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冲击带来了眼泪,当激动慢慢平复,温暖开始充盈。

冉霖抱着手机在床上傻笑了半个小时,把那些截图又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然后觉得心里特别满,特别有力量。如果现在天塌下来,他能第一个冲出去疏散人群,自己站在那里等着顶天。

【截图都收到了,谢谢,真的。】

冉霖看着自己酝酿半天发过去的回复,莫名懊恼,真是小学生都比自己写得好。

他明明有一腔感激,明明想搂着陆以尧旋风哭泣,可一落到指尖,就删了打,打了删,最后成了这个鬼样子。

还是不行。

太生硬了!

冉霖腾地坐起来,纠结地抓了半天头发,最终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端正,小心翼翼打下第二条——

【以及,马赛克真的很奔放[偷笑]】

发完了,冉霖才觉得顺眼许多,心满意足躺下来,把微信提示音开启,望着天花板等待友人回信。

冉霖等了一个小时。

友人那边毫无动静。

冉霖这才反应过来,以陆以尧的工作强度,这会儿肯定又在赶通告,手机八成已经交给经纪人或者助理保管了,压根没带在身边。

不过,对方昨天发过来图片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如果现在在工作,那这人究竟睡觉没睡觉啊!

乱七八糟脑补了一通的冉霖,最后只能祈祷陆以尧没开工,只是晚睡晚起,还在补眠。

横店影视城,秦王宫。

阴郁的光线里,骤然沧桑的陆以尧身着左右交叠的黑色长袍,腰间系带,交领和宽大的袖口上绣着金色纹样,他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地上低矮的条案,仿佛在追思那个经常坐在这里与自己辩论治国之道却最终被自己处死的男人。他们交往半生,亦君臣亦挚友,却最终还是没能善始善终。

算了,他杀过的人太多了,在他的大业面前,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镜头渐渐拉远,陆以尧独自走上台阶,慢慢走向宫苑深处,只留下一抹幽暗苍凉的背影……

“OK,过!”盯着监视器的导演终于满意出声。

陆以尧停下脚步,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老年妆让他很不适,幸亏最后镜头拉远,而且只拍背影,否则他的微表情很可能会让导演吐血重来。

随着这个镜头通过,陆以尧全部五个镜头,统统补完。

今天的镜头里,有四个都是单人镜头,只有一个是跟另外的演员对戏。然而那位绝对一番的男演员以档期为由,最终没能过来,导演没辙,只得找来替身搭戏,从始至终都把镜头焦点给了陆以尧。

陆以尧在这个电影里只能算是二番。接剧本的时候,《云章》刚播完,《北海树》还没上映,他大荧幕上最亮眼的角色仍是那部出道的校园青春电影里的男三号。谁也不知道小屏幕上的人气能否真正转化成大荧幕上的号召力,加上《北海树》的文艺片属性,公司迫切希望他能接演一部真正的商业大片。

所以即便只是二番,陆以尧和整个团队依然很重视。

电影在去年年底就杀青了,那之后陆以尧开始真人秀录影,直到二月初,导演亲自打电话来沟通,询问能否补拍。

陆以尧可以拒绝的,因为根据合同,他已经在约定工期内完成了约定内容,这段补拍是剧本上没有的,但他同样理解导演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所以还是让姚红排出了一天档期,特意过来补。

导演重新看了一遍补拍内容,确认无误,才从监视器后面起身,往陆以尧这边走过来。

这个导演其实在圈里挺有名望,早年也拍过不少得奖的片子,但随着近些年电影越来越娱乐化,观众群体越来越年轻化,他也不得不开始向资本妥协,朝着商业化转型。奈何艺术偏好和思维不是一天养成的,这条转型之路也颇为坎坷,于是这些年陷入了叫好不叫座的怪圈。

但陆以尧对他非常尊重,因为这位导演对所有演员也非常尊重,不会倚老卖老,颐指气使,并且工作起来一丝不苟,敬业认真。说句夸张点的形容,这位导演聚精会神坐在监视器前面的时候,陆以尧仿佛能看见他整个人都在燃烧,烧着生命,烧着心血,只为了心中的追求。

陆以尧羡慕这样热烈而纯粹的投入。

“辛苦了,”导演拍拍他的后背,既欣慰又感谢,“特地过来一趟,档期不好协调吧。”

“没什么的,”陆以尧轻描淡写,并不多说这些,“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是吃这碗饭的。”

