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友宏父亲的尸体被人发现的翌日早晨,阿忍走进教室时,发现班上两名男生发生了冲突,而且不只是口角而已,完全大打出手。教室后方的桌椅都倒了,两个人还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也许是因为上课钟声已响,大部份学生虽然都坐在座位上,但还是转过头继续看着他们打架。有几个人站在他们周围,却没有人上前劝架,也没有声援任何一方。只有身为班长的女生出面大声制止,但两个当事人只顾着和对方扭打,根本没有听进去。

“喂!你们在干嘛?”

阿忍走到两个人身旁,抓住了占上风的学生的肩膀,想要把两个人拉开。虽说是学生,但六年级男生的力气很大,刚开始时根本拉不动,直到两个人察觉劝架的是老师,才终于松开了对方。

“为甚么要打架?”

原田和畑中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两个人在小学生中都算是体型高大。他们气鼓鼓地互瞪对方,双方不发一语。刚才似乎打得很激烈,两个人浑身上下都黑漆漆的,原田的一只鞋子掉了,听说是他刚才拿来丢畑中的脸。畑中的圆脸上被倒盖了一个运动鞋的“月星牌”商标脚印。

“如果你们不说,老师就只能问其他人了,你们赶快自己说,不要害其他同学为难。”

不知道是否这句话奏了效,原田终于很不甘愿地开了口。

“畑中说,是福岛杀了他爸爸,所以我很火大。”

原田一开口就爆出了震撼性的发言,阿忍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有这么说。”畑中辩解。

“你有说。”

“我只说,该不会是福岛干的吧。”

“你才不是这么说的。”

“等一下。”

阿忍把手伸进两个学生中间。“你们两个是男生,怎么像金鱼一样嘟着嘴,叽叽喳喳地吵来吵去。我知道你们打架的原因了,畑中,你为甚么这么说?你这么说同学,原田当然会生气。”

畑中把他的金鱼嘴转向阿忍的方向。“我又不是随便乱说的,因为之前福岛说过,真希望老头赶快死掉,我才会这么想。”

阿忍知道自己的脸色大变。

“老头是指福岛的爸爸吗?”

“对啊。”

“福岛说,希望自己的爸爸死掉吗?”

“对啊。”

原田在一旁大声咆哮。“骗人,福岛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真的啊,他真的有说啊。”

眼看两个人又快要打起来了,阿忍慌忙制止。

“好、好,畑中不会随便说谎,原田,你也要相信他。但是,畑中,即使福岛曾经这么说,他们毕竟是父子,你也很清楚福岛不可能做这种事,不是吗?”

“我知道。”畑中小声回答。

“那你就不应该说这种话,今天你们两败俱伤,不分胜负,不要再打了。怎么了,原田,你好像不服气,有甚么意见吗?”

“我觉得我好像吃亏了……”

“这是你的心理作用,打架总是两败俱伤。好,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赶快回座位。”

虽然阿忍强势地解决了这件事,但她内心产生了一丝不安。这份不安让她决定在第三节家政课时提前离校。

因为刚好有事来附近一带,新藤决定顺便再到福岛一家所住的公寓看看。有时候择日再访,往往可以掌握新消息。尤其是住在福岛家隔壁的山田德子,似乎平时就很爱管闲事,从昨天到今天,她或许打听到一、两件有趣的事。

他敲了敲山田家的门,不一会儿,那张满是皱纹的瘦验便探出头。新藤挤出满脸笑容,正准备问她有没有掌握甚么新的消息,德子就迫不及待地说:“刑警先生,你来得正好。”她整个人几乎快扑了上来,金牙中喷出来的口水溅到了新藤西装的领子上,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发生了甚么事吗?”

“当然有啊,刚才,有一个很奇怪的女人来敲福岛家的门。”

“奇怪的女人?怎样的女人?”

“很妖娆的年轻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绝对是在酒店上班的女人,搞不好是凶手的这个。”

德子伸出小拇指,偏着头说。新藤反而觉得她的脸更让人觉得“不是好东西”。

“敲门之后呢?”

“福岛家没有人,她就来敲我家的门,然后问我警察问了哪些事,目前有没有锁定谁是凶手,都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喔……”

虽然如果是凶手,这么做似乎太轻率了,但也可能是凶手派情妇来调查。

“是怎样的女人?可不可以请你说得详细一点?”

“我不是说了吗?是一个年轻女人……啊!”

