刷刷打个寒颤，扭头向回走。

远处楚坚小朋友不知何时对束文同志那一身绷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非说他缠得不科学，为了胎儿健康要重新缠。束文点头说好，于是某神医撸袖子开始干活，如今束文同志已经快被勒死了，一张脸憋得通红，还不忘用仅剩的力气夸奖一句缠得好，他很有感觉。某神医得到赞扬更加用力，束文同志不负众望开始翻白眼。众人齐齐抽气，急忙跑过去，心想这也是个爷！

龙骏昊慢悠悠向院长室走，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进去，毕竟能建出这家疗养院的人必定也是朵奇葩，虽然他穿过来后没和院长接触过，但这不妨碍他下结论。

院长室单独建了个院，院子大得离谱，雕梁画栋古韵十足。

小院引了一湾清泉，里面还能看到嬉戏的鱼群。孤辰进去时院长黎轩就坐在他那把太师椅上喝茶，俊朗的面容在白蒙蒙的雾气里若隐若现，见他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喝。

孤辰走到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黎轩喝得很慢，充分享受了茶香后又慢慢回味了一遍这才放下茶杯看他，悠悠地问：“怎么，终于想好了？”

“你果然一早就知道，”孤辰的眸色深了些，冷冷问，“黎轩，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给小玉治疗时是不是顺便把自己给治傻了？”

“哎，不要那么说嘛，”黎轩笑得很和善，“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想金盆洗手我自然帮你。”

“包括亲手砸了一棵摇钱树？”

“这不是还没砸嘛，你要说上次……那我确实很心疼，”黎轩诚恳地看着他，“不信你去问小玉，我心疼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那是小玉又不让你进卧室了吧？”

“怎么可能，”黎轩神色不变，“我们夫妻感情一向好得不得了，小玉怎么会忍心我去睡沙发呢。”

孤辰盯着他看，黎轩含笑和他对视。

“行了，”孤辰缓缓起身，“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废话了，我拖不久那边就应该有行动，该怎么样你看着办。”

黎轩点头，忽然玩味地盯着他：“我听说你昨晚和王爷睡在一张床上了。”

孤辰脚步一顿：“你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心态，内疚？我这么多年就从没见你有过这种东西。责任就更加不可能，他发疯是他自己心理素质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黎轩一脸纯洁，“我真的很好奇，真的。”

孤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黎轩拉长了音：“哦……”

“……”孤辰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都说了我很好奇，”黎轩表情无害，“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过、听过你和谁在一张床上睡过。”

孤辰说：“他做噩梦，害怕。”

黎轩再次拉长音：“哦……”

孤辰刚要发作就见黎轩忽然对门外招手，笑得异常和蔼：“这不是王爷嘛。”

孤辰回头，目送龙骏昊慢慢走了进来。

黎轩的表情和笑容完全符合一个院长该有的标准，和善又隐隐带着威严：“王爷有事？”

“没事，我来找孤辰。”龙骏昊打量他，心想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一个人，难道不抽？

“哦，找将军啊，那你们聊，”黎轩和善地说，还不忘对外吩咐，“来人，上茶。”

黎轩的助理完全了解自家老板，恭敬地上了一杯茶。孤辰虽然对好友的性格有些了解，此刻也不免抽了抽嘴角，多上一杯茶能穷死你么？

龙骏昊继续看着院长，刚要小声问孤辰这人的人品如何就听桌上的电话响了，黎轩正在翻东西，随手按下免提键，沉稳道：“你好，这里是……”

话未说完，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冷质感的声音，非常简洁的两个字：“黎轩。”

黎轩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蹭过去，宝贝似的捧起电话，笑得特别甜，就差身后再甩一条尾巴出来，院长形象全无：“亲爱的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没有事从来就不给我打电话，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去办，就算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你我也愿……”

那边再次打断他，一点波动都没有：“你去死。”

“嘟”的一声挂断。黎轩僵住，那颗桃红的心脏顿时碎成一堆渣滓。龙骏昊呆了一秒，下意识去看孤辰，孤辰淡然问：“小玉想做什么？”

渣滓悲痛道：“他非要去买直升机……”

“然后？”

渣滓继续悲痛：“我把家里的□□和存折都偷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