导演似有些惊讶他会这样回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忽然拉着他往角落里走:“过来我给你讲讲戏。”

陆以尧一脸茫然,不知道那边灯光摄影都开始收拾设备了,导演还要讲什么戏。

很快,导演就带着他来到了相对僻静处,周围还是不时有剧组人员走动,但大家都忙着收工,也没人管导演和演员谈心。

“我欣赏你对待工作的态度,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别嫌我说话直,”导演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晚辈,带着点和蔼,但更多的是期许,“态度端正是好事,但你的演技确实还需要打磨。”

陆以尧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话。

整个拍戏过程里,导演说的最多的是“你可以试试这样的感觉”,然后就开始讲人物,讲冲突,讲肢体,但从来没对任何一位演员直白地说,你的戏不行。

甚至对上那种陆以尧都能看出来不行的,导演也是大写的耐心。陆以尧一度以为这就是导演的脾气,现在看来,可能更多的是顾及演员情绪,毕竟骂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拖累进度。

见陆以尧没出现抵触情绪,导演直接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演戏这件事,有的人靠毅力,有些人靠灵气,有些人靠经验,有些人靠脸……”

“靠毅力的人,演什么,就会把自己逼成什么,不演疯了不算好,这是最难得的;靠灵气的人,遇见与自己来电的角色,往往特别出彩,但遇见不来电的,那就废,这样的演员很幸福,只要挑到合适的角色,往往四两拨千斤,就能达到惊艳的效果,但灵气真是一种非常短暂的东西;靠经验的我就不多说了,这种是最普遍的,表演程式化,无功无过,精不精彩,全看剧本;至于靠脸,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现在圈子里像你这样的年轻演员,基本都是刷脸,观众记不住你的角色,只能记住演员本身,这不是好事……”

见陆以尧一直没吭声,导演忽然笑了,自我调侃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年人的想法特别落伍……”

“没有,”陆以尧确实听进去了,而且听得很用心,“您说的这些,我会认真去想一想的。”

导演欣慰地点点头:“我欣赏你对待演戏的态度,够认真,够敬业,但还不够爱。”说到这里导演停住,看向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把刚刚还布景满满的宫殿一点点搬空,只留下一座空壳,“你的眼睛里没有对演戏的热情,如果你不能爱上这一行,你就永远只是个明星。”

“当然,”导演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陆以尧,“如果这就是你的追求,那刚才那些就当我没说。”

陆以尧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有人喊导演,导演应了声,最后拍了一下陆以尧的肩膀,再没多说,转身离开。

陆以尧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思索。

不够爱。

那要怎样才能算是爱呢。

“陆哥——”

李同特有的活泼少年音拉回了陆以尧的注意,抬眼去看,小助理和姚红正一起过来。

补镜头的时候他俩就在现场等待,如果刚才不是导演找他说话,估计他们会更早一步过来。

“红姐。”陆以尧跟经纪人打招呼。

“嗯。”姚红没说太多,只道,“赶紧去卸妆,车已经在外面了。”

陆以尧点点头,立刻进了化妆间。

没一会儿,陆以尧穿越千年,又回归现代,简单和导演还有工作人员告了别,便离开了影视基地。

他的档期很紧,能过来已经很配合,来去匆匆大家都能理解。

进到车里,陆以尧能喘口气。

机灵的助理小弟第一时间奉上咖啡和手机,陆以尧把咖啡放到一边没动,先把手机解了锁屏。果然,绿色APP图标的右上角挂着未读信息的标识。

陆以尧嘴角不自觉上扬,刚点进去,却忽然听见姚红问:“刚才导演拉你到旁边,都说什么了?”

陆以尧忍着心痒放下手机,一脸正色回答道:“点拨了一下我的演戏,挺受启发的。”

姚红安心下来,颇为满意道:“看来他挺喜欢你的。”

陆以尧想了想,谨慎道:“应该还行。”

“嗯,”姚红语重心长道,“你现在不缺人气,就是要全力积累作品还有口碑,流量不能撑一辈子,稳扎稳打才能长久。”

陆以尧定定望着经纪人,用一种“我真的听进去了”的诚恳点了一下头。

姚红与他对视半晌,发现艺人好像没有继续深入聊的意思,只得作罢:“行了,这些都还太远,你先好好休息吧。”

陆以尧目送经纪人重新坐好,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这才放松地靠进座椅,重新拿起手机。