德子看着新藤背后马路的方向,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新藤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一看,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一晃而过,消失在街角。

“就是那个女人,绝对错不了。”

“红色衣服的……”

“对啊,你还愣在这里干甚么?还不赶快去追。”

德子推了新藤的后背一把,好像在对自己的儿子说话。我为甚么要听那个欧巴桑的指挥?新藤虽然心生不满,但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红色衬衫在新藤的二十公尺前方时隐时现。那个女人身高大约一百六十公分左右,虽然不胖,但体格很好,中长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深棕色的光泽。她右手拿着纸袋,左手拿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或是背包。那个女人原本用正常的速度走路,却越走越快,还不时转过头。新藤认为她察觉自己被跟踪了。

女人本来假装直直地往前走,但突然左转,进入了岔路。新藤也慌忙跟着转弯,看到那个女人拔腿狂奔的背影。

新藤当然也跑了起来,虽然双腿用力,但他心里很笃定。对方是女人,不可能逃得掉。没想到今天钓到了意想不到的猎物……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本以为可以轻松追上对方,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无法缩短,也许还拉长了。万万没有料到敌人也跑得很快。

新藤远远地看到女人跑进了巷子。一看她的脚,他不禁吃了一惊,但也恍然大悟。

“那个女人居然光脚跑步。”

新藤卯足全力追了上去,才刚转进巷子,额头就遭到重击。他差一点想蹲下来,但拚命忍住,看着前方,发现刚才那个女人站在眼前,双手拿着高跟鞋。看到高跟鞋尖尖的跟,再度想起额头上的剧痛。

“放肆!”

女人大吼一声。新藤看到女人的脸颊抽搐着。

“我可是大路的阿忍,竟敢小看我,小心我给你好看!”

阿忍觉得,跟踪女人,根本是对方的错,所以自己完全没必要道歉。但是,当她得知对方是侦办福岛文男命案的刑警,而且那刑警勉强算个帅哥,她就向对方道了歉,而且向对方提议,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是吗?原来你以前打过垒球,难怪体力这么好。”

新藤用小毛巾按着额头挖苦道。“所以……你为甚么在福岛家周围四处打听?”

“呃,不瞒你说……”

阿忍向新藤坦承,她听到学生告诉她,友宏曾经说,巴不得父亲赶快死掉,心里感到很不安,所以就上门来调查。

“虽然我相信那孩子不可能做这种事,但还是很想了解警方对这起命案的看法,以及那孩子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所以,就来这里向左邻右舍打听。”

“所以,老师也认为他们的家庭有问题吗?”

“听说他父亲没有稳定的工作,整天在家里喝酒……福岛和他妈妈应该吃了不少苦。”

“是喔……嗯,好像邻居也都这么说。”

“警方果然在怀疑福岛同学吗?”

阿忍抬眼看着新藤,他苦笑着摇摇手。

“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往这个方向侦办,而且,凶手不可能是被害人的家属。”

“?”

“解剖结果发现,死亡时间是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左右。被害人在晚上十一点开小货车出门,从公寓到命案现场开车大约三十分钟,所以,行凶时间应该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但是听邻居山田太太说,十一点半的时候,她看到了福岛太太和她儿子。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家属有不在场证明。”

“原来是这样。”阿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之后的侦办工作,就交给我们警方处理吧。”

新藤按着额头站了起来。“老师只要在学校等结果就好了。啊,对了,你最好不要穿这种颜色的衬衫。”

“为甚么?”

“不,只是这么觉得。”

新藤原本想要告诉她,山田德子以为她是酒家女,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他担心阿忍又用高跟鞋砸他。

和新藤道别后,阿忍再度去了福岛家。这次有人应门。友宏一个人看家。

“甚么啊,原来是老师。”

友宏一脸无趣地说,用泡泡糖吹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你也太没礼貌了,我进去罗。”

“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葬礼是后天啊。”

“我知道,我想你很难过,所以来看看你。”

“我才没有难过,你看我好得很啊。”

“但是,你父亲去世了,难道你没有受到打击吗?”

“虽然吓了一跳,但这也是命啦。”

“你真的看起来很好。”

“老师,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要不要我假装很难过?”

“笨蛋,不必啦。啊你在干甚么?”

“难道看不出我在泡茶吗?”

“怎么可以把茶叶直接放在茶杯里?不必费心了。最近家里应该有很多事,如果有甚么困难,记得找老师。”

“如果要找老师解决,恐怕就完蛋了。”

“既然还可以耍嘴皮子,代表你真的没事啦。”

阿忍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友宏丝毫不感到沮丧的态度。

这时门打开了,是雪江回来了。她看来比之前更瘦,只是用化妆巧妙地掩饰。

雪江说要为阿忍倒茶,阿忍赶紧告辞了。虽然友宏喜上眉梢,但他母亲却十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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