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腿会不会累?”她牵着他的手问。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不累。”

“要是我累了呢?”

“那我们就回去吧。”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他看了写意一眼。

写意笑笑,“接吧,说不定有正事。”说着一个人就到旁边的店铺门口欣赏人家的橱窗。

“厉先生。”来电的是人薛其归。“那个事情……”

“我看了下策划书也没有什么不可行的,而且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丰厚。”

“确实是。”

“做生意的话,风险是在所难免的。”

他们说了许久,期间厉择良回身看见在橱窗前站着的写意。她前面的珠宝店橱窗里,摆着一个玻璃柜台。柜台里面放着两个金质的卡通小人儿。

她似乎很好奇,弯下腰去。大概她只注意到柜台忘记了橱窗,缓缓弯下腰的时候,“呯——”地一下,额头磕到了玻璃上。

同时,他也不禁跟着她微微仰了下头。

她的第一反应是故作镇静地四处张望了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她的丑态之后才吃痛地揉了揉额头。

“厉先生?”薛其归说了半天,见厉择良没有答话。

他一时走神,薛其归只得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次。

说完事情挂了电话,他走过去,“看什么?”

“一对卡通的小熊,好可爱,居然是金子做的。”她指着它们笑。她这人一直很庸俗,从小就爱金灿灿的东西。

以前詹东圳送她生日礼物,是对很雅致的耳坠,亮晶晶地戴上刚好配她的小耳垂。可是她却泄气地说,“真不好,也不能吃。”

詹东圳瞠目结舌,“可以换很多斤大米了。”

“而且我喜欢金子。”

“进去看看?”厉择良问。看来他比较了解写意的爱好。

“不看了,也不买。”

珠宝店里的店员看见两人站立在橱窗前说话,便微笑着出来问,“小姐,可以进来坐坐。”

“喜欢就买了。”他很平淡地牵着她走进去。

写意这才恍然想起来眼前站的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活脱脱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那种。

写意没有作态,欢天喜地买了东西出来。

店员说那种小熊有三种型号,分别是多少克多少克,然后一一摆在写意面前。

“我要最大的那种。”她指了指。

“小的好看。”他建议。

写意瞅了他一眼,用蜜语传音,“你好小气。”

“……”

厉择良双手投降,掏钱包皮付账。

写意一点儿也没有作态地推辞。

她一直有一种观点。男女在家庭和社会地位上是平等的,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同事,只要是你不想和人家的感情生活有瓜葛的,那便一定要分清经济账,不要想占对方便宜。

但是,如果他是她心中不一样的那个人,那当然要他付账。

难得遇见两个这么爽快的买家,店员小姐欢天喜地送俩人出门。写意走的时候瞅了瞅那一根一根的小黄鱼,很眼馋。

回到家里,写意趴在桌子上盯着两只黄金小熊,垂头丧气地说:“真的是小的可爱些。”贪心没有好下场……

傍晚客厅的沙发上,写意靠在厉择良的胸口上问:“明天回去吗?”

“可以让小林帮你请假,我们再多呆几天。”

“你不忙吗?”

“有事的话,他们会联系我。”他说。

写意听着他的心跳,过了会儿又说:“为什么要叫你阿衍呢?”

“小时候的名字。”

“小时候?”

“我读书的时候有个名字叫厉南衍,后来改了。”

“为什么改了?”

“问卦的时候说,那个名字命薄,于是家里就给改了。”

“你们家搞迷信。”

厉择良笑。

“我不喜欢前面那个名字。”写意说。“不过还是喜欢叫你阿衍。”

“以前有人可不是那么说的。”厉择良不经意地说。那个时候她说她比较喜欢厉南衍这个名字。

“谁啊?”写意追问。

“没有谁。”

“女朋友?初恋?”写意来了兴致。“你答应过要给我讲你以前的事情。”女人永远对男人的前任很有兴趣。

他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问你答好了。”

“我答了有什么好处?”他问。

这人果然骨子里都是生意人,写意腹诽。

“以后你也可以问我啊?”她央求着说,“我就问三个。”

厉择良用手指绕着她的发梢,点点头。

协议达成。

“认识我之前谈过几次恋爱?”第一问。

“恋爱的界限是什么?”他反问她。

“呃……”这个问题难倒她了,只好换一个,“在那个纸条上写阿衍那个人是谁啊?”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他向她确定一下。

“没有,刚才的你都没回答,只能算第一个。”她气呼呼地说。

“回答后面这个?”

“恩。”

“以前的女朋友。”

写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异样的情绪,不禁又问:“她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又不在一起了呢?”

“你一口气问了三个,你准备用剩下的两次机会让我答哪两个?”

写意衡量了下轻重,无奈地说,“你回答‘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要详细地说,不能敷衍我。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我们……一直读一个学校。”他说。

是的,他们一直念一个学校,无论是高中,大学还是在德国,他曾经一度误会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哪知后来才晓得是她一直在刻意地追着他的脚印跑。

“不过第一次怎么认识的,我倒忘记了。”他又说。

“你耍赖!”

“我真的忘记了。”他很诚恳地说。

“……”

写意顿时像只气的皮球。这男人就爱和她打太极,嘴巴紧得很。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宣布。

“不问了。”她闷闷不乐。

“那算你自动弃权。”

他不但不哄她,还落井下石地来了这么一句。写意气极,抬头朝他下巴狠狠地咬一口。直到他吃痛地蹙起眉,写意才心满意足地松开牙说:“最后一个问题我留着,以后问。”说完,就跑去洗手间。

她也不能老受他压迫,一点也不反抗是不是。

厉择良看着她的背影,沉入了回忆。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这么多年,他确实有些不太记得清了,是哪一个秋天或者夏天么?好像他们都还在念高中,到毕业的最后两学期父亲为了让他不受家庭因素的干扰,送到很远的城托付给姨妈。

他靠在沙发上,听见她在洗手间里放水洗澡。他的手支着下巴,又想了想。

好像,那一天是校运会的最后一个比赛日。

他们班男生进入了×接力的决赛。他那个时候虽说跑步不错,可惜不太喜欢出风头。哪知那个长得漂亮的班主任老师一直都在试图说服他。

最后,他只好上场。没想到因为是最后一次参加校运会的机会,其他人都很拼命,从预赛、复赛一直到了决赛。

自己跑的第几棒,他都不记得了,第二或者第三棒?接力赛一直都是田径的最后一个压轴项目,看的人很多。他也拼了全力,和另外一个班的选手几乎并驾齐驱将其他组的人甩了老远。可是就在快要交接棒的那一刻,一个女生兴奋地大喊:“厉南衍!加油!”然后就万分激动地从外面冲到跑道内。

眼看就要撞上她,但是他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于是俩人重重地撞在一起,接力棒也飞到别处。

俩人一起被搀到医务室之后,不断有同班同学为了他来质问、责骂那女生。

她不停地向人家道歉,然后埋下头一直不敢看他。

他看见女生垂着头的时候,眼眶里分明有亮晶晶的泪光,而胳膊肘的衣服已经磨了个洞,里面渗着血丝。他的膝盖和手掌被塑胶跑道擦破了很大的几块皮,全身像散架了一样。所以,他能想象她伤得肯定也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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