屏幕已经自动灭了。

陆以尧指纹解锁,亮起来正好是他刚才点进去的微信界面对话列表,现在冉霖的头像上挂着一个小小的“2”。

【截图都收到了,谢谢,真的。】

【以及,马赛克真的很奔放[偷笑]】

陆以尧看着几个小时前的两条信息,忽然往上点开自己发的一张截图,那马赛克果然触目惊心。

陆以尧囧,也被自己潇洒的技法吓着了,夜里画的时候明明没觉得这么粗犷。

不过冉霖那个表情倒是生动,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家伙正捂着嘴乐。

【请不要关注言之有物以外的细节。】

发完这条怎么看都很枯燥的回复,陆以尧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个什么劲,就莫名高兴。

那头回得很快,几乎是瞬间——【刚才在忙?】

【在横店,补几个镜头。】

【秦宫乱?】

【你知道?】

【好歹我也做过你的铁粉[笑哭]】

【现在不做了?】

【我以为我已经上位成功了[震惊]】

陆以尧看着那个捧着脸的小骷髅头,简直想伸手进去敲一敲。

【是的,你可以放下灯牌了。朋友。】

“跟谁聊天呢?”接连不断的微信提示音,姚红想忽略也难,尤其在陆以尧脸上的笑容非常可疑和危险的情况下。

陆以尧下意识把手机放下,含糊道:“一个朋友。”

结果刚说完,手机又是一声叮。

但他现在还不能看,因为姚红摆明对答案不满意——

“圈里的朋友?”

“嗯。”

“女的?”

“男的。”

姚红总算松了口气,她不是反对陆以尧谈恋爱,但现在这个阶段,确实不合适。

眼看经纪人踏实下来,陆以尧也很满意自己的应对,就等着经纪人把头重新转回去,他好继续跟朋友聊天,结果左等右等,经纪人仍然定定看着他,而且眉头越来越皱……

“男的……谁?”

陆以尧无奈,知道是含糊不过去了,姚红的眼睛很毒,怕是看出来他不想说了。

但他这个人又不喜欢撒谎,被问到这里,只能如实相告:“冉霖。”

姚红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微妙。说生气呢,谈不上,但高兴肯定不可能,更像是意料之外的惊讶,然后慢慢地,眼底浮上一层不赞同:“你忘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是怎么炒作的?”

姚红的语气不重,但态度鲜明。

陆以尧沉吟片刻,才平静地说:“自从真人秀开始,他再没有捆着我炒作过了。”

“那是因为已经炒糊了,知道再炒下去只能被你的粉丝撕,”姚红叹口气,并没有太多批评的意思,只是希望能说通自己的艺人,“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他现在不炒了,那以前做过的能当没做吗?”

“他已经为之前的事情道过歉了。”

“如果道歉有用,圈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闹掰的朋友了,”姚红无奈地看着自家天真的孩子,“何况你们还根本不是朋友。”

“现在是了。”陆以尧纠结再三,还是告诉了经纪人这个残忍事实。

姚红一脸错愕,不仅仅因为这俩人的关系已经暗地里发展到了这种高度,更是因为这是陆以尧第一次向她承认圈内朋友。

带了陆以尧快四年,一路看着他从透明变小咖,从小咖变明星,合作过的艺人不计其数,但问起这些人,陆以尧最多就会说,嗯,挺熟的。从没有一次说过,这个人,是我朋友。

她一度以为陆以尧根本就不打算在圈子里交朋友。

“冉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姚红想来想去都觉得无解,只能调侃着认命。

陆以尧歪头想了想:“是挺奇怪的。但我确实和他比较合拍,相处起来也舒服。”

“你开心就好,”姚红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只能提醒,“但是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多留个心眼。”

陆以尧知道经纪人的好意:“嗯。”

姚红靠进椅子里,揉揉太阳穴,孩子大了,管不动了,只能尽量照看着了。

一直竖着耳朵想听八卦的李同,在陆以尧说“男的”的时候,已经准备放弃了。可听完后面,再看看重新拿起手机继续沉迷聊天的陆以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特想拿个镜子给老板照照。就这温柔如水的表情,说是跟小三聊天都有人信。

和陆以尧做朋友是什么感觉?

冉霖说不出来,反正看着陆以尧发过来的那句话里的“朋友”两个字,他就想下楼跑圈。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不过不是下楼,而是在健身房。

私教头一回见冉霖这么卖力,不用催,换好衣服就特自觉地上跑步机上玩了命的狂奔。

私教看不过去,稍稍帮他调慢了一点速度,然后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遇见什么喜事了,这么兴奋?”

冉霖跑得呼哧带喘,还不忘给私教一个灿烂大笑:“我今天交到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私教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交个朋友有多难,撸个串儿就能交一帮。不过私教转念一想,又似乎能理解了。明星们的世界嘛,总是比普通人复杂的。

距离友情盖章没几天,第五期录制就开始了。冉霖之前一直觉得这个通告几乎要把他的生活填满,往往录制完没两天,就要看播出,播出完没两天,就要继续录制,每天好像都要去想这个真人秀,想自己的表现,想观众的反应,想队友的态度,想得脑子发胀,压力挥之不去。

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几乎是期盼着录影到来的,尤其在机场看见伙伴们的那个瞬间,身体忽然轻巧起来,就像踩了一朵祥云。

他和陆以尧都没再提截图的事,因为该说的已经在微信里聊透了,甚至不相干的还聊了许多,所以再次见面,就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没说更多。

但夏新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直接问,你俩是不是在不录节目的时候也私下见面了。结果没等来回答,就被催着登机,再然后就把这茬忘了。

第五期的主题是沙漠初恋,节目组壕无人性地把他们集体带到了迪拜。

当然这是签合同的时候就清楚的,一共八期,前四期在国内,后四期在国外,拍摄周期也有不同,国内都是两天,国外一律三天。

大漠黄沙野骆驼,摩天大厦碧海湾,沙漠与海洋,原始与现代,交织成了一张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名片。

原定三天的录制,最终只录了两天半。因为最后一个场地协调出现问题,拍摄的素材又基本够了,导演当机立断,提前收工。

但机票和酒店都是按照第二天一早离境的行程定的,节目组那么多人,改起来很麻烦,导演干脆放所有人半天假,自由活动。

五个伙伴对这突如其来的假期表示完全懵逼,最后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往购物的邪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索性也跟上前辈的步伐,直奔——DubaiMall!

DubaiMall,世界上最大的购物中心。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奢侈品,这里都有,你想不到的,这里也有。一进门就映入眼帘的仿佛来到海洋馆的超大水族箱,已经用里面游弋的鲨鱼宣告了这座购物中心的霸气,然后你逛着逛着,还会遇见一个滑冰场。

在沙漠地区维持一座冰场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没有人算得清,只知道它和外面成荫的绿树一样,都靠着想象不到的超额成本来供养。

但走进商场的人们已经不会在意这些了,买买买才是王道。

对于五个男明星,更是难得体验到了所谓的自由和畅快。

根本没人在乎他们是谁,即便有同胞擦身而过,也大多是跟着旅行团的叔叔阿姨,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偶尔碰见几个年轻的,开心地上来要个签名,或者说两句话,也就撤了。

夏新然可撒了欢,要不是经纪人拦着,他后半年估计就要吃土。

相比之下顾杰和张北辰就理性许多,只挑了一些实用的东西,还顺带给亲戚朋友选了礼物。

但是夏新然再疯,也没有陆以尧疯。

这人买了两个爱马仕女包,两个香奈儿女包,两块萧邦女表,四瓶不同牌子的女性香水以及其他杂七杂八。花的钱就不算了,这一买就俩俩的谁看着都惊。

“你对你女朋友也太好了吧,”夏新然都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冲动,“这得是三头六臂才能背得过来啊。”

陆以尧笑笑,不置可否。

冉霖没出声,但心里很佩服陆以尧对待隐私的定力,女朋友都被说成哪吒了,仍然可以三缄其口。

王希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最终买了两块卡地亚手表,男女各一款。冉霖从来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见状很是惊讶,但王希买完便迅速收好,一个字没讲,冉霖也就不好打听。

购物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指不定买的什么东西,就暴露了隐私。

所以冉霖为了“安全起见”,基本什么都没买,其间陆以尧挑香水的时候,他跟着闻了一款男士的,味道很好,但想了想,又觉得也不是很必要,便放了回去。

倒是一口气买了四瓶的陆以尧,可以随便选一款30ml的当赠品,最终选了冉霖闻的那个。冉霖很欣慰,觉得陆大明星品味不俗。

一行人直接逛到天黑,才恋恋不舍结束购物之旅。

剧组虽然壕,也终究没舍得给他们定帆船酒店,这成为了冉霖心中的一个遗憾。

不过回到酒店,围观陆以尧收拾战利品,他就把这些都忘了。

他们五个的房间一个挨一个,冉霖恰好就在陆以尧隔壁,所以这会儿陆以尧开着门,他探个头就能看见,跨一步就能进屋。

但擅自进别人房间终究是不礼貌的,除非主人邀请——

“别偷着看了。”陆以尧一边折腾行礼,一边头也不抬地戳破偷窥。

冉霖叹为观止:“你后脑勺也长眼睛了?”

“嗯,近朱者赤。”陆以尧说着,手上仍叠着衣服,看起来是要重新归置,以便给新买的东西腾出空间。

陆以尧在床边收拾,冉霖不好意思坐床,便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才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陆以尧把叠好的衣服全部放到箱子一侧,无奈道,“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是怕放不好把包压着,这要是压出折痕,两位姑奶奶能灭了我。”

冉霖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助理来帮忙了,但更意外的是,陆以尧会主动提送包对象,明明白天被夏新然调侃的时候,他都没接茬。

仿佛知道冉霖在想什么,陆以尧停下手,抬起头,无奈道:“夏新然人很好,就是太活泼。”

冉霖反坐着椅子,胳膊搭在椅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惬意得不要不要的:“你担心他给你抖落出去?”

陆以尧一字一句,语气深沉:“不是担心,是确定。”

冉霖乐了:“要不要我去把门关上,万一被听见,你别想消停了。”

陆以尧很认真地想了想:“我看可以关。”

冉霖忍俊不禁地起身关门,刚把门合上,就听见陆以尧道:“给我妈和我妹买的。”

冉霖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陆以尧。

这是对方第一次讲家里的事情,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录影的时候但凡涉及到家里或者与成长背景有关的事,陆以尧都是能躲则躲的。显然,他不喜欢讲这些。

可现在,他说出“我妈”和“我妹”两个词的时候,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冉霖不知道该怎么接,刨根问底不合适,不说话更不合适,干脆走过去重新坐下,态度和语气仍旧很自然:“我猜香奈儿是送给你妹的。”

陆以尧摇头。

冉霖意外:“难道是爱马仕?”他对于品牌没什么研究,但从陆以尧挑的款式上总觉得香奈儿的更少女些。

不料陆以尧仍然摇头。

冉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每一个牌子都一人一个吧。”

陆以尧:“香水不是。”

冉霖:“……对,香水是一人两个牌子。”

陆以尧:“没办法,不患寡而患不均。”

冉霖:“你确定你是留学英国曼彻斯特,不是山东孔孟之乡?”

陆以尧囧,脱口而出:“这个锅得我爸来背。”

说完,他的笑意就没了。

就像那句话里有某个字是言灵,提不得,提了就风云突变。

冉霖最怕空气忽然安静,一时有点慌,尤其是之前气氛那么好,要就这样急转直下,也太坑了……

“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买。”陆以尧忽然换了个话题,手上重新忙活起来。

冉霖立刻顺着聊:“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如果硬想,那想出来的东西十有八丨九买回去也不喜欢,都是浪费。”

“也有道理。”陆以尧说着,把包包依次放到腾出空间的行李箱里,最后拿过那几瓶香水,放到合适的角落,剩下那瓶30ml小的,则压根没往箱子里放,直接拿起来递给冉霖,“这个给你。”

冉霖没接,只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啊?”

陆以尧手都举得酸了,无奈,直接把东西放到床上,冉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继续低头收拾行李,很自然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味道吗。”

冉霖囧:“你怎么知道?”

陆以尧瞥他一眼:“你闻那张香水纸时候的表情和跟钢铁侠合影的表情一模一样。”

冉霖:“……”

陆以尧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顺便而已,便催着道:“别跟我客气了,本来就是赠品,我家里香水都能洗澡了,拿回去也是落灰。”

话都说到这里了,冉霖也不好再推,于是默默地伸手把礼物摸了过来。

30ml的香水盒很精致,握在手里,外包装盒子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痒。

然后那痒一路从手传到心,又最终上到脸颊,成了烫。

冉霖也不知道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什么,为了掩饰,他轻咳一声,咕哝道:“早知道我就不闻香水纸了,该闻一个爱马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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